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清涼山下,朝佛壁前,江湖武林正邪三大高手:瑤池婆婆、吐魯渾、花邊劍客,不及半日,相繼死去。
真乃驚塵世、駭魂魄。
且說森孩兒以五嶽玄功,一掌、一指將花邊劍客打得粉身碎骨,使花邊劍客在冰凍百年後復入江湖的當天,便死在森孩兒手下,任憑分身出陰陽,也無法挽救邪惡命運最終悲慘的下場。
森孩兒忽聽遠處白雲子大叫一聲,急忙看時,也頓時大驚失色。但見東方若萍和另外兩個老者,已將白雲子的身軀扣緊。
而遠處天空中,正黑鷹般飛來一人,手裡似乎還托著一矮形老者。
森孩兒狂點足影,迭幻異常,只是身形隨意念一動,已然來到東方若萍等人的近前。
東方若萍滿面春風,一臉得意,對森孩兒“嚶嚶”笑道:
“你沒有料到會有今天吧!我沉香軟玉已然恢復了功力,現在特來教訓教訓你這小小孩兒!”
她指著旁邊拿一把開山巨斧的老者,浪聲笑道:
“你大約還不認識,這就是江湖總霸頭冷面殺星!他老人家親自出馬,前來捉拿你回去,識相的就快快隨我們走,千萬別再以為你一個人能對付我們這麼多人!”
她又指著另一個手拿判官筆的老者說道:
“這位就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大內高手鐵筆判官。”
東方若萍再一指已凌空飛近的一黑面老者,獰然又道:
“這位西門奪日,你不會沒有聽說過吧!”
森孩兒心中雖驚,口中卻沉著冷靜,他朗聲說道:
“那麼西門奪日手中所託之人,一定是曾險些喪命於金山之上的戈壁狼烏斯提啦!你們這群烏合之眾,平日已是難得聚在一起,今日更是難得一齊到我手下找死。只是,你們何必要欺負一個江湖郎中,莫非你們害怕他不成?”
東方若萍聽了,“咯咯”一陣奸笑道:
“他是江湖郎中?剝下他的皮,我也認識這個神醫李自在!你這小小孩兒莫不是還仗著他來救你那阿蓋姑娘吧?哈哈哈哈!阿蓋現在還躺在冰棺之中,而你們那幾百年的內氣,早就接入到我的體內。不信你看!”
東方若萍一跺腳,大地忽地震顫了一下。她又尖聲笑道:
“只可惜我只容納了三百年功力,就無法容納了。這也的確靠了李自在的幫助!哈哈哈哈……”
森孩兒直聽得驚出一身冷汗。
他萬萬沒有料到,五嶽十六王和白雲子等人苦費半天心機,竟是如此的結果。
森孩兒兩眼冒火,大聲斥道:
“既然如此,你們就一齊上吧!”
冷面殺星突然笑道:
“小孩子何必發這麼大的火氣?其實你只要交出金骨王牌,再散出口風,尊我為總霸頭,我又豈可忍心讓他們與你過意不去?”
戈壁狼烏斯提也蹦下西門奪日的手掌,撕開上衣,亮出胸口那團焦黑色的懸垂物,厲聲言道:
“你看,當年冷四方以吐火玄功也奈何不了我!今日,你這小小毛孩,又能把我怎樣?”
一提冷四方,西門奪日大怒道:
“他媽的,那個冷四方破了我的七星移形大法,又壞了我的命根!這口惡氣,撒在你的身上也好!”
其實,當年在貞潔洞破了西門奪日七星移形大法的,不是冷四方,而是李自在,但這其中隱情,已無人可知。
森孩兒哈哈大笑道:
“好吧,你們一齊來吧!我在三十招內,不要了你們的性命,我就自斷筋脈,由你們處置!”
說著,已抽出竹劍。
冷面殺星乍聽森孩兒說不在三十招內將自己一行殺死,就听由處置,不由心中直打鼓。
他最近一次與森孩兒見面,知道了東方若萍也不是森孩兒的對手,陡然又見朝佛壁下那塊人形怪礁,頓生疑慮。但他畢竟老奸巨猾,眼珠一動,計上心來。
冷面殺星嘿嘿一笑,接著森孩兒的話音言道:
“我們都是有點名頭的人,豈能幾個打你一人?不妨換個比法,乃文比也。輸者再聽由勝者隨意處置,如何?”
其實,冷面殺星心頭所想,是森孩兒一人連戰自己方面五人,哪怕輸給一人,也好牽制於他。
森孩兒一聽,心中自然明白。但森孩兒臉上不露聲色,正色說道:
“那就請你說個比法吧!”
冷面殺星笑笑,緩緩伸出兩手,一個比成一個指頭,另一個比成五個指頭。
冷面殺星獰笑著說道:
“這一個指頭,約束你;這五個指頭,約束我們。一個指頭者,約束你自始至終空手應招;五個指頭者,約束我們五個人只許以一個方式應招。用劍則用劍,用刀則用刀,倘若使劍者以刀法出手,即為負矣。我這個主意還算公平吧!”
誰知森孩兒聽完哈哈一笑,言道:
“很好,我願接受這個約束。但我也有個條件,你們先解開白雲子前輩的穴道。”
東方若萍“嘎嘎”尖聲笑道:
“那怎麼行?”
冷面殺星卻瞪了東方若萍一眼,說道:
“可以,完全可以!”
遂去輕輕一拍,卻解開了白雲子的大穴。
誰知剛解開白雲子的穴道,白雲子的身軀即刻化成一道清風,隨氣化去。
森孩兒大驚,也已是無能為力,只是將拳頭捏得緊緊的,又將竹劍插回腰間。
森孩兒宏聲怒道:
“那你們誰先送死!”
只聽西門奪日“哇呀呀”怒道:
“小小孩兒,看我收拾你!”
隨著喊聲,西門奪日已然掌隨聲到。
這一掌,力道奇強,乃夾雜著西門奪日百餘年的修煉,而且惡毒蓋世,擊向森孩兒的腹下之處。
森孩兒大怒,喝一聲:
“來得好!”
也勁力一吐,拍掌迎去。
森孩兒有意要讓這些魔頭看看自己的硬功,因此,這一掌已使出七八成功力。
就听得“轟”的一聲爆響,塵土飛揚。塵土之中,已見一人被震得倒退三步,方才立穩身形。這人當然是西門奪日。
西門奪日當年被破去七星移形大法之後,功力銳減,故而數十年後,才被森孩兒一掌擊退三步。他氣得哇哇大叫,又一揮大掌,撲將上來。
森孩兒一掌之後,已試出西門奪日的功力深淺。他閃開撲面而來的掌風,斷喝一聲:“找死!”又是一拳擊出。
這一拳,森孩兒已然使出泰山拳中的第三式“泰山北斗”之變招,而力道也使出八九成。森孩兒是想以這一拳,廢去西門奪日的內功。
又是一聲巨響之後,西門奪日已被“泰山北斗”之變招,擊出有一丈開外。但西門奪日還是縱身飛來,用亂掌分上、中、下三路,狂拍森孩兒。
森孩兒喝道:
“第三招到了!”
便加足力道,氣韻貫頂,復轉於指端,使出十成功力,點出了華山指第二式“華山光藏”只見指力疾出,華光暴射。
西門奪日亂掌撲空,已是大亂。見指力夾光,銳風颯颯,想再以掌抵擋,已是不及。
這“華山光藏”,乃森孩兒尋閒息極、以氣沐身之後所發。只見華光一閃,再看西門奪日時,哪裡還有耀武揚威的影子?一堆殘亂的肉身,已落於十丈之外,兀自發散焦臭之味。
西門奪日一生要“奪日”,卻不想被“華山光藏”了卻了他的這一夙願,也算是命有所歸了。
冷面殺星頓時大驚,厲聲問道:
“還有誰去收拾這小子!”
早有一人,如鬼魅再生,朝著森孩兒踢出一腳。
這人便是號稱腳下無敵手的戈壁狼烏斯提。
這一腳,為烏斯提鴛鴦腳中的第一腳,名為“鶩霞齊飛”。
森孩兒見腳風陰沉,立即沉喝一聲:“大膽!”吐掌化氣,撲向烏斯提。
誰知烏斯提的鴛鴦腳有陰陽兩式變化,乃“鶩”與“霞”兩種含義在其中,也怪森孩兒太為大意,一掌拍出,竟然不著,但第一腳的變式已然風掃森孩兒的腰間穴位。
森孩兒臨危不亂,見腳風獰厲,急忙後退了三步,硬是躲過了烏斯提的“鶩霞齊飛”腳。
烏斯提見一腳不中,又搶身撲近,踢出第二腳“水天一色”。
這“水天一色”較之“鶩霞齊飛”,更為實難辨。加上烏斯提又苦練這數十年,腳上功夫,幾達第九、第十層境界,而“水天一色”更是已滿十層。因而“水天一色”一經踢出,立時掀起數寸之下的泥土、碎石,彷彿暗器相助,齊齊地向森孩兒的渾身上下全部要穴驟然擊來。
情形對森孩兒已是極為不利,因為厚土飛揚,森孩兒無法辨虛擊實,縱是目力銳發,也看不透滾滾塵土中的烏斯提所在。更何況,塵土已掀起有一丈之高。
但說歸說,那時絲毫不怕。森孩兒施展“留形住世訣”,已然在腳力、塵風撲向自身之前,凌空飛起有十丈多高。烏斯提根本就沒有料到,森孩兒說起就起,說飛就飛。
就在烏斯提一愣神之際,森孩兒已然抓起一團濃雲,沉下身形,貫力於雲,疾揚手臂,擲向烏斯提。
烏斯提慌忙之中,又踢出第三腳,但第三腳的腳形方動,雲團已到面門。
只聽見烏斯提“啊”的一聲慘叫,被打出三丈之遙。眾惡凝目細看,見烏斯提面目已非,臉上竟鑲入一團兀自不散的雲團,頓時大驚失色。
冷面殺星急忙厲言說道:
“你為何使用暗器?你輸了!”
森孩兒正氣凜然,宏聲言道:
“白雲可算暗器?如果算,那也是烏斯提先用了飛起的塵石作暗器,我才迫於自衛的,是烏斯提輸了!”
講得句句有理,說得冷面殺星啞口無言。
烏斯提頭頂雲團,縱身跑回,用手一指森孩兒,卻說不出話來。
冷面殺星一伸手,便扇散雲團,見時,竟“啊”的一聲驚叫。
這一叫不要緊,烏斯提衝著冷面殺星就是一腳,正是方才沒有來得及踢出的第三腳“波霸狂飆”。
一腳踢完,才“咕咚”一下,倒在地上。
且說冷面殺星撥散雲團,凝目一看,頓時大叫一聲。
因何而叫?原來是烏斯提已是沒了頭顱。但烏斯提內氣尚在,便踢出一式“波霸狂飆”腳。踢過之後,內氣散失,頓時倒地而斃,脖腔內,兀自滾滾湧出一股鮮血。
這一腳“波霸狂飆”,雖是鴛鴦腳中的奇世一腳,然而力道已然大弱。踢向冷面殺星時,也早是力道散盡之時,故而冷面殺星稍側身軀,便閃了過去。
不等冷面殺星發話,東方若萍已然出手。
這東方若萍,除了暗器春針之外,並不用什麼兵器。
隨著東方若萍身形的閃動,手中已然揚出九千九百九十九枚春針。針風若颶,乃東方若萍畢生所功力。
因為東方若萍心中清楚,倘若不在一招半式之內,將森孩兒制住,再想抵擋,已是鏡中之花,水中之月。
故而,東方若萍一上來,便不答話,而是出手揚出所藏全部春針,期以一搏。
森孩兒曾兩次與東方若萍交手,這第三次自然對她的招數瞭如指掌。加上東方若萍乃天下奇淫之女子,今日如若不除,豈可安天下?故而森孩兒也是一上來便施展出泰山王師父所授“直洩天機笑笑元功”。只見他急忙暗吸天方嘯色,盡納萬物之靈,徐徐閉息,又徐徐發出一種曠古絕今的輕笑。
笑聲從弱到強,頓時心氣隨意,意中力道疾發。
森孩兒笑聲一起,東方若萍心中已然明白,深知自己今日必然喪命於此。故而,她狂展身形,掉頭就跑,口中兀自胡言亂語。
號稱天下奇淫之魔女的“堂堂”沉香軟玉東方若萍,竟被森孩兒這一聲長笑,嚇得精神崩潰,變成了一個瘋子。
後來,東方若萍一直跑到探月老翁醉崑崙的面前,而她的膽臟,早已在森孩兒長笑一開始,便已然破碎。此中所屬後話,在此略表而已。
且說東方若萍臨陣這一逃去,冷面殺星和鐵筆判官頓時雙雙齊上,也顧不得開始的所謂約束了。
別看冷面殺星平素不在江湖上走動,但他的大內硬功,的確天下少有敵手,否則,又怎能數十年之內就統轄整個武林黑道呢?再加上他已連看三場,對森孩兒的五嶽玄功已略窺皮毛,知道森孩兒遭遇怎樣之際,才會施展玄功。
而鐵筆判官同樣武功超凡,內家功底絕不在塔上鬼魅和金珠魔丐之下。
但見冷面殺星一把開山巨斧,力劈華山,勁猛風沉,朝著森孩兒兜頭砍來。
鐵筆判官的一支判官筆,靈巧卻非同小可,筆身精光燦燦,筆形寒氣逼人。
只聽森孩兒大吼一聲,吼聲如雷,也早已抽出竹劍,上撩下紮,迎向冷面殺星和鐵筆判官。
三人一來二往,不知不覺已打了十三四個照面。鐵筆判官一把鐵筆,緊封住森孩兒的心脈之處,生怕稍一放鬆,森孩兒心脈一動,便施展五嶽玄功,要了他們二人的性命。故而筆鋒如林,寒光似雨,密密匝匝,緊逼不放。
森孩兒趁冷面殺星掄斧之空,斜刺裡一劍削去,眼見劍氣便要刺入冷面殺星的左肋大穴。
但冷面殺星的確沉穩,見一劍削來,急忙略一閃身,舉起的巨斧已然銳聲劈了上來。
森孩兒豈肯與他換命?便輕足一點,躍向一旁,正趕上鐵筆點到,遂順手推去,鐵筆判官一見,如風聲鶴唳般悚然。
只聽得“咔嚓”一聲,再看時,只此一推,堪堪將鐵筆判官的這支鐵筆震歪,那筆風撞到旁邊五尺開外的一棵千年大松樹上,竟將鬆樹攔腰震斷。
鐵筆判官也身子一斜,險些站立不穩,見松樹劈頭訇然倒了下來,便運氣於雙手之上,一抱便抱起大松樹來有一丈多高。旋即被他以樹當作暗器,橫甩飛向森孩兒。
森孩兒正一劍刺向冷面殺星,忽見松樹疾然飛來,忙用竹劍一點,使的是四兩撥千斤的功力。再看樹形,已然變向,這次竟力道更猛,直沖向冷面殺星。
冷面殺星猝不及防,待到躲閃,已是不及。但見他氣運兩臂,力貫斧身,狂叱一道:“開——!”就听得“嗤——”的一聲,松樹從頭到尾,被他一斧劈開,成為兩片,散起的木屑,隨風而去。
這一手“斧過千層浪”乃冷面殺星巨斧硬功中的上招。說是上招,是因為斧刃劈開大松樹之後,沉力絲毫不弱,剎那間已削向森孩兒的頭部,銳風將遠處松林的散枝,早已砍斷飛起。
森孩兒正在架住鐵筆判官的一招“筆下生花”,旋見斧光驟至,急忙縱身上躍,避過斧風,頓時大怒喝道:
“我不在三招之內,力殺你們,你們還當我力弱好欺!”
上躍之身形兀自不落,遂施出“住世留形訣”,向朝佛壁前疾然虎遊而上。
冷面殺星和鐵筆判官一見,以為森孩兒不敵,旋窮追不捨,也縱起身形,遊於壁上。
森孩兒見冷面殺星先到一步,遂斷喝一聲:
“江梅引——”
冷面殺星頓然一驚,也顧不上再想,高舉巨斧,兜頭便劈。
又是“訇”的一聲,冷面殺星這一斧,竟將山岩劈開,朝佛壁一分為二,石粉橫飛,碎岩滾炸,迴聲不絕,“隆隆”作響。
然而,冷面殺星這一斧劈下之後,森孩兒以手一指,怒叱之聲也已喝出:
“我讓你變成一隻壁虎!”
隨著話音,鐵筆判官夾電藏雷的一筆也堪堪點到。
冷面殺星飛快縱形,閃至鐵筆判官背後。
但也就是這麼一閃,閃是閃到鐵筆判官的後面了,然而鐵筆判官突然踪影全無,只有壁岩上趴著一隻綠亮透光、奇醜無比的大壁虎,兩隻眼睛兀自閃著極度恐怖的光亮。
森孩兒劍身一長,但聽“扑哧”一聲,已刺穿了兀自驚愣在壁虎身後的冷面殺星。
這一劍,已然將冷面殺星透心穿過。
冷面殺星連喊都未及喊一聲,便眼巴巴地被挑在了森孩兒的竹劍之上。
森孩兒豪氣頓長,仰天清嘯一聲,橫過了竹劍,張開大口,一口便咬在冷面殺星的任脈之上。冷面殺星已是心臟破碎,口不能言,但兀自驚睜雙眼,看著自己身上的一塊肉,裹著血水,被森孩兒硬生生咬了下來。
此時,森孩兒已是仇恨至極,在冷面殺星的任脈傷口上,又是一陣狂咬猛吸。
片刻之後,冷面殺星即變成一副由骨頭撐起人皮的可怖模樣。
森孩兒這才揮劍疾揚,將這張人皮鬼形拋至遠山之中……
堂堂一個江湖總霸頭,本想稱霸武林,統領江湖,不曾想終遭報應,落了個只有皮骨的可憐下場!
森孩兒又一把抓起那兀自驚恐萬分、不敢動彈的大壁虎,張口便放了進去。
好一陣痛快淋漓的大嚼之後,鐵筆判官竟也成了森孩兒的一頓美餐。
四周沉寂了好一會兒,天空突然響起一連串的雷聲。炸雷滾過,忽聽見天空中有人哈哈一陣大笑,宏聲說道:
“不愧是江湖第一人!玄功也妙,胃口也好!”
那個聲音續而言道:
“你的使命已初步完成,你們一家也該團圓了!”
森孩兒一怔,急忙向空中望去,只見一身材矮小之人,凌空落下,停在森孩兒棲身的壁前,伸手一抓,便抓住了森孩兒的竹劍。
待森孩兒發力出招,竟然已來不及……
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