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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三鬧盜墓逢強手雙嬌草原遇鬼王

江湖2·碧血天涯 贾羽 9009 2018-03-12
一顆流星劃破夜空,金山黑黝黝的輪廓在夜色中顯得格外神秘。 在這荒無人煙的山地,四周靜得怕人,偶爾還傳來幾聲狼嗥。微風吹過,沒膝的草叢發出籟籟的聲響。 這時,小路上正走著一位年輕的劍客。他頭戴刺繡綸巾,一身黑色的緊身裝束,大步流星。 這位劍客忽然停下腳步,看了看天上密布的星雲,辨識了方向。於是他提氣輕縱,頃刻間,便消失在茫茫的夜幕裡。 就在這位劍客過後,草叢中探出了一顆大腦袋。藉著星光,只見這一張醜臉出奇地難看,男不男,女不女,正在得意地暗笑。身子一縱,便來到了小路邊上。 醜面怪人一聲長嘯,遠山便響起了一片迴聲,繼而又傳出一陣馬蹄的噠噠聲。 不一會兒,只見有兩個人騎馬來到近前。 “三鬧,怎麼耽擱這麼久?”一人不滿地說。

“老大,唔,剛才秀才幫的李自在路過這兒,所以才……”醜臉三鬧解釋著。 “好了好了,我二鬧等不得了,快動手吧!”另一個不耐煩地催促道。 三個人來到醜臉三鬧方才藏身之處,撥開草叢,露出一座墳丘,前面立著一塊墓碑,上寫“金山靈智子真人之墓”。 老大“嘿嘿”一笑,衝著墓碑一躬身,道: “打擾真人了,您老在九泉之下做的了好夢,我卻偏要看看你做好夢的表情如何,休怪我中原三鬧無禮了!來,我先擊碎墓碑,再掘老兒墳墓!” 大鬧說完就要掌擊墓碑,突然身後有人一聲大喝: “葉老大諸兒,休得無禮!” 葉老大吃了一驚,轉身循聲望去,不遠處,草叢“忽忽”、“忽忽”蕩開一條道路,一個矮人轉眼間來到近前。

葉三鬧和葉二鬧也大吃一驚,只見這個矮人高不足四尺,一顆小腦袋上鑲著兩顆黑葡萄般的大眼睛,他正盯著葉大鬧剛剛揮起現在又放下的肉掌。 葉三鬧在一旁說了話: “嘿,小矮子,你莫不是招死來找棺材?!識相的趁早逃到天邊,不然的話,我們中原三鬧可就不客氣啦!” 矮人氣得一蹦,罵道: “好你個葉老三,見到你矮公公非但不客客氣氣地招呼一聲,反而出言不遜。你想要客氣,也沒人接你那把夜壺!” 突然,矮公公一飛丈高,只見他一揚手,接住迎面打來的幾枚暗器,回手朝大鬧一送: “還你的鐵藜子。” 葉大鬧躲閃不及,被打在啞穴和胸口穴道上。 “好你個矮烏龜!竟然打傷我大哥,接你二鬧爺爺一鏟!” 葉二鬧不知什麼時候手中多了一把月牙黑鏟,雙手摟住,直衝矮子的胸口鏟來。

“哇呀呀!”葉三鬧也拋出流星紫錘,“忽”地一個“明照四方”,照著矮子攔腰就打。 只見矮子“嘿嘿”一笑,口中念個避鏟訣,左手一指沖天,右手一指沖地,一個螺旋轉身,上避鏟鋒,中躲紫錘,下讓二鬧開碑裂石的鐵腳功。 就在這時,一陣風過,二鬧三鬧頭戴的布巾不知被什麼東西吹掉,露出一尺多長的齷齪亂發。在夜色裡,像兩個瘋狂的醜鬼,哇哇大叫,呲牙咧嘴。 再說葉大鬧一把鐵黎子沒碰著矮子,反自吃苦頭。他躺在地上,口不能言,身上麻酥酥的,似有千條萬條螞蟻在周身游動。但他腦子還很清醒,兩眼還看得明白。眼前這位矮子,身手實在不凡,葉氏三鬧曾威鎮中原十幾年,不曾逢到對手,不想今日卻栽在這麼一個身高不足四尺的小老頭子手上。

大鬧想著,幾次試著活血沖頂血脈,不想矮子夜間打穴的手法甚是古怪,血脈不暢,但也不曾有任何疼痛之感,可就是身子動彈不得。 這時,大鬧看見二鬧三鬧鏟錘走空,夜風驟起,一條矮小的黑影倏地兜頭就將二鬧三鬧的布巾搶到手。而二鬧、三鬧竟不知緣故,兀自在那里大喊大叫。 大鬧心灰意冷,嘆了一口氣,卻不想身子竟活動了一下。大鬧連忙試著站了起來。 四周靜得出奇。月亮慢慢鑽進云彩後面,使得這荒無人煙的墳丘之地,更是陰森怖人。 一陣陰風冷冷地吹過,遍地都是碎亮的月光。 然而,在中原三鬧的面前,哪裡還有矮子的身影? 盛夏的陽光照在沉雄的玉門關頭,屋脊上的鰲魚和關門洞口上的朝陽雙鳳都好像在喘息著。 關外不遠處有幾株粗壯的白楊,肥厚的樹葉在空中翻作白灼的光輝。無數的鳴蟬正在聲嘶力竭地苦叫。遍體如焚的大地上,只有這些白楊樹下還殘留著一絲陰影。

此刻,在一株樹陰中,仰臥著一位老人。只見他的上身赤裸著,兩隻瘦削如柴的手叉在胸前,頭上的亂發和口邊的亂須表示他好久不曾梳理。 假如沒有三兩隻蒼蠅在他頭頂繞來繞去攪擾他的睡眠,使他放在胸前的手不時地搖動轟趕熱蠅,人們定會以為這是一具中暑而亡的遊方乞丐。 這時,老人好像聽到了什麼,他突然坐了起來。 只見遠處隱約蕩起一片塵土,這塵土在炎夏的空中,變幻著仙子翩躚、仙女起舞的姿態,一會兒,塵土來到玉門關前。 老人拿起身旁的大蒲扇,輕輕向那片塵土一搖。 只見塵土紛紛蕩盡,現出一個年輕女子,但見她緊身裝束,手撐一把遮陽紅傘。 有詩為證,詩曰:
老人朗聲一笑: “原來是冬姑娘到了!在此荒涼邊塞,能遇上晚輩中的故人,實在是件喜事!”

這冬姑娘乃是女兒幫的四幫主冬嬌。 女兒幫是西北的一個小幫會。大幫主春嬌,二幫主夏嬌(江湖上又稱媚眼海棠),三幫主秋嬌,四幫主冬嬌。 冬嬌姑娘來到老人面前,深施一禮,道: “不知孤獨老伯在此,甚有冒犯,晚輩在這廂有禮了。” 說完,冬嬌粲然一笑,將遮陽紅傘收起。 原來,這老人竟是威震北國五十年之久的孤獨北俠。孤獨北俠一生行跡無常,性情無常,武功無常。 誰也說不准孤獨北俠的去處住所,誰也摸不透孤獨北俠的喜怒哀樂,誰也看不出孤獨北俠的武功家路,所以在背後,人們喜歡叫孤獨北俠為老無常。 孤獨北俠捋了捋細長而稀少的鬍鬚,哈哈一笑: “哪裡的話,不知女兒幫另三位幫主可好?望冬姑娘回去轉告各位姑娘,就說孤獨老頭身體還好,還是老脾氣。噢,聽說中秋節在金山將依舊舉行十八年一次的天下劍客比武,各位若有興致,不妨前去觀瞧。”

冬嬌一拱手,笑道: “多謝老伯牽掛提醒,到時我們一定會去的。” 孤獨北俠“唉”地嘆了一聲,說道: “想當年我和春嬌幫主的舅舅金山道長靈智子在金山寺前,也為了奪得天下什麼第一的名頭,苦鬥七天七夜,最後靈智子以劍尖險些傷我肩頭,同時我的劍刃也險削靈智子左臂,再比下去也難分高低,只好言和成平手。不料想靈智子道長第三年就仙逝了。他曾捎信給我,讓我帶他傳些功夫給春嬌姑娘,可我一生從不招授徒弟。此後我再也沒有遇到過對手,心灰意冷,踪影無定,在關里關外,四下游盪,也落得個自在。” 孤獨北俠彷彿沉浸在回憶之中,他十分感慨,接著說道: “這些年,我常常想,老了老了,空有一身蓋世神功,雖不枉活一世,可到底膝下沒有個傳人,思來也自覺寂寞。”

冬嬌聽到這兒,微微一笑,言道: “老伯武功絕倫,令天下武林中人仰慕,如果沒有傳人,的確可惜。既然老伯曾受靈智子師伯之託,何不踐約?一謝靈智子師伯在天之靈,二慰老伯您幾十年寂寞之心。” 孤獨北俠哈哈大笑起來: “我一向聽人說冬姑娘口齒伶俐,心機敏捷,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啊!” “老伯過獎了。” 冬嬌姑娘羞澀地把頭一低。 孤獨北俠哈哈一笑,續又問道: “冬姑娘此來邊關,不知有何貴幹呀?” 冬嬌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急忙說道: “想必老伯聽說了中原三鬧闖金山之事吧!” “中原三鬧?不就是那三個晚生混兒嗎?” “正是他們。前幾日我幫突然探得這三個混兒要到金山偷掘靈智子師伯仙墓,我師姐春嬌領人當即就趕了去,誰想中原三鬧功夫的確高強,春嬌和秋嬌都受了點傷。這不,春幫主讓我前去回疆,請草原俠女冷四方趕回金山助戰,以保師伯畢生威名。”

冬嬌說到這裡,低下了頭,顯得十分難過。 北俠卻不動聲色,十分沉穩地問道: “春姑娘傷勢如何?” “請天下第一神醫、秀才幫四幫主李自在給看過了,已基本痊癒。原不過是受了鐵藜子和流星紫錘之傷,也不很礙事。” “哦,那就好,那就好。” 孤獨北俠點了點頭,噓了一口氣,接著又問道: “你們沒有見到矮公雞草上飛嗎?” 冬姑娘答道: “草上飛呀,靈智子師伯的仙墓多虧他老人家了!聽人說三鬧吃了大虧,近來在江湖上揚言不報此仇,誓不為人呢!” 突然,孤獨北俠的臉色陰沉下來,他沉默良久,才又說道: “你們知道三鬧的師父是誰嗎?他就是一直與我齊名的南俠無雙。這無雙歷來自負,自稱天下武功第一,但從來沒有人知道他的功夫究竟有多厲害。據說他殺人從不出手,只須氣韻藏於目力化為無形劍氣便能去打人身穴道。這是從佛佗時就開始有的一種佛家自衛術,神秘莫測呀!”

冬嬌姑娘還是第一次聞知中原三鬧的師父原來就是威鎮武林的南俠無雙,驚得目瞪口呆。 孤獨北俠見自己的一句話就把聰明俊俏的冬嬌姑娘嚇成這個樣子,便笑了笑,說道: “你也不必害怕,此去回疆,路途已不太遙遠,你只須請到四方孩兒,便可助女兒幫和金山道觀一臂之力。此外,咱爺兒倆能在此相見,不能不說是上蒼有眼。這樣吧,我把自己修行數十年的攝魂術傳上幾招儿與你,一則好讓你路上方便,二則也顯顯我老頭子的神功,喜歡嗎?” 冬嬌一聽,求之不得,急忙跪下行師徒之禮。孰料,有一股氣浪托住了她。 孤獨北俠說道: “我不能收你為徒,也就不能受此大禮,你我均為武林中人,不必那麼繁瑣。我現在就將攝魂術中的引、定二術傳授於你吧!不過,你千萬記住,這攝魂術不易多用,否則會變成奇醜無比的老太婆。慎之,慎之!” 孤獨北俠說著,盤腿坐於地上,依此吐氣納神。 孤獨北俠以傳音入密之法對冬嬌說道: “冬姑娘,現在我用傳音入密之法給你講授這套攝魂之術。攝魂術本與奇形術合稱攝魂奇形八法,它們各為八法,只因奇形八法需從幼年而練,我練此功時,輕功已練到近十成火候,而年紀已近五旬,無法更變,故而練不成此功,只好忍痛割愛。這攝魂八法,分別是引魂術、定魂術、收魂術、藏魂術、迷魂術、換魂術、提魂術、還魂術。這八法實際是藉人體氣韻之神力所致。如今看你年輕貌美,我只能授你引魂術和定魂術二法。現在就請冬姑娘依照我的樣子,隨著我的口訣入定吧!” 孤獨北俠老無常和女兒幫四幫主冬嬌,一老一少坐在玉門關燥熱的陽光下,凝神納氣。 孤獨北俠以傳音入密之法繼續對冬嬌言道: “望姑娘謹記,此術涉及陰陽五行、五運六氣,你必須做到清靜空心。只有清靜,才能達到精、氣、神、虛、道之功的最高層次。這層次,乃身臨其境也。千萬注意,呼吸要深達、纖細。調動各方感官,調心,調息,調形。” 孤獨北俠說到此處,看冬嬌坐處的地上的影子微微顫動,便吐氣導引,此股氣流慢慢浸入冬嬌心魄之中,冬嬌突然有一種輕鬆之感。 孤獨北俠接著說道: “假傳萬卷書,真傳一句話。冬姑娘,要練此術,須允許我破掉你賴以成名的罩眩功。因為,罩眩功乃逆脈行流,故而你難定心神。剛才我看你身形不穩,想必便是罩眩功在作怪。” 當冬嬌聽到苦練引魂術和定魂術,須破掉自己苦練已達六成火候的罩眩功,心裡著實不忍。 孤獨北俠看出了冬嬌的心思,笑著說道: “罩眩功乃借輕功之法凝氣神於周身,意發於形而走形,表固而裡虛,於女子而言更是有百害而無一利。方才你施罩眩功圍塵而疾走,心脈之間可感到阻塞?” 冬嬌一驚,幾年來她正為此事苦苦無計。她點頭說道: “正是如此。就請老伯使術為我破去此功,我心甘情願。” 孤獨北俠“嗬嗬”一笑,說道: “冬姑娘,你眼盯前方的白楊樹,把氣沉於丹田,倒入湧泉,掌俯於肩突,意奔於肺腑,收心,止念,定心,平心,鬆心,制心,化心,用心,行心,調心,以此調心十法,加之耦聯之術,你便可如此這般……” 最後幾句,孤獨北俠是以傳音入密之法小心謹慎地叮囑著。 不遠處,挺立於烈日之下的白楊樹,突然“吧嗒”一聲,攔腰而折,隨之枯焚而毀。 孤獨北俠噓了一口氣。他看見冬嬌面皮微黃,忙揮掌憑空抵住冬嬌任督兩脈,逐漸行功運氣。 只見冬嬌的頭頂漸漸冒出一道煙雲,隨即便散。 “好了,罩眩功已不復存在了,冬姑娘盡可寬心。” 孤獨北俠長出一口氣,朗聲說道。 冬嬌也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她方才還覺得周身百骸欲裂,任督兩脈衝力膨脹,此時,這種感覺全無。 她試著行氣任督之脈,不禁喜出望外。原來,她的任督兩脈已經被孤獨北俠以內功打通,還貫注了無比深厚的功力。 孤獨北俠調息了一陣,靜靜地說道: “煉津化精,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煉神還虛,煉虛合道。冬姑娘,恭喜你了。將來你若見到靈智子的那個關門女徒,可代我把此功傳授於她,以期遍布正義於江湖。” 孤獨北俠這才收回抵於冬嬌任督兩脈之間的手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只見剛才從冬嬌的頭頂之上冒出的那股煙霧又重新呈現,漸升漸濃,最後慢慢收入到孤獨北俠的丹田之中。 正是:
夕陽在萬里無垠的戈壁灘上,像清泉一樣流淌著光芒,最後還像清泉一樣乾涸。 沉雄的玉門關越來越遠了,終於像蒼鷹一樣飛離了視野。 女兒幫冬嬌姑娘飛奔在暗淡的戈壁上。緘默的沙礫被冬嬌用腳尖輕輕一點,便滾向一邊,而此時,冬嬌早已奔出四五里遠了。 當朝霞染紅了天空的時候,冬嬌已經來到開遍鮮花長滿野草的綠洲。 從前面不遠處牧民的氈房裡,飄出了濃郁的奶茶的香氣和嬌美動聽的歌聲。 冬嬌趕了一夜路,不覺得放慢腳步,腹內飢腸轆轆,“咕咕”叫個不停。 突然氈房門簾一挑,跑出了一個相貌秀氣、笑意甜美、穿著青綠裙、年齡大約只有五六歲的小姑娘,只見她一邊向來跑,一邊叫個不停: “阿姐,阿姐,是你回來了嗎?” 一直跑到冬嬌跟前,拉住冬嬌的手大聲問: “你是阿姐嗎?” 冬嬌一見這位天真可愛的小姑娘,便打心眼兒裡喜歡,連忙笑著說道: “小妹妹,我不是你阿姐,但你可以叫我阿姐呀!” “不,就不!” 小姑娘猛然掙脫掉冬嬌的手,又一邊往回跑一邊喊道: “就不!就不!不是我阿姐,還讓我喊阿姐,真壞,真壞!” 喊著喊著就跑到氈房前。 這時,門簾又一挑,一位老媽媽走出來,聽見小姑娘“真壞,真壞”地喊,嗔怪地說道: “其其格,怎麼對遠道而來的客人這樣沒有禮貌!” “阿奶,她不是我阿姐,可她……” “她要你喊阿姐,是不是?” “就是,就是,所以我才說'真壞'。” 這位名叫烏蘭其其格的小姑娘說著,回頭對著漸漸走近的冬嬌扮了一個鬼臉。 老媽媽接著對烏蘭其其格說道: “她不是你阿姐,那你應該問她喊什麼呀?” “喊……嗯,喊阿姐唄!” 其其格一甩細長的小辮,挺不服氣地向老媽媽說,兩眼卻一直盯著冬嬌。 冬嬌趕忙向前,深施一禮,笑著說道: “老媽媽好!小妹妹好!” 其其格聽了,竟“咯咯”笑個不停。她指著冬嬌,稚聲說道: “好玩兒!阿奶,你又不是她的媽媽,她為什麼叫你'老媽媽'?好玩兒!真好玩兒!” 老媽媽一聽,臉上早開滿了野草花般的笑紋,她急忙把冬嬌往氈房裡讓。其其格見狀,也笑著問道: “阿姐,你從哪兒來?要到哪兒去,找什麼人?” 原來,她把平時大人教給她的話都一古腦兒地倒出來。 老媽媽呵呵笑道: “小鬼頭,還不把阿姐讓進去。” 冬嬌走進氈房,只見氈房裡一塊方形的地氈艷麗奪目,旁邊燃著一堆牛糞火,正在燒著一壺奶茶,還有一個桌幾樣子的台子,上面放著一張大馕,馕上紮著一柄銅骨小刀。 冬嬌一看,就非常喜歡草原人這種簡樸的生活,喜歡這種直爽、熱情的性格。 填飽了肚子,冬嬌告別祖孫二人,又施展輕功,飛奔而去。 身後傳來了其其格和老媽媽動聽的歌聲: 這一日,冬嬌來到巴音布魯克草原北部的一座小城鎮。冬嬌正想找個客棧住下,忽聽得有人嚷道: “快跑呀,不好了,白蠻子來啦!” 冬嬌聽罷,先是一怔,隨即縱身跳到路邊一棵樹上,隱去身形,向遠處眺望。 只見有兩匹快馬飛奔而來,一路揚起丈高的塵土,又聽得人們呼爹喊媽,好不淒慘。 冬嬌凝眸一看,見騎馬揮鞭的原來是兩個五大三粗的白人武士。這兩個白人武士一路上嘴裡哇啦哇啦地喊個不停,手中馬鞭肆意打人,神氣十足,趾高氣揚,目空一切。 只見人群中有一青年舉起挑擔子用的扁擔,“呼”地一下朝白人武士打去。哪曾想白人武士哈哈大笑,一把抓住扁擔頭,輕輕一送,那青年口中頓時鮮血狂吐,倒地身亡。 又有一位趕毛驢的老漢,看樣子略會武術,使一桿白蠟木作的短棍,使出一招“橫貫雲霄”。這兩個白人武士更不在乎,同樣是出手猛然抓住棍頭,又是輕輕一送,短棍“扑哧”一聲扎進老漢的胸膛,眾人四下驚散。 冬嬌看到這兒,一伸手,摘下幾片樹葉,剛要揚手打穴,只見兩個白人武士手指東邊驚叫一聲,撥馬便逃。 冬嬌急忙往東邊一看,只見一人身披白斗篷,似一隻大鳥,“呼”地一下飛過,舉手輕點,眼看兩個作惡多端的白人武士寸骨碎斷,一命嗚呼。 又是眨眼的工夫,披白斗篷之人已飛出去七八里地了。 冬嬌毫不遲疑,一縱女兒身,二聚天靈意,緊緊追了上去。 冬嬌一現身形,前面之人就已察覺,只見前面之人抄手向後輕輕一送…… 突然,冬嬌發現迎面打來一粒飛沙,便反手慌忙取傘撐開,擋住飛沙。 就見前面之人一下子定住,“哎喲”一聲,脫去斗篷,露出滿頭烏髮,遠遠地招手問道: “是四妹嗎?” 這聲音雖然柔若游絲,但是傳到冬嬌的耳裡,卻聲如洪鐘,味若甘醇。 冬嬌聞聽大喜若狂,拔腿迎將上去…… 晨光降臨,東方現出了一片柔和的淺紫色和魚肚白。接著黎明的玫瑰色彩,天空的種種奇妙的顏色,全都顯現出來。 此刻,在廣闊而濡濕的草地上,正飛奔著兩個女子,一個身披白色斗篷,一個撐著紅色陽傘,她們剛來到那些發綠的小丘上,一轉眼,又已沒入到了齊人高的灌木叢中。 身穿白色斗篷的,便是靈智子的關門弟子、草原俠女冷四方,另一位便是女兒幫四幫主冬嬌姑娘。她們在北疆城鎮偶然相遇,顧不上停留,就縱身上路。 到了中午時分,草原上沒有一點風,冷女俠和冬嬌姑娘熱得渾身流汗,氣也很難透一口。 這時,冬嬌像想起了什麼,她對冷四方言道: “冷女俠,我來點涼風怎麼樣?” 冷四方聽了,驚奇地問道: “涼風?這草原的正午哪裡來的涼風?不但沒有一絲風,就連一座歇腳的氈房也看不見!” 冬嬌頑皮地說道: “可千里之外的玉門關這陣子說不定正刮大風呢!” 冷四方一聽,笑著拍了冬嬌一巴掌。其實,她並不知道冬嬌已經學會了引魂、定魂之術,只當她是在逗自己開開心,樂上一樂。 可誰知冬嬌立住腳步,氣沉丹田,倒入漏泉,掌腑肩突,意奔肺腑,調心靜息。 工夫不大,就見從遙遠的玉門關方向濃雲滾滾,使勁吹來一股極強的冷風。頓時,冷四方感到渾身清爽,格外自在。 又見冬嬌止氣定神,回息閉穴,調理停當,跑到冷四方跟前,拍著手笑道: “冷女俠,怎麼樣,我是跟北俠老伯學的!這手叫做引魂術,我是把千里之外的冷氣流導歸穴脈,使近處空氣形成壓力,就把遠方的風吸引過來了。” 冬嬌接著說道: “北俠老伯說了,他見到你後要收你為徒呢?” “真的?” 冷四方驚喜地問道。 “我還能騙你!這都是金山道長仙逝前囑咐過的,北俠老伯已經答應了。” 其實,孤獨北俠只是說收春嬌為徒,但冬嬌顧不上這些,她堅信,北俠雖然性情古怪,卻一副古道熱腸,他一定會收冷四方為徒的。後來孤獨北俠傳授冷四方玄秘功法,卻又是後話。 兩人一邊說笑,一邊加勁奔跑,一陣兒工夫就到了草原邊緣,只見不遠處浮現出一座氈包的影像。 冷四方高興地對冬嬌說道: “到家了,我們可以歇息一下,吃飽肚子再走不遲。這可是你的引魂術引不來的地方喲!” 冬嬌一看這座氈房,便想起來時路遇的老媽媽和那個叫烏蘭其其格的小姑娘。 冬嬌心曠神怡,不由得唱起了草原上的牧歌: 冷四方乍一聽到冬嬌唱的草原歌曲韻味濃厚,也止不住留戀起這片養育她長大的遼闊草原,留戀這裡熱情淳樸的草原牧民,一股激越的情感頓時湧上心頭。 冬嬌乍一聽見冷四方唱的這支歌,覺得十分耳熟,像是在哪裡聽過,可一時又一下子想不起來了。 冷四方和冬嬌飛身來到氈房前,剛要掀動門簾,忽然覺得有一股寒氣襲來。 二人心知有情況,急忙向後倒縱身形,只見有兩枚驅魂刺已分別打二人要穴而來。 冷四方只聞見一股腥毒之味,知道厲害,於是斷喝一聲: “究竟何人暗算,還不快爬出來?” 就听裡面“哼哼”兩聲怪笑,走出兩個人來。 冷四方一看,是一男一女,卻不認得。但是冬嬌認得,只聽她大喝一聲: “呔!陰陽鬼王,為什麼要暗算我們?” 就听陰陽鬼王之首的善面閻王胡超怪笑道: “果然不出我之所料,冬四姑娘到底請來了冷女俠。冷女俠果然長得不錯喲。” 緊隨其後的俊俏鬼母郎牡丹狠狠瞪了丈夫一眼,兩隻手齊腰一叉,媚笑道: “好個漂亮的小妞,竟惹得老頭子起了春念,閻王爺動了凡心。告訴你,驅魂刺乃是我成名暗器,既然是暗器,自然算不上暗算,如果明明白白地使,還叫什麼暗器!” 冷四方乍一聽說面前這一男一女老頭兒老太太,就是響噹噹的黑道人物陰陽鬼王夫婦,不禁凝神定氣,處處小心。 冷四方說道: “原來是閻王和鬼母,不知何故在此恭候晚輩。莫不是在關里混不下去了,特地出來散散心?” 冬嬌姑娘接著說道: “是啊,也許是怕我們兩位俊俏女俠迷了路,特意趕來迎接我們的吧!” 胡超“嘿嘿”冷笑道: “好你們兩個口齒伶俐的小丫頭,實在令人佩服,佩服。今日里我們夫妻來到此地,目的就是為了阻擋你們這兩個漂亮的丫頭,不讓你們回到關里去!你們明白嗎?” 郎牡丹接著胡超的話,把手一擺,說道: “算了,真人面前不說假話,省得又說老輩兒暗算小輩兒了,鬼奶奶我可擔當不起。不過,今日你們若想過得這玉門關去,須接受我們鬼王夫婦一個條件!” 冷四方假裝不懂,問道: “不知鬼母有何條件!” “嘎嘎嘎嘎”,郎牡丹一陣浪笑之後,她一字一頓地說道: “只需將冷姑娘身上的功夫廢掉!這樣做,可比要你的性命便易得多呢!” “是啊,這麼好看的小姑娘,閻王我怎能捨得殺死呢,嗯?”胡超在一旁得意地說道。 冬嬌手合紅傘,一聲叱吒: “若要冷女俠的性命,可以!但要經過一個人的同意!” “是誰?” “我!” “是你?” “對!” “哈哈哈哈”,陰陽鬼王縱聲狂笑,笑聲直衝雲霄,竟震落了兩隻過路的遊鷹。 只見胡超用手一指鷹屍,獰厲地說道: “看見沒有,這就是樣子!” 掄起鐵袖,便朝冬嬌當頭打來。 冷四方怕冬嬌吃虧,閃身上前護住冬嬌,顯了一招“原上擒鹿”,借力打力,將胡超的鐵袖引到一邊。 郎牡丹大怒,怪叫著一掌劈來,只見一陣陰風四起,風中還夾雜著陣陣惡臭之味。 冷四方知道,這氣浪帶毒而來,故此連忙運功於斗篷,一揚衣袖,只見草地頓時掀起一層泥土,剎那之間就將郎牡丹的陰毒之風盪得一干二淨。 另一邊,胡超趁冬嬌步法踉蹌的一剎那,揮指直點冬嬌的胸乳大穴。 冬嬌面色緋紅,急忙運氣於丹田,往返於意念深處,對準胡超戳來的下流之指就是一掌。 胡超只覺得胸口發悶,指力受阻,剛要收迴力道,不想點在中途的兩指突然回戳,竟然朝著自己的啞穴閃電般點來。 胡超嚇得倒吸一口冷氣,聚起身形,疾奔而逃。 郎牡丹並不知道其中所發生之事,只道是胡超中途不忍,無話而別,也就一收功法,隨後便追了上去。 有詩為證,詩曰:
冷四方仰天長嘯,嘯聲驚亂雲天。 冬嬌見冷四方內氣充沛,更是對冷四方倍加尊敬。 一路上,冷四方、冬嬌不時見到扶老攜幼、流離失所的各族難民,真是哀鴻遍野,滿目淒涼。也不時碰見分散在民間的武林人士和快騎尋殺的大清官兵。 幸好冷四方和冬嬌輕功蓋世,一路登山涉險,如履平地,一撞見尋殺而至的官兵,就繞道避開,或藏身於亂枝草叢之中,或扮作逃難乞討的村婦,總之是不願滋生旁節。 冷四方和冬嬌途中累了,就作短暫休息,切磋武藝並趁機打探消息。 二人一路不歇,曉行夜宿,飢餐渴飲,直往中原金山而來。 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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