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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嫁禍於人

盜墓秘笈 钟连城 5609 2018-03-23
話分兩頭,且說蕭子玉預計次日早晨止戈亭定會爆棚,如果坐視不管,沒準會引起騷亂。再者,他也不希望蔣一浪講述的故事讓更多的都梁人知道,這樣會對親家不利。事實上,第一場故事早會後,蔣興和的管家就找過他,希望他對蔣一浪採取措施,不要任其在止戈亭胡言亂語。蕭子玉口頭上應承了,但他內心卻不願意對蔣一浪採取措施,道理也很簡單,他像所有的聽客一樣,對接下來的故事產生了強烈興趣。 次日天未亮,蕭子玉就來到警察局,令所有下屬扮成聽客早早來到止戈亭,將大廳所有的位置坐滿,然後把門關上,不允許有人進來。 辰時正刻,蔣一浪登上主講台,他並沒有意識到大廳裡的情況異常,就興致勃勃地準備開講。這時,舒振乾神色緊張地來到蕭子玉身邊匯報:“外面圍了很多人,今天都梁城萬人空巷都來到了這裡。”

蕭子玉點頭表示他已經知道,並要舒振乾負責外面的警戒,不放任何一個陌生人進來。 蔣一浪掃視一眼台下就開講了:“各位聽官,今天的故事開講了!詞云:禦鼓動,禁城開,天上探人回,鳳銜金榜出雲來,平地一聲雷。鶯已遷,龍已化,一夜滿城車馬。家家樓上簇神仙,爭看鶴沖天。這首詞為五代韋莊所作,述及他五十九歲高中進士時的喜悅之情。他原是一介布衣,一旦高中就成龍化鳳,富貴逼人。用這首詞來形容蔣大的暴富最是恰當不過。閒話少絮,言歸正傳,今天我要講的這個盜墓故事非常耳熟,墓主為朱楩第十三代傳人,名朱企豐。這朱企豐名氣很大,在都梁可謂家喻戶曉,至今都梁城仍有不少的地名都與他有關,他的名字到現在仍能嚇唬不聽話的小孩。只是他的來歷諸位也許不甚清楚,講述出來定能感天動地,各位如不厭煩我就講,不願听就一句話帶過。”

眾人異口同聲:“願意聽。” 蔣一浪說:“朱企豐原名國英,字偉寰,父母早亡,只有一個弟弟朱國雋,兄弟倆相依為命,在都梁北郊銅寶山搭茅棚棲身,租耕幾畝薄地,種植玉米、高粱、紅薯,勉強度日,閒時上山砍樵,挑至城裡販賣貼補家用,生活極為艱難——” 聽到此處,舒振乾忍不住質疑:“一個村野樵夫怎麼能夠當上王?你不會是瞎編故事糊弄我們吧?” 見有人打斷,錢進財忙說:“這位聽官稍安勿躁,故事本身就是編的,但是編得像不像,值不值得信服,那就是說者的本事了。” 蔣一浪面帶微笑,停了片刻見再無人多說話,就接著往下講述:“一日銅寶山來了一算命瞎子,人稱鐘半仙,朱國英的幾個鄰居請其卜算,卜罷一個個號啕悲哭,都說算得太準了,早知命運如斯,又何必淒風苦雨枉居人世?朱國英動了心,亦上前卜算,並對半仙說:'先生算得準時,我便給錢;算不准時,你就是瞎眼說瞎話,我非但沒錢,還要砸了你的招牌!'半仙應許,朱國英遂報上年庚八字。不想鐘半仙將其年庚八字排出四柱,掐指一算,撲通,跪下,口稱:'千歲爺恕罪,瞎子有眼無珠不識王者顏,多有冒犯。'圍觀眾人大驚,朱國英則破口大罵:'真是個有眼無珠的瞎子,青天白日說昏話。我明明是一無所有的窮人,偏遭如此嘲笑、挖苦,不看你年紀一把,非把你打一頓不可!'鐘半仙長跪不起:'千歲爺息怒,瞎子雖然眼睛無光,但心明如鏡,千歲爺的八字明明有王者之尊,小人豈敢信口雌黃?'朱國英是火爆性子,見鍾半仙還在堅持己見,就要動粗,其弟弟朱國雋連勸帶拖把他拖回茅屋。話說言者無意,聽者有心,銅寶村中老人忽記起朱國英之父朱幹坤曾擁有田產無數,妻妾成群,後又不知何故被皇上收回。有好事者暗中議論:'目下憲王已薨,享年九十,其五子均不在世,嫡孫皆無,王位傳予庶出,莫非這朱國英乃憲王嫡孫?'”

聽至此處,剛才還質疑的舒振乾竟鼓起掌來,台下餘眾亦一齊鼓掌。蔣一浪受到鼓勵,連連拱手向台下還禮,接著說:“此話傳到朱國英兄弟耳中,朱國雋說:'哥,別人家都有祖宗神位供奉堂中,獨我家沒有,莫非父親與憲王之間有難言之隱?'朱國英罵弟弟:'安心做自己的功夫,休要聽人胡言亂語,別忘了明天的飯米錢還在山上呢!'次日,朱國英將柴挑到城中,賣得百文錢,來到這止戈亭下的都梁酒家沽了一碗都梁香酒,買了一碟花生米,坐下來慢慢品嚐。都梁酒家乃是明朝開朝就存在的老店,至那時已有二百餘年曆史,掌櫃的姓錢,人稱'錢老倌',錢老倌和氣生財,廣交客人,文人墨客亦多會於此,談古論今,把酒臨風,已成今日'故事早會'的雛形。是日也該朱國英時來運轉,一墨客與錢老倌閒話,談及岷王府中之事,墨客開言:'錢老倌,您聽說了嗎?'錢老倌問:'何事?'墨客說:'憲王薨,雖年享九旬,五子無一倖存,孫輩亦絕,王位白白讓給了庶出。這還不算,此庶出乃一癡呆,目下岷王府均是女流主事,攪得不成體統。'錢老倌搖頭不迭:'此乃天意,非人力能為'。墨客說:'我聽說憲王並非真的無嫡親,他的四兒子朱幹坤可能留有後代。你可知其中的底細?'朱國英飲罷酒本欲離去,一聽此言,乃大驚:朱幹坤不正是家父名字嗎?莫非……慢著,且坐下再聽下文。錢老倌說:'別提那段傷心故事,那時候我還年輕呢,常聽說一大把年紀的憲王經常納妃,朱幹坤的母親盧王后色衰失寵,活活憂鬱而死。幹坤是有名的孝子,他心疼母親,經常好言勸諫憲王不要縱情聲色。憲王大怒,將乾坤趕出王城,在城北銅寶山居住。'墨客接聲道:'我也聽說了,後來憲王年紀衰老,身邊兒子相繼離開人世,他有位能幹賢德的妃子熊氏勸他,說乾坤為人耿直能幹,雖有冒犯,如今已時過境遷,該回王府,以備繼承王位。後來又不知何故,這事沒能成。'”

台下鴉雀無聲,都在全神貫注聽故事,蔣一浪喝了幾口茶接著說:“錢老倌道:'這個中內幕我清楚,後來事情被憲王的女婿龍汝震知道了,這廝乃心術不正之人,早想繼承王位,便在憲王面前說熊妃與乾坤有男女私情,才出面替幹坤王子說好話。憲王不信,處死龍汝震。同時又懷疑幹坤出面求過熊妃,幾欲將乾坤處死。幹坤因此傷透了心,離開憲王,隱居銅寶山,對外人從不提自己的身世,據說他有妻妾幾房,不知生育否。萬曆四十五年,幹坤薨,憲王以乾坤無子,奏請皇上,除去他的封賜,並將田產、奴婢悉數收回,萬曆末年,九十高齡的憲王薨,憲王有五子都先他而去,萬曆皇帝主持廷議,以憲王無後,擬用靖州王之子繼位岷王。誰想靖州王之子乃一白痴,岷王府被一干婦人攪得不成體統。'朱國英聽到此處,心如翻山倒海,記得父親去世時間正是萬曆四十五年。那時他和弟弟尚幼,只記得辦完父親的喪事後,兄弟二人就被趕出家門,去一茅棚居住,田產亦盡數姓了他人。當時兄弟倆認為是父親在世欠債所致,原來是被皇上收走。再想起幾日前鐘半仙為其卜算,口口聲聲稱他千歲,看來自己真是憲王嫡孫,是明太祖的後人了!閒話少敘,且說朱國英聽了錢老倌與墨客的侃談,迫不及待上前問道:'二位請了,如果朱幹坤真有子嗣留世,可承王位嗎?'墨客隨口答道:'只要朱幹坤真有子嗣,奏請皇上,當然可繼承王位。'朱國英又問:'幹坤真有子嗣,想必是一介村野農夫。皇上遠在京城,萬里迢迢,如何奏請?'墨客是個見多識廣的人,當即回答:'這有何難!若真有此事,幹坤的兒子只需去王府擊鼓鳴冤,自有王府宗室接待,餘者皆不用操心發愁,等著做他的岷王好了。'朱國英聽後喜出望外,當即辭別酒家,哪裡還想到回家!便徑至岷王府擊鼓鳴冤,述說身世,王府大驚,留朱國英於府內,快馬飛報京城。一個月過去,崇禎皇帝得報,極為重視,令大臣洪如鐘赴都梁勘察。崇禎四年賜國英名朱企豐,又賜王冠、玉帶、尚方寶劍,主持岷王府事。崇禎七年五月,皇上又遣編修鄭之元冊封其為岷顯王。皇恩浩蕩,顯王山呼萬歲……諸位聽官,後面的故事大家已經知道十之八九,這朱企豐登上王位之後,橫徵暴斂,生性兇殘,草菅人命,最後為仇人所殺,身首異處,腦袋被赧水激流沖走,王府用三十六斤黃金製作一個金腦袋安置其上,正是這金頭後來成了盜墓者們追逐之物,其實這金腦袋只是朱企豐墓中一小件物品,內中之物更是價值連城,到底是何寶物?最後花落誰家?欲知後事明日分解。”

蔣一浪講完故事從主講台走下。接著便是雷鳴般的掌聲。 卻說次日早晨,譚小苦去大牢給朱子湘送飯,來到大門口見值班的正是胡假虎,就打招呼說:“胡叔早上好,我師父什麼時候可以換號子?” 胡假虎說:“我正要找你呢,我本來打算今天一早就給他換,沒想到昨晚他就出事了,打死了兩個人,現在已經關進死牢。” 譚小苦感到如晴空霹靂,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胡叔叔你說什麼,我師父他怎麼了?” 胡假虎重複說:“你師父殺人了。” “我不相信,我師父他怎麼會殺人呢?”譚小苦叫道。 胡假虎說:“我也不相信,可這畢竟是事實。小苦,你還是去問朱子湘他本人吧,死牢在最後一排。” 譚小苦根據胡假虎的指點來到最後一排,果然上面寫著“重犯號子”。這些號子和普通牢房的不同之處是柵欄的鐵棍比較粗大結實,而且空隙較密,除此外並無二樣。譚小苦來到門外,一眼看見朱子湘戴著沉重的腳鐐坐在牢裡。

“師父吃飯……”譚小苦一開口就淚眼婆娑,喉嚨也哽咽了,朱子湘吃力地站起來接了飯,就默默吃了起來。譚小苦一直等到他吃完才問道:“師父,待在這裡習慣嗎?” 朱子湘苦笑著把缽子遞出來:“一個人住一間牢房,比13號舒服多了。” “蚊子多嗎?”譚小苦關心地問。 “多,不過已經習慣了。” “師父,胡假虎說你殺人了,這是真的嗎?你在牢裡殺了誰了?” 朱子湘嘆道:“昨晚你讓胡假虎帶來的飯我們收到了,沒想到睡一覺醒來,我就成了殺人犯——同獄的王辛卒、勞順民死了。” 譚小苦吃驚道:“王辛卒、勞順民死了?是怎麼死的?” 朱子湘搖頭:“不知道是怎麼死的,可是他們硬要說是我殺死的。天地良心,我沒有殺人。”

譚小苦急了:“你要解釋呀,說不定王辛卒、勞順民是吃不住大刑自殺了。” “解釋也沒用,他們不聽,加上熊杰、羅國矮一口咬定是我用蚊帳勒死了王辛卒、勞順民。警察局說,牢裡只有這麼幾個人,熊杰、羅國矮與死者無仇無冤,沒有殺人動機,只有我與死者舊怨加新仇,在他們死前還跟我打過架。” 譚小苦說:“這些真是太巧了,師父是我害了你,我命硬……” 朱子湘苦笑:“傻孩子,這跟你的命硬沒有關係,是老天爺早安排好了的,'是禍躲不脫,躲脫不是禍',命中註定的東西誰都改變不了。” 譚小苦說:“是我的命硬才連累你,他們都是這樣說的,師父,我能幫你什麼嗎?” 朱子湘說:“你幫我送飯就可以了。小苦,最近外面有什麼傳聞嗎?師父在這裡很孤寂,就想听聽外面的新聞。”

譚小苦說:“有的,昨天早晨有個叫蔣一浪的人在止戈亭主講盜墓故事,真的非常精彩,好多人都被吸引了。”於是把蔣大、蔣二的故事述了一遍。 朱子湘聽後就說:“故事中的蔣大我覺得他就是都梁首富蔣興和。” 譚小苦說:“師父講得很對,所有的人都是這樣說的。” 朱子湘很有興趣地說:“這個故事很精彩,今天會更精彩,小苦講出來給師父聽聽。” 譚小苦搖頭說:“不知何故,今天止戈亭的故事早會雖然照舊舉行,可就是沒流傳到市井中去。” 朱子湘似有所思地說:“這就有點怪了,以往凡止戈亭的故事都是傳得很快的,有時候剛散場就已經在大街小巷傳開了。” 譚小苦說:“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可能今天的故事平淡寡味不值一傳吧。”

朱子湘說:“不可能,凡盜墓故事都沒有平淡寡味的,你要留意一下,知道了別忘記說給師父聽。” 譚小苦點頭:“我會留意的。” 譚小苦離開死牢,想著昨天請客的事總覺得吃虧,認為胡假虎應該給他辦事、幫忙。在他經過大門時,發現胡假虎正在興致勃勃談著什麼。駐足一聽,原來侯洞猿才從止戈亭回來,正在復述剛聽來的故事。譚小苦正要打聽這事,就不聲不響地旁聽。 侯洞猿賣弄關子問胡假虎:“第十三代朱王朱企豐你知道嗎?” 胡假虎說:“都梁人有誰不知道朱企豐,他當了幾年王就被人砍了腦袋,下葬時用三十六斤的金頭代替。” 侯洞猿說:“對,今天的故事講的就是他,想不到他還有一段那麼傳奇的身世!”侯洞猿於是把從止戈亭聽來的故事複述一遍,胡假虎邊聽邊唏噓不已。 “今天的故事只講了這麼多,明天要開講盜朱企豐墓的故事了,可惜明早我值班,你回來一定要說給我聽。”

胡假虎連連點頭:“一定,一定。”二人又說了一陣,胡假虎發現譚小苦也在身邊,就問,“你有啥事嗎?” 譚小苦說:“我想請你幫忙,我師父真的沒有殺人,他是冤枉的。” 侯洞猿問胡假虎說:“老胡,你不是知道13號牢的真相嗎,盜墓賊殺盜墓賊,我感到這事挺有趣的。” 胡假虎對侯洞猿使了個眼色,然後拍著譚小苦的肩說:“你要我幫忙,我肯定盡力。不過你得有所表示才成。” 譚小苦說:“我昨天不是請你們吃了、玩了?” 胡假虎說:“那算什麼呀,你師父不是已經換號子了嗎?” 譚小苦吃驚地望著胡假虎,這話明明是耍賴:“胡叔,這完全是兩碼事,我師父是去了死牢,但跟你幫忙沒有關係。” “好好好,沒關係就沒關係,救一個人總不只值那一丁點好處吧?只要你捨得花錢,我保證你師父平安無事,我這陣沒空,明天你再來找我。”胡假虎把譚小苦推出值班室。 譚小苦走了幾步,想起胡假虎神秘兮兮地向侯洞猿使眼色小動作,心下就生了懷疑。他轉身返回,發現值班室牢牢關了,胡假虎正在裡面與侯洞猿說些什麼。他屏聲息氣,把耳朵貼在門壁上——胡假虎說:“這事你要保密,否則我絕不告訴你。” 侯洞猿說:“我保證不跟任何人說,不守諾言就爛嘴爛舌頭!” 胡假虎:“王辛卒、勞順民確實不是朱子湘殺的。” 侯洞猿:“那是誰殺的?” 胡假虎:“兇手有幾個,直接的兇手是熊杰。” 侯洞猿:“熊杰與他二人無冤無仇,為何要下此毒手?你說的幾個兇手都有誰?” 胡假虎:“元兇是蕭子玉,他指使舒振乾把王辛卒、勞順民殺掉,舒振乾又利用熊杰直接下手,許諾事成後放他歸山……” 譚小苦聽到此處,心都快要跳出來了,他不明白這些人為何如此心狠手辣。他盡量克制自己,繼續聽下去—— 侯洞猿:“這事你是怎麼知道的?” 胡假虎:“是熊杰自己告訴我的。” 侯洞猿:“這麼秘密的內幕熊杰怎麼會告訴你呢?” 胡假虎:“他害怕蕭子玉不守承諾,先透露出去就是為了有個見證。” 侯洞猿:“蕭子玉既然要置他們於死地,誰也救不了朱子湘,剛才你為何還答應譚小苦要救他師父?” 胡假虎:“那是一個小笨蛋,騙騙他而已。” 譚小苦腦子“嗡嗡”作響,胡假虎的奸詐讓他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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