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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梟龍

步天歌 杨叛 6441 2018-03-12
清曠的小亭內,綠霧沾衣,蒼苔侵地。一個紅泥小爐內燃著炭火,青銅獸頭壺內魚眼正開。水汽四溢。數瓣梨花落在青石上,黑向分明,讓人心中為之一靜。 池慕飛從包裹中取出一隻檀木匣子,小心翼翼地打開,裡面卻是一把供春壺和四個古瓷茶盞。他笑道:“這是為晚輩的義弟準備的,他平生最愛紫砂,我每次出門,看到好壺就要為他買一把。他若見了這把供春,定然開心得不得了。” 謝東庭捋鬚笑道:“想必你那義弟也是個雅人,可惜他不在,否則也可和我們共飲。”見水汽已然消散,便開始注水以祛湯冷氣,一邊又道,“小友可是去蘇州行貨?” 池慕飛笑道:“正是,天下財貨莫不聚於蘇州,若要求財,這東南郡首自然是再好不過的地方。” 謝東庭淨壺後投茶少許,再次注水,將壺蓋蓋好,這才正色道:“蘇州東走吳越,西涉淮汴,進可逐齊魯,退可守錢杭,確是一處商家要地。可正因如此,蘇州城內勢力林立,一個不小心,賠錢虧本還是小事,動輒還有性命之憂啊!”

池慕飛微微一笑:“這個晚輩自然曉得,蘇州是兩山洞庭的勢力所在,就算是新安一脈的商賈。也不見得個個都能在蘇州立得住腳,不過晚輩經營的只是小本生意,與人無礙,料也無妨。” “哦,不知小友到蘇州做何營生?”謝東庭又問。 池慕飛向壺中一指:“晚輩經營之物,盡在先生壺中爾。”兩人相視一笑。相知之意,盡在不言。 謝蔓兒心中想:原來池大哥經營的是微茶,我們新安所產的松蘿茶味甚至猶在龍井之上,但是蘇州本地也頗產名茶,尤其是碧螺春。葉底柔勻、清香幽雅,並不比松蘿遜色……她對池慕飛頗有好感,便問道:“池大哥,你可曾飲過蘇州本地的'嚇煞人香'麼?那可好喝得很呢!改天有空,我沏來給你嚐嚐。”

池慕飛笑望了她一眼:“多謝小妹提醒,碧螺春麼,自然是好的。而且我此次來蘇州,為的便是這'嚇煞人香'……” “怎麼,慕飛所販的不是松蘿茶麼?”謝東庭奇道。 池慕飛搖頭道:“不瞞先生,晚輩的茶號生意多在泉州,經營的正是松蘿茶。只是近年'嚇煞人香'在閩南大賣,晚輩的生意頗受影響。此茶香氣奇特,更有少女以懷藏之得香的艷聞,閩人愛之更勝松蘿。百思無計之下,便問計於人。你們猜。那人說了句什麼話?” 謝東庭想了想,搖頭道:“吳人好茶,天下皆知。可正因如此,蘇州城內才會茶肆如林。相爭尤劇。不瞞小友,我在蘇州也開有一家茶肆,經營多年,也只是勉強維持而已。蘇州茶事向來難為,外人來蘇州販茶,更是艱難。松蘿自是好茶。可若想勝過這碧螺春,卻是難了。”

謝蔓兒眼珠一轉,拍手笑道:“我知道啦,他定是讓你來購碧螺春!” 池慕飛點頭笑道:“正是如此,小妹心思轉得好快。只是我並非獨力購買碧螺春。而是和蘇州本地的一家茶號合作販賣。” 謝東庭略一思索,眼睛頓時亮了起來:“此計大妙!簡直妙不可言!” “那是自然……”謝蔓兒扳著手指數道。 “其一,碧螺春產量有限,池大哥買得多了,其他人買的勢必就會變少,還可以抬高碧螺春的茶價;其二,池大哥在泉州多年,門路自然要廣,而泉州茶館買了池大哥的茶,自然不會再買旁人的;其三,還可以順路將鬆蘿茶販至蘇州另賺一筆!我說得對麼?” “還不僅如此!”謝東庭由衷地讚道,“蘇州商幫林立,外來商人難以立足,可若是和本地商家合作販茶,不至引人注目,也不愁松蘿茶賣不上價。這釜底抽薪之計看似簡單,實則目光遠闊,大有深意,普通人絕難想得出,只不知是哪位高人指點?”

池慕飛淡然道:“先生過譽了,那是慕飛的一位兄長。”此時茶已泡好,謝蔓兒起身為二人倒茶。雪白的瓷盞中,翠綠漸滿,盈盈可愛。 池慕飛啜了一口,一點馨香直人肺腑,意興大發下舉杯吟道:“葉里酩酊靈芽美。草內意氣白雲香。數飲亭前一株雪,幾度雲間清夢長。” 謝東庭撫掌讚歎:“小友的詩隨口吟來,雖有瑕疵,卻不減清新峻拔之氣。好久未見似小友這般脫俗的人物了。來,我們再飲一杯。” 池慕飛笑道:“若論脫俗,誰能和洛神菊媲美?先生謬讚了。” 謝蔓兒也讚歎不已:“確是如此,不過片刻之間,範姐姐便換得了自己要的兩味藥材,還是以二換一!真是神乎其技。” “以所多易所鮮。山右洛神頗通回易之術啊……”謝東庭嘆道。

“回易?那是什麼?”謝蔓兒問道。 池慕飛笑著解釋道:“新安商人,最是精通五種取利之法。一日走販,二日囤積,三日開張。四日質劑——也就是放利生子母錢,這第五麼,便是回易,也就是以所多易所鮮、以所工易所拙之術。洛神菊在新安才俊面前以此術取藥,也算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最難得的是她片刻間便理順了雜亂無章的關係,既換得自己所需藥材,又防止他人得全藥材。” 謝東庭嘆息道:“我倒是擔心她的兄長。我方才勸她少做爭訐。是怕她回去和兄長說起今日方家丫頭的無禮,惹出是非。現在想來,卻是杞人憂天了。如此冰雪聰明的奇女子,卻可惜紅顏薄命……” “她的兄長是誰,竟連先生都要擔心?”池慕飛問。 謝東庭緩緩地道:“池小友聽說過大旗聯麼?”

池慕飛點頭道:“鼎鼎大名的山右第一商號,晚輩如何不知?大旗聯專門販運中原貨物至西域諸國和塞外,在西北稱得上手眼通天。” 謝東庭沉聲道:“若我所料不錯,范靜湖的兄長便是大旗聯的魁首凌沉岳!” “山右之虎!”池慕飛驚呼一聲。 “原來小友也聽說過此人。凌沉岳一代霸主,雄才大略,麾下三千震折軍悍勇善戰。破哉刀下無堅不摧!這些年山右勢力膨脹如此之快,大都沾了凌沉岳的光。只是他的身份特別,江湖一直傳言他是范家的私生子,所以山右的人很少提起他。若非我發現阿魯扎的用刀和傳說中的'破哉刀'一模一樣,也想不到他竟是范靜湖的兄長。凌沉岳為人狂傲霸道,睚眥必報,若是真惹了這樣的人,那這幾個小輩還會有命在麼?”

池慕飛勸道:“洛神菊不是心胸狹隘之人,先生大可放心。” “是啊,是我小瞧她啦……”謝東庭嘆道,“看看這范家丫頭的風範,再想想那些新安子弟,連個山右的女孩子家都不如。若是山右霸主凌沉岳揮戈南下,真想不出我新安八大世家中有誰能與之抗衡。” 池慕飛笑道:“先生大可放心,據我所知,新安便有二人之能不在洛神菊和那凌沉岳之下。” “哦?”謝東庭一愣之下,大感興趣,自己連一人也未想出,池慕飛竟然說有兩個!便問:“不知是哪兩人?” 池慕飛神色一正,鄭重地道:“這第一人麼,他的大名想必先生也聽說過。方才我吟詩以頌太公,當初武王伐紂前,太公便曾經持黃鉞白旄,以一神獸為名誓八百諸侯於盟津。” 謝東庭臉色大變:“你說的莫非是那東海的……”

“蒼兕蒼兕,總爾眾庶,與爾舟楫,後至者斬!”池慕飛緩緩念完這幾句話後,面色沉重地向謝東庭道,“不錯,我說的這第一人正是擁兵二十萬於東海之上。人稱'蒼兕'的東海巨擘王執王九峰!” 謝東庭緩緩搖頭:“王九峰乃世之梟雄,雖說也出身新安,可他多年來雄踞海上,不服王法,行事肆無忌憚。這樣的人……”他無奈地搖了搖頭,眼中盡是失望之色。 池慕飛將茶杯放下,款款地道:“先生別急,不是還有一人麼。若論此人之能,還在王執之上。” “噢,我新安有誰能和蒼兕媲美不成?” “當然。其實此人先生剛才已經聽到了。當年兩大世家慘敗於洛神菊手下,雖然險些全軍覆沒,卻終於能全身而退,靠的便是有高人指點。我說的便是此人。”

謝東庭眼睛一亮:“哦,小友認識這位高人?等等,莫非……” “不錯。他便是我方才提到的那位兄長。只是他行事一向低調,不欲為人所知,所以暫時不便透露他的身份。”池慕飛向謝東庭歉然一笑,隨即傲然道,“若說王九峰是蒼兕,那我兄長便是蒼龍,一條潛藏變化於江河之問,能搏風雨、掣驚雷的大澤蒼龍!” 茶可通仙靈,更是可結緣的妙物。自從在六龍盤和池慕飛閒亭對飲後,謝東庭便和這位略顯神秘的青年商人結成了忘年之交。池慕飛更在謝東庭的別業附近找了問茅舍。欣然住下。這些日子來兩人往來不斷。或聯詩對句,或攜茶清談;清風霽月,好不風雅。其間謝東庭幾次旁敲側擊,想閱出那個高人的身份,可池慕飛總是微笑著把話題轉開。讓謝東庭心癢難耐。

近日蘇州霧氣大作,冥冥不見天日。謝東庭興致大發,便約了池慕飛去天平山飲茶。天平山山勢高峻,山中的白雲泉水質醇厚甘冽,被茶聖陸羽譽為“吳中第一水”,池慕飛聞名已久,欣然赴約。 盡情賞玩了雜山煙遂、驚霧流波的山景後,二人對坐在白雲泉邊的竹林內。烹茶靜飲。謝蔓兒也一改平日的頑皮慧黠。神色端莊地為兩人斟茶。 謝東庭指著四周的山色陶然道:“徐渭曾言。飲茶有十一宜。今日我二人倒一下佔了清流白雲、綠蘚蒼苔、竹里飄煙這三宜,可謂不虛此行了。” “先生莫忘了還有蔓兒的素手汲泉這一宜。”池慕飛笑道。 他輕啜了一口香茗,讚道:“好茶。阮公溪畔是仙家。山上旗槍帶石霞。這是正宗的紫霞蓮芯吧。蔓兒的茶藝大有民進。很有了點'道清真和'的意味了。” 謝蔓兒瞄了他一眼,調皮地問:“是嗎?那在池大哥眼中,到底是茶好,還是我的茶藝好?” 池慕飛一愣,尷尬道:“都好,茶和茶藝都好。” 謝東庭笑道:“這丫頭,就喜歡說些刁鑽話,難為你池大哥。” 謝蔓兒嘟起小嘴,暗想:虧爹爹這麼說,這些日子他哪天不是想著法兒套問池大哥那高人的身份?這好問的性子本就是他傳給我的,娘生前總是說,女孩子家該文靜嫻雅,可嘴巴不聽管卻不是我的錯,怪也只能怪爹爹啦。只不知我這多問的性子讓池大哥厭煩沒有? 謝東庭又舉杯向池慕飛道:“那日慕飛曾吟道'葉里酩酊團黃美,草內意氣白雲香'。今日我們在這白雲泉快飲,這茶才真真正正稱得上是白雲香。” 池慕飛拔劍吟道:“白雲從東來。萬里山河開。天下見英傑,紅日出滄海!”詩意豪邁。謝東庭父女不禁叫了一聲“好”。 謝東庭笑道:“說到天下英傑,我們在這裡不妨也學學曹孟德青梅煮酒,將天下的英雄也論上一論。不知慕飛意下如何?” 池慕飛滿飲了一杯香茶,笑道:“難得先生這般好興致,慕飛敢不從命?” 謝東庭嘆道:“亂世出英雄。如今天下吏治腐敗,官府多為貪官蠢吏把持。英傑之輩報國無門,加之民間重商,天下才俊十之七八都成了商賈之輩,也不知是福是禍。” “先生多慮了。雖然商人重利,卻也並非盡是逐利之徒。”池慕飛放下茶盞,正色道,“以新安為例,因其是程朱闕里,經商的多是左儒右賈的讀書人,每至一地,便會修橋築路,以安鄉鄰。江南鄉鎮富庶,多有新安之功,以至有'無徽不成鎮'之說。如此行商天下,又怎見得不是利國利民之道?” 謝東庭苦笑:“若真如慕飛所言,那倒好了。可惜,這些年新安一脈英才備出,在朝野問的勢力越來越大,在有心人的眼中漸成尾大不掉之勢。這一次索芝堂的懸賞,也許未必那麼簡單……” 謝蔓兒拍手道:“是嘍,我聽說星宿譜中前二十位的少年英雄中,我們新安就佔了四人呢。” 池慕飛奇道:“'星宿譜',那是什麼?” 謝蔓兒笑道:“我也是才打聽到的。據說一年前,以消息靈通享譽江湖的哭笑生收集了天下一百零八個青年高手的生平,以武功事蹟定其高下,分別排名,編纂成冊,定名為'星宿譜'。這星宿譜雖然尚未公開,不過私下已經流傳頗廣,很多人都以名列星宿譜為榮呢。” 謝東庭心中暗暗皺眉:此譜一出,只怕天下又徒增許多紛擾。莫非是有心人在挑撥不成?便道:“我新安都有哪些俊傑名列此譜?” “一共三人。”謝蔓兒扳著纖指數道,“第一個便是爹爹說起的'玄凰'方冰鑑,她在星宿譜中排名第三,也是前十名中唯一的女子,難怪爹爹如此推許;接下來便是東關許家百年來唯一的金獅刀士——有'江南第一刀'之稱的許東陽,他在星宿譜中排名第十二:最後是排在十七位的葉家宗子,微雪劍舍的第一劍手葉聽雪。” 謝東庭似有些意外:“世間居然有年輕人能勝過新安玄凰?這倒是奇了。不知是哪家的少年英豪,居然能排在這位女劍神之前?” 謝蔓兒笑道:“爹爹忘了,有一人明明是那天你提到過的。就是山右的那頭老虎啊!” “山右之虎凌沉岳!”謝東庭恍然大悟,“是我糊塗了,凌沉岳的武功霸氣,確是壓了方冰鑑一頭,也難怪能排在榜首。” 謝蔓兒抿嘴一笑:“爹爹又錯了,凌沉岳雖然了得,卻也只得了個榜眼,排在榜首的另有其人。” “居然有人能壓過凌沉岳?”謝東庭這次真的來了興趣,“誰?是誰?快說說看!” 我就說麼,爹爹才是那個真正好問的,卻偏偏來怪我,真是豈有此理。謝蔓兒暗暗腹誹,口中卻道:“這第一麼……”故意拉長了聲調,等謝東庭催促再三,才得意一笑,慢條斯理地道,“這人的名號想必爹爹也聽說過。十年前有人以弱冠之齡單劍闖大內,獻策平南疆,為大明立下了蓋世奇功。後來又聚民大鬧臨清,長劍驚天,白衣如雪,在千軍萬馬中斬殺了貪鄙枉法的稅監馬雙翔,以至有人頌其為'一劍攝千軍,片語平天下'。不知又是誰呢?” 謝東庭猛地一拍手:“我知道了!是程白衣!振劍閣閣主程白衣確是不世之才,不過這幾年江湖上都沒有他的消息,都傳說他被朝廷派大軍圍剿,已兵敗身死了。” 謝蔓兒小嘴一扁:“都是謠言罷了,像程白衣這樣的人物,怎會如此便死了?是不是,池大哥?”池慕飛笑了笑,正想說什麼,忽然將茶盞放了下來,側耳傾聽。 謝東庭愕然問:“慕飛,怎麼了?” 池慕飛沒有回答,反而站了起來,激動地道:“是他!他終於來了。”謝東庭正自不解,忽聞一聲長嘯,自天邊繚繞而起。 初始時,那嘯聲低低如青光一線,弱不可聞,隨即卻越起越高,漸循漸上,終於沖開重重雲霧,破人蒼穹。轉眼間,遼闊沉鬱的嘯聲已充斥天地,其險如懸崖高峻,海波激盪;其緩如明月冷照,大河東流。它是輕的,雲和風一般清越高孤;它又是沉的,山與岳一樣端崇傲岸。彷彿一條蒼龍,在暗無天日的大澤間徘徊悲吟,孤獨地尋找著屬於自己的光明。 “那是什麼?”謝蔓兒痴痴地道。 “這……”謝東庭也站起身來,望著眼前濛濛的雲霧。忽然,他心中一動,想起了江夔那日說起的那幅畫。 “是他!是他嗎?”說著,謝東庭望向池慕飛。 池慕飛微微一笑:“先生稍待片刻,慕飛去去就回。”一拱手,身形已飄然沒入霧中。謝東庭雖然文采斐然,武功卻並不高明,只能踱著圈子,不斷向池慕飛離開的方向張望。 謝蔓兒眨眼問道:“爹爹,那是誰啊?” 謝東庭停下腳步。長嘆一聲:“十有八九,便是洛神菊提到的那位高人。” “真的?”謝蔓兒一下興奮起來,“原來池大哥真的認識他!他會不會帶那人來讓我們見一下?” 謝東庭苦笑道:“你當人家是尋常人麼?我問了這麼久,慕飛都不肯透露那人的姓名,定是人家叮囑過的。難得我新安出了這般大才,我卻不能一見。” 謝蔓兒安慰道:“爹爹不要急,池大哥定會引薦你的。” 謝東庭搖頭不語,只是望著眼前白茫茫的霧氣。那瀰漫在天地間的白霧飛煙般升騰著,隔斷了群山,也隔斷了謝東庭的視線。霧氣緩緩流動著,彷彿某個上古的神靈正在其中游走。 謝東庭正等得心焦,霧氣微分,池慕飛縱身而歸。 “慕飛。如何?”謝東庭趕上前問道。 池慕飛歉然道:“先生久候了,我那兄長因有急事,已經離開了,還請先生見諒。不過他說了,下次再到蘇州,當親自登門拜訪先生。” 謝蔓兒見池慕飛神情有些恍惚,便問:“池大哥。出了什麼事嗎?” 池慕飛向她微微一笑:“沒什麼,只是有了一個故友的消息,要前去尋訪了。對了,這個給先生……”說著,遞過一張紙條。 謝東庭疑惑地接過來,只見短簡上寫著: “先生大賢。本當仰章。奈何急務在身。迫行不能往見,甚憾。適闖先生茶事不順,謹奉湯藥一方。可入茶滋客。舉凡風寒霍亂。及一切時疫瘴氣。水土不服,皆可治。先生有意,不妨一試。愚弟久勞看顧,負愧已深,用以為謝,綿力薄材,僅此而已。” 下面附了一張藥方,卻沒有具名。 謝東庭持著短簡笑道:“好一個以藥人茶,有了這方子,我的茶樓便可高枕無憂了。慕飛。你兄長這般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真是讓人心癢啊。” 池幕飛笑道:“我兄長行事向來如此,先生莫怪。” 謝東庭啞然失笑:“怪什麼?我高興還來不及呢,來,我們痛飲一番!”池慕飛也隨之坐下,一邊將心中的憂慮用微笑隱藏起來。 與謝東庭不同,他身處的,是一個更加危險與血腥的世界。在那個世界裡,永遠充滿了生死搏殺與陰謀詭計,從無停歇。他不得不時刻都準備著去應付即將到來的危險和死亡。這幾年來,他度過了一段平靜的時光。可他知道,他們這些人,並不屬於這種平凡的生活。而現在,屬於他們的時代即將到來。 天空隱隱地滾著雷聲,一陣大風吹來。恣意肆虐著,似乎要將一切扯倒,掀翻在地。謝蔓兒撫著秀發,輕聲說:“哎呀,要變天了……” 池慕飛抬起頭,看著沉沉的天空。一言不發。 是啊,要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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