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科幻小說 宇宙、生命及一切

第16章 第十六章

“沒有什麼會永遠地消失。” 司拉提巴特法斯道。他的臉在燭光下紅通通的。機器侍者正想把蠟燭拿走,“除了夏爾森大教堂。” “那是?”阿瑟一驚。 “夏爾森大教堂。” 司拉提巴特法斯重複道,“在我致力於研究'真實時間運動'的時候,我……” “那是?”阿瑟又問道。 老人停了下來,理清思緒。他希望這是他最後一次被打斷。機器侍者在時空矩陣中,用一種很有意思的、混合著不悅與諂媚的動作,飛快攫過蠟燭拿走了。他們手上拿著帳單,激烈爭論著誰吃了肉菜捲、喝了多少瓶酒。於是,如阿瑟模模糊糊注意到的那樣,以上行為成功地使飛船離開了主觀空間,進入了一顆陌生行星的軌道。侍者此時正忙著做字謎遊戲,做完了就該打掃飯館了。

“一切都會清晰起來的。” 司拉提巴特法斯說。 “什麼時候?” “一分鐘之內。聽著,現在的時間已被嚴重污染,裡面漂著許多污物、殘骸、投棄物。這些東西正回流到物質世界裡。時空連續體中的漩子,你瞧。” “我聽說過。”阿瑟說。 “那個,我們要去哪兒?”福特從桌子後面坐著轉椅轉出來,很不耐煩,“我等不及要去了。” “我們要去,” 司拉提巴特法斯緩慢而慎重地說,“阻止機器人找回所有的鑰匙。他們要用它打開版求的緩時封皮,把他們的軍隊放出來,還有那些瘋狂的主人。” “可是,”福特說,“你提過一個派對。” “我是提過。” 司拉提巴特法斯低下頭。 他意識到這是個錯誤。這會讓福特的心中生出奇異而不健康的熱情來。司拉提巴特法斯越是講述版求星和版求人民黑暗的悲劇史。福特就越想大醉一場,還想和女孩子們跳舞。

老人覺得,不到萬不得已,他真不該提那派對。但已經這樣了,事情說出去了,福特已經較上勁了,就像一隻大角星巨螞蝗跟受害者較上勁一樣。那東西會把受害者的頭咬下來,還把他的飛船偷走。 “什麼時候,”福特急切地問,“出發呢?” “等我告訴你為什麼要去之後。” “我知道自己為什麼去。”福特靠回椅背,把手枕在頭後面,露出一種看了會讓人痙攣的笑容。 司拉提巴特法斯曾經盼著一種輕鬆的退休生活。 他曾打算去學著玩“八腹緊張電話”——一種好玩又無聊的任務。他知道,因為他的嘴巴數量不合適玩這個。 他也曾打算寫點奇談怪論,一本辛辣而無情的專著。主題是赤道的峽灣①,目的是推翻他認為很重要的一些東西。

【① 赤道的峽灣:峽灣只存在於極地附近,如挪威等——至少在我們的地球上是如此。 ——譯者註】 然而,他最終被人說服,去為“真實時間運動”打零工,這可是他一生中頭一次這麼認真。結果,他發現自己的餘生都要用於對付邪惡力量,努力拯救銀河係了。 他發覺這是個累人的活計,於是重重一嘆。 “聽著,”他說,“在真時運……” “什麼?”阿瑟說。 “真實時間運動。我馬上告訴你。我在那兒注意到,有五片離我們比較近的投棄物,似乎與鑰匙的五個部分對得上號。我只能追踪到其中兩個——木柱——出現在你的星球上,以及銀橫木,似乎在某個派對上。咱們得把它拿回來,趕在版求機器人之前。不然,誰知道會發生什麼?”

“不。”福特堅決地說,“我們必須去參加派對,目的是大醉一場並和女孩們跳舞。” “你還不明白嗎?我……” “是是,”福特突然很強硬地說道,“我明白得很。這正是為什麼我要喝盡量多的酒,和盡量多的女孩跳舞,趁他們還有剩。如果你給我倆看的東西是真的的話……” “真的?當然是真的。” “那我們就連超新星上一個娥螺的成功機會都沒有。” “一個什麼?”阿瑟插嘴問道,他一直頑強地努力理解那兩人的對話,他不能讓思路斷在這兒。 “超新星上一個娥螺的機會。”福特重複了一遍,保持著強硬有力的語氣。 “那個……“ “一個娥螺和超新星有什麼關係?”阿瑟問。 “一點都沒。”福特冷冷地說,“沒有機會產生關係。”

他停了停,看看自己說清楚沒。可惜,阿瑟臉上懵懂迷惑的申請告訴他,他沒說清楚。 “超新星,”福特盡最大努力說得又快又清晰,“是一種恆星,以幾近光速一半的速度爆炸,以十億個太陽的亮度燃燒,然後以超重中子星的形式坍縮。它是會燒掉其他星星的星,明白?超新星上什麼都沒機會。” “懂了。”阿瑟說。 “那個……” “那為什麼是娥螺呢?” “為什麼不能是娥螺?這不重要。” 阿瑟接受了這一說法。福特於是繼續,盡力拿出剛才那樣強硬的語氣。 “重點是,”他說,“像你、我、阿瑟——特別是阿瑟——這樣的人,只是半吊子,怪人,二流子,蠢貨——如果你願意這麼說的話。” 司拉提巴特法斯皺起眉頭,一半因為迷惑,一半因為不悅。他想說點什麼。

“……”他只能說出這個來。 “我們不為任何東西著魔。懂嗎。”福特振振有辭。 “……” “而那是關鍵因素。我們贏不了著魔的人。他們在乎,我們不在乎。他們會贏。” “我在乎很多事。” 司拉提巴特法斯說,他的聲音在顫抖,一半因為惱火,一半卻是因為不確定。 “比如?” “嗯,”老人說,“生命,宇宙,一切。真的。峽灣。” “你會為它們而死嗎?” “峽灣?” 司拉提巴特法斯驚訝地眨眨眼,“不。” “就是羅。” “可我還是不知道重點,坦白地說。” “我也不知道它有什麼聯繫,”阿瑟說,“和娥螺之間。” 福特感到,談話漸漸不被他所控制,但他不允許話題有任何轉變。

“重點是,”他吸了口氣,“我們不是著魔的人,我們根本沒有機會去……” “你倒突然對娥螺著了魔。”阿瑟補上一句,“我還是不明白。” “你能不能不談娥螺!?” “你不談我就不談。”阿瑟說,“你起的頭。” “我錯了,”福特說,“忘了它吧。這才是重點。” 他往前靠過來,用手指撐起額頭。 “我剛才說什麼來著?”他弱弱地問道。 “咱們去參加派對吧。” 司拉提巴特法斯說,“不管為了什麼。”他一邊站起來,一邊搖著頭。 “我想那就是我要說的。”福特說。 不知為什麼,傳輸通道在浴室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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