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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名分(上)

后宮·如懿傳1 流潋紫 6242 2018-03-04
這一日眾人皆到皇后的長春宮中請安,富察氏命人賞了一籮紅橘下來,含笑道:“皇上念著咱們后宮,江南進貢的紅橘一到,就先挑了一籮送來,正好咱們也一起嚐嚐。” 眾人起身謝恩,“多謝皇后娘娘恩典。” 皇后囑了眾人落座,看蓮心和素心分了紅橘,方慢慢道:“咱們這些姐妹,都是從前潛邸時便一起伺候皇上的,彼此知道性情。如今進了紫禁城做了皇上的人,一則規矩是定要守的,二則也別拘了往日的姐妹之情,彼此還是有說有笑才好。” 月先站了起來,滿面恭謹道:“皇后娘娘從前是臣妾們的姐姐和主子,如今更是天下之母。臣妾們不敢不心存恭敬。” 皇后淡然笑道:“月妹妹言重了。本宮比你們虛長幾歲,自然在教導之餘,更要好好顧全你們。”

月領著眾人起來,“謝皇后娘娘隆恩。” 如懿看著皇后與月一唱一和,只低了頭慢慢剝著紅橘把玩,面上略含了一縷笑,淡淡不語。 皇后對月的應答甚是滿意,含笑點了點頭,“你們坐著吃些橘子好好聊聊吧,本宮有些乏了,先回寢殿歇息。” 她停一停,環視眾人,“皇上已經擬定了你們的位分,也各自安排了宮室與你們居住。如今皇太后已經先移居了慈寧宮。晌午旨意一下來,就各自搬過去住吧。為著這些日子替大行皇帝哭靈,擠在一塊兒住也是為難了你們。” 眾人聞言一凜,哪有心思再坐,便紛紛告辭了。 果然到了晌午,皇帝冊定位分的旨意遍傳六宮。如懿站在廊簷下逗著一雙藍羽鸚哥兒,只聽著阿箬掰著指頭嘟囔道:“立後大典之後,皇后已經挑了長春宮去住。長春長春,真是個好意頭,只盼著皇上春恩長在呢。蘇格格新添了三阿哥,封了純嬪,住在鐘粹宮。黃格格封了怡貴人,住在景陽宮,她倒挺高興的。本來嘛,皇上也不是很寵愛她,給個貴人就不錯了。金格格只封了嘉貴人,住在太極殿,她又不高興又不敢說,只抱怨太極殿離皇上的養心殿太遠。金格格一直以為自己的朝鮮宗室女的身份便覺得高人一等,眼下也只不過是個貴人,看她還有什麼好神氣的。”

如懿取過鳥食撒在鸚哥兒跟前,“你說便說,背後議論人家做什麼。” 阿箬吐了吐舌頭。 “奴婢知道了。另外就是海蘭格格了,皇上只封了她常在,也沒說住哪個宮,大概位分不高,隨便跟著哪個主位住著吧。倒是咱們和高福晉那裡,還不知是什麼旨意。”阿箬說著往門外看了看,不免有些焦灼,“太陽都快落山了,別的小主那兒都住進新殿去了,怎麼咱們這兒還沒聖旨來呢?” 如懿心裡雖有些著急,卻不便在阿箬面前流露出來,便拿給鸚鵡取食的小勺子攪著水。阿箬忙道:“小主,咱們的鸚鵡好乾淨,拿取食的勺子攪了水,它們就不喝那水了。” 如懿正不耐煩,卻見心領著傳旨太監王欽進來併兩位大臣進來。 王欽打了個千兒道:“啟禀小主,聖旨下。大學士禮部尚書三泰為正使,內閣學士岱奇為副使,行冊封禮。”

如懿忙忙低首跪下,院子裡的人也跟著跪在後頭。 王欽取過聖旨,朗聲念道:“朕惟教始宮闈,式重柔嘉之範,德昭珩佩,聿資翊讚之功。錫以綸言。光茲懿典,爾庶妃那拉氏,持躬淑慎,賦性安和,早著令儀,每恪恭而奉職勤修內則,恆謙順以居心。茲仰承皇太后慈諭,以冊印封爾為嫻妃。爾其祗膺巽命,荷慶澤於方來,。懋贊坤儀,衍鴻休於有永。欽哉。” 如懿雙手接過聖旨,“臣妾謝皇上隆恩。” 如懿使個眼色,心忙從袖中取過三封紅包,一一交到三人手中。 王欽滿面堆笑,“多謝嫻妃娘娘賞賜,皇上說了,延禧宮就賜給娘娘居住。請娘娘即刻遷往延禧宮。” 如懿心中一沉,勉強笑道:“多謝公公。阿箬,好生送公公和兩位大人出去。”

阿箬答應著,王欽拱手道:“奴才還要去皇上那兒復命,娘娘別忘了明日一早換上吉服去長春宮給皇上和皇后娘娘謝恩。” 如懿頷首道:“有勞公公提醒。” 院中眾人尚跪在地上,叩頭道:“恭喜嫻妃娘娘,娘娘萬安。” 如懿道:“本宮乏了,等下阿箬會給你們賞錢,你們再把東西收拾了去延禧宮。” 心忙跟著如懿走到內殿。 如懿屏息靜氣,問道:“月福晉那兒有消息了嗎?” 心低聲道:“剛得的消息。月福晉封了慧貴妃,皇上的口諭,貴妃之外戚,著出包衣,入於原隸滿洲旗分。果然的滿門抬鑲黃旗,賜姓高佳氏,貴妃也遷往咸福宮居住了。” 如懿冷笑一聲,更覺煩惱不堪,“咸福宮?可不是福澤咸聚嗎?” 心柔聲勸道:“娘娘別煩惱!延禧宮雖然偏僻,雖然……”心想要寬慰如懿,也覺得皇帝恩義懸殊,實在也無從寬慰起。

如懿搖頭道:“延禧宮偏僻卻不冷清,旁邊就是宮人來往的甬道,嘈雜紛擾。且從康熙爺二十五年之後,足有三十多年未再修葺,乃是六宮之中最破敗的宮苑。”如懿不安道,“難道太后和皇上,就厭棄我至此嗎?” 心道:“皇上和娘娘多年情分,斷不會如此。即便是太后……太后不也說不怪罪娘娘嗎?” 如懿心中煩亂如麻,“口中所言,只怕是說說而已。算了,此時此刻,我也不能爭什麼,先收拾了東西去延禧宮吧。” 住進延禧宮中,已經是夜來時分。所幸延禧宮雖然靠近宮人進出的甬道,但關上大門,也還清靜。宮中雖不是新修葺的,但前後兩進院落各五間正殿,又有東西配殿三間,倒也寬敞。如懿本是喜淨之人,宮人們仔細打掃之後,反覺得室內古樸,也不是十分簡陋。

如懿往延禧宮中看了一圈,慶幸道:“你們打掃得仔細,總算還不是太差。” 阿箬撇嘴道:“娘娘也太知足了。東西六宮之中,哪一個不比延禧宮好。奴婢瞧著承乾宮、翊坤宮,個個都是頂好的,景緻又美,離皇上的養心殿又近。住在這兒,不知道皇上多早晚才來一次呢。” 如懿瞥了她一眼,只看著樑上的雕花嘆了口氣。 心笑著拉住阿箬道:“好姑娘。皇上要願意來,不會嫌路遠;若是不肯來,哪怕住進養心殿後頭的圍房,也不濟事。” 阿箬正要回嘴,如懿淡淡道:“願意來的總不在乎遠近,滿肚子的心思未必要掛在嘴上。阿箬,你說是不是?” 阿箬有些氣餒,只諾諾地道:“幸好娘娘搬過來之後,皇上也賞賜了好些東西添補宮裡的擺設,皇上心裡總是有娘娘的。”

如懿頷首道:“皇上今晚宿在長春宮,咱們也早些安置。新換了地方,也不知道會不會睡得香。” 心眼珠一轉,笑吟吟道:“就怕娘娘覺著換了地方睡不香,奴婢已經在寢殿點了安神香了。” 如懿讚許地點點頭,阿箬卻只是暗暗撇嘴,垂了手站到了後頭。 主僕三人正準備往寢殿走,外頭守著的小太監進來道:“啟禀娘娘,海常在來給娘娘請安。” 如懿不覺詫異,“這個時候,怎麼海蘭還來請安?快請進來吧。” 如懿方走到西暖閣坐下,海蘭已經帶著侍婢葉心進來了。 如懿含笑道:“怎麼這麼晚還來請安?可是長夜漫漫睡不著嗎?” 海蘭倒不似往日一般,只是拘謹。心斟了茶上來,謙恭道:“海常在請用茶。” 海蘭也不喝茶,只是盈盈望著如懿不做聲。

如懿暗暗納罕,便笑道:“妹妹有什麼話儘管對我說。對了,今日聖旨到的時候還不知道妹妹住在哪個宮裡,不知皇后娘娘可安排了?” 海蘭眼圈微微一紅,低首道:“嬪妾人微言輕,自然是皇后隨手安排到哪裡就是哪裡了。” 如懿奇道:“是什麼地方?難道不好嗎?” 葉心忍不住道:“皇后娘娘說慧貴妃的鹹福宮寬敞華麗,就指了小主去咸福宮。這本也沒什麼,可是鹹福宮那位向來是不容人的,如今抬了旗,那是更不得了了。譬如怡貴人,就是從前伺候皇后娘娘的侍女。可慧貴妃那裡,從前有個丫頭在她不方便的時候伺候了皇上,就被她想了法子攆出去了。” 如懿柔聲打斷,“這也是從前的事了。如今她是貴妃,自然要比從前顯得溫柔些。” 葉心憤憤道:“我們小主好性兒,總被人欺負。到了咸福宮先聽了慧貴妃一頓訓,又被撥到了一間西曬的屋子裡住。”

如懿聞言皺眉,“那哪裡是住人的地方,夏天暴晒,冬天冷得冰窖似的,便是一般的奴才也不住那裡,不過就是平日里放放不要緊的東西罷了。慧貴妃也不怕皇上看見嗎?” 海蘭微微啜泣,“皇上素來就少去嬪妾那裡,如今在慧貴妃眼皮子底下,那更是不能了。今日慧貴妃還說,若皇上真問起來,便只說嬪妾自己愛住那裡,她還勸不住。嬪妾……其實皇上哪裡會管嬪妾呢。” 如懿心中不忍,“她既這樣待你,那你現在這般出來,她可不忌諱?” 海蘭泣道:“她有什麼可忌諱的?這會兒咸福宮裡不知道多熱鬧呢,人人都趨奉著她封了貴妃,更抬了旗呢。” 如懿沉吟片刻道:“那你如何打算?” 海蘭淚汪汪看著如懿,“嬪妾只敢來求嫻妃娘娘恩典,希望能與娘娘同住,便心滿意足了。”

如懿忙道:“你素來只叫我姐姐,如今還是叫姐姐。口口聲聲'娘娘嬪妾',倒生分了。” 海蘭怯怯點頭,“是。” 如懿想了想道:“你要過來住,也不是不行,只消我回禀皇后娘娘……” 如懿一語未完,心上前道:“娘娘,茶涼了,奴婢再替您換一盞。” 如懿正點頭,卻見心深深望了自己一眼,也是心知肚明,只得暗暗嘆了口氣道:“你要過來住,也不是不行,只消我回禀皇后娘娘也就是了。只是你知道我如今的情境,一來不能像以前一般開口向皇后求什麼,二來我真求了,皇后也未必會答應。只怕還要怪你不安分守己,若是慧貴妃因此遷怒於你,你以後的日子更不好過。” 心替海蘭添了茶水,裝作無心道:“其實海蘭小主在潛邸時就住咱們娘娘旁邊的閣子裡,若說和咱們一起住延禧宮那也說得過去。這下子硬生生要分開那麼遠,真不知是什麼道理。” 海蘭淚眼迷濛,低頭思忖了片刻,才低低道:“原是我糊塗了,怎好叫姐姐為難呢。” 如懿過意不去,“若是在從前,我沒有不幫你的道理。可是眼下,你看看我的延禧宮便知,我實在沒有開口的餘地。且你搬來延禧宮這種偏僻地方,也未必是好事。若是被我牽連失寵於皇上,就更不好了。” 海蘭環視延禧宮,也不覺嘆了一口氣,“姐姐在潛邸時乃是側福晉中第一人,何曾住過這樣委屈的地方。” 如懿拍了拍她的手,“委屈不委屈,不在於一時。你我都好好的,還怕來日會不好嗎。” 海蘭拿絹子拭去淚痕,展顏道:“姐姐說的是。”她微微含笑,“從前我在潛邸的繡房做侍女時也被人欺負,是姐姐偶爾看見憐惜我,勸我要爭氣。後來又將我繡的靴子進獻皇上,讓皇上寵幸我給我名分。姐姐幫我的,我心裡都記得。” 如懿溫和道:“好了。你有你的忍耐,我也有我的。咱們都忍一忍,總會過去的。” 海蘭這才起身,依依道:“時候不早,妹妹先告退了,姐姐早點歇息吧。” 如懿送至廊簷下,心中略略不安,“慧貴妃若真難為你,你還是要告訴我。再不濟總能和你分擔一些。” 海蘭感激道:“多謝姐姐,我都記得了。” 如懿見海蘭和葉心出去,庭院中唯見月色滿地如清霜,更添了幾分清寒蕭索之意,不知不覺便嘆了一口氣。 心取了披風披在如懿肩上,方才跪下道:“娘娘嘆氣,可是怪奴婢方才勸阻娘娘?” 如懿搖頭道:“你做得對。我自身難保,何必牽連了海蘭。” 心道:“從前在潛邸時,慧貴妃的性子並不是這樣驕橫,倒常見她溫柔可人,怎麼一入宮就成了這樣呢。” 如懿望著庭院青磚上搖曳的枝影,心事亦不免雜亂如此,只是耐著性子道:“得意驕橫,失意謙卑乃是人之常情。若能在得意時也能謙和受身,溫謹待人,才是真正的修為。” 心沉吟道:“皇上一向稱讚娘娘慧心蘭性,嘉許慧貴妃嫻靜溫婉,怎麼到了今日給娘娘的封號是嫻,慧貴妃反而是慧?” 如懿緊了緊披風,淡淡道:“皇上做事別有深意,咱們別胡亂揣測了。” 養心殿書房的明紙窗糊得又綿又密,一絲風都透不進來,唯見殿外樹影姍姍映在窗欄上,彷彿一幅淡淡水墨蕭疏。 皇帝只低頭批著折子,王欽悄聲在桌上擱下茶水,又替皇帝磨了墨,方低聲道:“皇上看了一個時辰的折子啦,喝口茶水歇歇吧。” 皇帝“唔”了一聲,頭也不抬。王欽又道:“皇上,張廷玉大人來了,就在殿外候著呢。” 皇帝停下筆,朗聲道:“快請進來吧。” 王欽聽得這一句,就知道皇帝待張廷玉親厚,忙恭恭敬敬請了張廷玉進來。張廷玉一進殿門,老遠便躬身趨前,端端正正行了一禮,“微臣請聖躬安。” 皇帝微笑道:“王欽,快扶張大人起來,賜座。” 王欽扶了張廷玉起身,養心殿副總管李玉已經搬了一張梨花木椅過來,張廷玉方才敢坐下。 皇帝關切道:“廷玉,你已年過花甲,又是三朝老臣,奉先帝遺旨為朕顧命。到朕面前就不必這樣行禮了。” 張廷玉一臉謙恭,“皇上恩遇,微臣卻不敢失了人臣的禮數。先帝器重,微臣更要勤謹奉上,不敢辜負先帝臨終之託。” 皇帝頷首道:“這個時候,你怎麼還進宮求見朕?” 張廷玉欠身道:“皇上封慧貴妃,抬旗賜姓是莫大的榮耀,微臣方才正是從慧貴妃母家大學士高斌府第喝了賀酒回來。” 皇帝“哦”了一聲,淡淡道:“這是慧貴妃的榮耀,也是高氏一門的榮耀。連你都賀喜,那朝中百官,想是都去了吧。” 張廷玉不假思索道:“皇上皇恩浩蕩,高府賓客盈門,應接不暇。”張廷玉覷著皇帝神色,小心翼翼道,“本來鄂爾泰還和微臣玩笑,說這麼多人怕是要踏爛了高府的門檻,想來高大學士思慮周詳又見多識廣,一早命人換了紫檀木的門檻。” 皇帝微微一笑,似乎不以為意,“紫檀木雖然名貴,但也不算稀罕東西。” 張廷玉越發笑容可掬,“微臣也是這麼想,只是今日和內務府主事郎大人閒話,郎大人說這兩年紫檀短缺,兩廣與雲南皆無所出,只有南洋小國略有所獻,漂洋過海過來,所費不下萬金。更難得的是高大學士府上所用的紫檀,入水不沉,高大學士深以為傲,約了百官同賞,臣也是大開眼界。” 皇帝笑著飲了口茶水,喚過王欽道:“朕記得,高斌府上所用的紫檀……”皇上似乎思索,只看了王欽一眼。 王欽一愣,還未反應過來,伺候在殿角的小太監李玉已經搶著道:“回皇上的話,高大人府上所用的紫檀是前兩日皇上賞的,為著事多,皇上交代了王公公,王公公囑咐奴才去內務府辦的。” 王欽迴轉神來,忙拍了拍腦袋。 “皇上,瞧奴才這記性,居然渾忘了。”王欽忙跪下道,“還請皇上恕罪。” 皇帝並不看他,只道:“你初入宮當差,大行皇帝身後留下的事情多,忘了也是有的。起來吧。” 王欽鬆了口氣,趕緊謝恩爬起來,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張廷玉微笑道:“原來是皇上賞的,這是天大的恩典,自然該百官同慶。”他略略思忖,“皇后冊封以來,臣一直未向皇后請安,心中慚愧。還盼年節下百官進賀時,可以親自向皇后娘娘問安。” 皇帝道:“那有什麼難的?到時朕許你親自向皇后問安便是。” 張廷玉再度欠身,“臣謝皇上隆恩。皇后娘娘是先帝親賜皇上的嫡福晉,皇后娘娘出身於名門宦家,世代簪纓。富察氏又為咱們滿洲八大姓之一,為大清多建功勳。臣敬慕娘娘仁慈寬厚,才德出眾,能得皇上允許親自向娘娘問安,乃是臣無上榮耀。” 皇帝微微正色,“你的意思朕明白。皇后乃后宮之主,執掌鳳印,朕自然敬愛皇后,不會因寵偏私。” 張廷玉肅然道:“臣聽聞前明后宮弭亂,寵妾犯上之舉屢屢發生,導致后宮風紀無存,影響前朝安定。皇上英明,微臣欣慰之至。”張廷玉望著皇帝案上厚厚一沓奏摺,關切道,“先帝在時勤於朝政,每日批折不下七個時辰。皇上得先帝之風,朝政雖然要緊,也請皇上萬萬保養龍體,切勿傷身。” 皇帝略有感激之色,“廷玉對朕,亦臣亦師。將來朕的皇子,也要請你為師,好生教導。” 張廷玉誠惶誠恐,“微臣多謝皇上垂愛。天色不早,微臣先告退了。” 皇帝道:“李玉,好生送張大人出去。” 李玉忙跟著張廷玉出去了。 皇帝嘴角還是掛著淡淡笑意,十分溫和的樣子,眼中卻殊無笑色,取過毛筆飽蘸了墨汁,口中道:“王欽,你是朕跟前的總管太監,事無大小都要照管清楚,總有疏漏的地方。有些差事,你便多交予李玉去辦吧。” 王欽心頭一涼,膝蓋都有些軟了,只支撐著道:“奴才遵旨。” 皇帝埋首寄書,“出去吧,不用在朕跟前了。” 王欽諾諾推出去,腳步聲極輕,生怕再驚擾了皇帝。出了養心殿,王欽才發覺脖子後頭全是冷汗,腳底一軟,坐倒在了漢白玉石階上。 門口的小太監忙殷勤過來扶道:“總管快起來,秋夜裡石頭涼,涼著了您就罪過了。” 王欽硬生生甩開小太監的手,遠遠望見李玉送了張廷玉回來,恨恨罵小太監道:“王八羔子,也敢到我跟前來耍機靈了!” 話未說完,皇帝的聲音已經從裡頭傳出來,“去長春宮。” 王欽一骨碌站起來,用盡了嗓子眼裡的力氣,大聲道:“皇上起駕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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