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輕小說 彈丸論破·霧切2:諾曼茲旅館偵探競拍事件

第4章 第四章偵探與殺人魔

111:14:27 好一會兒,我們當中沒有一個人開口,一直呆呆望著電子屏幕上一點一點減少的數字。我們現在所處的狀況到底是別人的惡作劇,還是整人節目,這種討論已經毫無意義了。眼前的現實就是,魚住的屍體在那裡。犯人制定的現實,他所製定的規則是這個世界存在的基礎,這一點已經不言自明了。 “我們把魚住小姐的遺體處理一下吧。” 第一個提出建議的是霧切。這位初中一年級的少女儘管目睹了焦黑的屍體,卻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我跟霧切開始進行這項工作之後,也不知是誰先開的頭,其他人也過來幫忙了。 我們用餐桌的桌布把魚住包起來,讓她躺在大廳的角落裡。 在回到食堂之前,霧切對著魚住的遺體合起雙手祈禱了一會兒,她閉著眼睛祈禱的側臉無比純潔。

我跟霧切一起回到食堂。 沒人理會燒焦的餐桌,大家把椅子搬開,各自選了不同的位置坐下。室內還飄蕩著異樣的味道,但窗子打不開,所以也沒辦法換氣。 “餵,你們兩個。”水無瀨向我和霧切逼近。 “別把巨款放到一邊自己到處亂走啊,小心點兒。” 我跟霧切的登山包放在空著的椅子上。 這樣啊……雖然沒什麼真實感,不過我現在是擁有一億日元的。 我察看了一下登山包裡面,東西都在。畢竟在大家的監視下,看來是沒有人會順手牽羊的。 “話說回來……這下事情可麻煩了。”茶下摸著棒球帽的帽簷說。 “按照我的想法,這既不是CIA也不是NASA的陰謀,而是軍工複合體幹的好事,這是軍隊的心理實驗。我聽說有一個機構正在研究人在極限狀況下的行為心理……”

“什麼軍隊啊?” “那還用說嗎,當然是美軍。” 茶下咧嘴一笑。 “啊?”水無瀨皺起眉頭說。 “美軍是從哪兒冒出來的啊。剛才那邊那個眼鏡妹偵探不是說了嗎,他們收到了犯罪預告。雖然不知道那個腦子不正常的犯人到底是什麼人,反正他已經開始按照預告上的內容行動了,這跟軍隊沒關係。” “那麼關於這筆資金,你要怎麼解釋?”茶下指了指登山包。 “這麼巨大的金額,不是普通人一下子就能拿出來的……我覺得其中肯定有什麼組織在運作。” 真是一針見血。如果沒有組織的援助,這次的犯罪行為大概連計劃都制定不了。 他們還不知道有犯罪受害者救濟委員會這個組織存在,我是不是該告訴他們呢。而我告訴他們之後,他們又能不能理解呢。

“接下來該怎麼辦?”鳥屋尾不知道在問誰。 “拍賣會好像已經開始了,要不要開始出價?” “到晚上十點之前,還有差不多三個小時。”新仙說。 “我們再討論一會兒,到時再出價也不遲。” “討論?到底要討論什麼啊。” “我認為大家應該齊心協力!” 我看準了這個好時機,從椅子上站起來發言說。 “你又來了啊,眼鏡妹偵探。” 水無瀨一副不耐煩的樣子說。 “是的,我又來了。關於這次的拍賣會,我也想過了,我認為只要大家齊心協力,就能夠一起平安無事地離開。” “嘿,那要怎麼做?” “每一天我們按順序輪流購買'偵探權'。當天成為偵探的人,到了晚上就到所有人的房間裡轉一圈,打開門鎖,把大家一個一個集中起來。因為殺人魔是不能在偵探面前殺人的,所以這樣就能防止犯罪發生。而且,輪流當偵探的話,就等於說我們互相保證彼此的生命安全,也就不用擔心會有叛徒了。”

“啊……真是小鬼才會有的想法,不行不行。” “為什麼不行?那我就特別把錢拿出來講一講……假如當偵探的那個人用最低出價一百萬元買下了'偵探權',並且同樣重複五次的話,那麼我們所有人都只用花費五百萬元就行了。這樣一來,所有人都保證可以拿到九千多萬日元回家了啊。” “你可以保證自己不會被殺?”水無瀨指著我說。 “雖然現在還不知道客房所在的地方是個什麼結構,不過在偵探走遍所有房間之前,說不定殺人魔就已經把人殺了啊,這種可能性也有吧?偵探不是要走遍除自己房間之外的八個房間嗎?那麼第八個房間裡的人不是相當危險嗎?” “怎麼能這麼說呢……” “而且,就算大家輪流當偵探,九個人當中有四個人可是一次都當不了偵探的啊?誰會願意被排除在外?你自己願意嗎?”

“這、這個……” “看吧,本來偵探要把所有人集中起來保護的這個主意,根本談不上安不安全。不是有規則說偵探也要遵守門禁嗎?殺人魔不用遵守這條規則。也就是說,在晚上行動的時候,殺人魔可以搶先一步行動。” 這一步之差,或許就決定了截然不同的命運。而成為目標的人,或許就是自己。 只要有這麼一絲可能性,就不能把保證絕對安全的“偵探權”拱手讓給別人。 在拍賣會上,只要有這種心理作怪……那麼“大家和睦相處”就是不可能的。 “看到魚住是怎麼被殺的之後,誰會乖乖把權利讓給別人啊。”水無瀨用微弱的聲音說。 沒錯,我們還沒有從她的死造成的衝擊當中恢復過來。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是一盤散沙,不可能會聽指揮的。

“子彈好像是從牆後面發射的。”頭頂傳來七村的聲音。 不知什麼時候,他已經在陽台上察看肖像畫周圍的情況了。 “畫框下面開了一個小洞,這不是中彈的痕跡,應當把它當做發射口比較好吧。雖然我認為對方應該已經沒有子彈了,不過各位還是小心點,注意不要進入射程。” 七村一邊捲起袖子,一邊從陽台上下來。 “真正的偵探先生,”美舟說。 “我不知道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不過拍賣會就算中止也沒關係,請你把犯人抓住吧!我想回家!” “真是個好主意,可愛的小姐。只要能把犯人抓住,也就沒有必要參加什麼拍賣會了。” “你能抓住犯人?”鳥屋尾站起來問。 然而七村搖了搖頭。 “很遺憾,目前我還無法抓住犯人,因為我還有必須要做的事情沒做。”

七村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在椅子上坐下了。 結果時間就這樣慢慢過去,沒有一個人去出價。 人們不時看一眼時鐘和其他人,似乎各自都在思考接下來該怎麼辦。 我跟霧切和其他人拉開一段距離,並肩坐在一起。 “剩下三個小時不到了,但是沒有一個人到出價的隔間裡去啊。”我向霧切說。 她用指尖碰觸著自己編成三股辮的頭髮,注視著地板。 “拍賣會不只是今天這一場……所以他們都在計算,要怎樣才能減少損失,讓自己連續拍下'偵探權'吧。”霧切說。 “這樣啊……畢竟只要有一天沒有拍到'偵探權',說不定那一天就會被殺呢。” “我贊成結姐姐大人你的意見。” “嗯?”

“就是大家齊心協力的那個辦法,在這種遊戲中,雖然硬碰硬的辦法乍一看只能讓人覺得可笑,但是這其實也是一種戰略。” “但是只要有一個人不願意合作,說不定就會出現更多的破綻。” “嗯,並且一定會有人不願意合作的。” “是啊……不惜殺死別人也要保護自己的安全,我覺得這並不是野蠻的表現。而且我覺得,這也是生物的本能……” “結姐姐大人你也是這種人嗎?” “誰知道呢……不到那個時候我也不知道啊。” “我覺得現在就已經是這種時候了。”霧切扑哧一笑,說道。 “啊,你剛才是不是笑了?” “沒有。” “不,你肯定笑了。我第一次看到你笑。” “話說回來,結姐姐大人,你注意到沒有?”

霧切漂亮地轉換了話題。 “注意到什麼?” “犯人就在這些人當中。” “哦,這件事啊——呃,咦?”我不由得大聲叫了出來。 一瞬間,所有人都轉向了我們,但他們只是露出很厭煩的神情,很快就對我們失去了興趣。 “不,雖然我覺得不大可能啦。”我把臉湊近霧切,小聲說,“你為什麼這麼想?有什麼根據?” “就是諾曼。那隻是自動播放事先錄下來的畫面而已。如果犯人不在這裡,而是在別處監視我們的話,那麼他跟我們實時通信就可以了,但是他卻沒有這麼做。準確來說,不是他沒有這麼做,而是不能。其中的原因就是,犯人跟我們在同一個地方。答案——犯人就在這些人當中。” “但是對於我們的反應,他不是做出了回應嗎?”

“有意識地引導聽眾的反應,在對話中進行誘導,這是很簡單的事情。真是的,姐姐大人你連這種事情都不知道,真是個無可救藥的傻瓜。” “幹、幹嗎突然這麼說!反正我就是傻瓜啦!” “你看,很容易就能引導你作出這種反應。接下來就要事先準備好對於這一反應的回答,比如說——你不要那么生氣,結姐姐大人——諸如此類。” “咦?咦?” “我只是實際演示了一下諾曼的做法而已。” “唔、嗯。感覺不是很明白,不過我大概懂了。” “話說回來,諾曼說話的方式本來就很我行我素,很強硬,很多地方的應答都有些古怪。” “是這樣嗎……” “七村先生提問的時候很明顯呢。也許他就是為了確認這一點才特意提問的。” 說起來,我記得當時諾曼是在自顧自地說話,沒有搭理七村的問題。 “大概控製播放和停止的遙控器還是藏在犯人身上的,不過更加複雜一些的操作他就無能為力了。” “他是怎麼開槍擊中魚住小姐的?” “應該是設置了自動發射裝置吧。可能是牆後面有槍,也有可能並沒有槍,只要有固定好的子彈、擊打雷管的針和讓針啟動的彈簧狀物體,就能夠組成自動發射裝置了。” “這樣啊……但是魚住小姐在被擊中之後為什麼燒了起來呢?” “我認為,這是為了在子彈打偏的情況下也能保證將魚住小姐殺害,因而在她身上設置了點火裝置。比如說吊墜、手錶、手機……” “啊,說起來,她說過自己穿在身上的衣服是雇主指定的,是這裡事先準備好的!” “這樣的話,也許就在衣服的某個地方設置了點火裝置吧。衣服燃燒得那麼突然和猛烈,看來應該是用什麼易燃材料製作的。犯人一開始就打算在我們面前大張旗鼓地殺害女僕,以此拉開拍賣會的序幕。” “他不惜花了這麼多工夫,就是想讓這一切看起來更像遊戲嗎……” 我抱著胳膊,逐一看向食堂裡的人們。 在這些人當中誰是犯人—— “說起來,關於魚住小姐,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我忘了跟你說。”我想了起來,說道。 “什麼事?” “她其實是偵探。” “……真的嗎?”就連霧切也吃了一驚。 “嗯,她給我看了偵探圖書館登記卡,那應該不是偽造的。DSC編號是'756'。”我壓低聲音。 “她說,她為了一起跟贗品有關的詐騙案,正在追查鳥屋尾先生。” “這樣啊……” 霧切凝視著自己的指尖。她並沒有專門把視線投向鳥屋尾。 “如果他就是犯人,那也可以解釋他為什麼一開始就殺害魚住小姐了。正在追查自己的偵探是最麻煩的,所以他殺了魚住小姐。”我靈機一動,說。 “這次拍賣會的目的肯定也是大規模的詐騙……” “那就奇怪了。'黑之挑戰'的動機是對於犯罪者的複仇啊。” “啊,你說得對。” “魚住小姐之所以被殺害,應該跟她的偵探身份沒有關係。我想犯人大概也不知道她是偵探。” 鳥屋尾跟這次的“黑之挑戰”沒有關係嗎? 被“黑之挑戰”召集而來的人不一定都是跟事件有關的。為了實現手法,有的時候毫無關聯的人也會被牽扯進來。 “犯人就在這些人當中,與此同時——曾經犯下罪行招致復仇的人——目標也在這些人當中。嘗試從這個方面揭露事件真相怎麼樣,那肯定不是件小事……” “有誰會輕而易舉坦白自己犯過的罪行呢。” “大概……沒有吧。” “比這更重要的是,我們是不是應該考慮一下拍賣會的對策了。”霧切瞥了一眼電子屏幕,說。 “還是只能互相競爭嗎?” “雖然很不甘心,不過目前這種情況下,也沒有其他辦法了。” 距離門禁時間晚上十點,剩下的時間已經不到三個小時了。考慮到出價和去往房間等等所需的時間,實際上只有差不多兩小時。 我難免有些著急。 “拍賣會一共有五次,資金是一億元。單純計算一下,每次差不多2000萬元就是最高限度了。” 我幾乎難以相信這個金額是從我自己嘴裡說出來的。如果有這麼多錢,就可以買自己想要的衣服,眼鏡也可以換新的,包也可以……“結姐姐大人?” “啊!我想像了一些邪惡的東西。不行不行,這種錢……跟大富翁裡面的錢沒什麼兩樣。” 我拼命搖頭。 “話說回來結姐姐大人,你是打算在下次拍賣會上拍下'偵探權'的嗎?” “那是當然。要是不拍下來,不就沒辦法保護其他人了嗎?如果沒有總鑰匙,我也沒辦法去救你了啊。” “是嗎。”霧切像是有點害羞,視線落在了地板上。 “我覺得其他人肯定也會嚴肅對待這次拍賣會,他們不是為了保護別人,而是為了保護自己。我並沒有責備他們的意思,只不過,首先必須要在拍賣會上取勝,否則是什麼都做不了的。” 如果無法取勝,就無法改變這種無能為力的狀態。 要想一直當偵探,就必須憑藉強大的意志力取勝。 雖然我本來並不想跟其他人互相爭奪“偵探權”,但要是這一點會反過來被別人利用的話,那麼我就只能加入爭奪了。 “話說回來……霧切妹妹,你難道不需要'偵探權'?你可是個天生的偵探,要是偵探的身份被剝奪了,那不就沒辦法了嗎?” 我這樣一問,霧切把手放在胸前,抬起頭來。 “是啊。不過出人意料的是,我很適應目前的狀況,這讓我自己都大吃一驚呢。” “適應?” “我一直覺得,自己如果不是偵探,就沒有存在的意義了。我還想過,在我不再是一個偵探的時候,會不會就像人魚公主一樣化為泡沫消失。但是,現在我作為一個偵探被剝奪了能力,然而我還是存在於此。什麼化為泡沫消失,大概只是我想太多了。” “肯定是你想多了呀。”我笑著回答,然而霧切的表情很嚴肅。 “上次'黑之挑戰'之後,我也思考了一下……我認為自己太執著於偵探的身份了。當然,我是繼承了霧切這個姓氏的偵探,對此我非常自豪,但是……我沒有忘記……結姐姐大人你對我說過,不要背思想包袱。” “是、是嗎。” 儘管她一直隱藏著自己的感情,但同時她也有自己的煩惱。平時她總是讓人看不出在想什麼,所以我也一直沒有發覺……“現在我被剝奪了'偵探權',很奇怪的是,我反而比平時更冷靜一些。我的頭腦比平時更清醒,也可以比平時更冷酷無情。” 霧切用指尖掩著嘴角微笑。 ——感覺似懂非懂的,不過看樣子這次的“黑之挑戰”激發了她的鬥志。 很少聽到她說這麼多話,從她的表情當中,透出幾分精神高漲的感覺。如果要我大著膽子說一句——她看起來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偵探的身份對她而言是存在的理由,與此同時,也是無比沉重的壓力,她總是用她那小小的後背和細細的腿頂著重壓生存的。然而諷刺的是,這個被隔絕的空間,反而讓她擺脫了平時所承受的重壓,這讓她得以重新審視真實的自我。 “這也要多謝結姐姐大人。” “咦?我什麼都沒做啊……” “有這樣一個人陪在我身邊,告訴我我不是一個空殼,這樣就……” 她說到這裡,好像突然不好意思起來,趕緊閉上了嘴。 我等了一會兒,看她會不會再次開口,然而可能是出於某種複雜的心理,她不肯再主動開口說話了。 “不過呢,'偵探權'被剝奪只限制這個封閉空間之內,只是在犯人的規則之下才會變成這樣……實際上你現在也是偵探啊。” “真是這樣就好了。”她不帶情緒地說,把兩隻手插進制服口袋裡。 “但是,我可沒打算像結姐姐大人這樣,什麼要保護別人,大家要一起活下來,這些想法我都沒有。如果有必要的話,就算犧牲別人也要達到目的……這就是霧切家的偵探。” “我知道啦,大偵探小姐。” 我像哄小孩子一樣摸了摸霧切的腦袋。 她向我報以氣憤的眼神。 “那麼拍賣會要怎麼辦?” 我為了逃避她的眼神而問道。 “要想連續五次拍到'偵探權'是有可能的。” “咦?你有辦法可以一直自己拍下來,不讓別人拍到?” “嗯。” “什麼辦法?” “我跟結姐姐大人合作,拍下'偵探權'的人不管是我們當中的哪一個都可以。簡單來說,就是我們兩個人算作一個人,資金加起來有兩億,能用的資金是其他人的兩倍。其他人每次只能用2000萬,而我們卻可以動用4000萬。對方應該沒有禁止資金借貸。” 沒想到居然會從她的口中說出“合作”這個詞。從理論上來說,這的確是一個辦法,但要是沒有建立起信賴關係的話,這個計劃就無法成立了。 我當然是信任霧切的。她是不是也同樣信任我呢。 “怎麼樣,結姐姐大人?” “第一次第二次也許還能用資金來壓倒別人……但是從第三次開始,其他人應該也會產生這種心理,覺得'只有跟別人合作才能取勝'。這樣一來,其他人也許就會分成三組,到時就沒辦法靠資金取勝了。” “總而言之,前三次應該是能贏的。尤其是第三次,多用一些資金也沒關係。如果到這一步都比較順利的話,那麼從第四次開始,其他人就會產生別的心理了。” “怎麼一回事?” “首先前三次,我們用'偵探權'讓所有人活了下來,這是前提。這樣的話,其他人就會開始覺得,'讓那兩個人來當偵探就放心了'。於是他們接下來想到的就是,'盡量多留一些錢在平安離開的時候帶走吧'。——這樣就等於保證了我們的大獲全勝。” “事情會那麼順利嗎……嗯——” 我把身體靠在椅背上往後一仰。今天一整天都坐著不動,感覺身體都變遲鈍了。 “不過,這個計劃有兩個問題。”霧切豎起白皙的手指說。 “第一是'保護所有人的生命安全'這個前提。諾曼所說的殺人魔在深夜會採取什麼手段殺人,目前我們並不清楚,所以也不知道是否一定可以救到所有人。” “一定要保護所有人才行啊。” “問題不只這麼一個。這裡提到的'所有人',恐怕也將殺人魔,也就是犯人包括進去了。” “這樣啊……原來犯人也參加了拍賣會!” “沒錯,而且犯人手上有總鑰匙,所以他沒有必要在拍賣會上取勝。也就是說,他有可能會來搗亂。也許他就是為了這個目的才來到這裡的。” “那合作的法子也行不通了。” “不,我覺得還是有實行的價值。” “為什麼?” “至少第一次第二次可以用合作的辦法。到了第三次,情況就會發生變化了,說不定到時我們沒能拍下'偵探權'。但是這樣也沒關係,問題在於是誰會用什麼樣的方法拍下來,然後我們要確認其中有沒有什麼古怪。只要我們逼得越來越緊,對方就會千方百計地阻撓我們。” 我們要反過來利用犯人所製定的規則,將其當做把犯人引出來的陷阱——在這麼緊迫的情況下,居然還能想到這麼多,不愧是霧切響子。要是她不在這裡該怎麼辦,一想到這裡,我不由得打了個寒噤。 “看樣子,其他人暫時都沒有跟別人合作的意思。畢竟是昨天才第一次見到的人,怎麼可能建立信賴關係呢。” “這個計劃行得通!”我興奮地說。 “本來就沒有必要參加五次拍賣會,只要在中途找出'黑之挑戰'的犯人,那麼遊戲就結束了。” “就是這麼回事。” “那麼……我把錢讓給霧切妹妹,你來把'偵探權'拍下來。” “……真的可以交給我?” “總比我當偵探好吧。”我笑著回答。 “首先是第一次拍賣會,我們一定要贏。” “——我知道了。”我打開登山包,察看包裡的東西。 就在這時,我察覺到有人站了起來——是七村。 “好了,各位。”七村擺出他一如既往的戲劇性動作開始講話。 “假如每個人的出價時間是五分鐘,那麼我們一共要花四十五分鐘,從時間上來說,已經不能再拖了。總不能一直這樣拖延下去吧。” “誰、誰都不出價嗎?”水無瀨已經是一副心力交瘁的模樣了。 “等、等等,我還沒算好!”鳥屋尾扳著指頭不知道在數什麼。 茶下在房間角落裡,面朝著牆壁,嘴裡念念有詞,就像在跟一個隱形人說話一樣。 “我才不想當偵探呢!我就是來買真空管的,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啊……嗚哇!” 美舟像小孩子一樣哭了起來。 新仙兩腿交叉,正在看他帶來的書,感覺像是已經放棄了交流,全身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了。他的確說過自己對拍賣會沒有興趣,不過現在情況已經發生了改變,不知道他是否還是這麼想。 夜鶴把登山包緊緊抱在懷裡,閉著眼睛,一臉陶醉的樣子,就像是把這一大筆錢當成了自己的孩子撫摸個不停,真是古怪的一幕。 “我說,霧切妹妹,”我小聲說,“那個人……七村先生怎麼辦呢?要不要把我們的計劃告訴他?” “我覺得沒有這個必要,第一次出價過後他應該就會明白了。” 再怎麼說他也是雙零級的偵探,想來他肯定也正在想辦法對付犯人吧。 “那麼由我打頭陣吧。反對的人請舉手。” 當然,沒有一個人反對。 七村確認沒有人反對之後,提起登山包,向著出價的隔間走去。 “在我出價的時候,各位可以商量一下先後順序,這樣比較節省時間。” 七村一邊這麼說,一邊打開了隔間的門。 可以從門縫裡看到一台像是銀行的ATM機一樣的機器。七村站在那台機器前面,反手關上了門。 拍賣會終於開始了—— “那、那我們來商量一下順序吧,各位。”我站起來說。 “用'偵探拳'來決定可以嗎?” “偵探拳是什麼呀?”美舟歪著腦袋問。 “咦,你不知道嗎?偵探比犯人大比貓小,犯人比貓大比偵探小,貓比偵探大比犯人小——大概就是這樣。” “這要怎麼表示啊。算了,別搞這個了,普通的石頭剪刀布不是更好。”水無瀨表示抗議。 結果大家利用石頭剪刀布決出的順序是——鳥屋尾、霧切、夜鶴、新仙、茶下、美舟、水無瀨、我。 在我們決定好順序的同時,七村也正好出來了。他右手拿著一張小卡片——左手則提著變小了的登山包。 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登山包上。好像比較……不,是相當輕了。 看起來,他似乎沒有把現金藏在什麼地方。在剛才的焚屍風波中,他的外套給毀了,所以也沒地方可以藏。 “好了,接下來輪到誰了?有一點小小的手續要辦,所以要花的時間你們還是當做五分鐘左右比較好。” 七村這樣說,把右手上的卡片給我們看了看,把旁邊一把椅子拉了過來,悠然坐下。他把登山包扔在一邊,這個登山包——已經癟了下來。 室內騷動起來。我趕緊拉著霧切的手,來到離其他人比較遠的地方。 “喂喂,七村先生是打算幹什麼啊!” “你反應太大了,結姐姐大人。” “可是!那個人肯定做了什麼手腳啊。” “是啊,沒想到他會來這一手……不愧是雙零級。” “現在不是佩服他的時候啦。這樣我們就沒辦法拍下'偵探權'了!” 在我跟霧切說悄悄話的時候,鳥屋尾走進了出價隔間。 他出完價之後,馬上就輪到霧切了。 “該怎麼辦?重新制定計劃嗎?” “這個嘛……”霧切抱著胳膊陷入沉思。 “這次的拍賣會我們就迴避吧。” “迴避?你是說不出價?” “嗯。我們應該是贏不了七村先生的。” “贏不了……這怎麼能行!” “別慌,姐姐大人,這樣沒有任何問題,因為七村先生是我們這邊的人。” “可是,我覺得那個人不能信任。”我不由得脫口而出。 “因為他是個小氣鬼!出租車費最後不也是霧切妹妹給的嗎?” “不能說合乎邏輯呢,但事實上他出價的時候就是出了一大筆錢。” “是不是使了什麼詭計……” “當然也有這種可能。只不過,如果真是這樣,我們就更不能在這種時候消耗幾千萬了。如果那個登山包是在作假,他的目的是把出價金額炒高的話,那麼我們付出的錢就都會損失掉了……” “該怎麼辦,已經沒有時間了啊。” 我看到鳥屋尾從出價隔間裡面出來了。他的登山包看起來跟進去之前幾乎差不多大。 “這時還是保留吧。” “嗚嗚……不要緊嗎……” 在鳥屋尾之後,霧切走向出價隔間。她用兩隻手很吃力地提著登山包。一萬張一萬日元的重量相當可觀,對她那兩條細細的胳膊而言是很辛苦的。 在霧切出價的時候,我靠近七村。 “呃……那個,難道說……”我指著登山包說。 “哎呀,公開出價金額是違反規則的啊。就算是小姐你提出的要求,我也不能說出來。” “現在不是說這種話的時候!”我不由自主地提高了聲音。 “如果您有什麼想法,能不能告訴我呢?我們行動起來也比較方便……” “五月雨君。”七村抱著胳膊轉向我這邊。 “我把你當做一個偵探,所以我才不說的。還是說,你希望我把你當成一個普通的高中女學生?” 他的意思也許是在說,不要依賴別人。 不管什麼情況下,“請你告訴我”這種話,是不符合偵探身份的。 七村到底有沒有勝算呢? 從他游刃有餘的神情看來,似乎他已經確信自己一定會取勝了。 我無精打采地拖著腳步回到房間的角落,這時霧切也正好從出價隔間裡出來了。我趕緊往她那邊跑,整個人幾乎是撲過去的。 “怎麼樣?” “沒什麼問題。”霧切撩了一下頰邊的頭髮。 “我沒有出價就出來了。看來0日元也是可以的。” 她這樣說著,把一張小卡片拿出來給我看。 “這是?” “是出價卡吧,大概是類似於登記卡的東西。” 在我們說話的時候,出價仍在繼續。 在霧切後面進入出價隔間的夜鶴,在裡面花了不止五分鐘,差不多捱了十多分鐘才出來,出來的時候還是把登山包當成自己的孩子一樣緊緊抱在懷裡。要錢還是要命,這個終極選擇一定讓她煩惱了好一陣子。 之後,新仙進了隔間,然後馬上就出來了。他手上拿著卡片,看來手續還是辦過了。他與夜鶴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大概對於拍賣會真的沒有什麼執念吧。 接著是茶下、美舟和水無瀨。其中花的時間最長的是美舟,她光是把裝著巨款的登山包搬到隔間裡就費了一番力氣,然後操作機器好像也花了她不少功夫。 終於——最後輪到我了。 我提著沉重的登山包,走向出價隔間。現在的時間已經遠遠超出了我們的估計,所以我必須動作快點。 我站在這個很像電話亭的箱子前面,打開了門。 正對著我的是一台觸摸屏機器,大概是犯罪受害者救濟委員會為了這次遊戲特意準備的吧,這些人還真是花了不少心思。 我走進隔間,把門關上。門關上之後,外面的人就看不見裡面在做什麼了。 觸摸屏上有操作說明——“請輸入您的姓名”這個年代幹嗎還用八比特像素風格啊。 總而言之,按照指示做了。雖然也想過要不要用假名,但我覺得這樣也沒什麼意義,所以就如實輸入了——“五月雨結”,操作跟ATM機沒什麼兩樣。 輸入姓名之後,屏幕上顯示出了登記指紋的畫面。 我按照指示,把大拇指按在指紋認證裝置上。 “登記成功”接下來屏幕切換成了輸入數字的畫面。 我讓數字保持“0元”的狀態,正打算按下“OK”的按鈕之時——突然猶豫了。 如果七村的登山包是虛張聲勢該怎麼辦? 他會不會是用了某種詭計,暫且把資金藏在了某個地方呢。他製造出了投入巨款的假象,實際上只付出了最低出價的一百萬元,這麼一來,他只用一百萬元就能順利得到“偵探權”了。 七村會獲得“偵探權”,這一點沒有問題。 問題在於,在之前的出價人當中,有沒有人注意到了七村的虛張聲勢。 不——他們當然注意到了。 他把空得那麼明顯的登山包拿出來給我們看,不管是誰都會覺得可疑。 發覺他這種虛張聲勢的做法之後,大家會如何行動? 他們應該會反過來想到要自己取得“偵探權”吧。 只要出兩百萬就行了,出兩百萬就能取勝。 會不會有人出於這種想法出了兩百萬呢。 ——等等,要是有兩個人,或是三個人這麼想呢? 兩百萬不夠。三百萬?四百萬? ——唉,該怎麼辦才好? 門禁時間十點越來越近,我必須趕快決定,大家都在等我。 我把登山包裡面裝鈔票的塑料袋撕破。一捆鈔票是一百萬日元。 一番掙扎過後,我拿出了五捆——也就是五百萬日元。 “500萬日元”按下“OK”的按鈕之後,入鈔口自動打開了,我把五捆帶著封條的紙幣塞了進去。 於是畫面又切換了——“出價成功” 這時,畫面下面的一個口子裡吐出了一張卡片,跟其他人手上拿的那種卡片一樣。我抽出卡片仔細一看,發現卡片背面寫著注意事項。 注意:拍賣會結束後,中標者所擁有的卡片將會自動成為總鑰匙,請保管好這張卡片。 我拿著卡片出了隔間。大家的視線一起投了過來。 漫長的十分鐘過去了。突然,不知從哪里傳來了鳴笛聲。這是拍賣會結束的信號吧。我們的視線在空中漫無目的地游移。 “餵,你們看那個!”水無瀨指著陽台上面。 諾曼的肖像畫剛才所在的位置顯示出了文字。在下面看不大清楚,所以我們都走到二樓陽台上去看。 那裡顯示的是拍賣的結果。 看到這個結果之後,最驚訝的人大概就是我。 說實話,我幾乎想抱著腦袋大叫“上當了”——不過我還是忍住了。我保持著面無表情,但說不定我的臉色實際上是相當難看的。 “真偵探先生,你只出了一萬日元?咦?最低不是一百萬日元的嗎?” 美舟把手按在臉上歪著腦袋。 “是你個頭啦,南瓜頭。你看清楚點兒,單位是萬元啊,他出的是一億,一億日元!” “咦——?” “正是。” 七村把身體靠在陽台欄杆上,把一隻手向外伸開,說道。 “你瘋了?”鳥屋尾的聲音變了調。 “第一次就出全額,之後你打算怎麼辦?” “話說大家怎麼都是零!”我不由得發出抗議。 “這是怎麼一回事啊?” “什麼怎麼一回事……”水無瀨皺起眉頭。 “你不是也看見那個偵探的登山包了嗎,看到之後你還會浪費錢去出價?正常人都不會吧。” “要是沒有中標,出價的錢就會被沒收的吧?說明的時候你難道沒有認真聽?” “這麼重要的錢怎麼能說丟就丟呢?” 連夜鶴都在說我了。我無言以對。看來是我過度解讀了…… 我瞥了一眼霧切,她正用冰冷的目光往我這邊瞧。 對不起…… “今天晚上只能靠偵探了啊。”茶下不知道為什麼滿頭大汗,拼命擦著臉上的汗水。 “你、你會不會保護我們不被殺人魔幹掉啊?”水無瀨問七村。 “那是當然,你以為我來這裡是為了什麼呢?來吧,各位,請跟我來。我想這張卡片應該已經變成總鑰匙了。” 七村揚了揚卡片給我們看,然後翻過欄杆,輕飄飄地落到下面的食堂地板上,一個人先出了房間。 “餵、餵,大家快跟上!”水無瀨下了樓梯追七村去了,我們也跟在他後面。 我們從食堂出來,到了大廳。我小聲對霧切說:“霧切妹妹,抱歉,我失敗了……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結姐姐大人到底是經過了怎樣的心理歷程才會得出500萬這個數字,我很容易就想像得到。”霧切用沉著的聲音說。 “雖然結果是失敗了,不過我覺得這就是結姐姐大人你的風格。” “你是在誇我?” “不是。” “……也、也對。”我垂頭喪氣。 “話說回來,不知道七村先生到底在想什麼,今天就把一億日元全部花光了,之後他打算怎麼辦啊。” “也許他是打算今晚就讓一切結束。” “這怎麼可能……” 如果是雙零級偵探,說不定也是有可能的吧。搞不好他已經知道犯人是誰了……七村好像正在查看大廳裡的其他門。 我們聚在他周圍:“這裡有個卡槽啊。” 門旁有一條細長的縫隙。七村把卡片插了一半進去,響起了“嗶”的一聲電子音,然後門開了。 大家都“哦”的一聲叫了出來。 “距離晚上十點還有四十七分鐘,我們必須趕快找到客房。” “七村先生。”霧切很少見地主動開了口。 “怎麼了?” “能不能把你的卡片借我用一下?” “嗯,你試試吧。” 七村毫不猶豫地把這張價值一億日元的卡片交給了霧切。 霧切接過卡片,跟七村一樣,把卡片插進卡槽。然而沒有任何反應。霧切默默將卡片還給七村。 “卡片好像能夠感知使用者的指紋,這張卡雖然很薄但是做工很精細。” 七村把卡片收進口袋。 他們是在確認中標者以外的人是否也能使用總鑰匙,而結果是不能。兩個偵探之間的交流缺乏解釋,真讓人頭痛。 我們打開門,一腳踏進一個全新的區域。 正對著門的是一條筆直的走廊,向前延伸而去,看樣子好像有五扇門。此外,左手邊還有一道樓梯,好像是往樓上去的。 七村走向最近的一扇門。 旁邊沒有插卡的卡槽。他握住門把手向外一拉,門開了。 然而門後只有一面用水泥築的牆壁。雖然這景像很荒唐,但這也許為了在空間上把跟遊戲無關的地方隔絕在外。 把其他的門打開一看,所有房間都被水泥封住了。這些水泥牆沒有任何出奇之處,找不到暗門或是隱藏機關之類的東西。 “可以去的地方很有限,看來倒是省了不少事。” 七村很輕鬆地說。 我們決定上樓去看看。雖然這家酒店理應已經成了廢墟,但走廊和樓梯上居然一塵不染,看得出是有人收拾過。只不過,樓梯卻修得很陡,一點也不為客人著想,只能認為修這樓梯的人時故意想讓我們不舒服了。 樓梯平台上的文字寫著“2F”。 通往二樓的入口也被水泥完全封死了。水無瀨試著踢了一腳水泥牆,但理所當然的,入口並沒有打開。 於是我們又上了一層樓。文字寫著“3F”。 來到三樓,這次入口終於打開了。 往上還有樓梯,可以看到樓梯平台上的文字是“4F”。然而台階卻已經從中崩塌,看來是沒辦法上樓了。從樓梯上的洞可以看到下面的樓梯平台,一個不小心搞不好會從這裡失足跌下去。 “太危險了……應該豎個正在維修的牌子啊!”水無瀨抱怨道。 無奈之下,我們只能往三樓走。 鋪著紅地毯的走廊在大概二三十米處向左拐了九十度。走廊上沒有窗口,昏暗的燈光勉強能照亮腳下的路。走廊左側等距離排列著房間門,一共有五扇。 離我們最近的那扇門上掛著“301”的牌子。 “是客房啊。” 七村握住最近那扇門的把手。門把手下面有插卡的卡槽,不過這時門好像還沒有鎖上。 七村打開了門。我們一同向房內看去。 這裡看起來確實像是客房——不過說實話,這房間真糟糕。 我最先想到的是——監獄。 房間中央是一張簡單的鐵管床。這不是酒店營業時用的床,大概是為了今天專門搬進來的,怎麼看都很廉價的樣子。床頭這一邊的豎板——床頭板上胡亂掛著毛毯和床單。現在沒有女僕了,意思應該是叫我們自己鋪床吧。 房間裡的照明只有埋在天花板裡的白熾燈。 室內沒有窗口,只有正對著門口的牆壁上,在偏高的位置有個採光窗大小的長方形小洞。而且這個洞裡沒有裝玻璃之類隔絕外界空氣的屏障,就這樣空著,上面鑲著鐵欄杆,冷氣正毫不留情地從外面往裡灌。 難怪這麼冷。房間角落裡裝著暖氣片,不過很難說光靠這個能不能取暖。 在一進房間左手邊的地方有個整體浴室,看來是有熱水的。在這個令人絕望的環境之中,這簡直就是唯一的希望。 這些就是房間裡所有的東西了。 “開玩笑吧……這樣我們不成囚犯了嗎……” “這個時代囚犯的待遇還更好呢,”鳥屋尾皺著臉說。 “這下,我的腿腳可要受涼了……” “我想在大廳裡睡覺——”美舟一副隨時會哭出來的樣子。 “我也有同感,不過門禁必須要遵守呢。” 新仙雖然嘆著氣,語氣中卻帶著一種什麼都可以接受的沉穩。 “偵探先生,拜託你了,一定要來救我們啊。” 夜鶴在七村身上蹭來蹭去,像貓一樣撒著嬌。他們的身體緊緊地貼在一起,在未成年人面前這樣真的沒關係嗎。 “看起來好像只有五間房,剩下的呢?”水無瀨掃視了一番走廊,說道。 “是不是在拐角後面啊?” 我們暫時離開了房間,來到拐角處。走廊在這裡向左拐了,與剛才方向相反,在走廊的右側,五扇門一字排開。 再往前走廊就到頭了,沒有見到窗口和緊急出口。 三樓似乎是L型的結構,除了客房之外什麼都沒有。想必是在酒店原本的基礎上,將其作為“黑之挑戰”的舞台進行了改造。 “房間怎麼分配?”七村神色自若。 “隨便吧。”水無瀨打開最近的一扇門。 “等、等一下,房間的順序很重要,”茶下叫了起來。 “你們想想啊,離那個有'偵探權'的人近一些的話,得救的概率肯定會高一些。” 聽到他的話之後,我們陷入了沉默。 的確如此。在偵探一個房間一個房間巡視的時候,殺人魔,也就是犯人,可能就會在暗中進行犯罪。 “根據這層樓的構造看來,偵探在入口處最靠前的地方會比較好吧?” 鳥屋尾提議道。 三樓的住宿層從結構上來看,走廊盡頭沒有出口,是一條袋形走道。只要有“偵探權”的人在入口處坐鎮,哪怕犯人出現也不用擔心會不知情。 “那我就住'301'吧。”七村說。 “偵探隔壁的房間誰住?”水無瀨問。 “果然還是用偵探拳來……” “就說這玩意兒沒人懂啦。要是沒有人提名的話,那我就住進去了,沒人反對吧?” “餵,別想自己佔便宜。” 茶下抓住了水無瀨的肩膀。 “你幹什麼啊,大叔!” “要公平決定啊,公平決定。” “啊?要怎麼公平決定?” “用出價金額來決定如何?”新仙站出來調解。 “當天拍賣會上出價金額高的人,就能夠入住離偵探比較近的房間。” “原來如此,這樣一來以後出價的錢也不是白白浪費掉了,”鳥屋尾摸著自己的白鬍子說。 “就這樣吧,我贊成。” 沒有人表示反對。結果大家決定讓我住在七村隔壁的房間裡。 “只不過……仔細想來,其他人全都是零啊。” “就用石頭剪刀布來決定算了,麻煩死了。” “等等,這個時候還是應該多花點心思。” 鳥屋尾從晚禮服的胸前口袋裡取出了撲克牌,是那種魔術師經常用的單車牌。 “呃……剩下還有七個人啊,就用從紅桃A到紅桃7的這幾張牌吧。從抽到數字最小的人開始,大家按順序住進離偵探比較近的房間,這樣如何?” 鳥屋尾抽出七張牌,把其他的牌收回口袋裡。 “等等,你不會是打算耍詐吧,大叔。” 夜鶴用責備的口吻說,從鳥屋尾手上搶過了牌。她把這幾張牌對著光照了照,又翻過來倒過去,檢查牌上有沒有做什麼手腳。 “要是我發牌你不放心的話,那就找別人來。” “那就讓我來吧。” 這次水無瀨從夜鶴手上搶走了牌。用笨拙的動作洗過牌之後,他蹲了下來,把七張牌在地上排開。 “誰先拿到算誰的,挑自己喜歡的牌吧!” 大家陸續撿起了牌。結果,抽到A的是美舟。之後依次是霧切、水無瀨、夜鶴、新仙、鳥屋尾、茶下。 “……為什麼我是最後一個?……啊,難道說你們也參與了這個陰謀?” “您一直在說什麼陰謀陰謀的,到底怎麼回事啊。” 我無可奈何地說。只不過,這倒確實是某個組織的陰謀。 走廊最裡面的“312”號室,因為第十個人魚住已經死了,大家決定讓它空著。 順帶一提,房間號碼好像沒有4和9。在比較老舊的酒店裡經常可以看到這種習慣,這是因為人們通常認為這兩個數字不吉利。 我看了看時間——九點四十五分。 “趕快進房間比較好,至少在十點之前應該還是安全的。”七村說。 聚集在走廊上的我們各自走向自己的房間。 “十點過後,我會按順序把門打開。在此之前,不管是誰來,都不能把門打開。請大家多加小心。” 對於七村的話,我們點頭表示知道,在走廊上各自分別,一邊在心中祈禱一切平安無事,一邊走進房間。 “霧切妹妹。”我叫住了她。 “什麼事?” “很快就能再見到你吧?” “……誰知道呢。”她不帶情緒地說,頭也不回地進了房間。 門關上了。不知為什麼,每次跟她分別,我都不由自主地覺得這像是最後一次。 我孤零零地留在原地,呆呆地註視著她房間的門——突然察覺到有動靜,我向走廊前方望去,茶下正從對面走過來。在陳舊的酒店走廊上,穿著棒球服的男人緩緩走近,這一幕簡直只能用奇妙來形容。 “您怎麼了,茶下先生?” “沒有……”茶下回頭看了看,確認沒有其他人在。 “你現在是一個人?” “是的,如您所見。” 其他人好像都已經進房間去了。 “你是偵探對吧?我有話想跟你說。” “……關於陰謀的?”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這件事實在令人覺得毛骨悚然……”茶下靠近我,突然壓低聲音。 “這場莫名其妙的心理實驗,可能就是那個叫做新仙帝的人搞出來的。” “咦?”我也跟著壓低聲音。 “新仙先生?這是怎麼一回事?” “我見過他。兩年前發生的事故……你記不記得?那次隧道崩塌,被困在裡面的十五個人都死了……” “啊,是的,的確有過。據說三天后救援隊進去的時候,所有人都已經死了。” “是的,那條隧道一直有很多人目擊靈異現象,我也在那裡取過材。那起事故發生的時候,我覺得這可能也跟靈異現像有什麼關聯,所以趕到了現場,而且正好我家就在那附近。我在那裡拍了好幾張現場的照片……其中一張就拍到了。” “是、是靈異照片?” “不是不是,就是他啊,新仙,他在記者和媒體的人群當中盯著隧道看。” “……應該是碰巧吧?也許他只是因為工作關係到現場來的。” “工作?採訪報導?大概吧,可能是,可能不是。這件事其實還沒完,我在調查某棟發生過滅門慘案的房子時,隨便拍了幾張附近的風景。當時案子發生之後已經過了一個星期,所以附近都沒有記者了。但是……照片裡面拍到了一個人面對著那棟房子站著,他應該就是新仙。” “是不是一個跟他長得很像的人啊?” “我比較過很多次,不管怎麼看都是同一個人,”茶下的身體開始微微發抖。 “到這裡來之後,我見到他的時候……一開始我也覺得他大概只是跟那個人長得很像。但是聽到他說話之後,我總算搞清楚了,他……他就是死神,他會帶來死亡。這個莫名其妙的心理實驗,可能也只是死神的遊戲,是用來觀察面臨死亡的人有什麼反應的。” 新仙是死神? 用幽靈、死神之類超自然的東西來解決問題,身為一個偵探我實在無法苟同。但是從茶下恐懼的神情看來,他好像真的對此深信不疑。 “啊,已經沒時間了,雖然很不想回房間……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我走了。” 茶下調整了一下棒球帽的位置,回身沿著走廊往前走。 “為什麼要對我說這個?”我對著他的背影問。 “也沒什麼理由,大概是我的第六感吧。” 九點五十分,我們互相告別了。我走向自己的房間,打開門。為了堅定自己的決心,我用力做了個深呼吸,然後走進房間。 我踏進房間一步之後,手剛剛鬆開把手,門就自己關上了,看來門上裝的是自動鎖。 我又有點害怕起來,想把門打開,結果門很輕易地就開了,看來在夜晚時間到來之前這扇門都是可以自由開合的。只不過,要是在門禁時間一不小心打開了說不定會受罰,所以我還是很小心地重新把門關上了。 我觀察了一下室內的情況。 這房間的構造跟剛才看到的七村的房間沒有任何區別。天花板、地板、四面牆的水泥層都裸露在外,灰色統一了一切,感覺就連人的心情也跟著灰暗起來了。 這個空空蕩蕩的房間裡什麼都沒有,這一點倒還好說,關鍵是寒冷實在讓人受不了。如果能把那扇鐵柵窗給堵上,應該多少會好一點吧。 我來到房間裡面,仰頭看著鐵柵窗。這窗子的位置大概比我高出三個頭,我沒辦法通過這扇窗向外看。從高度來看,應該差不多有兩米吧。 乾脆把毛毯塞進窗口裡邊吧。我這樣想著,將目光投向床上。我正打算去拿毛毯,突然注意到了腳下。鐵管床的床腳用螺絲固定在了地板上。 看來這張床是無法移動的,這應該是為了讓我們沒辦法把這張床當成屏障防止殺人魔侵入吧,從中可以感覺到對方的不懷好意,彷彿是有意讓我們無法保證絕對安全。 能夠保證安全的只有“偵探權”,也許對方正是為了讓我們這樣想。話說回來,門本來就是向外開的,倒也很難說床到底能不能起到屏障的作用……我手拿著毛毯在窗子旁邊跳上跳下的時候,晚上十點終於來到了。 並沒有聽到什麼鈴聲,門鎖被鎖上的沉重聲音向我告知了這一刻的來臨。 在這一瞬間,我全身僵硬,雖然知道沒什麼意義,還是回頭凝視著房門。 ——這是殺人魔開始行動的時間。感覺整棟建築物內的氣氛都為之一變。 水泥牆猛地散發出了絲絲冷氣,讓房間裡的灰色越發濃稠。我聽不到絲毫動靜,就好像全世界的生物都滅絕了一樣……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靜。 十點零一分……零二分……我查看了一下房門。前後搖了搖,房門紋絲不動。 真的被關起來了……我突然覺得很無助。 雖說這次是我自己一頭闖進來的,但參加“黑之挑戰”這麼可怕的經歷,我真是已經受夠了。 殺人魔隨時都可能打開這扇門進來。殺人魔,也就是犯人,他真的就在參加拍賣會的人當中嗎? 我想起到這家酒店來之前在網上看到的報導。報導中提到的那起案件,說是一個住在這裡的客人突然像發了狂一樣,接連殺害其他的客人。那個人好像產生了幻覺,他認為“牆後面有人襲擊他”。 牆後面……我突然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四面牆都在註視著我。 事實上,也確實有人正注視著我們,就是那些觀看“黑之挑戰”取樂的有錢人……不,還有一樣東西比這些可怕得多。 ——那就是死亡。這牆壁的冰冷,其實是死亡的溫度。 可能是因為剛才聽茶下說了那些話,“死亡”這個詞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 壓抑的封閉感逼得我幾乎要大喊大叫了,但我還是忍住了。 沒事的。 ……沒事的?這麼說有什麼根據? 在這種情況下,唯一能夠救我的就是擁有“偵探權”的人——偵探。現在,我根本不是偵探,只是一個軟弱無力的高中女學生。 我渴望得到偵探的力量。渴望得到對抗黑暗、對抗犯罪的力量。 就在這時,我聽到了敲門聲。 “是我,七村。”沒錯,這是七村彗星的聲音! “我開門了。”伴隨著“嗶”的一聲,響起了門鎖打開的聲音。 門開了——我不由自主地縮在房間的角落裡,擺出了警戒的架勢。 開門的人萬一不是七村該怎麼辦?或者……說不定七村就是那個殺人魔? 雖然明知這是不可能的,但冰冷的空氣卻讓我疑竇叢生。 “你沒事吧?”出現在門口的人正是七村。 他右手拿著的不是小刀,不是手槍,而是鑰匙卡。 我一邊擦著冷汗一邊點頭。 “好,那我們到下一個房間去,跟上。” 我踉踉蹌蹌地跟在七村後面。走廊上的燈光比剛才暗了,營造出夜晚的氛圍。 旁邊的房間好像是美舟。 七村把卡插進門把手下面的卡槽裡。門鎖打開了。 把被關著的人放出來,雖然七村做的無非就是這麼一件事,但就我看來,他簡直就像救世主一樣。 “哇——,得救了!謝謝!” 過去的超能力少女美舟衝了出來,我跟美舟無緣無故地來了個擁抱。 “待會兒再慶祝你們的重逢吧,我們去下個房間。”七村沿著走廊往前走。 下一個房間是霧切。我看了看時間,現在是十點零五分。 按照這個速度,應該用不了十五分鐘,就能把所有人都放出來了。 七村正要把卡插進霧切房間的卡槽,就在這時——我視野的一角有什麼東西動了一下。 走廊前方,在走廊向左拐了個直角的地方,有一個人。 “七村先生!快看!”我用近乎慘叫的聲音叫了一聲七村。 那個人影一下子在走廊的拐角處消失了。啪嗒啪嗒的腳步聲遠去了。 七村離開了門邊,向我手指的走廊前方看去。然而七村抬起頭時,那裡已經沒有人了。 “那裡有人!” “有人?” “我也看到了!”美舟也連連點頭表示同意。 “又黑,隔得又很遠……感覺不是很清楚……但那裡確實有人!”我一邊說一邊跑了出去。 七村跟美舟馬上跟了上來。 我來到了走廊拐角處,向前望去。在一片昏暗的走廊深處——恰好有一扇門關上了。 “看到了嗎?” “嗯,”七村的目光變得銳利,他點了點頭。 “是最裡面那個空房間。” 黑影躲進了門後的陰影之中,然後門關上了。 “現在已經過了晚上十點,能夠開關門的只有手上有總鑰匙的人,”七村舉起自己的卡片示意,然後說。 “除了有'偵探權'的我之外,手上有總鑰匙的人,就只有殺人魔了。” “也就是犯人對吧!” “我們快追!”我跟美舟跑了出去。 “不,等等,”七村攔住了我們。 “你們在這裡等著,在這裡可以看到整條走廊上的情況,要拜託你們放哨了。” 我們現在所站的位置恰好在走廊的拐角處,在這裡的確可以看到所有房間的門。 “那我就在這裡等著。偵探先生,你們一定要幹掉犯人!” 美舟走到走廊的角落裡,貼著牆壁蹲了下來。 “你一個人沒關係吧?” “嗯!” “萬一你看到了什麼人,就大聲喊那個人的名字,聽明白了嗎,小姑娘。” “我已經成年了!” “拜託你了。我們快走吧,五月雨君。” “是!”我跟七村一起奔向走廊深處,我們站在了空房間的門前。 七村的動作倏然靜止,他聽了一聽門後的動靜,然後把鑰匙卡插進了卡槽。他手上用力,猛地把門拉開。 犯人會不會衝出來呢——還是說他正舉著槍埋伏在裡面呢—— 我這樣想像著,不由得擺出了迎戰的架勢。 然而室內空無一人。 由於房間裡的燈還開著,在門打開的一瞬間,狹窄的室內一覽無餘。至少在我目力所及的範圍內,不用說犯人了,裡面一個人都沒有。 這怎麼可能!我的確看到這扇門關上,有人進入了這個房間。而且不光是我,七村和美舟都看到了。 這個房間跟其他房間一樣,只有正中央的一張床。由於這個空房間沒有人使用,毛毯和床單還掛在床頭板上。看樣子,床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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