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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二十三章何事冬來雨打窗

鳳還朝 竹宴小生 12377 2018-03-12
蘇袖忽然一陣心悸,坐起了身,方才在夢裡,她夢見白錦倒在了血泊之中。自從來到這別苑後,每日里都在提心吊膽地度過。 半個月了…… 眼瞧著時間一日一日地度過,鳳以林時而會來別苑,也無別的事情,就是說些風花雪月的事情,相關殘圖的事兒一概不提。 但他不提,蘇袖卻越發不安。這幾日,更因為這種不安的感覺,以至於時常頭暈眼花,頗有些氣血不足的感覺。這種事情她自然不會與沒事兒來與自己鬥嘴的鳳以林交代。推開窗吸了口涼風,放去了屋內的爐火氣息,這時,被鳳以林派來伺候自己的小侍女芳兒從前廳走了進來,“小姐,是又睡不著了嗎?” 蘇袖微微頷首,“嗯是”。 “皇上賜給您的那靈璧石,也沒有用嗎?”芳兒看這皇帝沒有事情便會來別苑,還以為他對蘇袖頗有情意。

蘇袖回身從枕頭旁取過靈璧石,月光之下尤其散發著一股清氣,暗暗嘆了口氣,“倒不是睡不著,而是心裡有事。” “小姐,不是我說。”芳兒忍不住湊過頭來,“即便是心裡有人,這被皇上看中了,也是天大的恩寵!何苦折磨自己呢?” 蘇袖一時愣住,豁然笑了出來。她與這小芳兒簡直是雞同鴨講,“芳兒你別亂想,不是那回事兒的。” “小姐,要么我把這爐火滅了,給您加一床被子試試?可能會睡得好些?” 蘇袖拍了拍芳兒的肩,往來只有她伺候別人,何來別人這麼伺候自己的,有些受不住的道:“行了,出去睡吧。我沒事兒的。” 芳兒又回頭看了眼蘇袖,替她合上窗戶,才轉身出了房間。 蘇袖軟軟靠在床上,將靈璧石握在手心。白錦與墨昔塵當初教導她山水演法的往事兒浮上心頭,不由長長嘆了口氣。

希望不要有事兒。 一大早鳳以林就又便服到了別苑,心情頗為良好地推開蘇袖的門。 他哪裡曉得蘇袖因為睡得太晚,還躺在床上沉沉地睡著。竟然連鳳以林的腳步聲都沒有聽見,芳兒著緊了上前想要將蘇袖推醒,卻被鳳以林攔住。 鳳以林示意她先行出去,自己緩緩坐在床邊,看著蘇袖不點胭脂的素顏,眉目如畫,清麗難言,長發直如雨打碧荷,霧薄孤山,說不出的空靈輕逸。 見慣了榮華美色,看看這充滿了江南煙雨色的美人,只要她這麼睡著,不與自己冷聲冷氣,倒真是一幅賞心悅目的畫。鳳以林自認是個風流的男人,后宮佳麗更是美人云集,只是這口菜,他想了很久也無法狠心下手。 忽然,蘇袖睜開眼,淡淡地看著坐在旁邊的鳳以林。 現在這個皇帝不論何時出現,她都不會驚訝,但見鳳以林張開了手中的一張圖,笑意盎然地說道:“找到一張殘圖,公主請賜教。”

蘇袖念起昨夜的擔心,忽然覺著更加心悸,側過頭來就乾嘔了一聲。 鳳以林呆了一呆,起身就喊:“傳禦……” 一隻白玉般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不著痕跡地將他手中的殘圖拿了過去。蘇袖軟軟地靠在床上,“昨夜又沒睡好而已,不用擔心”。 鳳以林冷哼了聲,“誰擔心你”。 蘇袖拿著殘圖,卻驚出了身冷汗,這竟然與長天坊的那張卦一模一樣,雖然她記憶力不算太好,但是這走勢卻是非常清楚的,白錦這是為什麼?為什麼要拿出一樣的圖來。而且她真的埋下了八張圖嗎?八張圖如何指向,她清楚嗎? 見蘇袖的表情陰晴不定,鳳以林拿回殘圖,涼涼地道:“其實不用你說,我也能大致猜到這些圖的作用了。” 蘇袖默不做聲。 鳳以林追問了句:“只是,朕想知道,當初你們一張圖都沒有拿到嗎?”

蘇袖一時之間也想不出如何應對,垂下眼簾,思忖著:若是告訴有,那就是自己還有與他討價還價的餘地;若是說沒有呢?鳳以林會否立刻將自己殺了了事兒。 一不做二不休,她露出個虎虎生威的表情,“我若是不告訴你呢。” 鳳以林為這突如其來的戒備表情失笑了,“好,不告訴我!這個不告訴我的答案實在好。來人!” 蘇袖以為他要做什麼,更加戒備地看著對方。 “是!皇上!” “備馬車,今晚朕要帶著蘇姑娘去街上走走。” 蘇袖更加緊張地看著對方,所謂無事獻殷勤,像鳳以林這等人,要帶自己去街上走走,簡直比天上落下千兩黃金還要令她警惕。 鳳以林似乎毫無感覺,而是異常輕鬆地起身,說:“不急,公主先更衣早飯,朕先去書房處理國事,今日就請公主陪朕掃雪賞花如何?”

待得近了日暮時分,柴子進已打點好一切,恭請二人上車。 雖然蘇袖心中滿是疑問,但對方總不能直接馳到偏僻處殺了自己。 皇帝終究是皇帝,一輛馬車也豪華至極,紫檀木夾紗的馬車內點著清香,最令人驚訝的是這車內居然能置放一張描金雕花花梨木的小桌,上面放著精緻的龍泉窯白瓷杯。 夜間的蘇袖被芳兒套上名貴白狐皮坎肩,一身玉蘭花暗飾的銀白色迤邐曳地長裙,頭上戴著銀鳳銜玉攏絲,將一頭烏髮攏成流雲髻的式樣,簪側斜插一朵珍珠攢成的簪花,雖然不如當日去見鳳以林時候的華美,卻也足夠精緻典雅。 坐在馬車內,她還是在琢磨鳳以林此行的目的。 千猜萬猜,然則鳳以林還真是要帶她透透氣,在朱雀大道上馳行,從繁華鬧市穿行而過,停在處玉帶橋上,才招呼她下車。

雖然沒有人隨行,但柴子進早就帶著人遠遠地跟著,生怕自己的皇帝微服出行被人行刺。其實這人哪裡需要人保護,到此刻,也是周身警覺,絲毫不放鬆對自己的照顧。他還是怕自己行刺他哩。 玉帶橋上兩排鳳凰展翅的玉雕,栩栩如生;橋下曾經碧波蕩漾的河水,在冰天雪地中也似一塊完整的玉石。 蘇袖站在橋上,就彷佛整個鳳臨都在腳下,人來人往,車水馬龍。經過的人們臉上都洋溢著對即將到來的新年的期望,就連蘇袖這等清淨心,也受到了那等喜悅的感染。往年入冬過年,她都是在逍遙峰上度過的,顯然現今的逍遙峰上,該是沒有了等候春節的氣氛。 “朕便是出生在這座鳳臨城。當年的鳳臨,掌控在國舅爺白明遠手中,作威作福橫行霸道,就連賦稅也比別的地方要高出數倍。朕當年正是因為家中難熬,迫不得已前往募兵處討生活。朕離開當日,鳳臨的人啊,是越來越少。”

聽著鳳以林口中所說,蘇袖甚至能想到當時鳳臨的情形,與今日的繁華形成鮮明對比。 心中漸漸湧出一絲悔意,她就不該與這人有更多接觸。 “你這些話是為何而說?” 鳳以林緊蹙雙眉,“為的是什麼,你應清楚。我不知那玄天八卦中是否有承載江山的龍脈。然則公主並非狠心之人,我想問的是,你願意幹這等害了蒼生的事情嗎?” 蘇袖良久無言,似是從那人間煙火中脫離而出,站於這玉帶橋上,窈窕身姿竟像是要飛天而去。 “我從未想過……將自己的痛苦轉嫁於蒼生之上。”蘇袖喃喃著。 就如同雲連邀站在高閣之上看長天一色人間煙火,大約就在下一刻,街面上竟然不再喧鬧,而是家家戶戶開始沉靜下來,不多時,更有帶著飯香的煙氣直直的融入暮色下的鳳臨。蘇袖心中最柔軟的一處,忽然徹底被揉碎成泥。

她明白,吃軟不吃硬的自己,已經在鳳以林的循循誘導中,與這暮色晚照般,再無抵抗之力。 鳳以林跟著走到她的身旁,“你知曉,若朕猝死,會有何等後果嗎?” 蘇袖坦誠,她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這也是她和白錦無數次討論過,便是不動其根,只殺鳳以林。若連這件事兒都被鳳以林避過,她該用何面目去見自己地下亡族。 “天下會立刻陷入群雄爭霸的時候!”鳳以林冷哼一聲,用斬釘截鐵的聲音道,這聲音割裂蘇袖心中最後一分堅持,狠狠地闖入其中,掀起驚濤駭浪。 “大慶至今爾耳十年,雖看似太平盛世,卻也有諸多隱患,朕如今亦是在根根拔除,讓天下人都在朕的羽翼之下,享受安樂生活。若是朕有分毫閃失,隱匿西南的朝南王、塞外異族都會群起攻之。”

他收了那十足狠意的語氣,看向沉默不語的蘇袖,“朕不知為何今日十分想與你說清楚”。 蘇袖恍悟,難怪從西南出行的時候,雲連邀、柴子進都會那般小心,那裡還是朝南王的地界,更顯然,鳳以林說這些話就是要打消自己的意志。 她該說些什麼呢? 如今的她,比往常要更加矛盾。 她從不否認自己是個容易心軟的人,否則就不會那麼輕易地原諒了雲連邀;她更不否認自從決意孤身犯險後,便將自己陷入了壞人難為的境地。 蘇袖若是壞人,早就不顧一切、生死相拼的在這玉帶橋上博最後的希望,只是那拳頭緊緊握住便又緩緩鬆開,她幽幽嘆了口氣,眸光之中現出了淒迷之色,“我真寧可自己死在海裡。” 她返身上了馬車,頗為疲憊的閉上眼睛。

真的寧肯自己死在了海裡,就不會有如今的諸多煩惱和矛盾。 蘇袖一人如何擔當此等重任,她是有多喜歡清靜的生活,山水田園、無憂無慮。 只是她愛的那人,心不在此,她的人生,更不允許她能夠獨享清閒。 “白錦身上沒有任何圖,也已經派人在長天坊內搜查了一遍,依舊沒有找到。”雲連邀站在書房當中,與鳳以林交代。 “那就是在你那個死敵蕭茗身上嗎?”鳳以林負手看著滿滿的書櫃,思忖著。 雲連邀輕聲回答:“白錦守在長天坊沒有動,比較好捉拿,但是蕭茗已經不在逍遙峰上了,墨昔塵更是神出鬼沒,沒有人知道他們去了哪裡。” “唔。”鳳以林沉聲道,“這些人都是當世高手,你有幾成把握,將他們盡數抓到。” “江湖傳聞,墨昔塵與白錦極少分開,那若用白錦為餌,說不定就能將墨昔塵成功抓住。”雲連邀認真思索了下回答。 “既然如此,將白錦懸在鳳臨城門口示眾!務必以天羅地網抓住墨昔塵。”鳳以林強硬地道。 雲連邀蹙眉說:“我看不如先將蘇袖帶去牢前看下白錦,只要蘇袖肯點頭,其他人根本不足為懼。” 鳳以林聽著雲連邀的回答,陷入了沉默當中。 半晌他才同樣蹙眉回道:“你可知曉,朕今日已經對公主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若再行強逼,恐怕真是軟硬兼施,會不會有反作用?” 雲連邀狠下心來道:“若不如此,陛下又如何安心?” 他在掙扎,雲連邀明顯地看出鳳以林的掙扎,甚至連他自己都亦是如此,他從來不懷疑蘇袖對男人的吸引力,只是雲連邀自己是相處已久滲透於心,否則以雲連邀的眼界,絕對不會將目光放在蘇袖身上。 而鳳以林卻是被她的姿色迷惑而不忍心,這種區分使得云連邀抉擇於此的時候心痛不能呼吸,鳳以林則忍痛轉身,“也罷。事已至此,再無轉圜餘地。” 是的,雲連邀從不後悔走到至今,這就是他與蕭茗的不同。 他挺直了脊背,“那麼連邀這便去辦此事兒。” “嗯。可以。”鳳以林點了點頭,又忽然喚住了正要離開的雲連邀,“至於蘇袖,待事情完後,朕會給她一個活下去的機會。” “陛下的意思是?” “一個女人,若要她不起異心,唯一能活下去的機會就是生下朕的孩子。”鳳以林噙著冷笑,“你說如何?” “陛下……”雲連邀卻真正是愣在了原地。 冬日暖陽,從書房外折射在雲連邀的身上,透過他滯留的背影,愈顯冰冷。 他甚至都不敢回頭讓鳳以林看見自己的表情,哪怕是落荒而逃被鳳以林責備,他都不可能在這時候轉頭。 雲連邀自然只是轉瞬間的想法,但他還是垂首轉身,令對方看不見自己的面部表情沉聲說:“陛下英明。” 鳳以林滿意地頷首,“去吧。” 雲連邀站在蘇袖房門前,良久未動。 越是說服自己,就越是在動搖前分外痛苦。掩藏於心也好,形於顏色也好,雲連邀也會承認,這是這輩子他最不好受的時候。 他篤篤敲門,在內中女子應了聲後,推開門來。 蘇袖見居然是雲連邀站在門外,面色微變,說實話,她一點都看不透雲連邀這人,情意到了,人卻站在遙不可及的地方。正如現下,他隔了良久,才噙著微笑說道:“袖兒身體可好?” “好,好得很。”蘇袖心知在這裡,雲連邀也不是自由的,只可能是奉命行事兒。所謂的寒暄話已至此,就等待著對方下一個動作。 自從來到這別苑,與自己初想的差之千里,處處受制,早已經沒有了來時的銳氣。 “可能需要袖兒你隨我走一趟。” 蘇袖的心突地一沉,“去哪裡。” 雲連邀已經回復了那高深莫測的神情,和著那謫仙般的外貌,於陽光之下,如夢如幻,他緩緩搖頭,對跟在身後的士兵道:“請蘇袖姑娘出來吧。” 說是請,實則與押送沒有區別。蘇袖自知情況有變,至少雲連邀已經似乎又變成了那個不近人情的雲連邀,站在原地未動,分寸也不讓,彷彿他內心的空隙也填得滿滿噹噹,再不能留出分毫令蘇袖得空鑽隙。 她嘆息,自從那日哭泣,那日別離,雲連邀就又還了那鐘靈毓秀豐神俊朗的雲連邀,朗朗乾坤,他與她本無牽連,何苦種下酸澀苦果。 蘇袖跟著上了車,一路無話。她隨著車行的上上下下顛顛簸簸偷眼看向對面那垂眉順目的男人,只覺他越是可恨,卻越是可憐。 可恨在他的自顧清高,一心為了他人的江山大業賣命,明明是那天人,卻要流落紅塵,瞧人眼色,順帶收拾著那皇帝坐不穩的世界中諸多螻蟻,包括她蘇袖。 可憐卻在這樣的人,明明有歡喜、有衝動、有愛戀,卻都需藏起,更可憐的是,她蘇袖愛的人,也並非是他。 她軟軟的長出口氣,只覺自己在這憋悶的空間裡,被這連綿的思緒給折磨死。一念動,則眾相醒,真有些想蕭茗了,想那冷酷外表下實則藏著的溫情愜意,想那山間歲月裡抵死纏綿的日日夜夜。 她伏在車窗前,掀動了點車簾,任冷風灌進,才微微清醒。 “到了。”車忽然停在了一處,蘇袖狐疑的跟著雲連邀下車。 他頓在那裡想了想,又躊躇片刻,就似是面前正下著一盤棋,白子黑子互不相讓,詭譎難測,奇峰頻起,卻險些在那攻心戰中,亂成一團,無力回天。而若他再進一步,說不定能拿下半片江山,讓對方失著丟子。然則他卻在想,是步步緊逼,還是狠厲下手。 蘇袖見其還在原處愣著不動,出聲問道:“雲門主,既然已經到了此步,還有回天餘地嗎?” 是啊,事已至此,“雲門主……雲門主……雲,門,主。” 雲連邀意氣風發地笑了下,指著前方道:“就到了,蘇袖姑娘請。” 墨色的眸子裡,再無半絲漣漪,蘇袖忽然覺著有點疼,莫名的。 這座用土建起的房子,四四方方,無簷無角,似乎離鳳臨城內有些遠,整個大房子透著一種陰霾蔽天的氣息,彷彿站在其前,就被那深沉的氣韻吞沒,再沒有身後的艷陽高照,白雪千里。再和著冷風一刮,蘇袖竟第一次感覺到有點冷。 她可是練“清心大法”的人,甚少會有這等感覺。捉緊了身外的白裘,她壓下抑鬱的心思,隨著眾人走了進去。 內中的大房與人的感覺一般,有一條長長的走道,黑暗而又沉寂。四旁守著的士兵大抵也是因為在這裡時間長了,面色鐵青竟不似個人。 蘇袖真有種自己入了鬼屋的感覺,但卻不敢說出來,快走了兩步追上,心中卻越來越害怕,她不是怕這裡的氣氛,而是怕雲連邀使出的花招,讓她應接不暇。 一道嵌著鋼筋鐵條的大門出現眼底,內中傳來鞭打的叱喝,讓她的眼皮不由自主地開始跳動。原就想著此人不會無緣無故拿著自己到這裡,卻又思忖著是不是要將自己投入獄中,準備大刑伺候。 說到底自己心中藏著的那些事情,原本就不能招,否則會連累白錦、墨昔塵等人,但若是對方拿出嚴刑逼供這些方法,她可能會耐不住自殺了事。 忽然她的腳停住,愣愣地看著眼前的景象。 好你個雲連邀…… 好你個雲連邀啊! 白錦渾身浴血地被綁在柱上,顯然已是神誌不清,一旁明顯正是審訊的人,正持著帶著倒刺的長鞭,毫不留情地往白錦身上招呼。 蘇袖從心頭一直涼到了腳底。 她沒想到,以白錦的聰明才智,居然也不敵雲連邀。為什麼!她豁然轉身,面上已經按捺不住的浮現怒意,“雲……” “蘇袖姑娘應該明白。”雲連邀截住了她的話頭,“眼下這局面已經不是你我能控制得了的。而我想蘇姑娘也不太想白錦的女兒身的身份傳出去,落得江湖中人的笑話。當然這只是其次對不對?” 雲連邀似笑非笑,那真情早就化作利劍,穿刺到對面女子的心口,一劍一劍,砍到她痛不欲生。 蘇袖明白,她這下風,從一開始就落了,她都不忍聽內中鞭笞的聲音,用所有的勇氣積聚成最後一句話,抽光了周身力氣,讓她抓住雲連邀掩在長袖下的手,緊緊地勒進那骨肉當中,“別再打了,我都應了你們。” 兩眼一翻,身體內部似乎是徹底清空,就這麼緩緩倒下。 眼裡最後的記憶便是雲連邀滿面的愕然以及痛心疾首的喊聲,她心道……原來你還有心,原來你還能關心。 蘇袖沉沉地躺在床上沒有醒。 鳳以林站在一旁,看著另一旁沉默無語的雲連邀,面色晦暗的問:“怎麼搞成這樣!” 雲連邀淡淡地回了句:“是白錦,教她看見了,就弄成這樣了。” 鳳以林雖然惱恨但依舊關心此事進展,不由問道:“那她在昏迷前可有說什麼?” 雲連邀心像針刺的一樣,“她說,一切都依了我們。” 鳳以林長出一口氣,“總算有個交代,也是不錯。朕已經請了御醫往這裡來,應該馬上就到。” 時光似乎凝在這一刻,站在一旁的兩個天之驕子,都沒有去碰床上沉沉躺著的蘇袖。明明用了一柄最快的刀去斬殺,最後還是因為那濺起的鮮血,灼燒了自己。看她面色慘白,氣若游絲地躺在那裡,似乎出了上一口氣再沒下一口氣的樣子,雲連邀終於是忍耐不住,上前想要輸入一絲真氣。 這時卻聽門外傳來一聲唱喏:“啟禀皇上,容妃娘娘到。” 鳳以林變了臉色,誰能想明明是派柴子進那渾蛋去接御醫,怎麼卻將容妃接了過來。 柴子進厚著臉皮黑著面色跟了進來,連眼睛都不敢朝鳳以林那裡看去,只有這風華絕代的容妃娘娘,儀態萬千的進來,只是輕輕瞥了眼二人旁臥著的病美人,檀口微張,似乎有些意外,但她是何等精明之人,只是這麼一眼就立刻收了回來,軟聲道:“近日皇上總是不在寄安宮中,月娥想得緊,也就這麼跟了過來。” 鳳以林冷哼了聲,顯然還是十分不快。 容妃眼圈一紅,竟是再也不說半句話,直愣愣地看著鳳以林,好半晌才深吸口氣,“都由得皇上吧,是月娥自己多事兒,以後再不會這般。” 她說著就跪了下來,顯然是意識到今日一時急怒,惹下大錯。連皇后都不會管皇帝的后宮韻事,她不過只是個妃子,便心比天高了,怕是下一刻就要命比紙薄。容妃很聰明,見到鳳以林的臉色的時候,立刻醒悟到自己失了分寸。 然這也是愛之深,才會失去的分寸。 若非如此,鳳以林當初接了那女子入宮,便將其送到別苑,後半月內時不時地前往相會,至最近,日日拋下寄安宮中的諸事兒,夜裡都在別苑歇下。甚至連今日,御醫都請了過去。 容妃哪裡曉得他們之間的那些事端,怕就怕那女人的肚子會跟著起來,現今后宮內,給鳳帝誕下龍子的,只有賢妃一人,幸好那小子因為難產之過,常常思維緩慢,才讓容妃放下了心頭大石。 而這御醫一事,卻真正的嚇到了容妃。她生怕自己的念想成真,卻哪裡知道,只是一意偏執。所以她必須守在這裡,聽著結果,才肯放心。 鳳以林凝視了她半天,似是譏諷地抬起了唇,“佔月娥!你是到底有多傻。” 一語雙關。連旁邊的雲連邀與柴子進都聽出來其中的意思。做皇帝也挺不容易的,辦點事也能被扯上情愛子嗣,雖然說鳳以林的確有過這想法,但忽然就在這女子做派中覺著十分可笑。 他按住長桌,緩緩走到跪在自己面前的容妃面前,看著她珠淚零落,看著她花容失色,一字一句地道:“朕要的,沒有人敢說不給;朕想得到的,沒有人敢說不能;朕若是立刻讓她做容妃,更沒有人敢說不行。朕一向喜愛你的知書達理,行事得體,如今麼……” 容妃頓時臉色變得與床上的蘇袖一般蒼白,口中連勝顫道:“皇上,月娥知錯。” “回宮裡吧。”鳳以林不待再說,這等事情鬧起來,就算在別苑裡也是被雲連邀等人看笑話。何時他后宮之中的爭風呷醋居然惹到了鳳臨城中,簡直荒唐。 容妃的身子微微一顫,終於還是咬了咬唇,愴然離開。 柴子進亦步亦趨地跟著,這大將軍到得此時也曉得大事不妙,果不其然,當他方一轉身,就被鳳以林一句親暱的喊話給喚了回來。 柴子進額上冷汗直冒,聖意難測,更何況是原本就聰明過人的鳳以林,他方才不過是要找個御醫,容妃就一定要去,任他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放容妃一人來,所以只好淒涼地跟上,結果果真是兩邊都不討好。老柴心說,這宮裡的事兒真是太可怕,他寧肯在戰場上橫衝直撞,也好過此刻。 鳳以林咬牙切齒地道:“你很好啊,讓你去找個御醫,你給朕把容妃給弄了來。” 柴子進連聲喊冤,“陛下英明。臣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胡來,實在是沈大人目下正在老王妃那裡治病,已經馬不停蹄地朝這裡趕來了。” 蘇袖其時已經醒了,只是不肯面對現實。 醒了,這場夢就死了,自己的心也死了。譬如白錦,尚不在那處受苦,譬如她最不想讓人知道的身份,沒有被別人知曉,譬如蘇袖,更不用去面對眼前諸多苦事兒。一股惆悵竟是繞在自己的喉間,令她痛不欲生,若非聽見有幾人在房中,她怕是要瞬間呻吟出來。 但是她不敢,更不願。她不能教這些人看見自己的脆弱,更不可能讓他們拿住自己的軟處。她明白白錦這個人,二十多年掩埋身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白晴姨走到了生命的終點,眼看著家國覆亡,眼瞧著父親慘死。 這一切都鑄成了白錦心中的堅定,她用自己的人生鋪就這條道路,比旁人都要辛苦,卻從不遲疑。所以在蘇袖有難的時候,她可以毫不猶豫地出手,甚至不計後果。就因為她知道,蘇袖是大元最後一個公主,她要用自己的生命去墊付這場遲來的盛宴,用全部的忠誠去對待自己得來有些晚的碩果。 蘇袖正是因為太了解白錦,所以知道似白錦這等性格,甚至要比蘇袖更加痛恨鳳以林。白錦是決計不允許自己,因為她的誤陷敵手而將所有計劃和盤托出。 正因為白錦用自己牽制住了鳳以林與雲連邀,才好放手讓蕭茗與墨昔塵放手去做那些事情。 但是蘇袖即便是躺在床上聽著這些人的對話,心卻亂了,毫無章法,在雲連邀的重重打擊中,有些無以為繼的感覺。 耳聽著那傳召的沈御醫已然是入了房內,蘇袖心中一急,只知曉在自己沒想出萬全之策的時候,還是不要醒過來的好。索性把“清心大法”在內中轉了個週天,及時在那沈御醫的手碰到自己的腕處之前,及時封住了經脈一隅。 沈御醫耽擱了很久,顯然是沒料得對方如此棘手,他蹙眉半晌,也終是被蘇袖騙住,滿面遲疑而又不甘地放開手,俯身道:“啟禀聖上,臣慚愧,這位姑娘體內問題,臣恐怕是查不出來。” 雲連邀奇怪地挑眉,“難道不是急怒攻心?” 沈御醫思忖了下,勉力回答:“是也不是。似是有舊疾在身,經脈受阻,導致如今昏迷不醒的狀態。” 鳳以林目光從蘇袖面上轉向沈御醫,“你的意思是,你無從下手?” “臣以為,萬全之策還是需要司南鳳大人出馬。臣只能配一些調養的藥,卻無法根除姑娘體內的舊疾……” 雲連邀心思微動,以為自己根據司南鳳的取蠱法,因為一時鬼迷心竅從而出現了偏差,致此時蘇袖體內餘毒未清,所以他也躬身道:“臣以為此事兒確實需要司南鳳出手。” 鳳以林與他目光對視,大意也有些了解原因,微微斟酌片刻便安慰沈御醫說:“也罷,此事兒的確不是愛卿的問題,你先退下吧。” 沈御醫趕忙告退,這時鳳以林又問了句:“老王妃的病怎樣了?” 他問的是鳳臨城內安懷王府的老王妃,沈御醫明白過來立刻回答:“老王妃也只是多年的老毛病,央臣為其施針一二。” 鳳以林關切地道:“若是如此,不妨從宮中選些好的藥材,給老王妃送去。” 沈御醫應下後,慢慢地退出了房中,還順手關上了門。 蘇袖心說,恐怕要撐到那司南鳳出現了…… 夜間明月當空,一縷月華投進窗紗,灑落地面的時候,蘇袖終於睜開了眼。 她偷偷摸下了地,靠在門邊,這別苑當中的守衛森嚴,簡直不可想像。就單她所能聽見的地方,就有十來個人輪流走動,更遑論此刻門外正有一排人牆擋住,比原先日間還要可怕。蘇袖明白,這恐怕還是雲連邀的主意。 這世上還有誰這麼懂蘇袖其人呢? 自然……還是十年水運寒。 她微微苦笑,只好揣回想要自己營救白錦的打算。蘇袖有什麼能耐,能敵得過近百的士兵,她自問不能,若是一個不妙,反倒全盤皆輸。 蘇袖坐回床上,長長地嘆了口氣,很是為難,不曉得眼下該如何走,還是真個就坐以待斃。 她知道自己輸得一塌糊塗。 除非蕭茗此刻再度從天而降,給她一點信心,但抬起頭看著房頂,心知不太可能。是自己讓他不要來救自己,絕了希望。他此刻或者還在爭取時間收集殘圖。只是怕他與墨師傅意見相左,內中先鬥起來了。 墨師傅肯定是希望能救白錦,他原本就不同意白錦捲入此事當中,若是用圖來換白錦,他肯定願意。 但是蕭茗不會,他不會為了這事有所動搖此刻的行止,否則也不會同意將蘇袖一人扔在這裡,而在當時就強行帶她離開了。 收回投到房頂上的目光,蘇袖靜坐在床頭,明白多想無益,還是將荒廢已久的“清心大法”拾回來重新練,希望能夠進展快速些,至少以後不能拖別人後腿。 其實這只是她聊以自慰而已,毫無辦法的時候,只能用練功來排除恐懼,也好過因為諸多念想而一夜未眠。 待第二日早晨,門外傳來幾人腳步聲的時候,蘇袖只好無奈地收了功,迅速地躺下,還回原來睡著的姿勢,將經脈再度閉合。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房門打開,是鳳以林開朗的笑聲,“沒想到我的小晏雪回來了,朕十分欣喜啊。” 蘇袖心底一凜,居然是晏雪歸來。他的到來無疑是為蘇袖尋到了個好機緣,至少鳳以林雲連邀都不曉得晏雪與白錦蘇袖關係良好,而最要緊的是,晏雪這番出山,定是知曉白錦被抓。 晏雪很沒耐心地回答:“誰是你的小……晏雪啊!” 這般沒有尊卑的問答,居然讓鳳以林十分暢快,他毫無芥蒂地道:“能在鳳臨捉到你還真是不容易,一會兒就全靠你醫治朕新來的這位病美人。” 晏雪挺胸抬頭,“哼,你們只是有機可乘而已,我告訴你,只幫你這一回我就離開。” 鳳以林抓住晏雪的手,不捨地道:“躲了那麼些年,還在恨朕當年讓司南鳳替了你的位置嗎?” “怎麼可能?”晏雪忙不迭地抽了手,跳腳道:“再不濟也不會吃司南鳳那傢伙的醋。我就是喜歡山水田園而已,實在不喜宮裡的氣氛。” 見鳳以林一副古怪的模樣,晏雪轉過頭看看屋裡,見是蘇袖就放下心來。 “以後若是有司南鳳解決不了的病症,再考慮找我吧。”晏雪揮了揮手,“別吵別吵了,要不我真扭頭就走,不管床上那美人了。” 晏雪的一番行徑,看似無心,卻在有意。讓鳳以林以為是自己抓到晏雪來別苑醫治蘇袖的。蘇袖是有意得病,晏雪是有意被抓,兩者的有意竟然在一時間,不謀而合,也只能說是老天似乎還在幫襯著蘇袖。 鳳以林好聲好氣地笑道:“也罷,你快去解決了朕這樁心病吧!” “你們出去。”晏雪只差沒有鬍鬚可以讓自己裝作高深莫測的先生,“皇帝你曉得我的習慣的吧?” 鳳以林忙堆起真心的笑容,“是,連邀,我們走。” 雲連邀甚是詫異,似乎從晏雪出現後,鳳以林身上的天子架勢全數解除,竟然與自己都說出了“我們”二字,可見晏雪其人,當年的聖寵在身,簡直是不可想像。 待門外的守衛與皇帝都走了乾淨,晏雪才舒了口氣,快步走到蘇袖床邊,伸手就探向蘇袖的腕部。 他以為是司南鳳的子母蠱還在蘇袖體內,卻哪里料得床上的女子已然睜開眼笑意盎然地看著他。 有晏雪在,蘇袖心裡也安寧了許多,緩緩坐起身來低聲道:“方才我是詐病,否則不知道如何拖下去。” 晏雪蹙眉,“那你的子母蠱呢?那可是要命的東西。” “已經被雲連邀拿走了。所以你快說說,眼下到底如何辦。”蘇袖生怕被那內力精深的雲連邀聽著,不得不再放低了聲音。 晏雪也意識到這問題,湊過去輕聲道:“白錦在你離開後曾經與我見過一次,他把所有事情都和盤托出了。我佩服你們的勇氣,但是也必須說,你們這是在拿命賭,一個不小心便萬劫不復。” 蘇袖明白,也知道這是晏雪給她們的警告。 “我原先並不贊同她這般做的,但是她心已決,且也告訴我,若是她不小心中伏,一定會想辦法讓其他人離開,但她自己,必須由我想辦法……” 蘇袖的心微微一顫,看向晏雪的時候,其雙眸已經垂下,顯然是不願繼續。 白錦在求死。 “為什麼。”蘇袖不明白,依著白錦的性子,她不應該如此的。怎會如此消極? 晏雪舒了口氣,蹙眉道:“白錦這人,別人她不敢說,若是自己落在鳳帝手裡,一定會生不如死。” 長天坊掌握著整個皇宮珍寶來源,向來是天下奇珍集散地,甚得皇帝恩寵,更是將尋找玄天八卦一事交給白錦處理。卻哪裡會料得她監守自盜。 “因為鳳帝,對原本就是敵人尚可原諒,但對背叛自己的人,絕對不可能手軟。” 蘇袖驚訝地張口,“你的意思是說,即便是此刻他們用白錦讓我屈服了,但鳳帝也不可能放過白錦?” 晏雪點頭。 蘇袖一下子從頭涼到了腳,這是第一回感到了絕望。原本在晏雪到達的時候,她以為又有了希望,卻誰知道,這種絕處逢生的感覺只是那麼一瞬,便自凋零。 對鳳以林、雲連邀的恐懼,幾乎是從這一刻起,生生地紮在了心裡。她茫然地坐於床邊,一直在低喃著,“怎麼辦……” 對,怎麼辦。眼下她們已經全數暴露,再不是原先在江湖之中敵我相逢的情景,而是將所有的一切都展開在了帝王的手中。 試問,如何去與手握江山的帝王抗衡? 晏雪說:“生不如死,不若死。” 蘇袖豁然感覺到天旋地轉。她從沒想過,會有人死,至少不是白錦死。 深吸了幾口氣後,她低聲問,“確定鳳帝……不會放過白錦嗎?可是雲連邀他答應過我……” “婦人之仁。”晏雪扯開嘴唇,“我與鳳以林相交二十年,是最懂這個人的。所以這也是我聽說了白錦被抓,決意冒險替她送行的緣故。” 蘇袖感覺到自己真的要病了,無由來的一陣心悸,這時候晏雪看了下她的面色,忽然道:“你……” “我怎麼了?”蘇袖摸了摸自己的臉,才黯然回答:“可能是因為要裝病,閉去經脈才導致的面色不好。總之這件事兒……還是我去辦,你不要冒險了。” 晏雪露出意外的表情。 蘇袖捂著心口喘了口氣,“若非你說鳳帝最不能容忍的便是自己人的背叛,才讓我想起來,如果你也因為此事兒而遭到連累,我於心何安。” 晏雪浮唇一笑,似乎有些傷感,“當年你父皇是為何敗亡,你可清楚?” 蘇袖緩緩搖頭,說到底她那時候年歲還小,卻真不能明白其中因由。畢竟江山二字,對於多少男兒豪傑,都擁有致命的吸引力。 “身為帝王,不應多情,不應無情,卻要絕情。你父皇正因太過多情,才使得在諸事兒上優柔寡斷,誰也不肯得罪誰也不敢開罪,更誰也不願問罪,才使得最後大元毀在一應小人手中。”晏雪見時間尚早,才靜下心來與其交待。 “而鳳帝卻是那種,本也多情,卻終絕情的性子。這才是他如今能坐穩江山的緣故。”晏雪難得地拍了拍自己的腿,慨然道:“正是因為他不再是我認識的那個鳳以林,也怕最後他也對我絕了情,才在他狠下心選擇放棄的時候,首先離開。” 蘇袖此時才算明白,當年晏雪離開皇宮的時候,並非不喜歡宮廷生活,而是不習慣鳳以林的改變。 “好啦。”晏雪拍了拍她的肩,“既然選擇了這條路,白錦根本不會後悔。但若是因為她,放棄了此事兒,她才會後悔。你懂嗎?” 蘇袖明白得很,所以她才會要求,將此事轉到自己手上,而不可以連累晏雪。 “我明白哩。”蘇袖軟言道,似乎已經恢復了平靜,正像是晏雪所謂,選擇這條路與帝王抗爭,那必須承擔死的後果。她自己想過,不懼怕,那麼白錦亦是。 “時間不多了,你將準備好的藥給我。”蘇袖深吸了口氣,淡淡地道。 晏雪訝異地看了她一眼,才從懷中掏出了一顆黑色藥丸,放在蘇袖掌間,“入喉即化,斷腸立死。” 蘇袖感覺到一絲苦澀,沿著心口襲上眼眸,她按壓住那股想要湧出的熱淚,輕聲問:“能給我兩顆嗎?” “怎麼可能!”晏雪斬釘截鐵地道。 蘇袖撫著藥丸,遂以非常堅定的眼神看向晏雪,“我並非胡鬧,而是真心。必要時候,它其實是一顆保命符。” 她在騙晏雪,必須得多要一顆。蘇袖這等冰雪聰明,能看出雲連邀藏匿心中的情意,自然也能瞧明白鳳以林。 不管是之前柴子進的話還是雲連邀的行動,都無非是轉告了鳳以林的想法。 鳳以林不過是有些捨不得自己這張臉,捨不得自己死。 可是她怎麼可能隨了他們的願望?誠懇地看向晏雪,良久終於逼著他交出了另外一顆毒藥。 當然,還有一個下招她沒有說。 這顆藥,或者也是讓鳳以林死的催命符。自從玉帶橋上一敘,她已經快要放棄了,卻在看見白錦的那一刻,將所有的仇恨再度拾起。即便是希望渺茫,她還是要試試;即便是對不住蒼生,她也要試試。 若蒼生是凌駕於個人之上的痛苦、犧牲以及欺騙得來的,她承認,自己永遠做不到寬宏大方,容忍有度。 依著晏雪的意思,她又躺了回去,在晏雪的幾針下,居然真的有些病了的感覺。 忽然晏雪停住了手,留下了一句話,轉身離開。 蘇袖渾身一震,再也止不住淚流滿面…… 若當真是晏雪所說,她無論如何都必須得活著,再也不能有尋死的念頭。 晏雪說:“好生保護自己,你懷上蕭門主的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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