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來幫忙呢……啊啾!”
千反田打了個噴嚏。
想她完全沒說怕冷,我還以為沒事,看來果然還是不行啊。我是男的沒穿過和服,不過無論怎麼看,那身衣服的御寒性能也好不到哪去。
“你沒事吧?”
聽到我這毫無新意的提問,千反田有些尷尬地笑了笑說:“還好……要是披上道行就好了。”
“道行?”
“沒錯。就是那件黑色縐紗的。”
哦,是那件大衣啊。原來叫道行啊?真是充滿了日式風情。
“我也後悔沒穿著大衣過來。”
“這裡……果然還是有點冷呢。”
可不止是“有點”而已。直說了吧,我已經快被凍到極限了。要是兜里沒裝著暖包,我肯定早就放棄抵抗,直接大聲求救了。
現在,我的口袋裡除了暖包還裝著很多其他東西:千元紙幣、零錢、CD店的積分卡。
扔出錢包是我一個非常大膽的決定。其實用千反田的錢包效果應該更好。若是把我的兇簽系在她的錢包上,伊原應該也會感到疑惑。那麼一來,她會察覺到事態不對也說不定。
但是我猶豫了一下。千反田手邊的錢包,並非平常在學校小賣部買麵包時用的那個。錢包也要算做正月著裝的一環嗎?在千反田扔香油錢的時候我瞟到了一眼,今天她的錢包好像是真皮做的高檔貨。
只要把內容清空,就算錢包被人私自昧下,損失也不會太大。但是我想得太簡單了——千反田的錢包怎麼看都像是裝了不少錢的。如果被幫工者之外的人撿到,他們很可能連看都不看就據為己有,那就麻煩了。
沒辦法,我只能掏空自己的錢包,然後再系上兇簽強調“此物屬於折木奉太郎”。既然有紙,何不寫個“來幫忙”之類的留言呢?想是這麼想,無奈四下並沒有筆,我又找不到什麼代用品。雖然姑且用指甲劃上了那幾個字……不過係到錢包上的兇簽已經褶皺,字跡應該認不出了吧。將簽折起放到錢包裡面倒是不會皺,但那樣“錢包屬於我”這點又不夠明顯。到底該選哪邊呢?我猶豫了一陣。
就結果而言,我好像選錯了。錢包應該已經傳到了伊原手裡,但她卻沒來幫忙。先是千反田的手帕,然後是我的錢包,她應該已經開始疑惑了……但是,還沒到能讓她擱下工作,前來一探究竟的程度。
“……抱歉,千反田。可能已經不行了。”
若是把自己的衣服披在受寒的千反田身上,那我大概會顯得很有自我犧牲精神。但是我也很冷。如果把毛衣脫掉,我就真的可能患上低體溫症。
千反田對我笑了笑,說:“哪裡的話。讓你遷就我的任性這麼久,我才該道歉呢。”
“那不算任性,得說是責任吧。”
“……話雖沒錯,但那成不了牽連折木同學的理由。咱們叫人吧。多少傳出點閒話是無可奈何的。”
明明都已忍凍這麼久了,真是可惜。但我也已經黔驢技窮了。想不出辦法的話,再做拖延也是無用功。我點了點頭。
然而,在最後的最後——
“啊,福部同學應該已經到了吧。”
聽到千反田的這句嘆息,我想起了一個被遺忘的辦法。沒錯,裡志應該已經到了。都已過了這麼久,他自然也應該到了。
為了逃出雜屋,我首先考慮了物理上的辦法。覺得不可行,我又轉而試著與伊原取得聯絡。但是,可以聯絡的人並不只有伊原而已。還有里志!要是裡志就行!
啊啊,偏偏沒有工具!
“千反田,你有繩子之類的東西嗎!?”
被我突然暴漲的氣勢嚇到,千反田戰戰兢兢地說:“繩、繩子嗎?”
“大概這麼長……有五十厘米就夠了。只要找到繩子,我就絕對能把咱們所處的窘境傳達出去。”
千反田開始上上下下地拍了拍自己——她是在找哪裡有繩子。
“草屐的帶子……”
“太短。”
“啊,手提袋上有繩子!”
我搖搖頭:“那個不行,手提袋還要用。”
大概是摸不著頭腦吧,千反田歪了歪頭。話雖如此,她還是先把疑問放到了一邊。
“那折木同學的鞋帶怎麼樣?”
“……對啊,還有這招呢!”
我意得志滿地看向自己的腳,然而馬上就又洩了氣。平常穿的運動鞋自然沒問題,只要把鞋帶拆下來就行。但是,今天我穿了沒有鞋帶的靴子。倒不是想裝成熟,只是神社院內殘雪未消,不穿雙穩當點的鞋子就會很危險。屋漏偏逢連夜雨,說到底還是不走運。
“如果實在需要的話……”
千反田將白皙的手按在了腰帶上:“或許……可以用束腰帶。”
“是繩子嗎?”
“是。”
點著頭的千反田,不知為何稍稍別開了臉。我沒在意這些細節,繼續問道:“拆著麻煩嗎?”
“嗯,差不多算是吧,得花點功夫。”
問到這裡,一股不安突然閃過。
“我說千反田啊,我對和服不太了解——”
“…………”
“拆掉束腰帶的話,衣服沒問題嗎?”
千反田的反應相當不干脆。她低著頭小聲說道:“腰帶……大概會……松掉吧……”
“開什麼玩——那肯定不行吧!”
“果然還是……不行嗎?的確,要再把腰帶弄好很費工夫……”
不是那個問題。就算我叫的是裡志,如果到時候千反田衣冠不整的話,呃,怎麼說呢,看著太不成體統。那麼一來,我們現在所做的各種擔心就完全沒有意義了。
“除此之外的繩子……”
容我思考一下。
雜屋中有一把竹掃,一把鐵鏟,一根填煤用的長棍,一個太鼓架子之類的東西,一個掛著旗子的長桿,還有一個紙箱,箱裡則是大量相同花紋的碗。在這些東西里,我只要找一根繩子就行了……要是有刀具的話,我就可以切下固定掃帚的麻繩。用鐵鏟能切斷嗎?不,說到底那繩子長度也不夠。
大概是耐不住沉默的氣氛了,千反田畏畏縮縮地問道:“請問……為什麼有了繩子,咱們就能向福部同學求助了呢?”
那種事情根本無所謂,重要的是哪兒有繩子?我都快凍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