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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十二、決裂

綠林七宗罪 三月初七 6851 2018-03-12
眾軍拱衛。雖然這是一個會盟之約,但兩支世仇般的軍隊仍禁不住彼此之間充斥的絲絲殺意,驚得飛鳥都不敢落於其間。 霍驚雷獨坐在營帳之中,只覺甚是無聊。那奇妙的“局”一旦被解開,這禁軍教頭似乎便喪失了對整件事件的興趣,不論是白衣侯的突然出現,還是俺答的死而復生,他似乎都毫不在意。準確地說,他似乎與這片草原格格不入。 輕輕掀開帳簾,絕色的妖嬈步入營帳。 若非霍驚雷發現真相,並以性命為賭質詢兀都,救出了三娘子,這草原上最風雲的女子此刻怕是早已人頭落地,即使是俺答復生也救她不得。經歷過這一番生死歷險,二人的關係似乎無形中被拉近了許多。 沉默!營帳內流轉著一股微妙但溫馨的氣味。 終於是三娘子開口道:“多謝霍將軍的俠義心腸……”她的話未說完,霍驚雷擺手道:“我沒有俠義心腸,你也不用謝我,我行事,只是為了自己。”

三娘子爽朗地一笑:“好,如此我也不多說了,草原兒女沒那麼多客套。鐘金記在心里便是!” 一時無話,三娘子在霍驚雷對面坐下,忽然笑道:“霍將軍,其實我早就想問你一個問題,你的眼珠,為何卻不是黑的?” 霍驚雷早已聽慣了這種問題,但此刻由這妖嬈的女子問出,卻讓他一時陷入恍惚,半晌方道:“是嗎?我自己卻看不見。”三娘子道:“你看著我的眼睛,從我的眼睛裡,自然就能看到了。”霍驚雷彷彿被催眠一般,依言定定注視著三娘子的眸子,片刻之後,似乎陷入了某些深遠的回憶,聲音低沉:“我的眸子,來自我的爹爹。” “他的家鄉,在遙遠的西方。我不知道他當年為什麼遠渡重洋,來到這塊陌生的土地。在我很小的時候,他便去世了。我只記得,爹爹經常抱著我,教我畫畫,告訴我,這藍色的眸子和這畫畫的技法,都來自於我們的家鄉,那裡被藍色的大海圍繞,是我們的根。”

“但我看不見那藍色,以至於有時候我總覺得,我會忘了自己是誰,我會迷失在這裡,所以我需要不停畫畫,提醒自己,提醒自己的根在哪兒。” 言猶未盡,似乎有太多事情不足與外人道,但已經足夠了,雖然並不太懂為什麼,三娘子已能感覺到那股淡淡的悲哀,但同時,卻似乎覺得一股暖流在心內流動。 這冷峻的人,俠義的心腸,可能都來自於這溫暖的回憶吧。 門簾響動,打破了沉靜,馬鐫麟大笑走入:“兄弟!” 大帳之內。死裡逃生,恢復了精神的馬鐫麟、陳元度、霍驚雷三人踞案大嚼,絲毫不在意其他人的目光。三娘子坐在幾人的下首。看著這一眾拼死冒險,只為解救自己這個毫無關係、甚至稱得上是敵人的真漢子,那生死之際猶自清冷的臉上,也不禁掛著一絲感激,卻並沒有開口道謝。

英雄知英雄,她終於知道,這些人是不需要感謝的,他們只是做自己想做的事,僅此而已。 馬鐫麟抬起頭來,看看坐在上首的白衣侯和他那黃衣小婢,再看看那“俺答”,開口道:“侯爺,可否告訴我們,這是怎麼回事?” 白衣侯微微一笑道:“鐘金夫人,還是你來給他們講一下吧。” 三娘子微笑,看向那“俺答”,笑道:“你們不用驚疑,他的確不是俺答汗,只是西北之地的一個牧民。只因曾受過我的大恩,便一直追隨於我。我看他長得與大汗有七八分相似,便想到了一個計劃。” “大汗的權威是草原部落聯盟存在的基礎,若有一日他突遭意外,草原便有重陷戰火的危險。所以我必須考慮周全,若是大汗不幸離世,我仍然要讓別人以為,他還活著。”

“所以我求白衣侯,找到西域神醫宗師木拉特,對庫爾特的臉進行了十二次改造。加上三年的訓練,終於造就了你們眼前這個完美的俺答影子。” “想不到,這麼快便用上了這最後的準備。幸好諸位捨命相救,侯爺及時率領大軍趕到,方使局勢不至於走向最壞的方向。” 霍驚雷冷笑:“這個影子怕不是準備這麼用的吧?”三娘子微微一笑,也不在意這禁軍教頭的譏諷,繼續道:“兀都和金帳衛士已經全部授首,當今天下知道大汗死訊的人,全部都在這大帳內。我有建議,請眾位考慮。” “大汗死訊若是傳出,草原定會陷入動亂,而所謂的盟約自然也就不可能存在。這無論是對草原,還是對大明都不是什麼好消息。既然如此,為了兩國百姓,我們不如就讓大汗繼續活下去。”

“大汗會繼續統治廣袤的草原,土默特部落將成為大明忠心的藩屬。大汗會慢慢衰老,直到我的實力足以控制整個草原。當然,只有我們知道,草原上實際的統治者。是我們——草原兒女和你們這些豪傑結成的聯盟。” “所有的問題將被一勞永逸地解決。日間你們救了我,草原兒女從來不是知恩不報之人。你們知道這個秘密,也將成為草原實際的統治者之一,我們可以一起來改造草原,邊關的威脅將永遠不復存在。如何?” 所有人都沉默不語。這女子開出的條件實在太過誘人。想到那無邊的權勢和財富,連陳元度這樣淡薄的人都禁不住有些動心。 “我反對!”發出聲音的卻是那八十萬禁軍總教頭。霍驚雷。 似乎完全不驚異於這反對的聲音,三娘子道:“霍少俠俠肝義膽,三娘子永感於心!但霍少俠難道不願邊關永止干戈,千萬邊關百姓安居樂業?”

霍驚雷已經拋棄了方才那突如其來的軟弱,冷笑搖頭道:“夫人好大的手筆,我不知道夫人的行為對草原是好是壞,夫人是大奸還是大惡,霍某想不得那麼多。霍某是個簡單的人,不想摻和這許多事。霍某不會反對你們的作為,但也不會守什麼秘密。霍某回京後自會將一切禀告今上,其他的一概不參與。” 三娘子的目光中精光連閃,臉色卻是絲毫不變。 白衣侯朱煌的聲音響起:“不如你們三位好好談談。我們便不打擾了。”說著,他站起身來,率先走了出去,那俏麗的黃衣小婢緊隨其後。三娘子看著霍驚雷,想了許久,終於嘆了一口氣,和那“俺答”一併退出了大帳。 大帳內一片寂靜,這三人在生死之間建立起的默契,在此刻卻令氣氛顯得分外尷尬。半晌,馬鐫麟開口打破寂靜:“霍兄弟,可否聽老夫一言?”霍驚雷不語。就听馬鐫麟繼續道:“你可知我費了多少年方才建立起龍馬牧場?二十年!我用盡了人生中最精彩的二十年建立起龍馬牧場,那就是我的一切。”

“你可知道,龍馬牧場憑什麼和江南玉家、封州左家、蜀中唐門這些百年巨族並列江湖?我憑什麼揮金如土,結交天下豪傑?就是憑這邊關的戰爭,憑大明對草原的封鎖。” “走私,永遠是天下最賺錢的行業,而戰爭的夾縫,永遠是天下最賺錢的所在。因為這連綿不絕的戰爭,才有了龍馬牧場。如果此次會盟成立,失去了財源的支撐,龍馬牧場怕不到一年,就會完全衰亡。” “所有的手下都反對我促成這番會盟,但我還是不顧一切地來了。竭盡全力來促成這個會盟。因為我在邊關數十年,看到了太多的妻離子散、人間悲劇,看到了太多的血腥和仇恨,更悲慘的是,這些悲劇本來是完全可以避免的。” “霍兄弟。你沒在邊關呆過,沒看到每次異族入境時那種悲慘的情形,我們,是可以阻止這些的!”

霍驚雷冷笑道:“互市並不是唯一的方法,我大明雄師百萬。難道還怕這些小小異族麼?”馬鐫麟長嘆一聲:“草原已經不是成吉思汗時代的草原了。如果蒙古真的組成強大的帝國,對我大明虎視眈眈,我一定不惜一切,做一名馬前卒攻入草原。但不是,現在的草原,不過是一群為了生存而冒險的狼群聚居之地而已。他們無力對我大明造成實質的威脅,但貧瘠的草原養不活那許多人口,生存的壓力迫使他們只能選擇劫掠。這些人是殺不光的,即使你燒光他們的牧草,滅絕他們的部落,但來年春風吹起的時候,仍然會有別的部落回到這草原,繼續成為我們的敵人!” “即使我們的大軍進入草原,即使我們打上幾百個勝仗,我們也很難徹底消滅草原上的狼群,但一旦我們打了一次敗仗,你可曾想到,這將會導致我們大明根基上的危機?”

“更重要的是,我們打勝了,又能得到什麼?當日永樂大帝何等威風,草原上哪個異族看到大明的戰旗不是聞風喪膽。但那又如何?二十年後,仍舊是土木堡之變。” 霍驚雷眼中露出嚮往的幽光:“能得到一個乾淨二十年的草原,也夠了。”馬鐫麟道:“那要耗費多少的軍費?多少大明子民的血汗要耗費在這戰場上,又有多少大明的英勇戰士要埋骨他鄉?你想過沒有?” 霍驚雷道:“你做你的,我做我的,讓歷史來判斷誰對誰錯吧。” 陳元度一直沒開口,此刻苦笑道:“我知道,這場會盟的成立,朝內明明暗暗不知有多少反對的聲音。若順利結盟也就罷了,你若把俺答已死的內情公諸於眾,御史院那些趙括般的書呆子只怕立時就要吵嚷不休,說什麼草原內亂是大明的良機。到時,等他們重新明白這件事不是戰爭能擺平的時候,已不知有多少戰士的血要白灑在這草原上了。我們是軍人,並不怕死,但我不想讓自己的弟兄白白戰死,只為了證明那幫笨蛋的錯誤。”

馬鐫麟道:“霍兄弟,日問,你為了一個不相干的人甘冒大險,既有這樣的俠者心腸,難道不能為邊關百姓想一想麼?”霍驚雷搖首道:“我不是可以為國為民的大俠。我只是一個簡單的人,不想看到真相在我眼前被埋沒。有案子,就要翻過它,有路,就要朝前走。如此,而已。” 馬鐫麟張了張口,卻沒發出聲音來。該說的話都已說盡,他其實早該知道,霍驚雷這個人,不是可以簡單說服的。 霍驚雷站起身來,思忖許久,方開口,只三個字:“道不同!” 陳元度嘆氣,毅然道:“兄弟,對不起!” 瞬間,一股強烈的旋風席捲了整個大帳,陳元度飛身而起,雙掌揮動間,滿帳的桌椅隨著那酷烈的颶風一起攻向霍驚雷。霍驚雷萬沒想到陳元度竟會突起發難,急急揮掌抵擋,卻已落了下風。 馬鐫麟嘆了口氣道:“霍兄弟,委屈你在龍馬牧場住上幾天,待想通了,老哥哥再跟你賠罪。”說著話,手上卻絲毫不慢,並不拔刀,也揮掌攻上。 霍驚雷的武功本和陳元度在伯仲之間,卻遜於馬鐫麟。本來他空手對抗陳元度的鋒刃掌便已吃虧,加上馬鐫麟,立時就要支撐不住,眼看不過十招,就要倒在他二人手下。 驟地,霍驚雷一聲大喝。 好一聲驚雷!比起日間對金帳衛士的那一聲,雖然威勢低了些,但在那巨喝聲中,似乎夾雜著一些淡淡的生機,彷彿和整個草原那春風吹又生的不死青草呼應,自每一株翠綠的植物中發出,伴隨著那酷烈卻蘊藏著無數生息的陽光,捲成一團,最後匯成這一聲驚雷,重重擊在每個人的心裡。 饒是以馬鐫麟的修為,仍覺心內一滯,似乎心臟被什麼東西恨恨地揪了一下,然後便是一點早已被淡忘的愁緒縈繞而上,讓他一時陷入從未體驗過的軟弱之中。 馬鐫麟的江湖經驗豐富,心叫不好,知道自己已然陷入了某種魔障,實在想不到霍驚雷居然還有這樣一招邪異的武功,當即一咬舌尖,一口鮮血噴出,神誌方才堪堪回復了清明。 可是,晚了!霍驚雷出這耗費生命精元的一聲,稍不停留,瞬間穿破帳篷飛身而出。同時一聲呼哨,馬蹄聲響,霍驚雷恰好落在駿馬之已瞬間穿營而去。 三娘子在帳外,一時也被這聲無聲驚雷震懾了心神,眼見霍驚雷逃逸,方才醒過神來。 就見霍驚雷的背影越來越遠,她銀牙一咬,揮手叱道:“箭!”數百張強弓瞬間舉起,瞄準那飛逝的背影。 “不可!”陳元度飛身而出,恰好看到這一幕,當即一聲呼哨,數千邊關鐵騎瞬時排成陣勢,長刀出鞘,擋在那箭陣之前。 三娘子頹然揮手,數百張強弓緩緩垂下,那馬上的背影已然不見了。她愣愣看著這兩個盟友:“難道你們真的想讓他就這樣走了?”陳元度搖頭道:“他是我的兄弟,我不能讓你殺他!” 三娘子忽地笑了,帶著幾乎神經質一般的冷然。她轉頭看向馬鐫麟:“等他回到京城,草原的一切都將不可逆轉,我們手足的鮮血將再次白白灑在這毫無價值的土地上。馬鐫麟、陳元度,難道那些即將白白死去的人就不是你們的兄弟?”陳元度搖首不語。 馬鐫麟看著陰沉的天際,烏雲慢慢席捲到半天,一場風暴即將來臨。他似乎看到,隨著風暴的來臨,草原子民的帳篷將被掀翻,牛羊被吹走,一場飢荒即將來臨,而隨之而來的,是搶掠和戰爭的再次爆發。那是一場注定不會有贏家的戰爭。道德和教化在生存的選擇面前變得毫無意義,無辜的邊關居民將再次遭受劫難。本來,這是不必要發生的。 馬鐫麟開口,聲音沉悶:“你可以去追他,我希望你能完好無損地把他帶回來。我會說服他。” 三娘子搖頭:“不可能!”陳元度一怒:“你什麼意思?”三娘子抬頭:“我剛才聽到了你們的對話,就像方才他本來可以假意答應結盟,回到京城再揭露秘密,但他沒有。他寧可和你們公然對抗,因為他不想說謊。我也不想。其實你們都知道,以他的武功,我若命令將士不可傷他性命,畏首畏腳,無異於放他走。要想留下他,便不可有絲毫猶豫!”說著話,三娘子驟然從身邊衛士的腰中拔出彎刀。血光飛濺。頓時一片嘩然。 手起刀落之下,三娘子的左臂齊肘而斷,鮮血噴湧而出,斷落的手臂落在泥濘之中,令她嬌美的面容瞬間失去了血色。但三娘子卻似絲毫感覺不到疼痛一般,猶自掛著那神經質的笑意:“馬場主,他是你們的兄弟,也是我的恩人,你們不可出手,一切由我承擔,血污只會染在我的手上,我這隻手臂,就當賠給他了!” 似乎被三娘子瘋狂的舉動驚呆了,馬鐫麟看著那猶自滴著鮮血的彎刀,愣了半晌,終於沒有動作。率隊擋住蒙古騎兵的明軍將領猶豫著看向自己的統帥,陳元度的面色也變得蒼白,張口似乎想要說什麼,卻也終於沒有開口。 三娘子長出一口氣,也不顧傷情,僅存的右手一抬,一朵燦爛的煙花頓時綻放在半空。 截殺霍驚雷! 仍然是那個小谷,仍然是那塊巨石。只是已經少了一個人。 馬鐫麟和陳元度盤膝坐在巨石之上,都不發一言,只看著下面忙碌的眾多蒙古騎士。 衣袂響動,三娘子飛身而上。剛剛失去一隻左臂的她攀上時平衡差了許多,晃了晃方才站穩。蒼白的面色,比之剛剛失去左臂時還要白上幾分。 “失敗了!” 馬鐫麟聞言全身一震,詫異地抬頭。 “方才接到飛鷹傳書,他突然轉向,沒有回邊關,而是撕破我後方防衛,朝青海而去。現在他已在我們騎兵的包圍之外了。” 馬鐫麟沉默不語。 青海聖識喇嘛的特使索南貢無意被捲入了這場謀殺,被兀都一刀殺死。青海雖然是土默特部落的勢力範圍,但那野心勃勃的聖識喇嘛在當地的影響甚大,一旦霍驚雷進入青海,誰也不知道會給草原上的這場變故帶來什麼樣的變數。但他們知道,那肯定是他們不想看到的。 三娘子道:“我緊急調派了數千騎兵追擊,不過……”後面的話已不必再說。馬鐫麟和陳元度二人都曾在這大草原上無數次地鏖戰過,他們自然知道,在這茫茫無際的草原上,哪怕給你數万大軍,想尋找到一個如霍驚雷般的高手,也幾乎是不可能的。難道付出瞭如此之多的代價後,仍要面對這樣的結果。 三娘子搖搖頭,這堅忍果決、讓天下男人汗顏的女中丈夫似乎也終於放棄了,看了二人一眼,轉身飛下。 石上依舊是二人,似乎都在躲閃著對方的眼光,一時寂靜無語。 “可要幫忙?”清越的聲音響起,二人抬頭看去,卻是那神秘的白衣侯朱煌。 原本朱煌才是此次會盟的主角,但馬鐫麟二人在邊關根深蒂固,本沒怎麼在意他,待得一連串的事情發生,更是幾乎忘了這朝廷委派的特使。直到大軍合圍,死裡逃生,二人才發現,這天下最神秘的人物竟然早已編織了一張細密的羅網,此刻只輕輕一收,便扭轉了整個態勢。 而現在,他又想做什麼? 朱煌微微一笑,悠然坐下道:“霍驚雷轉向青海,馬老闆似乎鞭長莫及,可需要在下幫忙?” 馬鐫麟心下一顫,口氣卻仍然強硬:“你為何要幫我們?” 朱煌微笑道:“因為有趣。”馬鐫麟看他一眼,不再說話。朱煌續道:“我知道霍驚雷已然脫離羅網,你們多年的籌劃就要落空。但你們還有機會。其實,有的事很容易解決的。比如現在,只要你們點一下頭,霍驚雷的命,就沒了。” 沉默許久,馬鐫麟方開口道:“你要什麼條件?”朱煌禁不住哈哈一笑:“我又何須與你們講什麼條件?我說過了,我喜歡有趣的事,僅此而已。” 他們不會懷疑白衣侯的話。 九字江山白衣侯,江湖中威壓七大勢力的超然存在,天下最神秘的人物,他的話彷彿有著一種神秘的力量,讓人無法懷疑。似乎一切都非常簡單,只用點個頭,什麼都會解決,草原會歸附大明,刀兵之災不再起,一切將有一個新的開始。但脖子彷彿突然硬如金石,點一個頭卻是如此之難。 馬鐫麟道:“你能否……”白衣侯不等他說完,便搖頭道:“不能!” “我們算不算朋友?” “我們當然不是朋友。” “我們是兄弟!” 馬鐫麟慢慢開口,道:“他是我的兄弟,我不想這麼做!但為了邊關萬民……”後面的話卻接不下去。 朱煌微笑:“草原之事終須解決,你想和平解決,他想大軍北征,如此而已。誰知道究竟如何是真的利於邊關萬民。” 馬鐫麟的眼光迷離,似乎看到了那千軍萬馬中豪情漫天的一幕。良久,他終於重重地點下了頭。陳元度垂首不語,卻是誰也看不清他的表情。白衣侯長身站起,微笑間一揮手。彷彿受到了什麼驚嚇,滿山的鳥雀齊齊驚飛,盤旋不落。 蒙古大營外一百五十里,月亮海。 霍驚雷翻身下馬,血跡染紅了戰袍,身上猶自插著蒙古人的羽箭,刀刃已然卷口。但他仍然活著。活著離開了羅網。 碧綠的湖水邊,只聽到這渾身血污的年輕人仰天長笑。 我終究還是出來了。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再也沒人能威脅到我。 突然,霍驚雷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線。他感覺到了威脅。沒有踪跡和聲音,沒有氣機感應,甚至他感覺不到絲毫的殺氣,他只是突然,感到了威脅,彷彿那種洪荒猛獸,上古魔神一般的威脅。 一個翠黃的身影毫無徵兆地出現在月亮海上,踏著西下的夕陽映出的點點波光,笑嘻嘻地看著這突圍的年輕高手。看到那一身黃衣,霍驚雷頓時認出了這個人,是日間一直跟在白衣侯身後的小婢女。 在她身上絲毫感應不到高手的氣息,但那從未失效過的直覺卻不停告訴霍驚雷,這個女子,很危險! 就听一個清脆的聲音傳來:“柳蟬兒拜會八十萬禁軍總教頭,天下第一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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