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黃河古道·人形棺材

第4章 第四章鐵頭龍王

黃河古道·人形棺材 李达 25117 2018-03-23
我和大腦殼依偎在火堆旁,因為恐懼到了極限,世界縮小,我們倆竟成了兩個相依為命的人。 關於鐵頭龍王,我只是很早的時候聽爺爺講過,現在給大腦殼再講,好多東西都只能拼湊了。 在爺爺嘴裡,黃河一帶人把鐵頭龍王傳得可神乎了,有人說它是黃河中成精的鯉魚,身上結著七層魚鱗,頭上隆起一架鹿角,一下子能撞翻大船,一口就能吞掉在河邊飲水的水牛。 也有人說,其實這鐵頭龍王就是黃河大王的真身,代替黃河大王在黃河中巡視,要是哪裡的黃河大王廟香火不盛,這鐵頭龍王就會撞斷河堤,水淹百姓。 大腦殼聽得眼睛都直了,問我:“白,白大哥,這鐵頭龍王究竟是什麼東西?” 我說:“我爺爺說,這鐵頭龍王,其實就是伏在黃河底的黿。”

這個黿,就是古代的巨龜。現在大家常把大龜都叫做黿,這不對。在古時候,能翻江倒海的巨龜,才被稱為黿。 這黿是蟒蛇和巨龜生的崽,所以才能長那麼大個兒。據說這東西能活一萬年,能長到火車頭那麼大,一旦發起怒來,能掀起城牆高的巨浪,打翻漁船,淹沒良田。 我父親當年在黃委會上班,負責巡查河堤。我當時問過他,這個巨黿是不是真的存在,那黃河改道是不是巨黿給撞斷的河堤,你猜他怎麼說? 大腦殼伸長了脖子問:“怎麼說?” 我說:“我父親說,黃河為啥改道?那是因為黃河從上游帶下來太多泥沙,這些泥沙沉到下游,把黃河給墊高了,黃河成了懸河,遇到汛期,河水暴漲,漫過河堤,這樣黃河才會改道。” 大腦殼明顯有些失望,說:“啊,看來那黿,還是沒有咧!”

我說:“這話倒也不能這樣說。我父親當時也說了一種情況,在黃河中游乃至上游,水位很正常的時候也常常會發生改道,這就很難解釋了。就好像說,原本那黃河水好好流著,但是突然像是被什麼給堵住了,河水暴漲幾倍,最後大堤崩潰,黃河改道了。這種感覺怎麼說呢,就像是……就像是黃河中突然冒出來了一個巨獸,將河道整個堵死了,河水過不去了,只好越堤而過,所以造成了黃河決堤大水氾濫。” 大腦殼說:“這巨獸肯定就是黿了?” 我說:“我當時問過我父親,我父親偷偷告訴我,在黃河道乾涸後,他專門去看了看,發現黃河古道中有個巨大的深坑。深坑前後各有四個巨大的爪印,就像河底下曾有一個巨獸伏在這裡,用四隻爪子牢牢抓住河底,這樣才出現了那麼大的巨坑。他聽黃河邊的老船夫說,這就是鐵頭龍王,也就是巨黿,它臥在河泥中,緊緊扒住河底,堵塞住了河水,才導致黃河改道。”

那神秘出現又離奇消失的石頭,以及地上的划痕,不禁讓我想起關於鐵頭龍王的傳說。 如果真是巨黿的話,可是它為什麼剛好出現在門口,替我們擋住了狼,好像是特意來救我們似的。 大腦殼說:“你是不是有點想多了?” 我說:“管不了那麼多了,先這樣想,我爺爺說心里寧靜,一切事就合理。” 大腦殼看看天:“這天看著要亮了,我們還在這兒等嗎?” “要不然我們順著大龜爬的痕跡去看看,這可能與我們這次進古桑園有關,金子寒回來我們也能提供點線索。不然他老覺得我們沒用。”說完我站起身,伸了個懶腰,身體感覺舒展了很多。 “對!”大腦殼說,“這個小哥不搭理我們,可是就是覺得我們礙事。” 說著話大腦殼也來了精神,索性爬起來做了個火把,我們兩人沿著那大龜的爬痕一路追過去,就看見那痕跡穿過河灘,直奔前面而去。

我們尋著痕跡走了一會兒,大腦殼猛然立住了,說不對,不對,不能再走了,前面是古桑園! 我看了看,前面黑糊糊的,月光下,黑壓壓的樹林被風吹著嘩嘩響。 我和大腦殼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兩人大眼瞪小眼,誰也不敢過去。 這時,身旁突然傳來一聲清晰的咳嗽聲。 那咳嗽聲十分古怪,聽起來就像上了年紀的老人抽旱煙時不小心嗆到了,又強忍著不想出聲。 這深更半夜的,又在這樣荒無人煙的黃河老灘上,哪裡來的咳嗽聲? 我們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兩人屏住呼吸,仔細去聽,卻只聽見風吹過樹葉,嗚嗚作響。我們聽了一會兒,再也沒傳出來那種古怪的咳嗽聲,心中暗暗安慰著自己。 我想上前探個究竟,大腦殼卻不敢去,訕訕地站在那裡。

我刺激他:“你不去,就在這兒等我,如果聽見不好的動靜,你馬上跑。” 大腦殼點了點頭,他看我往前一走,又害怕了,一把拉住我,可憐巴巴地說:“你走了,俺自己在這兒咋辦?俺,俺,俺還是跟你去吧,咋也是兩個人一起!” 我笑了一下,用力拍了一下他,算是給他鼓勁,也給自己壯膽:“對呀,我們手中有槍,兩個大男人,怕啥呀。” 還沒走幾步,那咳嗽聲又來了。這次我們聽得清清楚楚,聲音從前方樹林邊一塊立著的石頭旁發出來。 大腦殼哆哆嗦嗦地問我:“白,白大哥,那石頭後面是不是蛤蟆叫?” 我苦笑著:“這年頭蛤蟆要能像人一樣咳嗽,怕早修煉成精怪了。” 說實話,這時候我也有三分打憷,月光明晃晃照在河面上,大石頭後的樹林裡一片黑暗,那石頭後到底藏著什麼,難道那裡真有個老人?

河灘上光禿禿的,況且這荒郊野外的,怎麼可能三更半夜冒出一個老頭? 我提著膽子,擎著那支火把,小心翼翼走過去,將火把往石頭後一照,發現石頭後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 我剛鬆了一口氣,那熟悉的咳嗽聲又一次在我身後出現了。 我又用火把照了照石頭背後,石頭背後空蕩蕩的,確實連個人影子都沒有。 這事情邪性了! 我舉著火把傻站在那裡,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這時候,那塊大石頭上,傳來了一陣敲擊石頭的聲音。 我一動不敢動,眼巴巴看著火把的火焰上下躥動,心中亂糟糟的。 “恐懼會讓身體生出鬼來。”我想起爺爺曾說過的話,使勁鎮定自己。 這時,大腦殼突然鬼鬼祟祟地說:“白大哥……俺知道是啥在叫咧……”

我小心地看著四周:“是什麼在叫?” 大腦殼也看了眼四周,神秘兮兮地對我說,他曾聽一些行走江湖的手藝人說過,手藝人行走江湖,有恩報恩,有怨抱怨,誰要是得罪了他們,他們表面上不說什麼,背地裡就會玩陰的。 就說解放前的泥瓦匠,給你蓋屋修門的時候,你必然要伺候好了,飯桌上大魚大肉是自然,還必須要有一盤紅燒的泥鰍,這盤菜誰也不能動筷子,只能泥瓦匠自個兒吃,這就是規矩。 要是你不按規矩來,得罪了泥瓦匠,他當然不會說什麼,但是保不齊就要在活計上給你做手腳。心眼小的泥瓦匠就會將水泥和稀一點,將磚瓦砌得縫大點,這屋子經不了多少年就糟了。這還好,要遇到心狠手辣的主,甚至會在石灰中混入雞血或骨灰,那你就等著家裡鬧鬼、遭災吧!

我越聽越糊塗,趕緊打斷他,讓他揀重要的說。 大腦殼這才說,當年鬧飢荒的時候,他出去四處討飯,在碼頭上遇到了幾個手藝人。這幾個人在那閒扯江湖之事,大腦殼也偷聽到了幾個手藝人害人的法子。一個叫做“半夜鬼敲門”,一個叫做“鬼咳嗽”。 “半夜鬼敲門”,說的是將鱔魚血塗在仇家門上,蝙蝠最好鱔魚血,聞到門上有鱔魚血的味道,就不斷去撞門。就這樣,門整夜響個不斷,開門一看,外面又什麼都沒有,就像鬼敲門一樣。 “鬼咳嗽”則是抓只蛤蟆,在它嘴裡塞一撮胡椒面,然後在蛤蟆嘴上封幾條線。蛤蟆被胡椒面嗆得直咳嗽,嘴巴被封住,咳不出來,就會發出老人一樣的咳嗽聲。 大腦殼懷疑,這裡會不會被人設計了一個局,我們可能是中了“半夜鬼敲門”和“鬼咳嗽”的障眼法了。

大腦殼說完,我點點頭,沒回話。 我知道大腦殼和我一樣也在安慰自己,包括剛才說巨石是鐵頭龍王,也是我胡亂拽到腦子裡的念想。在這樣在外毫無依靠的情況,我們不約而同在自己內心裡找合理的依靠,給自己壯些膽,不知道前面是什麼,也得往前面走。這也許是唯一的辦法吧。 這時,旁邊又傳來咳咳的幾聲咳嗽。大腦殼講完壯著膽子把火把插在河灘上,撅著屁股在石頭底下找蛤蟆。剛找了一會兒,他突然像彈簧一樣蹦了起來,叫道:“白大哥……真……真有隻大蛤蟆,那麼大的蛤蟆!” 我探頭一看,那石頭底下黑糊糊的,隱約看見裡面臥著個簸箕大小的物件,但看不清楚到底是什麼。 我剛想問大腦殼裡面究竟是什麼,那東西突然動了一下,接著發出了一聲熟悉的咳嗽聲。

那石頭下,果真伏了只簸箕大小的蛤蟆! 我嚇了一跳,險些跌倒在地,用火把一照,就看見蛤蟆背上有很多暗紅色的斑點。我怕有毒,忙招呼大腦殼脫掉衣服掩住口鼻,小心翼翼用木棍戳蛤蟆一下,蛤蟆“刺”一聲,就往外噴出一股紅霧。 那紅霧直朝我們撲來,我和大腦殼忙往後退。 那紅霧有一股辛辣味,嗆得人直想咳嗽。我好容易忍住,待紅霧散去,再看那蛤蟆,還是停在原地。我又接著用木棍戳它,它又噴出一股紅霧,往石頭底下挪了挪。我們待它再噴不出紅霧,才用木棍小心掀翻了它,將它從石頭下扒拉了出來。 那蛤蟆渾身長滿了毒瘡,身上遍布著血紅色的條紋,看起來分外猙獰。 好在那蛤蟆雖然看起來恐怖,卻老老實實伏在地上,一動也不動,只是不斷咳嗽。 我見這大蛤蟆稀奇,就想起爺爺曾說過,這蛤蟆天生會測水。在發洪水之前,蛤蟆就知道洪水能淹到多高的地方,會提前爬到樹梢上。水鄉的人見到蛤蟆爬樹,就會收拾了東西,也跟著蛤蟆爬到樹上。蛤蟆爬到哪裡,洪水就會漲到多高。 有一年黃河決口子,好多人跟著蛤蟆爬到樹上,洪水十幾天還沒退下去,大家帶的吃的吃完了,開始到處找吃的。先是扒樹皮,扒光了樹皮,就開始吃樹上的癩蛤蟆。最後集體中了毒,眼睛腫成了銅鈴那麼大,肚子也鼓成了球,身上到處都是黃豆般大小的肉疙瘩,活脫脫變成了“人蛙”! 大腦殼聽我這樣一說,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一棍子扒拉倒蛤蟆。蛤蟆在地上左右掙扎,卻怎麼也掙扎不起來。 大腦殼咦了一聲,說:“白……白大哥,你快……快看看,真是邪了門了,這大蛤蟆怎麼沒有腿?!” 我仔細一看,發現巨蟾肚子下光禿禿的,果然沒有腿,難怪這它被大腦殼戳來戳去也不跑,原來是跑不了。 我也覺得奇怪,這蛤蟆是先天無腿,還是被人將腿斬斷了呢? 我拿火把仔細一看,發現這蛤蟆的脊梁骨裡,被穿進去了一根極細的金線,那金線緊貼著蛤蟆身子,要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來。我用火把一照,就看見金線是長長的一縷,從蛤蟆身上出去,順著河灘走,我們沿著金線走了一會,發現那金線極長,竟然一直延伸到古桑園中。 我舉著火四處看看,這時明晃晃的月亮鑽到了雲層裡,空蕩蕩的河灘上悠悠浮起了一層白霧,古桑園在白霧中影影綽綽的,彷彿有無數個影子在來回走動。 古桑園外,流淌了幾百萬年的黃河水嘩啦嘩啦響著。 我和大腦殼也都震驚了:這蛤蟆身上的金線,怎麼會和古桑園有關係? 大腦殼呆了半晌,說:“白,白大哥,我覺得這裡不干淨。” 我點點頭,帶著大腦殼回到了篝火旁。坐在那裡,折了根蘆管,隨手塞進幾片乾樹葉做菸葉,就著篝火點著了,拼命抽著,這樹葉做的菸葉很嗆,簡直能將肺給憋炸了,但也只有這樣才能壓住心慌。吸了幾口,我漸漸平靜下來了,說:“這我知道,你在哪兒見過牛大的巨龜,簸箕大的蛤蟆……不過話說回來,這老黃河邊上,又有什麼事情正常過?”我同時也在安慰自己。 大腦殼搖搖頭說:“俺……俺不是這個意思,俺說不干淨,是說這裡可能有啥好東西。”說完用手悄悄指了指古桑園。 我恍然大悟:“你說咱們遇到的東西不干淨,是這院子裡有大物件?” 大腦殼點點頭說:“俺也想,這里莫不是埋了寶貝?要不然怎麼會有這麼怪東西圍著它?” 我想了想,按照我爺爺的說法,這寶物都是聚集了天地精華,有寶物的地方,天地靈氣也足,所以寶物周圍的動物都會長得很大,容易出大蛇、巨龜、老樹。這裡挨著黃河古道,附近又是懸崖峭壁,這寶物要是生在這裡,那誰能想到? 那巨龜我就不說了,那隻大蛤蟆脊梁骨上拴的可是正正經經的金線。黃金韌性好,一點黃金就能抽出來很長的金線,這蛤蟆身上的金線細若游絲,一定是上好的金匠打造的,不是凡物。看來這古桑園中,必然大有古怪。 我和大腦殼尋思了一下,決定等天一亮,就順著金線去古桑園中找找,看看這裡究竟有什麼古怪。 我和大腦殼在火堆旁抽著樹葉煙,硬挨到了天大亮,才掙扎著爬起來。渾身都凍得僵硬,上下牙直打架,想站起來走動走動,卻一下子摔在地上,才發現腿腳早就麻木了,失去了知覺。 我們活動開身子,先去尋那隻斷了腿的大蛤蟆,找到了那塊大石頭,蛤蟆卻怎麼也找不到了。 奇怪了,沒腿它也能跑? 奇怪的事發生了太多,我倆也沒覺得有什麼,抱定決心要進古桑園,便直往古桑園奔去。 也許那隻蛤蟆滾得慢,我們還能追上。 山梁彎彎曲曲地向前延伸,黃河也順著山梁嘩啦嘩啦流淌。走了沒多久,山梁陡然升高,和群山連成一片,形成了三面巨大的山崖。黃河水一路咆哮著,狠狠撞在山崖上,拐了個彎流去,在這裡留下了一個很深的水潭。古怪的是,這水潭里渾濁的河水卻不是渾黃色,而是有些泛青的烏黑色。 我仰頭看了看,山崖彷彿刀劈一般,筆直豎在那裡,石縫中伸出不少蒼松古柏,連陽光也遮住了。 大腦殼站在峽谷口,看著黃河水撞在岩石上,碎了一片片白浪,還有些心慌,結結巴巴地說:“那個……古……古桑園,就在這個大峽谷裡。” 我們小心沿著河灘走過去,河灘上滿是圓石,有的甚至有一間屋子那麼大,都被河水沖得光溜溜的。走過這片河灘,就看到了那個古桑園。 在我來之前,我也設想過那片古桑園有多大,但是一見之下,我還是禁不住吃了一驚。 在那大峽谷中,長著一棵遮天蔽日的大桑樹。 我從很遠處看過去,那古桑樹的樹冠像朵黑雲,齊刷刷挨著懸崖頂,不知道到底有多高。 在那株古桑樹旁密密麻麻全是大大小小的桑樹,仔細看去,那些小桑樹都是這棵古桑樹分出的小杈子,每一株都差不多有半間屋子那麼粗,那麼多小桑樹捧著那株古桑樹,這裡說是一個古桑園,其實只有一棵樹。 只不過,這是株生長了數千年的樹。 面對著這棵上千年的老樹,我和大腦殼都肅靜了,難怪古人要將老樹稱為樹仙,這上千年的古樹,確實有一股雄渾的氣魄,讓人不得不肅然起敬。 我和大腦殼小心翼翼地走進了古桑園,樹下落著厚厚一層桑葚子,一腳踩下去,能陷到小腿肚。我終於明白為什麼深潭的水是烏黑色,這經年累月的桑葚子腐爛了,黑色的汁水流入深潭,將水染成了黑色。 再往裡走,卻發現到處都是被撞斷的合抱粗的古桑樹,露出一截截白生生的木頭茬子,怪石嶙峋,桑園中滾落著牛大的石蛋蛋,石頭間散落著許多骸骨,大大小小什麼形狀都有。我踢了一下攔在路上的牛頭骨,那顱骨的眼窩中閃電般竄出一條黑蛇,朝我吐了吐芯子,又鑽到了石縫中。 我不由暗暗稱奇,這個古桑園,更像一個巨大的屠宰場,不知道古人為何要在這裡建一個這樣古怪的桑園? 我和大腦殼深一步、淺一步地繞過古桑園中的亂石,那亂石堆中散落了一些動物骸骨,骸骨中一小堆碎石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堆碎石包在一個粗牛皮縫製的袋子裡,牛皮袋經風吹雨淋,早已破損,露出來了一些青黃色的粗沙粒,有玉米粒大小,上面結著青綠色的銅斑。 我略一看,就發現這是一包金沙,喚作玉米金。 我爺爺曾和我說過,自然界的金子種類很多,天然的金子都叫原金,根據具體形狀不同,名字也不同。 金子呈粉末狀的叫狗毛金,米粒大小的叫米粒金,再大一點的金顆粒,就叫瓜子金。此外根據原金的形狀,還分為腰帶金、蛇金,最好的還是狗頭金。 狗頭金是天然產出的不規則金塊,通常由自然金、石英和其他礦物集合體組成,因其形似狗頭而得名,也有人叫它馬蹄金。 原金只是金礦石,還需進一步提純,按照含金量不同,金礦石的顏色也不同。金的成色分為“赤”、“黃”、“青”、“黑”,成色最好的是赤黃色,黃金含量有九成,其次是淡黃色,青黃色再次,最差的則是黑金。 我看了看,這些玉米金屬於青金,成色一般,估計能煉出六七成黃金。不過這些玉米金量很多,能有五六斤重,這古桑園中哪裡來的這麼多玉米金粒? 我四下里找了找,這包金玉米周圍散落著一堆骸骨,不知道是什麼骨頭,在骨頭旁邊還有一支筷子,半截插在土裡,只露出一點在外面。 我撿起筷子,那支筷子從中間斷開了,只有半截,但沉甸甸的。我擦乾淨筷子上的泥,露出了金燦燦的本色,這筷子竟然是用純金打造的,上面還刻著條古怪的小蛇。這筷子打造時一定摻了其他金屬,堅硬無比,我看了看斷口,明顯是外力硬給折斷的。 大腦殼聽說這筷子竟然是黃金打造的,眼睛直往外冒綠光,直勾勾盯著那筷子看,連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我見他那麼稀罕這金筷子,就讓他將筷子拿著。 我看了看蒼蒼莽莽的古桑林,心中越來越湧起一種不安,這個古桑林中究竟發生過什麼事? 我和大腦繼續向古桑園裡走,突然大腦殼尖叫了一聲,渾身發抖指著前方一處灌木。 我定睛一看,心裡猛地一顫,灌木前陡然站了個女人,穿著一身大紅袍子,背對著我們。 我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這古桑園中到處是獸骨、大石頭、棺材板,出現什麼邪乎東西都正常,就是出現個女人,太不正常了。 這時候,那女人顯然發現了我們,慢慢轉過身,朝我們走過來。 大腦殼大叫一聲,拼命就往外跑,跑了沒幾步,就跌倒在地上,爬起來接著跑。 我當時就嚇傻了,兩條腿發軟,怎麼也抬不起來。索性心一橫,想著老子死之前,也得看看這女鬼到底長什麼樣,狠狠心抬頭一看,那女人眼眉處怎麼有些熟悉,我也顧不得害怕了,再仔細看一看,當時大叫了起來。 “宋圓圓!” 我失聲叫起來:“宋圓圓?!宋圓圓!” 宋圓圓明顯一怔,退後兩步,轉身消失在了灌木叢中。 我忙追過去,桑樹上吊下來一嘟嚕一嘟嚕的藤蔓,密密麻麻,彷彿大漁網一般,我扒開那堆藤蔓再去看,古桑園中空蕩蕩的,哪還有半點人影。 大腦殼此時一人跑了出去,我怕他出什麼事,也不敢在古桑園中久留,便出去找大腦殼。 我在河灘上尋到大腦殼,把事情和他一說,他嚇得魂飛魄散,說會不會是孫傻子把宋知青給害死了,宋知青鬼魂顯靈,是讓咱們給她報仇呢! 大腦殼已經嚇得語無倫次,我讓他閉嘴,自己坐在河灘上想這件事。 首先,宋圓圓是怎麼來到古桑園的? 這當然可能是孫傻子帶她過來的,那孫傻子又去了哪裡? 我們未喊她的名字的時候,她朝我們靠近,被我識破後,又突然逃走,這又是怎麼回事呢? 我想了半天,卻怎麼也想不明白,但我確定自己在接近答案。 還得進古桑園才行。 而且金子寒如果還在的話,也可能在裡面。 驚魂之後,我已確信有人在搞鬼,必須弄明白。 我拿定主義後抬起頭,卻發現還沒多大一會兒,這天怎麼黑了?而且黃河響聲越來越大。 大腦殼臉色煞白,古怪地說道:“黃河響了,黃河紅了,黃河大王要吃人啦!” 我想起孫傻子和老支書好像都說過這樣古怪的話,忙扯住大腦殼,問他這黃河響,黃河紅到底是什麼意思? 大腦殼古怪地看著我,說:“這些都是命,逃也逃不掉,俺上次是跑出去了,這次看來黃河大王是鐵了心要把俺留下啦。” 我越聽越不明白。 大腦殼一臉死灰色,他說,白,白大哥,俺上次跟你扯了謊,俺以前不僅進過古桑園,還進了黃河鬼窟,看了不該看的東西。這次是黃河大王跟俺要東西了,俺是跑不掉咧! 俺打小就知道,俺是黃河裡衝過來的娃娃,沒人養,沒人要,吃百家飯長大。但是上河村人待我很好,大家都吃不上飯時,還是省下一口飯給俺吃。俺嘴笨,不會說啥話,但都擱心裡頭啦,有一天俺大腦殼要是出人頭地了,一定好好報答大家。 俺後來就發現,每年黃河漲水的時候,全村的人都很緊張,怕黃河淹了村子,要是哪次黃河沒有漫過村子,那都像過節一樣,要敲鑼打鼓慶祝。 俺當時也弄不懂,要是村子怕被黃河淹,為啥還要住在黃河灘上? 後來俺才知道,原來上河村是個古村子,整個村子都是在唐朝時遷過來的,這個村子以前給黃河許過願,要守在黃河邊上還願,就是被黃河全淹死了,都不能走。 不過他們守護的東西具體是啥子,俺就不知道了。 反正俺就知道,他們守護的這個物件,沒守住,給丟了。 說起來也是邪乎了,自從那個物件沒有了,村子就經常被水淹,村里的人也活不長,人死了也不埋,直接光著身子拋到黃河裡餵魚。 俺不知道這裡到底有啥說道,俺只知道,俺賤命一條,誰對俺好,俺就對誰好。所以俺就藏在河灘裡,偷聽老支書他們講話,知道丟的物件是件褂子,就藏在古桑園裡。俺就趁黑揣了把柴刀,自個兒偷偷來到古桑園裡,想找回褂子。 我說:“你進古桑園不是為了找吃的,是為了……” 大腦殼點點頭:“嗯,案不想告訴他們,不然老支書又要打俺。 “俺順著黃河道一直走,餓了逮魚吃,渴極了也喝幾口黃河水,就這樣摸到古桑園。俺在古桑園找了幾遍,都沒找到,後來渴得夠戧,就去水潭邊喝水。那時黃河乾涸了,水潭底下露出一個大水洞,俺用手試了試,水洞裡的水冰得紮手,嚇了俺一跳。 “俺當時一想,這桑園怎麼出了一個水洞,是不是老支書說的黃河鬼窟,那個褂子是不是被藏在這裡啦?那時候天熱,俺也沒多想,當時脫得光溜溜的,在腰里扎了條草繩,把柴刀用草繩綁緊了,就潛進了水洞裡。 “那水洞冷得邪乎,越往裡越冷,最後冷得骨頭渣滓都結冰了,俺就要熬不住了,洞裡突然過來一股勁,將俺一下吸了進去。 “進入了水洞後,裡面漆黑一片,俺憑著感覺往裡走,覺得那裡面很大,俺雖然被泡在水里,但是洞口上還有空氣,俺用腳試了試下面,發現那古洞下有一道道的石梯子,順著石梯子往前走,裡面的水也越來越淺,後來就只能沒過腳脖子。 “俺上了岸,裡面黑漆漆的,啥也看不見,俺就跪在地上,摸著地往前走,拐了幾個彎,前面突然就冒出了一道藍光。俺當時嚇得要死,以為是遇到了水里的夜叉鬼,但是看那藍光沒追過來,就小心走過去看看,走到頭才發現,那藍光是盞小油燈,放在一個烏龜殼子裡。再往下走,裡面有一個大銅缸,大缸裡躺著一個黑糊糊的東西,像一個包起來的大粽子。 “俺仔細看看,那個大粽子擺得像個人樣子,裡面指不定是個死人,不過這死人咋不裝棺材,反而包起來了,難道這個就是孫傻子說的殭屍? “俺當時很害怕,但是不知道咋回事,後來竟然動手將那大粽子皮給解開了。那外面一層黑糊糊的皮子,也不知是啥皮子,臭得要命,差點把俺給熏倒了。也不知道咋的了,解開一層皮子,就又想再解一層,就像身子骨不當家了一樣。 “俺其實早明白了,這白布下肯定包著一個死人,但是就想看看這個死人的樣子。 “揭開最後一層白布,那白布里裹著一個老人。老人身子乾得像塊臘肉,肚子癟得像個風乾的橘子,但是腦袋瓜子還不錯,雖然面部都凹陷下去了,但還能看見那人鼻尖上長了顆大痦子。最讓俺害怕的是,那乾屍一樣的老人身上,竟穿了件大紅袍褂子。 “俺看著這老頭很邪乎,歷來人死了都要埋了,死人也忌紅。老輩們說,人死後要是穿紅,就會變成冤鬼。俺咋也不明白,這時就听見身邊傳來了一聲咳嗽聲。 “俺當時差點嚇死,以為是冤鬼索命,轉身就要跑。想了想,不行,俺今天便是跑了,保不准冤鬼還要找俺索命。俺死就死啦,不能把冤鬼帶到上河村去害人。這樣想著,俺便站住了,閉著眼等了一會兒,那古洞中又沒有聲音了。 “俺壯著膽朝那大缸中看了看,就看見那大紅袍子一起一伏,俺以為有老鼠,用柴刀挑起衣服一看,卻發現,卻發現……” 大腦殼面色恐懼,他小心地看著周圍,不敢說出來了。 我急得要命,問他:“到底怎麼了,你倒是說出來呀!” 大腦殼憋了半天,終於說:“那個人,他還活著!” 我當時也是頭皮一陣發麻,叫起來:“那人都成了乾屍了,還能活?!你這謊扯得也太遠了吧!” 大腦殼蹲在地上,好一會兒才說:“俺也不曉得到底是咋個回事,反正俺當時揭開衣服,就看見那個老人乾癟的胸腔中,一顆拳頭大的心臟依然紅潤,在那兒撲通撲通跳著。 “俺當時再也忍不住了,以為是詐屍了,拼命往回跑,一口氣跑出了古桑園。跑了很遠後,俺回頭看看,天陰得瘆人,那段黃河像要開鍋了一樣,咕嘟咕嘟往外冒泡,那河水看起來暗紅暗紅的,就像是黃河淌血一樣。 “俺想起老支書經常念叨的'黃河響了,黃河紅了,黃河大王要吃人啦!'哪敢多待,當時便屁滾尿流地回去了。 “俺回去後,有一天在黃河灘上捉魚,就看見漂過來一條小船,船上站著一個年輕人,年輕人鼻樑上長了一顆西瓜子那麼大的痦子,直朝俺招手。 “俺也有些犯暈,那個人俺根本不認識,怎麼老給俺招手。 “等那人走遠了,俺在路上突然犯了悟,當時俺在缸裡看到的老人,鼻樑上就長了一顆大痦子,難道他們是同一個人? “俺想起那個老人撲通撲通直跳的心臟,想著那個老人不僅復活了,甚至還年輕了,越想越害怕,嚇得一路跑回家裡,悶頭做了好多天噩夢,才漸漸忘了這件事。 大腦殼講述這些的時候,天漸漸暗了下來。 大腦殼講的真切,又把我的怕勾了出來,原本想再進古桑園的決心動搖了。 我瞇著眼向古桑園背靠的山崖看去,對大腦殼說,要想看清整個古桑園的全貌和其中的蹊蹺,也許我們得爬上眼前這個山崖。 我想繞著危險走。 居高臨下看個究竟。 大腦殼贊同的點點頭,說左右他都跑不過這一回了,上山崖看看也好。 於是我們走到山崖旁,手腳下並用,開始往上爬。 山並不陡,樹木林立,我們爬一陣歇一陣,慢慢爬到了山腰處。 大腦殼突然咦了一聲,說這上面怎麼也有個山洞? 我湊過去一看,只見山崖開裂,露出了一個大口子,大口子像個山洞。 我向大腦殼使了個眼神,示意進山洞。 大腦殼似乎下了下決心,往山洞裡爬去。 我們兩個小心翼翼爬進去,發現山洞裡別有洞天,但到處都是鳥毛、鳥糞,地上還鋪著一層厚厚的干草,看起來很像一個巨大的鳥巢。 這個山洞,竟然是一個巨大的鳥巢! 這時候,山崖上空傳來一陣滾雷聲,我聽那雷聲古怪,就像狂風捲斷了大樹一般,接著聽見好多樹枝咔嚓咔嚓折斷了,整棵大樹都傳來一陣陣騷動。 我往天上看去,只見那天上突然多了一朵黑雲。仔細一看,那並不是黑雲,而是上萬隻鳥聚集在一起,向著我們這邊緩緩飛了過來。 我和大腦殼嚇得趴在石頭底下,一動不敢動,不知道這些鳥要做什麼。 那群鳥在古桑園上空盤旋了幾圈後,紛紛落在河灘上,那上萬隻鳥落在地上,彷彿鋪天蓋地下了場鳥雨,整個河灘落得都是鳥。 我和大腦殼兩人藏在那裡,大氣都不敢喘,看得眼睛都直了。 這時大腦殼又捅了捅我,說:“快看,黃河又開始響啦!” 我探過頭一看,只見原本平靜的黃河水不住往外冒著氣泡,要是氣泡不多,還可以當成河底下伏了大魚,但是也不對,因為那氣泡越來越多,越來越大,我小心探頭往河中一看,只見那段黃河水都像沸騰了一樣,咕嘟咕嘟冒著大氣泡。 我們兩個人面面相覷,都不知道那黃河中發生了什麼,又不敢過去,只好窩在那裡看。 那黃河水沸騰了一會兒後,只見渾黃的黃河水卻漸漸變了顏色,從黃色漸漸變成了紅色,最後竟然變成了暗紅色。從山洞遠遠看去,整段蜿蜒流淌的黃河水,都是濁黃色,就是這一段為暗紅色,看起來觸目驚心。 我爺爺說,黃河要發大水時,常會發生種種古怪的徵兆。有逃難的人說,決堤時的黃河水並不是渾黃色,是烏青烏青的,就像墨汁勾兌了藍墨水後的古怪顏色。 也有爬到樹上的人說,有時候黃河發著發著大水,竟會冒出殷紅色的血水,那血水還有些黏稠,就像人血一般。待洪水退去,那人從樹上下來,還看見黃土地上覆蓋上了一層豬血塊一樣的紅土,摸起來很有韌性。 這河水變紅,是否說明黃河要發大水? 想想三門峽地區本來就是著名的黃河險灘,又逢黃河汛期,若是趕上大暴雨,山洪順著山梁衝下去,黃河下游的上河村可就糟了。 古人說,但凡大災大難來臨之前,動物都會有徵兆。難道這群成千上萬的鳥都感覺到了征兆,所以聚集到了黃河灘上? 這時天色越來越暗,我抬頭看了看,這次不是鳥群遮住了天空,只見大塊大塊的烏雲聚集在一起,空氣悶得讓人喘不過氣來,一場大暴雨即將來臨。 黃河咕嘟咕嘟響著,河水已經看不清顏色,就在這時,那黑糊糊的河道中突然出現了兩盞紅燈籠。 我和大腦殼都驚呆了,難道有人在黃河古道上行船,見天突然黑了,所以在船頭掛了兩盞紅燈籠? 我仔細看了看,又有些不像,那兩盞紅燈籠不像是掛在船上,更像是從水中射出來的光。那兩盞紅燈籠絲毫不懼那滔天的巨浪,反而在巨浪中穿梭著,一直朝著古桑園衝過來。 這時候天上烏雲翻滾,轟隆隆的雷聲不斷傳來,緊接著一個閃電劃過,指頭般粗細的雨柱就嘩啦嘩啦打下來了。大暴雨中,閃電不斷,那幾條閃電交織在一起,彷彿虯龍在大雨中狂舞。 最古怪的是,那閃電並不打向別處,只往那黃河中打,激得黃河水浪滔天。大雨捲著白浪,形成了一堵白茫茫的水牆。 大腦殼再也忍不住,他張大了嘴巴,連說帶比劃:“蛟,水底下是蛟!” 我明白了大腦殼的意思,他是說這黃河中伏了一條蛟龍,剛才黃河冒泡,就是這條蛟龍從水底下浮出水面了,那兩盞紅燈籠並不是行船人掛的船標,而是那蛟龍的兩隻眼睛。 關於蛟龍的事情,我也聽過不少。說老蛇在深山峽谷中修煉,修煉到一定大小,身上就會結上一層堅硬的鱗片,就成了蛟。等蛟長出翅膀,就叫應龍,再長出龍角後,就叫螭龍,若是無龍角,就叫做虯龍。不過也有人說,蛟龍專指能翻江倒海,引發洪水的龍。 民間傳說,這大蛇修煉成蛟,還不是真龍,但是離真龍就只差一步了。要趁大雨傾盆、河水暴漲時,順著河道遊走,待河水和雨水連成一片,水浪滔天,蛟龍趁勢衝到九天之上,化為神龍。 在民間,這蛟順水走,也被叫做“走蛟”。 我當時也有三分好奇,一直以為這走蛟之說只是民間故事,沒想到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蛟龍這種生物。 我們所在的河灘處,本來就是一個峽谷,這樣一場大暴雨傾瀉而下,又有蛟龍盤在水中,峽谷中的洪水不斷上漲,整個山谷都迴盪著轟隆隆的聲音,不斷聽到有大石頭落到水中的巨響。 那大雨下了沒多久,就漸漸小了起來,但是洪水卻越積越多,眼看就要灌到石洞中了,大腦殼還對我喊著話,水聲太響,什麼也聽不見。這時候大水越來越大,已經漲到了我們腳底下。我顧不得其他,忙拉著大腦殼,順著那個裂開的山體往上爬,慢一點就會掉到水里餵那隻蛟龍了。 剛爬幾步,大腦殼卻停下了,他吃驚地指著前面,說:“那,那是什麼?” 我們當時的位置,差不多在大山的山腹,再往上走,山體變得陡峭,在上面形成了一塊巨型岩石,岩石臨河的一面,平平整整,彷彿刀劈過一般。在這個巨大的岩面上,竟然出現了一幅巨大的人形圖案。那人有幾層樓那麼高,一手指天,一手指地,撐滿了整個岩壁,看起來分外古怪。 我也大吃了一驚,有誰竟在這懸崖上雕刻了一個人? 兩個人心中暗暗吃驚,小心走近一看,卻發現岩面上不是雕刻成的人形。那岩面上不知道怎麼回事,聚集了幾十萬隻螞蟻,螞蟻密密麻麻趴在岩石縫上,陰差陽錯,正好組成了一個古怪的人形圖。 我也暗暗稱奇,螞蟻天然聚集在巨大的岩壁上,還組成了一幅人形圖,這真是聞所未聞的怪事情。 大腦殼當時快嚇哭了,說:“白……白大哥,這是黃河大王顯聖了,咱們快點磕頭離開吧!” 我也有三分緊張,但是還是壯著膽,用手摸了摸岩石,卻發現岩石縫中往外流出一些黏糊糊的東西。我聞了聞,那東西可能是甜的,像是一種糖稀。 我想了想,明白這當中的道理了。 我跟大腦殼說,事情是這樣的,這山體中也許蘊含了什麼含糖量高的物質,那些物質不斷從山縫中流出來。螞蟻好甜,趴在山縫中吃糖,所以就組成了這樣一幅人形圖案。 傳言秦末楚漢相爭,項羽騎烏騅馬,斬敵數百人,衝出垓下,卻在一棵大樹上發現螞蟻組成了一行大字:“項羽必死於此樹下”。項羽以為天命如此,便不管烏江亭長苦勸,說天意如此,項羽已“無顏見江東父老”,當即便拔劍在烏江自刎了。 其實這是劉邦使的計,提前算好了項羽會到烏江邊,於是派人提前剝掉樹皮,用糖稀在白生生的樹心上寫了那幾個大字。螞蟻好甜,都爬到樹心上上吃糖稀,從遠處一看,就像螞蟻自己組成了字。項羽本是敗軍之將,哪敢下馬細看,以為天命如此,心灰意冷,才自刎在了烏江邊。 我們現在看到的圖案,就是山體千百年演變的結果,古人說大自然鬼斧神工,應該就是這個意思了,我們今兒個有緣相見,也算是一種造化了。 大腦殼這才鬆了一口氣,說這紋路像是真人一樣,還真是有鼻子有眼的。 他看著看著,眼又直了,說他怎麼看著那人的手好像在給人指路一樣。 我看了看,那人一隻手指天,一隻手指向山下某處,確實像指路一樣。 我心中一動,莫非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這尊山體圖紋竟然隱含了一條下山之路不成? 我忙招呼大腦殼,跟著那人指點的方向走,走不多遠,就看見山石中突然出現了一條手臂般粗的大鐵鍊子。那鐵鍊子一端深深插入山體,一端一直延伸到了水下。 大腦殼一見著那條鐵鍊,瞬間面如土色,轉身往山上跑去,一邊大叫著:“黃河大王來了,黃河大王來了……不要過來,不要抓俺!” 風大雨急,不斷有碎石被雨水沖下來,我追在大腦殼後面,但沒辦法走快,沒多久就看不見他了。我大聲喊他他也沒回應,前面的山路積雨成溪,不敢貿然前行,只好又回到那條大粗鐵鍊旁。 鋪天蓋地的雨打得我渾身濕透了,淋淋漓漓往下流水,我心中也憋了一股火,索性狠狠扯了幾下鐵鍊,沒想到鐵鍊卻扯動了,隨著一陣咯吱咯吱的聲音,山壁上竟然露出一個黑黝黝的洞口,接著一個人把我拉了進去。 拉我進來的人竟然是金子寒! 我驚奇地說:“金子寒,你怎麼跑這裡來啦?” 沒等他回答,我趕緊跟他說:“大腦殼還在外面!” 金子寒冷笑著:“你以為他為什麼跑掉?” 大腦殼見到鐵鍊子時,驚慌失措的樣子,是讓我覺得很古怪,這時又突然想起剛才在古桑園裡看到宋圓圓了的事,說,她怕是撞邪了,身上披了件大紅袍子,差點嚇破我的膽! 金子寒卻冷笑著:“血袍都取出來了,看來觀山一脈的老東西又出來了。” 我顧不上弄明白他的話,想著這會古桑園怕是被淹了,得趕緊去救她,還有朱顏和粟粒,也不知道在不在桑園,越想越急,撒腿就往門口跑,卻被金子寒一把拽住。 他無奈地說:“水能淹死龍王爺嗎?”我說:“什麼意思?”金子寒說:“你就不用擔心她們了,倒是要擔心擔心自己才對。”我說:“我有什麼好擔心的?” 金子寒看了我半晌,看得我心裡直發毛,最後說了一句:“你是真傻,還是在裝傻?” 他說話總是奇奇怪怪的,我也只能扮無知狀。 他不理我,徑直往前走了。 我雖然對他這種話只說半截的表達方式大為光火,但是在這個荒郊野嶺孤山黑洞的恐怖地方,念在他還有兩把刷子,只有在心裡默默詛咒了他,然後老老實實跟在他身後走。 這個山洞設計的很好,雖然很大,卻在山洞頂上開了個小洞,鑲嵌了一個鴿子蛋大小的珠子,珠子反射了陽光,將淡淡白光反射到山洞裡。山洞設計得如此精巧,肯定不會先天形成的,不過有誰會在這大山中開鑿這樣一個山洞呢? 這時候,奇怪的事情又一次發生了。 一股水流不知從哪兒強勁衝入洞中,轟鳴如雷,待大水將要注滿山洞,我和金子寒幾無立身之地,水勢又慢慢下降。突然,深水中咕嚕咕嚕幾聲悶響,一條小腿般粗細的大鐵鍊子從水里露出來,我正奇怪,那深水中又猛噴出一股強勁的白氣,沖得水花四濺,濺到我臉上,竟然是滾燙的,嚇了我一跳。 我結結巴巴地說:“這水……水,怎麼是熱的?” 金子寒凝視著水面理都沒有理我。 我輕推了一下他,指指水里的蒸汽和鐵鍊。 金子寒不耐煩地看了我一眼,說:“這底下是火山口,水澆在上面,當然會有蒸汽。” 我大吃一驚,這山底下竟是個火山口,這樣說的話,這山洞豈不像口大鍋,我們都要被一鍋煮熟了嘛! 金子寒見我一驚一乍,一臉鄙夷地說,這火山每隔幾十年才噴發一次,每次噴發,都會下大暴雨,有這些暴雨降下來溫度,你怕什麼? ! 我撇撇嘴,心想有什麼牛逼的,便說:孫子才怕呢!我這是審時度勢,爭取多保留一些革命火種,你懂什麼呀你? 山洞中的大水已經沒過了大腿,隨著大水沖入黑洞,一股股水蒸氣不斷衝出來,想是大水澆到溫度極高的熔岩上,激成了水蒸氣,山洞中白霧瀰漫,溫度越來越高。 又過了一會,水流越來越大,已經沒過了我的胸部,這水要是再繼續往上,我們倆看來就要沒命了。 我正不知如何是好,就听見金子寒淡淡問了句“會游泳吧?” 我說:“不會。” “那你現在可以學了。”金子寒仍舊淡淡地說。 我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就看見金子寒從懷裡掏出一隻手銬一樣的東西,將一端套在鐵鍊子上,另一端套在自己手上,然後一把抱著我,一個猛子扎進了水中。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我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幾乎要在水下憋死,後來終於感覺到頭出了水面,忙大口大口吸著氣,才發現自己置身在一條大瀑布中,身子飛快往下墜,不知道會跌倒哪裡。呼嘯而來的瀑布猛烈地澆打在我頭上、身上,讓我喘不過來氣,只覺像從高處墜落一樣,往下嗖嗖降著,那種暈乎乎的感覺還沒完全適應,我就重重摔在了地上。 這冰火兩重天的感受讓我幾乎死了過去,我摀著屁股爬起來,卻發現周圍漆黑一片,前面不遠處是轟隆隆的瀑布聲,黑暗中發出老鼠一般古怪的吱吱叫聲。 我不知道這是哪裡,也不敢大聲說話,在黑暗中摸索著行走,邊詛咒金子寒,邊忍不住小聲呼喚著他。 這時候,前面刺啦一聲響,亮起了一朵微弱的火光。 火光中,金子寒站在那裡,冷冷對我說了聲:“要命的,就別動。” 我一聽這小子說話的口氣,就想上去暴打他一頓,但還是忍住了,問他這是哪裡,那吱吱叫得混賬東西又是什麼? 金子寒冷哼著:“粟家血蝠,雕蟲小技。” 我問他什麼是血蝠,金子寒一揚手,一個點著的火折子朝著天上飛去,頭頂上傳來一陣扑騰扑騰的聲響,吱吱的尖叫聲再度響起,彷彿幾百隻老鼠一起厲聲尖叫,聲音刺耳,我忍不住摀住了耳朵。 藉著火折子的亮光,我才發現,我們此時置身於一個巨大的建築物裡,這個建築物很古怪,看起來像是一個地下的城堡,有著高大的城牆,足足有十幾米高的石柱子,不知道是什麼時代修建的,好多城牆都坍塌了,殘舊不堪,火折子的光亮有限,我只能看個模模糊糊的大概。 那吱吱亂叫的東西,竟然是無數隻巨大的蝙蝠,足足有成千上萬隻,倒掛在房樑上,渾身血紅,在燈光下看起來整個城堡上空都是一片血紅色。 我嚇了一跳,我們現在可是在大山底下,怎麼可能會有人在山底下修建一所城堡? 金子寒卻不說話,他藉著火折子的光四處看著,像是在尋找著什麼。 那殘破的古老的城牆,鮮血一般的蝙蝠,遠處彷彿沒有盡頭的黑暗空間,讓周圍的氣氛壓抑極了,我不由向金子寒靠近了些,問他這裡究竟是哪裡? 金子寒轉過頭看著我,說:“閉嘴!” 我大怒:“你要再這樣對我,老子就偏不閉嘴,就算刀子架在脖子上也不閉。” 金子寒說:好,成全你。 金光一閃,一柄刀子冷冷貼在我的脖子上。 我嚇得舌頭差點打結了,趕緊說:“啊,你……你,你來真的?” 金子寒冷笑一聲,放下刀,四面看了一下,又點著了一個火折子,往前走去,我只好緊緊跟在他後面。 這里黑咕隆冬的,沒走多遠,我就摔倒了兩次,恨得我只咬牙,想著這個金子寒芯他娘的小氣,你他娘的不能一次多點幾張,多照亮一些,但是這句話我沒敢說出來。 越往前走,越覺得這里古怪,前面彷彿是一個無止境的黑暗空間,不知道前面還有多深多遠,折子只能照亮很小的一片地方,更加顯得周圍空曠巨大。 這種感覺非常奇怪,你能聽到轟隆隆的瀑布聲,也能感覺到大水激起的一股股強烈的白氣,但是你睜大眼睛,卻只能看到身邊一小塊地方,周圍巨大的黑暗籠罩著你,就彷佛是一個闖入人類世界的小老鼠一樣。 我不敢亂跑,老老實實地跟在金子寒身後,還是不時踢到地下的東西,幾次差點絆倒,藉著微弱的火光,發現地下堆的竟是古代殘破的頭盔、盔甲,還差點踩在一堆幾乎爛成泥的骸骨上,嚇得我差點跳起來。 我也暗暗驚奇,想著這他娘的真是出了邪了,這大山里怎麼像是一個古代戰場? 又走了一會,金子寒在前面處停下來,俯下身子,仔細看著什麼。 我也有些奇怪,剛才一路上發現了那麼多盔甲、死人、棺材,他都毫不在意,這時又在看什麼? 走過去一看,才發現,前面的路上橫著幾條粗鐵鍊,密密麻麻纏繞在半空中,牢牢將幾個黑糊糊的黑疙瘩吊了起來。我仰頭看了看,那鐵鍊顯然是從上面垂下來的,但是頂上太高,火折子的光照不了那麼遠,所以看不到鐵鍊子究竟是從哪裡垂下來的。 那鐵疙瘩吊的倒不高,差不多離地有半米多高,有大有小,大的有一人多高,小的只有醃鹹菜的小桶那麼大,我數了數,一共有六個,按照從小到大的順序排列著。 我越看越邪乎,仔細辨認了一下,才發現那六個鐵疙瘩下還有三條腿,這竟是六個銹得不成樣子的大鼎。 真是稀奇了,誰能想到這大山底下,竟然被人擺放了六個大鼎? 這幾隻突然出現的大鼎,很像古人祭祀用的三足鼎,不知道是用什麼材料澆鑄成的,被水腐蝕得厲害,也能看出鼎身雕刻著一圈圈花紋,看起來有點像古代神秘的文字。我仔細看了看,那些文字彷彿一條條形狀古怪的小魚,也像一條條彎曲著身子的小蛇,在我眼前一扭一扭跳躍著。 這時候,就听見金子寒突然冷笑了一聲。 在這古怪黑暗的環境中,金子寒猛然冷笑一聲,嚇了我一跳,他提著火折子挨個查看了大鼎,看得很仔細,每看一個,就廢掉一個火折子,一直到了第五個,他站住不動了。 我一路看過去,發現前四個大鼎空蕩蕩的,除了堆了層爛泥,什麼都沒有,第五個大鼎上卻蒙著一層厚牛皮,那牛皮竟然還沒壞,我用手彈了彈,牛皮繃得很緊,像面造型古怪的大鼓。 金子寒將牛皮挑開,一股奇臭無比的味道迎面撲來,熏得我蹲在地上,差點吐出來,罵道:“這東西八成是古人的糞缸,趕緊蓋嚴實了。”金子寒毫不在意,將那張牛皮揭開,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那牛皮兜朝我扔了過來,一下子把我蓋在下面。我氣得直罵娘,慌忙扯下它,發現越急越扯不下來,最後終於扯下它,將它狠狠摔在地上,剛想大罵金子寒,突然卻愣住了:這張牛皮怎麼會這麼大,還那麼軟? 那張大的恐怖的牛皮,簡直像一個巨大的帳篷,牛皮內還黏著一層白花花的油脂,也不知道是什麼油脂,腥臭難聞,像在臭魚爛蝦中浸泡過一樣。這樣經年的老牛皮一般都很硬,這塊老皮子卻像小羊羔皮那麼柔軟,摸起來就像是撫摸一頭小羊。 這山洞中的東西都古里古怪的,我也不敢多看,轉過身去,看見金子寒從鼎中撈出來了一個古樸的鐵盒子,鐵盒子打開,裡面裝滿了黃澄澄的細沙,這種東西我小時候見過,這是金沙,淘金人淘盡黃沙後,得到的就是這樣的金沙。 我湊上去問:“這個盒子裡怎麼裝的是金沙?” 金子寒未回話,將盒子遞給我,繼續往前走。 我來不及多想,將盒子裡的金沙倒乾淨,壇子底下就出現了一塊溫潤的玉佩。那玉佩大約有拇指大小,雕成魚狀。我開始以為是一個玉佩,一摸,那東西溫溫的,質軟,像是一塊骨頭,但是骨頭又不可能有這樣透明的,像黃玉一般,看起來很像是琥珀。我聞了一下,那東西有股淡淡的腥氣,看來也是水里的物件。 我覺得這東西有些邪乎,便又放了回去,只仔細看那些金沙,想著那麼多的金沙,要是背回去,能給我爺爺打一個金煙袋。我四處找了找,沒東西盛金沙,急得只抓頭皮。 金子寒這時回過頭看著我,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淡淡說了聲,用那塊牛皮裹住吧。 我左右看了看,沒什麼好法子,只好忍住臭味,將金沙裹在那張臭牛皮中,包得嚴實了,牢牢系在了腰上。我安慰著自己,這金子本是濁臭之物,用這臭牛皮裹住,也算是門當戶對了。 我用臭牛皮裹好金沙,把盒子放回原處。金子寒走回來,看著我:“這幾塊玉佩,你不要?” 我揮揮手,說:“不要,不是什麼好東西。” 金子寒表情古怪地看了我一眼,撿起來看都沒看,就收到了身上。 接著他又在大鼎中翻找了一會兒,又找出了八塊樣式古怪的玉器,也戴在了身上。 沉甸甸的金沙墜在我懷裡,讓我的心情大好,我閒著沒事,也問金子寒要了張火折子,自己在那反復照著大鼎,想著文字肯定是看不懂了,但是古人一般有在鼎上繪畫的習慣,看看有沒有當年的壁畫。左右看了看,大鼎上都是密密麻麻的銘文,別說是圖,連一個古怪符號都沒有,我彎著腰看了一會,那些大鼎都是被鐵鍊懸空吊起,離地約有半米高,我圍著大鼎轉悠了一圈,什麼也沒發現。 金子寒在前面半俯著身子用火折子一一查看鼎的底部,我想一般古器的底部都有落款,這裡一定有什麼明堂,也照著他的樣子,蹲在地上看鼎的底部。 鼎的底部生了一層厚厚的銅鏽,裹著綠毛,我順手在地上撿了根硬物,發現是根骨頭,也顧不了許多,便拿著在鼎底部扒拉,很快大片大片的銅鏽掉下來,露出的竟然是一副圖案,雖然殘缺不全,只是用極簡單的線條勾勒出的一些花紋,不仔細看的話,很難看出來什麼,但是一旦看進去,卻發現那些看似簡單的線條,勾勒出的人物環境卻栩栩如生,彷彿都能感受到他們的呼吸。 我見金子寒似乎也在研究什麼,並不急著離開,便索性舉著火折子在那慢慢分析,一連費了好幾張火折子,才看明白,這幾幅圖描繪的是遠古時候,黃河邊一個部落,在黃河中拔出來了一個古鼎,他們將古鼎作為了族中聖物,然後發生的一系列故事。 開始的時候,我還嘲笑遠古人的愚昧,一個古鼎而已,有什麼好崇拜的,但是我越看越心驚,看到第四個古鼎的時候,我幾乎要驚叫起來了,這些看似簡單的圖畫竟然是一個完整的故事,或者說是傳說! 我當時看到最後一幅圖,幾乎連呼吸都要停止了,在這樣恐怖神秘的環境中,突然看到這樣一幕,實在讓我不敢相信,我使勁揉了揉眼,看了看旁邊的金子寒,他好像並不在意鼎底的畫,但我真的被震住了。 我再一次仔細辨認了這幾幅圖畫,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如果那畫上描繪的情景真的發生過的話,這幾幅被水嚴重腐蝕的簡單粗糙的圖畫,恐怕要比世界上任何一幅圖畫都要珍貴,也值錢的多。 第一幅圖,一群披著獸皮,舉著木棒、石器的遠古人從黃河古道中,挖出來了一個大鼎,他們將大鼎架在一堆木材上,有人用石刀將一條魚活活砍成兩半,將魚拋入了大鼎中。 第二幅圖,大鼎下燒起了一堆火,那群遠古人圍著大鼎又唱又跳,舉行著古怪的儀式。火堆熄滅後,一群人跪在地上,族長(頭上戴著插著幾根羽毛的頭冠,猜想是族長)將古鼎掀開,從裡面拿出一條完整的魚,摔在地上,魚在地上活蹦亂跳。 第三幅圖,一群遠古人用投槍和弓箭,合力圍殺了一條黃河中的大蛇,那大蛇很大,蛇血將半截黃河都染黑了,族人煮食了大蛇,最後將大蛇頭放入鼎中。接下來,那大蛇竟然在鼎中緩緩遊了出來,並沒有攻擊族人,反倒規規矩矩伏在族長腳下,聽從他的指令,去攻擊其他民族。 第四幅圖,族長胸口插著一支羽箭,應該是被人暗殺了,在祭祀中,他的頭顱被砍下,送入大鼎中後,在眾人的頂禮膜拜下,他緩緩走了出來。 我當時大吃一驚,這大鼎底下古怪的圖案,竟然記錄的是一種生命復活圖! 在遠古時候,一原始部落從黃河中發現了一個大鼎,這個大鼎具有復制生命的作用,只要在古鼎下燒起一堆活,然後將死魚放入鼎中,便會變成活魚。 這個部落後來做了很多實驗,驗證了大鼎複製生命的秘密,他們用大鼎複製生命的功能,馴化了巨蟒、大魚、猛獸,讓這些巨獸為他們所用,最後成為了黃河流域最強大的一族。 然後,好景不長,一直帶著他們南征北戰的老族長,被敵人偷襲中箭身亡,這個部落做出了一個驚人的決定,他們將族長的頭顱斬下,送入了大鼎中,將族長復活了? 那個黃河古道中的大鼎,竟然真的可以復制一切生命? ! 真是見鬼了! 我也開始懷疑起自己。 我怎麼會對此如此熟悉,甚至都不用去猜想? 我漸漸恍惚起來,猛然想起大腦殼說過,大鼎裡放了個活死人的故事。 可這還是不足以解釋我大腦中看到那些線條時立即浮現出的景象。 我猛然想起金子寒,隱約覺得有什麼不對勁,一抬頭,發現他正站第五個鼎旁邊看著我。 我起身走向第五個鼎。 這裡也許有結局。 第五個鼎明顯比其他四個大很多,但當我埋下身子去看大鼎下的畫時,卻發現畫被人硬生生磨掉了,一定是金子寒,我剛要起身去找他,頭一碰在鼎上,翁一聲悶響,疼得我癱坐在了地上。我坐在地上揉著頭,再點燃火折子時,亮光一閃,突然看見鼎底部好像有字,上前仔細一看,有人用刀子深深刻了一行字,字是蒼勁的瘦金體,力透鼎壁三分: 白浪,鎖棺。 “他娘的金子寒,怎麼知道我父親……”我話剛說出口,定睛再一細看,大吃一驚,忍不住渾身顫抖起來,那行熟悉的瘦金體字跡,分明是我父親的字跡。 這不是金子寒幹的,他也沒有時間抹掉畫刻上字。 我使勁讓自己清醒。 難怪孫傻子說曾在古桑園中見過我,他沒有騙我,他當時見到的是我父親。 我父親,竟然也到了這個古怪的黃河鬼窟! 我著急去看第六個銅鼎,這時候手中的火折子已經燒盡,燒到了我的手指上,燙得我直咧嘴。 我恍惚地站起來,想問問一直神神秘秘的金子寒,他一定知道我們白家到底和這裡有什麼關係?他之前說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話,也許都是有意說給我聽的? 我點亮火折子,四處一照,卻沒發現金子寒。 我大喊他的名字,也沒人回應。 金子寒失踪了! 我朝遠處望去,遠處漆黑一片,只有嘩嘩流淌的瀑布聲發出一股微弱的白光,四周一片漆黑,金子寒又這樣莫明其妙消失了。 突然只剩下我一個人,我心裡著急,也顧不上害怕,在地上隨便摸了跟不知道什麼動物的腿骨,在黑暗中試探著,摸索著,邊輕聲呼喚著金子寒,邊往外走。 這時候,忽然看見前方出現了一絲亮光。 我興奮地大喊了一聲金子寒,在這個古怪的山洞中,也只有他有火種。 可是洞裡除了我自己的回音,沒有任何聲音。 我剛想朝著那光亮處走過去,那微弱的光閃了一閃,又悄無聲息地熄滅了,周圍又陷入了黑暗之中。 金子寒這小子,神神秘秘的,又在搞什麼鬼? 我還是朝著消失的光亮處走過去,沒走多遠,卻發現前面一亮,那微弱的亮光又在另一個方向出現了。 我有些吃不准了,金子寒確實有些神經兮兮的,但是在這樣古怪的山洞裡,應該不會開這樣的玩笑才對。 萬一要不是他,那會是誰? 我趕緊站住,低聲喊了聲:“金子寒?” 沒有回應。 在這空蕩蕩的山洞中,猛然喊出一句話,聲音在空曠的空間中傳得很遠,音色也變得很古怪,猛然聽到這個聲音,連我自己都嚇了一跳。 我鼓足勇氣,清清嗓子,又喊了聲:“金子寒?” 沒有人回答。 但是那道光明顯亮了一下,接著又黯淡下來,然後一明一暗,反复閃爍著。 我徹底搞不懂了,他娘的金子寒,難道是用燈光給我發信號嗎? 我想起我小的時候,四處揚言台灣會反攻大陸,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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