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輕小說 魂之雕塑·綠陽探求士的敘情詩1

第5章 第四幕前往混沌的漩渦

吉賽爾·安德布爾庫林正一個人攀爬險峻的丘陵。 自己必須爬上這座幾乎垂直的山坡,如今正在攀爬的這座丘陵質地非常柔軟。捏起來就和麵包差不多,柔軟至極,而且還很有彈性,能輕柔地彈開手指的按壓,掌心還傳來了水嫩的滋潤感。 “恩……吉賽爾……有點……” 山頂傳來了聲音。得趕緊爬上去才行。掉下去就意味著死亡。必須再接再厲,少年再次伸出了手,向山頂前進。前方一片黑暗什麼都看不到。不過還是能憑藉手掌裡這份異常安心的觸感前進。就像上等的絲綢一樣順滑。這股溫柔好像要阻止前進一樣包裹了手掌。不過,終點已經近在眼前了。 最終,手指總算到達了那片茂密潤澤的彼岸了。 “啊……吉賽爾……恩……住手……” 跨越沙漠就到達綠洲了。

自己總算脫離三川河了。 伴隨著成就感,吉賽爾·安德布爾庫林睜開了眼睛。 朦朧的意識總算清醒了。 自己好像橫躺著,迷糊的大腦開始確認狀況。後腦勺好像枕著一個優質的柔軟枕頭。用臉湊上去蹭了蹭,感覺非常舒服。少年忍不住像個孩子一樣用手捏了捏枕頭。這個觸感真的太棒了,吉賽爾享受地呻吟了一聲,沉浸在從掌心傳來的觸感中。 接著—— 吉賽爾眨了幾下眼睛。他總算理解到自己到底枕著什麼了。出現在眼前的是一條剪裁精緻的裙擺,裙擺下是曲線優美的白淨大腿。而自己的手如今正插入裙子和大腿之間的黑暗中…… “我說……吉賽爾……我也有普通的羞恥心的……所以你差不多趕緊起來吧——” “唔哇哇哇……!”

少年悲鳴著彈了起來。坐在地上不斷往後挪。只見艾米拉也是正坐的樣子,看來自己好像把她的膝蓋當成了枕頭。 黑髮的少女臉上還是一副冷漠的表情,不過,眉毛果然還是有些不快地皺起,臉上也夾雜著些微紅潮。 “你好像總算清醒了啊。” “不,那個,真的,我不是故意的。”吉賽爾慌忙辯解,他雙手合十不斷求饒。 “其實是,不小心,睡迷糊了,意識還很模糊。而且,怎麼說呢,那麼光滑,而且還很舒服——我在說些什麼啊!” 吉賽爾抱著頭低了下去。 “不,沒關係。畢竟你都昏過去了。” 艾米拉垂著眼說道,她的眉毛擋住了哀傷的雙眼。她好像為了蓋上裸露的大腿,整理著裙擺。 “那個……我,大概睡了多久……” “不到半刻吧。反正也沒多久,話說你的傷沒事吧?”

“傷……” 聽到這句話,吉賽爾突然倒下,他這時候才感到痛苦。 背上傳來了激烈的疼痛。少年用手摸著自己的身體確認傷勢。然後試著站起來活動身子。好像完全沒有骨折,這簡直就是奇蹟,不過—— “好痛……” 背上的刺痛使得吉賽爾發出呻吟,他有些站不穩,只好坐下。 “大概打擊的角度比較湊巧吧,好像並沒有受重傷。不過你還是別太勉強了。” “恩……是啊,好像你說的沒錯。” 吉賽爾懶散地坐在地上露出微笑。 艾米拉看著微笑的少年深深地嘆了口氣。 “你真是個笨蛋。我認為你根本不適合成為冒險者。” “你、你也太直白了吧,而且還直接跟我說這麼殘酷的事實……” “是嗎?”少女有些不可思議地歪著腦袋。 “如果你不來保護我的話,你就不會受傷了吧。而且我的經驗比你豐富很多,那種攻擊……我隨便就能躲開了。”

“是嗎……哈哈,也許還真是這樣。” “昨晚也是,竟然魯莽地向傭兵挑釁。如果我沒有扔出飛刀的話,你早就死了。你明明很弱,怎麼能想都不想就來幫忙呢。” “那個,我說……你這麼講就太強人所難了吧。我當時根本沒空思考啊。剛才我也是無意識衝上來的,吧……畢竟你是女孩子嘛。” 吉賽爾絞盡腦汁尋找藉口。 實際上,當時連自己都還沒有反應過來,身體就行動了。是這份必須幫助她的衝動徹底壓制了恐懼吧。 “我——”停頓了片刻,少女靜靜地轉過臉小聲說道。 “和普通的女孩子,還是非常不同的。” 雙眸在修長的睫毛下閃爍著躊躇,這是讓人感到寂寞的眼神。 正因為如此,吉賽爾不假思索地說道。 “是嗎?我倒是覺得艾米就是普通的女孩子。”

硬要說有什麼特異的地方,那就是比自己強這種事情吧。 不過,少女有些不快地皺起眉毛瞪著吉賽爾。 “你說的好像很懂我一樣。” 她的眼神中好像蘊含著明確的敵意。 周圍的空氣迅速凍結,現場被尷尬的沉默籠罩了—— 打破這場尷尬寂靜的是——篤——一陣奇妙的腳步聲。 吉賽爾轉過頭去。 一位異裝的武人從廢棄教會那邊走了過來。她奇妙的步伐非常優雅,感覺沒有絲毫多餘的動作,非常洗練。 東洋劍士。吉賽爾回想起了朦朧時的記憶,記得自己快要暈過去的時候就是她把泥土人偶切斷的。 “不行啊,裡面一片黑暗什麼都看不到,大概是某種魔術吧——” 這時她注意到吉賽爾醒了,走上前來。 “你的傷怎麼樣了?”

吉賽爾抬頭看著她。 年齡大概二十出頭吧。 她的雙眼有些疲憊似地微微瞇著,黑色雙眸裡透著一股憂愁,給人一股強烈的高冷美女的印象。她的黑髮盤在後腦勺上,額頭兩側沿著臉頰垂著角發,眼袋上粉飾著淚紋,有點像是異國風情的演員。這是吉賽爾第一次親眼目睹東洋人。 “幸運的是好像不是什麼重傷。”吉賽爾說道,隨後想辦法站了起來。 “非常感謝你的搭救。我叫吉賽爾。” “我叫櫻子。”異國的武人向吉賽爾伸出手。 “我才應該向你道謝,你好像幫了艾米拉大忙。真的非常感謝。” 稍微交談一下就可以發現,高冷也僅限於外貌而已。她的語氣非常慈祥,這股不可思議的美麗甚至想讓人與她繼續交談。她的措辭也很通順,感覺上就像在和七國的人對話一樣。

“不過,感覺我好像也沒派上什麼用場……” 吉賽爾說完和櫻子握了握手。 “那隻不過是她在逞強罷了,你不用過於在意。” 只見少女——艾米拉有些不服氣地看著這邊。 “我才沒逞強,那種程度的敵人,我一個人就足夠了。而且主要還是因為武器無效——” “好了好了。”啪啪,櫻子拍了拍手打斷了她的話,繼續說道。 “我剛趕到的時候,在那邊哭著鼻子一臉絕望的,又是何許人也呢?你還紅著眼睛哭喊說都是自己害死他的之類的——” “我、我才沒有哭呢。” 吉賽爾不禁看向反駁的少女—— 明明沒在喝水,吉賽爾卻突然噎住了。 因為他注意到少女的膝蓋上掛著一個東西。 好像異國的武人也注意到了,她高冷的表情也為之突變。

“艾米拉,你、你、你、你這是怎麼回事!” “怎麼了?” 少女有些訝異地皺了皺眉頭,隨著兩人的視線低頭看向了自己腳邊。 嘭,白暫的臉頰飛速漲紅,吉賽爾都看在了眼裡。 “少年,你給我把頭轉過去!” “嗚哇。” 櫻子抓著吉賽爾的肩膀強迫他向右轉。接著就听到了慌張的腳步聲。 “我說,艾米拉,你到底被做了什麼?” “等等,櫻子,住手!” “這、這個是,怎麼辦呢。我看看,這樣嗎……” “住手,好癢……!” “我還以為綁上就沒事了呢,看來沒那麼簡單,那就這樣……” “等等,別捲起來!啊,我、我要、窒息了……!” “啊啊,那就沒辦法了。那麼一不做二不休,反正也無路可退了。”

“不要,否則我的屁股不就……你放過我吧!” 總之,旁邊開始了有些讓人困擾的對話。 少年有些想要轉頭的衝動,同時也在心裡暗自發笑。 艾米拉真的是位不可思議的少女。 看上去好像是個冷酷的、完全不流露感情的少女,但偶爾也會像同齡的少女一樣感到害羞。因為這樣的一種反差萌,所以少年才會被她的這種內在深深吸引。 到底,是怎樣的過去才會創造出現在的她呢—— * 教會裡的巨漢已經消失了。櫻子確認下來,發現他好像已經把窗戶砸碎逃脫了。 吉賽爾·安德布爾庫林跪在了魔術陣中央。 這個用白墨畫在地板上的複雜圖形透著一股極其褻瀆的惡趣味。少年將魔術陣中一些具有重要含義的單詞記在了羊皮紙上。 “中心好像有嚴重的灼燒痕跡,看來祭品是在這裡燒死的。”

“沒錯。”艾米拉也點了點頭。她正站在一旁看著魔術陣,如今她已經恢復了冷靜的表情了。 “我當時從窗戶裡偷看裡面的時候,也看到一個女性被吊在中間……”回想起當時的情景,她皺了皺眉頭。 “而且還是綁著腳倒吊著的。” 吉賽爾看向天花板,如果把繩子穿過橫樑的話,應該是能把祭品吊在魔術陣中間的吧—— “他們還真殘忍。” “當時還有一個身穿黑色外套的男性——大概,他就是'狂熱者',而且那個人一直在詠唱祝詞。然後那個'斷頭台'的女人發現我了,結果儀式就暫時中止了,那個人後來怎麼樣我就不知道了。” 祭品很有可能就是蕾娜莉亞。如果她還活著就好了—— “為什麼,要用那種方式殺掉呢?” 櫻子如此問道。異國的武人坐在了一張破爛的椅子上,靜靜地看著這邊。吉賽爾整理了思緒,回答了她的問題。 “大概,這在魔術中有什麼意義吧。不過把祭品倒吊著到底有什麼意義呢……而且,至今所有的屍體都是頭部被燒毀。或許只是把頭部燒毀這個行為蘊含著某種意義,這樣的話——” 吉賽爾用手指撥弄著魔術陣上的記號,暫時陷入了深思。大腦中反復出現的就是像徵著“否定”的記號。吉賽爾不停地在思考其中的意義—— “否定存在……否定容器嗎?這在魔術裡又會有什麼作用呢?” “狂熱者”綁架年輕女孩,把她們吊起來,否定她們的存在。為了否定容器把頭燒了。人的面貌——也就是頭部,對於每個人而言都是特性最為鮮明的部位。用把頭部燒毀這種貶低、褻瀆的行為來闡述否定存在的含義—— “難道這是惡魔所追求的東西嗎?憑這些還是想不通他們的目的啊……” “是啊,到現在都搞不清'狂熱者'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如果能夠理解的話,說不定就能發現那傢伙的真面目了。” 艾米拉的指摘非常正確。 惡魔崇拜者是為了某個願望才想要完成這個儀式的。 沒錯,儀式還在持續。如今已經發現三個被害者的遺體了。再加上艾米拉看到的祭品女性的話,那就是四人。或許除了那些被扔到河裡的之外,還有別的祭品。恐怕這個惡趣味的儀式還在繼續,根本就沒有結束—— “恐怕他們還會繼續抓人吧……” “有沒有什麼規律?除了年輕女性之外還有其他共同點嗎?如果知道的話,說不定就能先下手為強了。” 共同點。少年如今也正在考慮這件事—— “另外還有魔術文字表示污穢的純潔。你看,就是這裡。” 吉賽爾抬頭指著可疑的部分。接著立刻看到了吸引眼球的光景,臉上有些發燙。只見艾米拉正單膝跪在眼前觀察著魔術陣。短裙的裙擺下,柔滑白暫的大腿曲線一覽無餘。吉賽爾立刻避開視線繼續說明。艾米拉有些不可思議地揚起眉毛,隨後看著地板上的惡魔塗鴉。 “那個……就是這個記號附近,這裡表示惡魔渴求的素材。純潔的話大多數指的都是少女。而且少女成為惡魔術的祭品這種事也是耳熟能詳了。不過這裡是污穢的純潔,但這個意義本身是矛盾的。” 往旁邊一看,與少女四目相對了。艾米拉避開了吉賽爾的眼睛,她的表情有些靜不下來,她尷尬地拉扯整理著裙擺。 “污穢的純潔……從字面上理解地話,就是失去貞操的女孩的血液,對吧?”櫻子有些訝異地說。 “這個惡魔還真是重口味。” “重不重口暫且不提……恩,也許就是這個意思吧。他們專門通過'至公之寵'來和被害者接觸,這樣也是為了進行某種篩選吧。他們一臉親切地接近目標,這樣就能確認目標是否滿足條件。如果沒有條件的話,直接襲擊綁架年輕女孩就可以了。畢竟對方人數很多,這麼做反而簡單。所以祭品肯定有某些條件限制。” 而且,他們肯定還利用了“至公之寵”的一個特性。因為和慈善團體接觸的都是社會弱勢群體,他們很有可能就是孤家寡人。就算失踪了也不會有人去找,事件幾乎不太可能曝光。這麼做也是為了避免綁架、失踪事件頻發的傳聞。或許,燒毀頭部的目的就是這個?燒毀頭部在魔術中並沒有意義,也許只是為了讓人無法判斷被害者的身份—— “對了,追踪足蹟的結果如何?” 吉賽爾完成了魔術陣的複寫抬頭問道。在少年解析魔術陣的時候,艾米拉和櫻子兩人一同追踪了廢棄教會外的足跡。 “因為他們人很多,所以還是能進行追踪的。不過他們穿過樹林之後直接進入地下水路了。所以足跡到那邊就戛然而止了。” “地下水路啊……” 菲·利王都的地下存在著數層古世紀時代建造的龐大地下遺跡。 人們將其稱為“智慧傷痕”。這座結構複雜的深邃迷宮到現在還有很多未探索的領域,因此還有很多未解之謎。在古世紀時代終結之後的動亂期,一些小國在這裡建國,將比較淺層的區域作為下水道和地下水路加以利用。不過就算是淺層,還是和迷宮無異,這裡已經成為了不見天日的惡徒們的巢穴了,在王都中這裡可是最危險的地方之一。 “他們竟然逃到了那麼棘手的地方……” “你繼續從魔術方面尋找線索。我希望你能找出他們的目的,並且調查祭品必須滿足的條件。” “好啊……那麼你做些什麼呢?” “我去調查'至公之寵'。畢竟這方面我比你合適。” “恩,確實,你說得有道理……” “艾米拉——” 櫻子嘆了口氣。 她站起身來,平穩地走了過來。形似拖鞋的木屐發出了獨特的聲音。 “適可而止吧。你以為我為什麼會來這裡?” 聽到質問的少女有些不服地看著櫻子。 “回去吧。'狂熱者'的騷動又不是有人來委託我們解決的。你完全沒有理由去牽扯其中。” “怎麼可能,沒有理由。” 艾米拉咬著嘴唇瞪著異國的武人。 “我當然有理由,那就是要追踪那群傢伙。無論你說什麼,我都要把那群傢伙追到天涯海角。” 聽到少女一臉堅定的肺腑之言,看到她毫不退讓的灼熱眼神,櫻子只是冷靜地勸阻。 “就算,這與他們的遺願背道而馳——你也不放棄嗎?” 短短的一句話立刻讓少女無言以對。 面對這讓人喘不過氣來的微妙氛圍,少年只能沉默著在一旁觀望。 “這……” “我們跟他們已經沒有關係了。你根本不用繼續追踪下去。我們早就這麼約好了吧。好了,我們回'綠陽亭'吧。” “但是……” 異國武人轉身準備離開廢棄教會,少女對著她的背影說。 “櫻子,你難道,不後悔嗎……” “當然後悔。”異國武人轉過側臉回答。 “但是,如果你因此喪命了怎麼辦。這次的事件也跟他們有關——在我到達教會之前,你已經被'斷頭台'的傀儡使打敗了吧,這樣的你到底能做到些什麼呢?” “這……” “聽好了,我再也不會幫忙了。懂了嗎,回去吧。” 櫻子冷酷地宣告。 異國武人說完便離開了廢棄教會。 “我說,那個……” 找不到插嘴機會的少年向痛苦地垂下肩膀的少女搭話。 艾米拉轉過頭來,還是一臉冷峻的美貌—— 好像已經重振精神了,她對吉賽爾說。 “沒事的。我去調查'至公之寵'。等下再會合吧。” * 返回學院的話,應該能在某種程度上解析魔術陣的意義吧。雖然專門研究混沌魔術的魔術師並不多,但也不是完全沒有,而且師姐因為工作的關係,也非常精通惡魔和惡魔術的相關知識。不過,吉賽爾在返回學院之前先去了一趟王都廣場。因為他已經和米莉亞·艾伯特約好在這裡碰頭報告調查進度了。不過—— 碰頭的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米莉亞·艾伯特卻沒有出現。 (難道是還沒下班嗎……?都已經過了一刻鐘了。) 吉賽爾坐在了和少女交談的長椅上,看著王都往來的人流。 遠方傳來了教會報時的鐘聲。兩刻、三刻,時間緩緩流淌—— 轉眼間,從約定時間已經過了一個小時了。 少女完全沒有出現的跡象。 先回學院吧。 一般來想,大概是因為她還無法下班吧。不過,吉賽爾的心中卻有一股奇妙的不安。蕾娜莉亞被“狂熱者”抓走了,這樣的話,米莉亞不是也有可能會成為目標嗎—— 雖然這是沒有根據的思考,但是意識到這點就讓人開始坐立不安了。 少年下定決心離開了廣場。他直接沿河前往郊外,他來到了為洗衣工分派工作的洗衣房詢問,可是—— (誰都,不認識她……?) 再怎麼打聽,都沒有找到認識她的洗衣工。難道是自己搞錯洗衣房了,還是說—— (因為是半妖,所以才會對外界保密,嗎……?) 一說到自己在找一位名為米莉亞·艾伯特的半妖洗衣工,女性們沒一個有好臉色的,她們還叫囂著“我們根本不可能和墮落者一起工作!” 到底怎麼回事,吉賽爾十分困惑,他決定去貧民街看看。 或許她已經回家了吧。 這棟磚瓦結構的集體宿舍看上去只要稍微推一下就要倒了,覆蓋著蔓藤的牆壁已經嚴重腐朽了。吉賽爾走進屋內,在樓梯旁向一位喝著酒滿身髒污的男性問道。 “那個,我在找艾伯特姐妹住的房間,請問……” “艾伯特姐妹?”男人抬起滿是煤污的臉,正了正髒亂不堪的帽子說。 “我才不知道呢,你說的是哪個姐妹啊?” “蕾娜莉亞·艾伯特,還有米莉亞·艾伯特。我找她們有事,不過不知道她們具體住在哪個房間……” “啊啊,你說蕾娜莉亞啊……就是那個墮落者對吧。”男人撓了撓頭,拍打著頭屑說道。 “這幾天都沒看到她,不過,姐妹是什麼意思?” “應該還有個妹妹吧?” 吉賽爾有些吃驚地揚起眉毛。 “沒有啊。”但是男人卻搖了搖頭。 “她是一個人住的。從來沒聽說過她還有個妹妹。” “請問她住哪個房間?”吉賽爾感到一股莫名的不安,迫不及待地問道。 “二樓的二號房。” 少年立刻道謝衝上樓去。 到達的房間還上著鎖。 因為鎖的構造非常簡單,吉賽爾用魔術直接打開了。 推開門一看,裡面是一個非常狹窄的房間。 像樣的家具只有……一張狹窄的床和一個收納櫃,還有一個快要廢棄的破爛桌子,桌子上還有幾張羊皮紙。天窗就這麼開著。床竟然只有一張。 這個地方根本不像是有兩個人在住…… “到底怎麼回事……” 少年吃驚地看著這個房間。 既然沒有住在這裡的話,那個自稱蕾娜莉亞的妹妹的人——米莉亞·艾伯特到底是誰? 吉賽爾查看了羊皮紙,但是上面只寫了幾首詩,根本沒有能成為線索的東西。收納櫃裡也只有一些衣服,還有幾根弦樂器備用的琴弦。 “米莉亞·艾伯特……你,到底是誰?” 少年愕然地坐在了床上。 感覺自己如今就處於混沌的漩渦之中。回想一下就會發現,“洗熊亭”的亭主、梅爾蒂娜都不知道蕾娜莉亞有個妹妹。所以說,這樣不正說明了她的妹妹根本不存在嗎?如果真是如此的話,米莉亞·艾伯特又是誰?為什麼她要欺騙自己,並委託自己尋找姐姐呢—— 想到這裡,少年從懷裡取出了一樣東西。 一個銀質的吊墜,這是米莉亞交給自己的另一個報酬。 吉賽爾原本沒想收下這個的。但是少女說這樣才能充抵救出姐姐的費用,強行塞到了吉賽爾手裡。吉賽爾本來還打算完成委託之後再還給少女的—— 半妖少女拿著的這個吊墜,看上去確實是一個相當昂貴的奢侈品。 吉賽爾用手指摩挲著這個銀質吊墜。 “這個里面……應該還有東西吧。” 吉賽爾用手指撬開了挂墜。 裡面並沒有照片之類的東西。完全就是空的。不過內側刻著一個紋章。吉賽爾並不清楚紋章學,只知道這好像是某個家紋。蓋子的內側還刻著LG兩個首字母。 “記得她說是母親的遺物……” 吉賽爾的思考陷入了混沌。自己到底該相信什麼呢,完全搞不清楚。 自己到底該怎麼辦呢。 少年離開房間來到貧民街。他困惑呆然地垂下肩膀。 接著,當他剛返回人來人往的鬧區時,聽到了那個—— “第四具!發現第四具屍體了!'狂熱者'又出現了!” 記者們大聲叫嚷的聲音劇烈地動搖著吉賽爾的內心。 吉賽爾愕然地抬起頭,在路上穿梭的人們都在談論著。戴著帽子的紳士,詩人打扮的少女,某些大宅的佣人——他們都在討論著最新出現的屍體。好像很快就在河裡發現了,被殺之後連一天都沒到。這樣的話,這次應該能判明身份了吧。畢竟遺體並沒有長時間浸泡河水,所以腐敗應該也並不嚴重。要不要去問一問呢,記者好像已經得意洋洋地寫下來了,說是被害者好像是詩人。雖然頭部被燒毀了,但是指尖上留有彈奏弦樂器的人獨有的繭—— * 這裡是一個昏暗房間的角落。 在這個沒有一絲光線射入的黑暗空間,只有一盞搖曳的燭火驅散著陰暗。 這裡是宛如古城的學院地下圖書館。在一張桌子上,白魔術師加布麗艾爾·哈吉絲正翻閱著堆積的書籍。這獨特的霉味刺激著少年的鼻腔。 師姐解開其中一本書的繩子,一邊展開古舊的羊皮紙一邊說道。 “就是這個了,那是一種召喚統率種奧爾基索斯的惡魔術。” 吉賽爾呆滯地看著師姐拿到面前的羊皮紙。 “怎麼了?” 看到心不在焉的少年,擔心的加布麗艾爾有些訝異地問。 “啊,沒什麼。”吉賽爾輕輕地搖了搖頭。 “那個……你說統率種……那不是很糟糕嗎。” 惡魔也是分階級的。統率著眷族的統率種是擁有最強大實力的恐怖存在,它們是傳說中的名副其實的純粹惡魔。古世紀的魔術師們會將它們所統率的眷族按照下位種和上位種進行排序和分類。據說這些來自外界的異界者們擁有越龐大的力量,那麼就越難干涉我們的世界。因此真正見到的惡魔幾乎都是下位種,畢竟擁有的力量越強就越難獲得肉體,直接成功進行物理干涉的例子就更稀有了。 “奧爾基索斯的目的肯定是獲得肉體吧?統率種自己獲得肉體可以說是聞所未聞,就算召喚出來的是上位種,恐怕也會造成巨大的傷亡。無論如何都必須阻止儀式——” 魔術師們將獲得肉體顯現人間的惡魔稱為“魔神”。就算是下位種的魔神也擁有龐大的力量,如果直接出現在市內的話,會造成無法估量的影響。 “惡魔的目的是知道了,但進行儀式的'狂熱者'的目的又是什麼呢?” 因為惡魔的本質就是交易。 它們以能幫人們實現願望為由蠱惑人類,因此人類才會成為惡魔的僕人。 “據說奧爾基索斯司掌的是雕塑。” “雕塑?” 淵博的師姐點了點頭。 身為虔誠聖十字教徒的同時,她也擁有豐富的魔術知識,如今她在神殿擔任異端審問官。她經常要處理惡魔和惡魔術相關的事件,所以加布麗艾爾·哈吉絲對於這類知識可以說是知之甚詳。 “它掌管的是外型。根據古世紀的文獻記載,授予人類永恆的美貌、將男人變為女人、將巨石轉化為大量黃金等等它都能做到。世間萬物,它都能將其改變成人們希望的結果。恐怕,'狂熱者'的願望就是這一類的吧。” 師姐將吉賽爾複寫的魔術陣羊皮紙展開放在桌子上。 三叉燭台的火焰照亮了這個褻瀆的圖形。 “根據羅馬文字來理解的話,這個記號表達的就是否定外型。燒毀祭品女性的頭部也是為了這個吧。舉例來說,如果祈求的是美麗的容貌的話,那麼就必須否定醜陋的外貌。也就是說,他們把長得難看的女性作為祭品,燒了她們的臉,以此來否定這種存在。” “污穢的純潔又是什麼意思?” “是啊……”師姐用食指推了推鼻樑上的小巧眼鏡。 “你說得對,這確實是表示祭品所需要素的標記。也是實現願望必須的要素。這裡應該指的是處女,所以污穢這個詞非常矛盾……” 師姐也是一臉為難的神情,就算是她也沒法參透吧。 “那麼,你認為這個儀式還會持續多久?” “關於這點,聽了你的描述,我也有一個推測。” 加布麗艾爾離開桌子,過了一會兒,她拿來了一個比人類的頭部大上一圈的球形物體放到桌子上。 這是衡量展示繁星軌蹟的道具——星辰儀。 “畢竟這是個需要大量祭品的儀式,那麼肯定會受到星辰週期的巨大影響。恐怕'狂熱者'都是根據星辰軌道來進行儀式的。” 師姐靜靜地轉動著星辰儀,並且將羊皮紙捲在上面進行比對。接著她的表情險峻起來。 “聽你說這個儀式是在廢棄教會舉行的,我就想到了這個可能性。” 接著加布麗艾爾·哈吉絲展開的是一個相對嶄新的羊皮紙。 用燭火照亮一看,那是王都周邊的概略地圖—— “你知道東區教會曾發生過可疑的連續縱火事件吧?” “啊啊……記得,梅爾蒂娜好像跟我說過這件事。” “我猜測'狂熱者'不止在廢棄教會,可能在其他教會也舉辦過這種儀式。雖然還沒公開,不過聽說有人發現那些被縱火的教會內都殘留了儀式的痕跡——如果將這些被縱火的教會和聖本塔魯諾教會的位置合在一起看的話……” 加布麗艾爾用銀幣當作教會的標記放在地圖上—— 一開始還不完全,然後漸漸成為了吉賽爾眼熟的形狀。 “這是……” “大跨度的五芒星——而且規模這麼大,讓上位眷屬顯現可以說是綽綽有餘了。” 但是這個五芒星還缺一個角。 “下次應該就是最後一次了……” “是啊,在這最後的一角上也會舉辦受肉的儀式。根據星辰儀的軌道來看,星辰軌道到達最合適的位置是在,今晚零時剛過——也就是流星雨灑落的時刻。” “今晚……但是,這個位置沒有教會啊……” 現在已經沒有時間了。吉賽爾不停地檢查地圖,這裡是王都西區,自己曾經去過很多次,記得併沒有看到過教會。 “是啊……” 加布麗艾爾·哈吉絲也露出沉思的表情,突然她看向地圖。 “啊啊……有了,我想起來了。不過,並不在地面上。” 吉賽爾不明所以地抬起頭。 白魔術師指著地圖點了點頭。 “教會在王都的地下。那是幾年前在'智慧傷痕'的淺層發現的,不過現在也無法得知這個教會到底是在哪個年代供奉哪個神明的。所以以此將其命名為'忘卻之神的大聖堂'——” * 現在還是下午,“虹色鸚鵡”已經生意興隆了。 在這個聚集了眾多詩人的店內,可以見到各種各樣的樂器齊奏的罕見光景,這讓聽眾們百聽不厭。中央有一個簡易舞台,不止詩人們會在上面演奏,夜場的時候還會有舞女在上面吸引眾人的眼球。身穿可愛制服的服務員不停地在餐桌間穿梭,坐在座位上的客人有的就是來吃飯的,也有的就是來享受詩人的演奏的,總之可以看到形形色色的客人。 在這個熱鬧的店內,吉賽爾·安德布爾庫林正坐在一張位於角落的桌子旁,他在和艾米拉交換情報。他先就自己調查得出的結論進行報告。其中也包括自稱為蕾娜莉亞·艾伯特的妹妹的少女失踪的事情—— “這樣啊。”艾米拉聽到了少年的情報之後,看著桌子上的木紋沉思了片刻。 “也就是說,只要我們在零點剛過的時候前往'忘卻之神的大聖堂',就能見到'狂熱者'對吧?” “應該是這樣。” 吉賽爾曖昧地點了點頭。少女好像敏銳地察覺到了吉賽爾臉上的陰霾。 “你還在掛心委託人的事情?” “恩,是啊……話說,剛剛在河面上發現的遺體好像正是我在尋找的蕾娜莉亞·艾伯特。這樣的話,我就已經……” “是啊,你已經沒有繼續追踪這個事件的理由了。” “恩,你說得確實沒錯……” 自己該怎麼辦呢?自己想怎麼辦呢?連自己都搞不清楚,如今自己猶豫不決。面對迷茫的少年,艾米拉冷酷地說道。 “就算被委託人欺騙了你也要繼續調查?這種行為根本無利可圖不是嗎?” “也對……” 看見少年無言以對,艾米拉準備離開了。 “謝謝你的協助,你可以退出了。” 少年的內心卻無法平靜。 確實自己不知道米莉亞的真面目,準確來說是被欺騙了,所以受到了巨大的心理衝擊。而且蕾娜莉亞·艾伯特很有可能已經死亡了,自己已經完全沒有繼續追查的理由了。但是,就算如此,自己還是想探究,那個自稱為米莉亞·艾伯特的少女向不公的小小抵抗是發自真心的嗎?當時委託自己尋找姐姐的真誠傾訴和表情、被罵為墮落者時悲傷地垂下雙眼的動作都是真的嗎? 而且,這可是自己成為冒險者的第一份工作。自己無法像當時一樣束手無策地眼睜睜看著一切—— 如果就此撒手不管的話,感覺自己真的會一事無成—— “等等!” 少年叫住了即將離去的艾米拉。 “我還,無法現在就退出。而且我還沒有聽到你獲得的情報。快說吧,你也必須告訴我,這樣才公平。” 少女轉過頭迎著少年死纏爛打的目光。 “你還不明白嗎?對手可是惡魔崇拜者,你連自保都不一定辦得到——” “我……當然明白。” 吉賽爾承受著她的視線說道,少女輕輕地嘆了口氣,再次坐了下來。 “剛碰到你的時候我就在想了,你真的是個做事不經大腦的老好人。'金獅子亭'的事情我也聽說了。聽說一個學院的魔術師庇護了前去委託的半妖,還跟'鬼斧'加德爾夫抬槓。” 連這都知道了,吉賽爾嚇了一跳。加德爾夫應該是說那位巨漢吧。 “聽說你還和'蒼天'夏琳打了一架。” “那個,是啊……完全被她玩弄啊。你知道她?” “當然。'蒼天'夏琳,只論戰鬥的話,就算在'金獅子亭'她也是數一數二的佼佼者。據說她原本是帝國的龍騎士,就連那個櫻子也打不過她。” “這、這樣啊……” 看來自己好像進行了一場無謀的較量。 吉賽爾為了岔開話題,清了清嗓子。 “總、總之,我覺得我的委託人可能有一些難言之隱。至少那個孩子是真的在擔心蕾娜莉亞·艾伯特的。看上去她真的就是以一位妹妹的身份在擔心行踪不明的姐姐。我不想擅自認定她的這份心情是偽裝的。” “既然你這麼說,那就隨你便好了。” 艾米拉抬起頭梳理著長發,然後看著吉賽爾繼續說道。 “那我就告訴你我獲得的情報吧。首先是關於'至公之寵'——” 艾米拉開始報告自己的情報。 首先她嘗試通過情報商來推斷援助“至公之寵”的人物和團體。根據情報商提供的情報,發現了貝倫多夫家、歐姆斯德家、歌摩林商會、艾利歐特商會這幾個赫赫有名的貴族和商會。 “就調查的結果看來,'至公之寵'這個組織本身好像並沒有在暗中參與什麼可疑的事件。恐怕'狂熱者'的真面目只不過是援助者中的一人罷了,他只是恰巧利用了這個團體的名號。” “不過,貴族啊。梅爾蒂娜說過,感覺就是有錢人的施捨……” “是啊。特別是在王都,這些貴婦人很流行從事慈善事業。” 應該說,這個行為正是菲·利高潔的年輕公主所倡導的,因此人們自然趨之若鶩。上層的人們將其當作興趣傾注心力,下面的人自然會爭相模仿,這種心理也不是不能理解。 “對了,在我調查'至公之寵'的過程中還碰到你妹妹了。” “梅爾蒂娜?” “她說——為了幫不成器的哥哥一把,我也會盡可能收集'至公之寵'的情報的……” “哈……” 竟然擅自做這種事,希望她別勉強—— 想到這—— “她是個,為哥哥著想的好妹妹。” 如此低吟的少女臉上透露著些許羨慕,同時還摻雜著幾分寂寞。 “恩,是啊……”吉賽爾撇了撇嘴。 “但是,怎麼說呢,梅爾蒂娜確實很可靠,是個很能幹的妹妹。艾米呢?你沒有兄弟嗎?” 聽到他這麼問,艾米拉垂下了雙眼。 “我,沒有家人。” “這是,什麼意思——” 少年繼續追問,少女卻搖了搖頭拒絕回答。 少女的黑髮也像窗簾一樣跟著晃動。 她沒有回應。艾米拉避開吉賽爾的視線繼續說道。 “繼續說我的情報吧。” “啊,好的……” 少女再次開始描述自己調查的經過。 雖然查明了幾位援助者的名字,但這樣還無法判斷誰就是“狂熱者”。這時艾米拉想到了斷足乞丐說過的話。於是她前去調查是否有貴族或者商會曾經接觸過“灰之旅團”。這時一個名字浮出水面—— “就是歌摩林商會。好像就是這個商會僱傭了因為失業從南部流浪而來的旅團。” 理所當然,艾米拉接下來就調查了歌摩林商會。她通過幾個情報商和有過接觸的詩人,了解到了一些事實。 歌摩林商會主要負責大批量的物資流通,商會代表詹姆斯·歌摩林活用自己打通的人脈來擴大規模。他不僅創造了優秀的業績,據說十五年前,身為野心家的詹姆斯意氣風發,當時甚至還一度在上層社交界佔有一席之地。 “也就是所謂的暴發戶。畢竟歌摩林家本身的歷史好像並不算長。好像他的祖先一直都在煤礦都市奧爾瓦做生意,從來沒有人來過菲·利。因為詹姆斯是一位十足的野心家,所以從他這一代開始商會才迅速擴張。然後十五年前,他總算迎娶了一位貴族的千金進門。據說那位千金叫蘿拉·賈維斯特,好像是男爵家的四女,所以也不會賜予他爵位,不過這樣已經足夠與貴族家攀上關係了,他也能以此鞏固自己的地位——事情本該如此的。” “本該如此……?” “產下長女之後,蘿拉就立刻撒手人寰。而且還有一些可疑的傳聞說蘿拉是自殺的。不過我不清楚接下來要說的是不是和這次事件有關。如果說'狂熱者'就是詹姆斯·歌摩林的話,那麼他可能打算通過惡魔術復活妻子,所以我也以此繼續調查了,但是……” “告訴我吧,是不是……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艾米拉點了點頭繼續說道。 關於蘿拉·賈維斯特的暴斃可以說是眾說紛紜。根據歌摩林家的佣人傳出的謠言來看,據說是自殺。菲·利的貴族幾乎都是虔誠的聖十字教徒,而自殺是聖十字教嚴令禁止的。賈維斯特家卻頂住壓力,並沒有將歌摩林夫人的死因公開。但是,防人之口甚於防川。更何況傭人那麼多更是如此。結果街頭巷尾還是有傳聞說歌摩林夫人是因為精神崩潰發狂而死的。當然這其中也有對暴發戶嗤之以鼻的貴族以及商業對手的情報操作使然,不過真正誘發人們的好奇心的,果然還是促使歌摩林夫人發狂致死的理由—— “至於那個理由——據說她的女兒是墮轉者。” 聞言,吉賽爾倒抽一口氣。 墮轉者—— 從廣義上來講,這是指人類的孩子被妖魔帶走之後,替換成了鬼童的意思。思想陳腐或者是居住農村的人都是這麼認為的。 但是現代學者則將人類無故生出半妖的現象稱之為墮轉者。 原因至今不明。據說有些學者認為祖先中含有異種族血統的人可能會突然孕育墮落者。另外一些學者則認為,如果孕婦接觸墮落者的話可能會讓胎兒受到感染墮落成半妖。 總之,只要雙親都是人類,一旦他們生下了帶有半妖特徵的墮落者,那麼就將其稱為墮轉者。 “因為自己的孩子是墮落者,所以蘿拉的精神失常最終去世。因為生下了墮落者,歌摩林家也因此背上污名從上流社會除名了。接著就一路沒落了。後來連生意上都一蹶不振,被後起之秀艾利歐特商會大舉反超。” 總覺得自己的大腦現在已經一片混沌了。 吉賽爾等到艾米拉全部說完,才靜靜地詢問。 “那個,墮落者女孩的名字……你打聽到了嗎?” “不,我並沒打聽到名字。據說賈維斯特家還是非常關心這位外孫女的,不過詹姆斯卻主動和賈維斯特家絕交了,還把女兒一直關在宅邸裡,幾乎不讓她出門。” 感覺艾米拉的聲音在不斷遠去。 脖子上流下了令人不快的汗水。 吉賽爾不斷思考,感到有些頭暈。感覺如今正身處混沌之中,他忍耐著儼然已經失控的思緒奔流。在這湍流的思考漩渦中不斷地閃過各種片段。賈維斯特、白絹、母親的遺物、LG……聯想還在繼續。吟遊詩人的裝束,洗衣工,蕾娜莉亞·艾伯特、吟遊詩人、樂器指導……至公、平等、不公、外型、外貌、雕塑……外型!但是拼圖還缺一塊。缺少的那塊拼圖,到底是什麼?繼續思考,吉賽爾。思考才是真正的魔杖。祭品、條件、否定。對,就是否定。吉賽爾想起了否定的內容…… “我無法理解蘿拉的心理。”艾米拉還在繼續說。 “她可是母親啊……竟然因為自己的女兒是墮落者去尋死。太不可思議了。就算外型有所不同,魂魄也並不污穢啊——” 污穢?污穢。污穢! 污穢的純潔! “艾米……你最初調查的名叫凱蒂的少女也是半妖嗎?” 自己為什麼沒有註意到如此單純的事情呢!自己也太無能了吧! 到現在還感到自己的身上在不斷冒出不快的汗水。自己還必須繼續思考,因為已經犯下非常重大的失誤了。而且還非常危險…… “是啊,我沒說過嗎……?” “污穢的純潔——祭品的條件就是半妖少女。” 吉賽爾苦澀地說道。 “狂熱者”想要燒掉的並不是頭部,也不是臉部。 “狂熱者”想要否定的是——耳朵。也就是長久以來象徵著森妖精以及妖魔的尖銳耳朵。通過燒毀耳朵來否定其存在。這樣就能祈願轉變為不同的形態了。 “至公之寵”是面向社會弱勢群體的援助團體。不止是孤兒院和流浪漢,他們還會為半妖這樣的墮落者提供工作。而且出賣肉體的半妖不在少數,準確來說處女反而非常稀有。 “至公之寵”可以輕易地通過旁敲側擊來篩選目標。他們會問是不是有婚約,是不是有幫助自己的戀人,甚至可以假意提供這類工作,來詢問對方是否有經驗——? “吉賽爾,你怎麼了,臉色有點——” “餵,吉賽爾。” 突然——有人插嘴了,這將少年的意識從混沌中拉了回來。 是一位認識的黑髮吟遊詩人,他露出親切的笑容站在面前。吉賽爾呆滯地抬頭看著他。 “你知道梅爾蒂娜在哪嗎?她應該有工作的預訂的,不過剛才和一個祭司打扮的男人一起走了,到現在都沒回來。真讓人意外,她可從來沒有翹過班啊——” 吉賽爾站了起來。 “柯基特——”少年以要撲倒吟遊詩人的陣勢問道。 “你最後看到我妹妹的時候,她和那傢伙去哪了?” “喂喂,你怎麼了?我只看到他們去了聊天室,不過現在已經不在——” 吉賽爾踢開椅子飛奔出去。 就是這個!這就是自己所感到的危險! 為什麼自己會沒想到這種可能性! 吉賽爾穿過騷亂的餐桌,衝進了舞台的邊門。 吉賽爾掀開一扇又一扇隔間,不在,不在,不在。 哪裡都找不到。 吉賽爾還在繼續奔跑。 他推開後門,衝到了狹窄的小巷裡。 然後看到了,落在地上的東西。 那是水粉色的披肩。 這塊披肩孤零零地掉在地上。 吉賽爾呆然地撿了起來。 “不是吧……” “吉賽爾……!” 突然,一隻手抓住了差點衝出去的少年。 回頭一看,那個人是一臉吃驚的艾米拉。 “你突然怎麼了——” “你還不明白嗎!”少年喊道。 “祭品的條件!” 艾米拉有些不可思議地揚起眉毛。 “你不是說了嗎,是半妖……” “所以說……” 吉賽爾痛苦地喘息著說道。 “我的妹妹……梅爾蒂娜,她就是半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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