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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三、屍體裡的煙土生意

我是個算命先生 易之 3202 2018-03-22
二壩頭是堂口的“扎飛”高手,這個局交給他做,祖爺放心。祖爺很難對一人放心,二壩頭也是經過一番錘煉才得到祖爺信任的。尤其是他配合祖爺做的“趕屍局”,整個過程可謂驚心動魄、險象環生,也正是那一次,祖爺徹底制服了二壩頭。 1932年,日本海軍陸戰隊進攻上海,十九路軍奮起抵抗,戰鬥很慘烈,死了好多人。 祖爺沒想到這個事件會為他帶來賺錢的機會。 十九路軍撤離後不久,一個“特商”找上了祖爺,“特商”是黑話,就是販賣菸土的人。儘管南京臨時政府成立後就發布了禁煙令,但煙土生意依然很猖獗,因為這個買賣實在太賺錢了,甚至後來,國民政府貨幣貶值,高官巨賈竟以私藏煙土來應對通貨膨脹。 那“特商”姓賈,人稱賈四爺,跟軍閥和黑幫素有來往,也是祖爺多年的老友。

賈四爺神神秘秘地告訴祖爺,有一個大生意,問願不願意做。 祖爺問什么生意,賈四爺說:“吆死人!” 祖爺一愣。 “吆死人”是中原某些地區的舊俗,就是將客死他鄉的人,尤其是戰場上死的人,通過招魂術,將屍體招回故鄉,不至於讓他們變成孤魂野鬼,在湘西那又叫“趕屍”。 祖爺深知這“吆死人”的貓膩,其實都是活人幹的活。先將死屍洗乾淨,用刀把肚子剖開,將五臟六腑都掏空,再泡上藥水,防止屍體腐爛,然後一個人將死屍背在身上,換上一個大葬袍,將屍體和自己罩在一起,然後自己再戴上草帽,臉上粘上條符,扮死屍,另一個人在前面一邊搖攝魂鈴,一邊扔紙錢,兩人一唱一和,一直將死屍背到家為止。 如果屍體比較多,就會用鐵絲從屍體鎖骨下穿過去,然後綁在條棍上,穿成串,五臟六腑都掏空了,只剩一個空殼子,也不太重,找兩個力氣大的人,將條棍架在肩上,前後抬起來,駕著走。

趕屍是個力氣活,更是個膽氣活,一般人幹不了。尤其是晚上走山路,月光下,在山間的小路上背著死人一蹦一跳,山風乍起,老鴰哀鳴,遍地的紙錢飛舞,即便明明知道背後是個死人,卻老是感覺腦後有一雙眼睛,正直直地盯著自己。 祖爺發話道:“這活又累又沒油水,四爺怎麼想起這活來了?” 賈四爺在祖爺耳邊密語幾句,祖爺聽了,臉色慢慢舒展開了。 賈四爺接著說:“只有這種方法,官不管,民不問,貓狗都躲著走。你手底下玩'扎飛'的人多,可以扮個招魂大師,天作之合!” 祖爺看著賈四爺胸有成竹的樣子,問:“軍方的人可靠?” 賈四爺說:“姚副官,你見過的,都是多年交情了。” 祖爺思考了一會兒,“好。”

祖爺作了周密計劃,交付二壩頭去實施。臨行前,祖爺吩咐說:“一定要小心,千萬別出紕漏!” 二壩頭一拍胸脯:“您放心吧!玩死人我在行!” 原來賈四爺要弄一批煙土到南方,當時風聲太緊,又兵荒馬亂,不敢明著走,怕生變數,就與國民黨的一個機要秘書商議,通過“吆死人”的方法,瞞天過海,名義上是為了在淞滬抗戰中壯烈犧牲的戰士魂歸故里,實際是藉這些屍體運送煙土。為了錢,人可以喪盡天良,其實人比鬼更可怕。 二壩頭領命後帶著五個“小腳”出發了,找到接頭人後,他們先將五個有軍銜的死屍掏空了,把煙土用油紙包了,再用小牛皮包一層,放進屍體空蕩蕩的肚子,塞滿後,用線將肚皮縫好,人的肉是分層的,要一層層縫,否則會漏出來。

弄好後,小腳們背上死屍開始出發,二壩頭在前面扮演招魂先生,左手拿銅鈴,右手撒紙錢,凡過往之處,人皆避之。 剛走了一天,小腳們就開始喊累了,背著一個死人,還是個肚子裡滿是煙土的死人,上下七八十斤,時間長了,屍體的葬氣味、藥水味兒和活人身上剛冒出的汗水味兒混在一起,熏得人噁心。 二壩頭求功心切,大喊:“快走,快走!” 小腳們怯怯地說:“二爺,這太沉了,實在走不動了。” 二壩頭氣得鼻子直冒煙,“一群廢物!” 儘管二壩頭不停地喝罵,隊伍還是越走越慢,二壩頭開始想主意了,“我有一個辦法,可以減輕你們的重量……” 小腳們面面相覷,問:“二爺……有什麼辦法啊?” 二壩頭微微一笑,將法子說了出來。

小腳們聽完後,相互看了看,“主意倒是好,可萬一出了事,祖爺追問起來……” 二壩頭大喝:“出了事,我兜著!” 於是小腳們都依計行事,兩天后,輕鬆地到達了目的地。二壩頭將煙土交給接頭人後,去了客店,祖爺和賈四爺早就在那裡等候了。 “沒出意外吧?”祖爺問。 二壩頭說:“一切順利!” 祖爺看了賈四爺一眼,賈四爺滿意地笑了。祖爺也笑了。 第二天探棺,死者的家屬和姚副官都到場了。二壩頭一身道袍,帶著幾個小腳,圍著棺材繞了幾圈,又撒紙錢,又念咒,最後給死者的嘴裡塞上銅錢,據說這是讓死者在黃泉路上打發小鬼的。一切整理完畢後,二壩頭說:“可以探棺了。” 那些家屬忍著巨大的悲痛,圍著棺材,痴痴地看著自己的親人,可誰也沒想到,他們的親人都只剩下了一顆腦袋!

探完棺,認完親,接下來就是下葬了。此時,意外出現了! 一個老夫人實在忍不住內心的喪子之痛,竟撲向棺材,去摸兒子的身體,抓了幾下,差點把整套壽衣扯下,二壩頭趕緊把她拉了回來,說:“夫人!萬萬不可啊!” 但為時已晚,那屍體的“腿”已露了出來,是一根樹杈。老夫人驚訝地大喊:“我兒子的腿呢?” 這一喊讓在場所有人都震驚了!這可都是姚副官欽點的屍體,只中有幾槍,留得全屍!姚副官快步上前,想要驗屍,祖爺眼疾手快,一把將他拉住,眼睛死死地盯著他!姚副官看出祖爺眼睛裡有話,停住了。 現場空氣凝固了。此刻,只聽祖爺大聲說:“沙場征戰,槍林彈雨,這幾位軍官為國捐軀,有的被砲彈炸掉了腿,有的被炸破了肚子,入棺之前,我這幾個徒弟為他們做了整理,目的就是不想讓各位家屬過度悲傷!”

姚副官惡狠狠地瞪了祖爺一眼,“哼!”但也不敢發作,因為他也有份。 祖爺接著說:“招魂的規矩大家都是知道的,如果各位再哭哭啼啼,到時候死者靈魂不安,魂飛出竅,變成孤魂野鬼,可就枉費大家一片苦心了!” 老夫人一聽這話,漸漸安靜下來,不哭了。 二壩頭趕緊對小腳們說:“下葬吧。” 棺材入土後,二壩頭在墓地前畫了個圈,將準備好的一沓沓紙錢放在圈中點著,口中念叨:“赤條條來,赤條條走,前世不知今生事,爹生娘養混日頭;冤親債主不再續,死後黃泉無對頭;發——喪——嘍——” 嗩吶手吹響了嗩吶,親人們失聲痛哭。姚副官忍不住也掉下了淚,畢竟這都是血染沙場的抗日弟兄。人,儘管總是被物慾遮蓋了雙眼,但心底的那絲善念,卻總會不自覺地流出。

葬禮結束後,祖爺,姚副官,還有賈四爺,回到客店。 “二壩頭!”祖爺把二壩頭喊進屋裡,“怎麼回事?” 二壩頭看了姚副官和賈四爺一眼,低下了頭,很久之後,才發出“嗯”的一聲。 “說!”祖爺一聲吼,震得屋子嗡嗡作響。 二壩頭趕緊將事情的原委倒出來。 “吆死人”是有規矩的,招魂回去的死屍,回到家先不讓親人看,等趕屍匠做完法事,將屍體整理好入棺後,家人才能探棺,而且絕對不能哭,更不能摸屍體,否則冤魂不安,會出竅,直到入土埋葬後,才能哭。二壩頭就抓住了這條規律,竟然大著膽子讓大家把屍體的腦袋砍下來,把身子扔掉,然後弄幾個背簍,把煙土都放在背簍裡,腦袋放在煙土上面,依舊罩上大葬袍學殭屍走,這就大大減輕了小腳們的負擔,隊伍走得快多了。

到了目的地,二壩頭連夜安排小腳們弄了五個木頭樁子,給每個樁子都穿上嶄新的壽衣,又塞進很多棉花,造出一個人形,衣袖和褲筒裡也都支上樹枝,最後用粗號鐵絲把腦袋插在木樁子上,接茬處用布包了,和壽衣合在一起,天衣無縫。反正那些家屬只要看到死者的臉就行了,沒人會檢查死者的身體,這是“趕屍”的規矩。 祖爺聽完後,冷冷地說:“是你自己動手,還是我動手?” 二壩頭看了看祖爺,又看了看不動聲色的姚副官和賈四爺,低聲說:“我自己來!” 說罷,只見他將自己左手的小拇指放在桌沿上,右手揮刀,咔!毫不猶豫地把手指剁了下來!鮮血很快噴了一地,二壩頭疼得腦門上都是汗,但未吭一聲。 從此二壩頭變成了九根手指,祖爺這樣做也是沒有辦法的,一來,給賈四爺和姚副官一個交代;二來,也滅滅二壩頭的銳氣,否則以後不好帶。

多年後,祖爺再次聊起這件事時,還是心有餘悸。如果當時這個局被揭穿了,那國民黨高層肯定震怒,祖爺,姚副官,賈四爺,還有二壩頭和那些小腳,都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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