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在地獄那頭等我

第25章 第二十四章又一個

在地獄那頭等我 周德东 7172 2018-03-23
回想這個暑假經歷的一切,萬穗兒捋出了一個脈絡——衛城死了幾個人,只有這件事是真實的。這麼大一個城市,如果只有出生沒有死亡,那才是怪事。而所有的恐怖都來自光盤。 光盤。 徐佑佑說,她收到了一張地獄光盤,周老師說,她也收到了一張地獄光盤,接著,豹五通過調查得到確認,三個喪戶分別都收到了地獄光盤…… 這幾乎成了某種規律。 這期間,萬穗兒也收到了一張光盤,不過,光盤裡並不是什麼地獄實況,而是一張不知真假的。至此,規律被打破了。 到目前為止,萬穗兒並沒有見過那張所謂的地獄光盤。要證實它的存在,萬穗兒必須親眼看一看。 這天下午,萬穗兒來到愛民便利店買光盤。她幾乎能認定,那一白一黑兩個男子推銷的並不是空白盤,而是十八層地獄的實況。

沒想到,正趕上包阿姨在跟一個顧客吵架,圍了很多人看熱鬧。最前面的一個半大孩子一邊看一邊專注地挖鼻孔。 那個顧客是個年輕小伙子,好像也是在網吧玩遊戲的。兩個人之所以爭吵,僅僅是為了一塊錢。 小伙子到便利店買煙,六元一包,小伙子給了一張五塊的紙幣,一枚一元的硬幣。他前腳剛走,包阿姨後腳就追了出來,她說小伙子的硬幣是一枚假幣。 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小伙子很丟面子,他不認為他的硬幣是假幣,於是跟包阿姨爭執得面紅耳赤。包阿姨揪住了他的衣領,堅決不讓他走,一定要他再交一塊錢,換走那枚假幣。 電視上報導過,有人專門仿造一元硬幣,致使大量假錢流入社會。一般說來,大家對一元錢並不太在意,不像百元大鈔,因此很容易蒙混過關。另外,也沒有驗硬幣的機器。

兩個人吵得越來越厲害。包阿姨拽掉了小伙子兩枚鈕扣,小伙子還是不肯妥協,那兩枚鈕扣估計也超過一塊錢了。 萬穗兒實在看不下去了,她走到小伙子旁邊,說:“不就一塊錢嗎?給她不就完了!” 小伙子看了看萬穗兒,氣咻咻地說:“現在已經跟多少錢沒關係了,這是尊嚴問題!” 萬穗兒看小伙子比牛還犟,乾脆從自己的口袋裡掏出了一塊錢,遞給了包阿姨,說:“老闆,這樣吧,我給你一塊錢,你放了他。我還急著買東西呢!” 包阿姨看了看萬穗兒遞過去的錢,猶豫了一下,終於鬆開了小伙子,把錢接了過去。 小伙子掉頭就走,走出幾步又回過頭來:“呸!” 包阿姨立即朝他伸出腦袋:“呸呸呸!” 萬穗兒把包阿姨拽進店裡,圍觀的人才漸漸散了。包阿姨還在喋喋不休地嘟囔:“我都遇見過三次這樣的事了!大家都來騙我,我這小店還開不開了!”

萬穗兒不想陪她再說下去,她只想買到光盤。 可是,她朝貨架看了一眼,愣住了,那些光盤都不見了。便利店不大,她快步找了一圈,一張光盤都沒見到! 她問包阿姨:“老闆,上次我看到的那些光盤呢?” 包阿姨說:“我退回去了。” 萬穗兒說:“為什麼要退回去?” 包阿姨說:“人家顧客買了之後來找我,說那不是空白盤,裡面刻著亂七八糟的東西。” 萬穗兒說:“刻了什麼東西?” 包阿姨說:“我不知道,人家說很血腥。” 萬穗兒說:“一張都沒有了嗎?” 包阿姨說:“沒有了。” 萬穗兒覺得,這些光盤其實是在故意躲著她。她想了想又說:“那兩個推銷光盤的人說沒說過他們的工廠在哪兒?” 包阿姨拉開抽屜,慢條斯理地翻找起來,終於找到了兩張名片,遞給了萬穗兒:“在這兒。”

這是兩張十分普通的名片,白底黑字,分別寫著:帝夏光盤廠,謝必安(業務員)。地址:衛城市洪湖區壽光路234號。 帝夏光盤廠,範無救(業務員)。地址:衛城市洪湖區壽光路234號。 謝必安,範無救——這兩個名字讓萬穗兒凜然一驚。 她掏出筆記本,把地址和電話抄下來,然後把名片還給了包阿姨:“謝謝你,包阿姨。” 包阿姨朝外看了看,又想起了剛才的事:“現在的人真是太壞了,看上去人模人樣,其實一肚子膿水……” 走出便利店,萬穗兒用手機撥打這家光盤廠的電話,始終沒人接聽。 帝夏光盤廠。 地下光盤廠。 她決定去洪湖區壽光路234號探一探,看看它到底存不存在。 洪湖區在南三環,坐地鐵過去最方便。萬穗兒不知道壽光路在哪兒,只能到了之後再打聽了。

不是上下班高峰,地鐵上的人不多。 萬穗兒在站台上看了看地圖,找到了壽光路,那是一條斜街。 地鐵來了,她上去之後,找個靠邊的座位坐下來。接著,地鐵就鑽進了隧道中。 她旁邊坐著一個寸頭男子,懷中抱著一個黑布包裹,總是轉過腦袋來看萬穗兒。萬穗兒斜了一眼那個包裹,不大,方方正正的,好像挺沉。萬穗兒把腦袋轉向另一邊,看窗外,黑洞洞的隧道裡閃過紅紅綠綠的廣告。 一個賣報人從另一節車廂走過來,高聲吆喝著:“閒著沒事兒乾!買張報紙看!本月衛城又有11人猝死,驚動市政府!賣報賣報,買一張報紙贈送一張光盤!” 陸續有人買。 萬穗兒也想買一份,她把手伸進口袋去掏錢,旁邊那個男子的視線立即落下來,盯住了她的手。

萬穗兒很不舒服,又把手抽了出來。那個男子隨之把目光抬起來,繼續看她的臉。她實在忍無可忍了,轉過腦袋狠狠瞪了對方一眼,他這才把視線從萬穗兒的臉上移開。 萬穗兒心裡罵了句“變態”,繼續看窗外。 賣報人離開了這節車廂,去另一節車廂做生意了。 地鐵經過一站又一站,乘客漸漸多起來。到了一個中轉站,旁邊那個討厭的男子終於站起來,最後看了萬穗兒一眼,匆匆下車了。 萬穗兒長長吐了口氣,坐正了身子。忽然,她感覺有什麼不對頭,低頭看了看,那個男子把包裹端端正正地留在了座位上,好像專門送給她的。 有個中年婦女走過來,對萬穗兒說:“請把你的東西拿起來好嗎?” 包裹擺在萬穗兒旁邊,佔著一個座兒,誰都會認為那是她的東西。如果萬穗兒說不是她的,好像不願意給人家騰座兒似的。她沒有解釋什麼,把包裹拿起來,抱在了懷裡,那個中年婦女一屁股坐下來。

萬穗兒如坐針氈。 這個包裹裡到底是什麼?會不會是一隻微型密碼箱?自從上次在野外樹林中挖到那個“寶物”之後,萬穗兒覺得所有奇遇都可能發生。 好不容易熬到了站,萬穗兒攜帶著這個神秘包裹走出了車廂。本來,她想走出地鐵站把包裹打開,可是迎面看到了一個英俊的警察,不知道哪個地方跟朗瑪有點像,他筆直地站在檢票口,背著雙手,威風凜凜。 萬穗兒忽然想到,包裹裡會不會是毒品呢?說不定那個傢伙並沒有下車,他從另一個車門又上來了,嚴密觀察誰貪圖小便宜,抱走了那個包裹,然後偷偷尾隨,到了安全的地方,他再突然出現,要回他的東西。 萬穗兒走到那個帥哥警察跟前,說:“先生,我在車廂裡撿到了這個東西。”一邊說一邊把那個包裹遞給了他。

那個警察接過包裹看了看,又看了看萬穗兒,說:“你跟我來。” 萬穗兒以為交給他就完了,沒想到這麼麻煩。但是,她現在已經走不了了,必須跟警察去說個清楚。這時候,她真的懷疑包裹裡是毒品了。 帥哥警察帶著萬穗兒走進治安值班室,把包裹放在桌子上,對另一個警察說:“這個女孩在車廂裡撿到了一個包裹,你登下記吧。”然後就出去繼續巡邏了。 登記的警察滿臉青春痘,長的很難看。他詢問了一些問題,包括萬穗兒的姓名,年齡,學校等等,一一做了記錄,然後審視了一下那個包裹,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又把鼻子湊上去嗅了嗅,最後還趴在上面聽了聽…… 萬穗兒瞪大雙眼,緊張到了極點。 包裹係得很結實,這個警察費了很大勁兒才把它解開,露出了一個木質骨灰盒,上面鑲嵌著一張照片,正是剛才坐在萬穗兒身旁的那個寸頭男子!

他抱著自己的骨灰盒! 警察把骨灰盒輕輕打開,裡面是空的,飄出一股新鮮的木頭香味。 壽光路是郊區了,人很少,樹很多,封閉的環城公路兩旁更多是一些企業大樓。車輛在鬧市區被憋坏了,永遠只能看到前面的車屁股,現在它們終於看到了通暢的大路,每一輛都像嗑了藥似的狂奔。 萬穗兒一路張望一路打聽,終於在一個幽雅的地方看到了“壽光路234號”——那是一座寺廟,廟不大,青瓦紅牆,寫著幾個黃色大字:南無阿彌陀佛。四周打掃得乾乾淨淨,花紅草綠。 萬穗兒懷疑這裡就是那家工廠,只是偽裝成了寺廟而已。她在廟門外轉悠了一陣子,一個小和尚走出來,萬穗兒趕緊走過去,問道:“小師父,我跟你打聽一下,這附近有光盤廠嗎?”

小和尚搖搖頭,操著一口濃重的外地口音說:“不知道。” 萬穗兒朝廟裡溜了一眼,看到了一尊披著紅斗篷的金佛,還有一隻青煙繚繞的香爐,沒發現什麼可疑之物。 看來,名片撒了謊,所謂帝夏光盤廠說不定真的在地下。 萬穗兒回家了。 在路上,她接到了徐佑佑的電話,徐佑佑問她:“萬穗兒,你在哪兒?” 萬穗兒說:“嘿嘿,我在追查那張地獄光盤的來源。” 徐佑佑說:“孤掌難鳴,你能行嗎!” 萬穗兒說:“如果你把你老爸的警服偷出來借給我穿上,我絕對查個水落石出!” 徐佑佑說:“別信口雌黃了。” 萬穗兒說:“對了,你跟高玄攤牌了嗎?” 徐佑佑說:“是的,他父親就是那個撿破爛的。” 萬穗兒說:“怎麼樣怎麼樣,趕緊請我吃麥當勞吧!” 徐佑佑猶豫了一下,說:“其實我對那些漠不關心。” 萬穗兒說:“你還要繼續跟他交往?腦袋進水了!” 徐佑佑說:“他跟他父親的關係,並不像我們想像的那麼簡單扼要。” 萬穗兒說:“主要問題是他虛偽!” 徐佑佑說:“他並不虛偽。從他跟他父親那種長年累月、絕不妥協的對抗中,我倒感覺到了一種更加異性相吸的男人味。並且,我有一種入木三分的預感,只有他能夠幫我,幫我們!” 萬穗兒說:“哥們儿,你太幼稚了,能成熟點嗎!……得,我也不當惡人了,你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等你倆結婚的時候,我給你送一袋垃圾去。” 徐佑佑一下就不說話了。 萬穗兒覺得這句玩笑有點過分,趕緊說:“逗你玩呢!你找我什麼事?” 徐佑佑這才說:“最近我發現了一個推陳出新的情況……” 萬穗兒說:“什麼情況?” 徐佑佑說:“有兩個怪兮兮的人,一個穿著白衣服,一個穿著黑衣服,他們在我家小區裡若有若無……” 萬穗兒一驚,那兩個人在徐佑佑家小區出現了!她說:“若有若無是什麼話!你到底看清楚沒有!” 徐佑佑說:“我好像看見了,可是往往在我一回頭的時候,他們又下落不明了!” 萬穗兒說:“你趕緊告訴你老爸,逮捕他們!” 徐佑佑說:“我老爸又不是偽警察局長!他有什麼權利亂抓人啊!” 萬穗兒說:“我告訴你,佑佑,我也見過那兩個人,我懷疑那張地獄光盤就是他們傳播出來的。而且,我還跟踪過他們,這兩個人來無影去無踪,太詭秘了,我懷疑他們根本不是人……” 徐佑佑說:“萬穗兒,你能來我家一趟嗎?爸爸在加班,媽媽也在加班,我一個人在家惶恐不安……” 萬穗兒說:“別再給我灌成語了,你等著,我現在就過去。” 這時候天剛擦黑。 徐佑佑打開門,見到了萬穗兒,好像一下就踏實了。 萬穗兒說:“下次,你得給我付工資了,朗瑪給豹五年薪一百萬,你至少給我日薪五塊錢吧!” 徐佑佑笑了:“像你這樣一個行俠仗義之人,要是真的知道要報酬了,那也算進步了。” 進了屋,萬穗兒說:“你怎麼不叫你家高玄來呢?” 徐佑佑說:“爸爸對我和高玄的交往渾然不知,要是他回來看到了高玄,不揍他才怪!”下。載美少女! 萬穗兒換了拖鞋,四下看了看,說:“你家挺簡樸的呀。” 徐佑佑說:“爸爸媽媽每天馬不停蹄,根本抽不出時間佈置這個家。他們是兩個不注重生活品質的人。” 前面說了,徐佑佑的臥室在復式樓的樓上,小小的,十分整潔,到處都軟乎乎香噴噴的。相比之下,萬穗兒的臥室就像雜貨舖。 萬穗兒剛剛坐下,樓下就傳來門鈴的聲音。 徐佑佑朝樓下看了看,一下有點緊張。 萬穗兒說:“不是你家里人回來了吧?” 徐佑佑小聲說:“你陪我下去看看!” 下樓時,徐佑佑躡手躡足,萬穗兒的腳步卻“啪啪”山響。徐佑佑回過頭,把食指豎在嘴巴前,示意她小點聲。 樓下只亮著一盞米黃色的壁燈,幽幽暗暗。兩個人剛剛走下來,門鈴就不響了。徐佑佑走到門口,從貓眼朝外看了看,對萬穗兒說:“剛才你親耳所聞吧?” 萬穗兒說:“什麼?” 徐佑佑說:“門鈴。” 萬穗兒說:“是啊!” 徐佑佑說:“沒人,外面沒人!這就叫若有若無!” 萬穗兒走過去,也趴在貓眼上看了看,說:“肯定是按錯了,不要太敏感,你這樣我也害怕了。” 兩個人沒有再上樓,她們坐在了寬敞的客廳裡。徐佑佑說:“你喝咖啡嗎?” 萬穗兒說:“可樂。” 徐佑佑去廚房,從冰箱裡拿來一筒可樂,打開,放在了萬穗兒面前。 萬穗兒“咕咚咕咚”一口氣喝完了,說:“為什麼不把大燈打開?你總喜歡幽暗的光線,不好。” 徐佑佑望著那盞米黃色的壁燈,專注地說:“幽暗的光線更符合我的個性,安靜,深遠,詩意……” 萬穗兒站起身來說:“得了得了,我們說說那兩個人吧!”一邊說一邊走到窗子前朝外看了看,天陰了,滿天的烏雲低低地壓在城市的頭上,讓人喘不出氣來。 徐佑佑也走過來,撩起了窗簾,說:“這幾天,我一個人在家的時候,經常不開燈,就躲在這裡觀察。我想,總有一天他們會出現在我的眼皮底下。” 萬穗兒說:“那又怎麼樣?” 徐佑佑說:“至少我要看看他們的廬山真面目。” 萬穗兒回到沙發上坐下來,說:“我還和他們說過話呢,仍然不能確定他們到底是什麼東西。”停了停,萬穗兒說:“哎,哥們儿,我打開那張光盤了!不過,我沒看到什麼十八層地獄,只看到了一張。” 徐佑佑一愣:“?” 萬穗兒說:“對呀!我按照那上面說的,真去尋寶了,你猜我挖到了什麼?” 徐佑佑說:“……更多的光盤?” 萬穗兒說:“一隻密碼箱!我也不知道裡面是什麼,怎麼都打不開。” 徐佑佑說:“什麼樣的箱子?” 萬穗兒說:“銀灰色,鋁合金的,四位數密碼。” 徐佑佑說:“我家也有一隻這樣的密碼箱,我教你,實在打不開的話,你就從9999撥到0000,肯定有個數茅塞頓開。” 萬穗兒說:“為什麼從大數往小數撥呢?” 徐佑佑說:“一般人設置的密碼都是大數啊。” 萬穗兒說:“也對。” 徐佑佑說:“小時候,爸爸媽媽都去上班了,我一個人在家裡無所事事,感覺好無聊好孤單,偶爾看到了家裡的密碼箱,就試著想打開它。那時候,我好單純好可愛,從小數往大數撥,沒想到爸爸倒行逆施,設置的密碼是0011,我撥了幾下就成功了!” 聊著聊著,又有人按門鈴。 徐佑佑輕手輕腳地走過去,從貓眼朝外看了看,高興地說:“是媽媽!” 是的,徐佑佑的媽媽回來了。 她在機關工作,很和藹的一個人。 萬穗兒和她打過招呼就要走了,她卻說:“沒關係,你們玩吧,佑佑難得有個好朋友。” 萬穗兒瞇眼笑了笑,說:“我跟佑佑談好了,只嘮五塊錢的,嘿嘿。”然後她抱了抱徐佑佑:“拜拜,佑佑。” 徐佑佑說:“外面昏天暗地,你一定要坐出租車回去,聽到了嗎?” 萬穗兒說:“你就別操心我啦。” 萬穗兒走出樓門,迎面吹來一陣涼爽的夜風,舒服極了。 一水青來小區真漂亮,全是低層建築,到處是綠地,飄蕩著各種花草混合的香氣。路燈下,有幾隻蛐蛐兒在叫,萬穗兒又不安分了,想逮住它們,可是,她剛一蹲下,它們就鑽進地縫中不見了。 走近小區的大門時,萬穗兒聽到一陣爭吵聲,一輛黑色轎車停在小區大門口,車主正在跟保安大喊大叫。後面堵了很多車進不來,有人在按喇叭,有人下車看熱鬧。 車主長得高高大大,口氣很橫,那個胖乎乎的保安嚇壞了,連連賠禮道歉。車主卻不依不饒,嗓門越來越大。萬穗兒走到跟前,終於聽出一點緣由來——車主進門的時候,保安跑去上廁所了,車主按了半天喇叭,保安才跑過來抬起了欄杆,於是引發了車主的憤怒。 萬穗兒不想圍觀,從旁門走出了小區。 沒想到,一轉眼事情就鬧大了——保安可能還了一句嘴,車主暴怒了,像獅子一樣咆哮起來。萬穗兒忍不住回頭看了看,一下愣住了——那一白一黑兩個男子出現在了人群中! 白衣男子就站在車主旁邊,一邊拽他的胳膊一邊勸架。車主甩開他,衝過去對那個保安拳打腳踢,保安用雙手抱住了腦袋。突然,這個車主踉蹌了一下,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很多人擋著,萬穗兒看不見他倒下之後的情形。圍觀的人們炸營了,紛紛後退。那個白衣男子和黑衣男子趁亂退出人群,順著馬路一起朝遠處走去。他們好像踩在了棉花上,根本聽不見腳步聲。很快,他們就消失在了黑沉沉的夜色中。 萬穗兒馬上意識到,那個車主很可能掛了。她返回去看了看,果然,他側身躺在水泥地上,一動不動。那個保安一邊哭一邊打電話報警。 萬穗兒想給徐佑佑打個電話,告訴她剛剛發生的一幕,看了看時間,太晚了,於是趕緊鑽進一輛出租車回家了。 街道兩旁依然燈火通明,夜生活越來越熱鬧了,喝酒的,唱歌的,按摩的,洗腳的,吵架的,乘涼的…… 萬穗兒坐在後座上,望著窗外,心一直在“怦怦怦”狂跳。她堅信那個車主已經死了,而且,他的命就是被那一白一黑兩個男子索走的。她看得清清楚楚,那兩個人離開的時候,他們的身體之間始終空著一人寬,那是拖著一個人! 那個車主到底犯了什麼罪?難道就因為他對保安的態度太蠻橫了? 忽然,萬穗兒感覺不對頭了,前面怎麼坐著兩個人?她太緊張了,一直沒注意前面。她朝中間移了移,竟然看到這輛車有兩個司機,他們分別抓著一個方向盤,開得專心致志。 她顫巍巍地叫了一聲:師傅…… 兩個人同時踩剎車,車猛地停下來,接著,他們回過頭來,一張臉像塗了白麵粉,一張臉像畫了黑油彩。 白臉說:怎麼了? 萬穗兒呆呆地說:我……在哪兒? 黑臉說:你在上車的地方躺著啊,是不是想回去告個別? 萬穗兒一下醒過來。 不是故意嚇唬人,萬穗兒從一水青來小區回到家,真的做了這個夢。在此之前,她確實去了徐佑佑家,確實看到了那個車主突然倒地身亡,確實在現場看到了那一白一黑兩個男子,最後她確實是坐出租車回的家…… 天一亮,萬穗兒就給徐佑佑打電話,她卻關機了。 等到中午,還不見徐佑佑開機,萬穗兒等不及了,決定去找她,順便去跟保安打聽一下昨天晚上那個人的情況。 她坐公交車來到一水青來小區的時候,大約是下午兩點多鐘。小區門口換了個保安,也是胖乎乎的。車輛出出進進,好像什麼都不曾發生過。小區內,花草飄香,一個小女孩正在捉蝴蝶,她的奶奶或者是姥姥戴著一副老花鏡,坐在旁邊的長椅上看書。 萬穗兒繞過幾座樓,來到徐佑佑家的單元門前,按響了門鈴。裡面的人給她開了門。她乘電梯上去,在徐佑佑家門口看到了很多花圈,大大的“奠”字觸目驚心。 萬穗兒真的傻了。 昨天晚上的那個車主,難道是徐佑佑的爸爸? 屋裡有很多人在走動,在說話。萬穗兒猶豫了半天,終於沒有敲門。人家在辦喪事,肯定悲痛欲絕,萬穗兒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覺得,痛失親人的人是不需要安慰的,說什麼都是噪音。 她不想添亂,退回電梯裡,悄悄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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