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我是個算命先生

第4章 三、堂口傳奇

我是個算命先生 易之 5216 2018-03-22
做局收益高,風險也大,因為這些人都不是普通狍子,都是一個賽一個的猴精,想讓他們當“一”並不容易,有時候做局還會做漏,也就是有人“跳反”了,或者大“一”變大“棗”了。 這時候一般是要死人的,至於誰死,看具體情況。 跟了祖爺就是生與死的託付。怕死?用祖爺的話說:“怕死還不如回家餵豬!”阿寶這一行就是高風險、高回報,看看祖爺身邊的壩頭們,哪一個不是身經百戰、死裡逃生過來的! 先說大壩頭,那是堂口的金牌殺手,殺人、宰狗、屠豬的事都是他幹。大壩頭是現有壩頭中跟隨祖爺時間最長的人。他長得非常凶狠,胖乎乎的,剃著一個禿頭,腦袋上有癩,頭髮一長就發癢,所以從來都不留頭髮,每隔幾天就刮一次,亮晶晶的,每次堂口開會,他腦袋上都是汗,一副很熱的樣子。

祖爺是在民國十三年將大壩頭收編入伍的,那正是祖爺執掌堂口後的第二年。入夥前,大壩頭是個殺豬的,給當街的一個屠戶打下手。一天干完活後,那屠戶送了他二斤熏肉,沒想到路上碰到幾個混混,非要搶他手裡的熏肉不可,大壩頭不給,他們就硬來,結果大壩頭怒了。真正的打架並不像武俠小說裡描寫的那麼有招有式,真打起來,有什麼用什麼,什麼實用用什麼。大壩頭先把一個人的蛋子兒捏碎了,又插瞎了一個人的眼睛,連咬帶撕,最後用磚頭把一個人的腦袋拍爆了。結果,大壩頭被判了死刑。 這事當時傳得很厲害。祖爺聽後,覺得此人是個材料,就花重金把他贖出來,為自己所用。祖爺的確有一雙識人的慧眼,大壩頭更沒有辜負祖爺的期望,他加入堂口後,敢打敢拼,有黑幫來鬧事,他第一個沖在前面,拿刀捅人從來不帶眨眼的!這個世界上就是有這麼一類人,看到血就興奮,大壩頭就屬於這一類。這麼多年來,他對祖爺一直忠心耿耿,和二壩頭一樣,他們同屬祖爺的近衛軍。

如果說大壩頭是見到血就興奮的人,那麼二壩頭是見到死人就興奮的人。 二壩頭是個傳奇。他15歲就跟了祖爺。那是1928年,正值二次北伐前夕,江南很多地區都散佈著“妖婦攝魂”的恐怖流言。流言是從南京傳開的,說是有一個小男孩正在街頭與夥伴玩耍,這時,走來一個婦女,在孩子頭上摸了幾下,然後轉身而去,結果這孩子馬上臉色慘白,四肢僵硬,兩眼直勾勾地也不說話了,從此把魂丟了。 這個傳言很快遍布整個南京城,後來又波及其他地區。結果很多家長都擔心自己的孩子被妖婦把魂勾去,紛紛給孩子扎紅頭繩、在孩子衣兜里揣桃樹葉,用來辟邪。後來又傳言那妖婦連成人也不放過,於是成人們也紛紛扎紅腰帶,後來乾脆把女子月經的經布剪成一塊塊,放在各個兜里,生怕自己的魂魄被妖婦攝走。

祖爺正好利用這個契機,以驅妖招魂為由大賺了一筆。有天祖爺在街上走,對面過來一個男孩,直接朝祖爺撞過來,祖爺一看就是個賊,三下五去二,就把這小子胳膊擰住了。祖爺說:“小小年紀,就乾這個!小心我把你交給妖婦,把你的魂攝走!” 那小子臉一橫,“我才不怕呢!” 祖爺仔細打量他,渾身上下確實沒扎什麼紅頭繩,祖爺笑了笑,說:“你不怕死啊!” 那小子說:“鬼才相信呢!” 祖爺有點喜歡這個傢伙了,說:“為什麼偷錢包?” 那小子脖子一歪:“餓!” 祖爺放開手,拍拍他的腦袋:“跟我走。” 那小子說:“幹嗎?把我送給妖婦嗎?” 祖爺扇了他一下:“去吃飯!” 祖爺在一個街面的餛飩館停下來,給他買了一碗餛飩,這小子三兩口就吃光了,也不怕燙,又給他買了一碗,很快又吃光了,祖爺笑了笑:“你還能再吃幾碗?”

那小子說:“你買得起,我就吃得下。” 祖爺一揮手,說:“好!店家,來十碗!” 那小子鬆了松褲腰帶,噝哈噝哈地大吃起來,一共吃了十二碗。祖爺笑了,知道這是個人才! 後來才知道這小子父母死得早,8歲就流浪街頭了,祖爺打算留用他。若干年以後,他就是阿寶圈里赫赫有名的二壩頭。祖爺的眼睛真毒,毒在他一眼就能看出一個人身上最具價值的那一面,祖爺看上了二壩頭的膽子。 剛跟祖爺時,二壩頭不服調教,要把街頭隨意慣了的毛賊變成規規矩矩的阿寶並不是件容易的事。祖爺沒少打他,打他他也不哭,好像挨打的不是自己。 最後祖爺沒轍了,說:“你走吧!”他才開始服軟,離開祖爺他沒飯吃。後來二壩頭漸漸服了祖爺,因為祖爺比他聰明萬倍,每次他剛要張嘴,祖爺就知道他要放什麼屁。

二壩頭的膽子很大,什麼事都敢做。尤其玩“扎飛術”,簡直玩得爐火純青。 “扎飛”,是阿寶圈的黑話,就是裝神弄鬼的意思。老百姓越迷信,“扎飛”就越有市場。 在正式“扎飛”之前,祖爺曾有意試探他的膽子。 祖爺告訴他:“你不是說你不怕鬼嗎?我聽說城外三里崗那個破廟裡餓死了一個乞丐,今晚你去把他的衣服扒下來,回來交給我。” 二壩頭說:“這有何難?又不是沒幹過這事,以前冷得受不了時,我還扒過剛下葬的人的壽衣呢。”說完就要出發。 祖爺說:“等下。我聽人說,餓死的人,死後都變餓鬼,半夜子時還會張嘴,如果你餵他吃東西,他還能吃,不知是真是假,你去時帶上一碗米飯,餵一餵那個乞丐,看看會不會張嘴。” 二壩頭笑了:“淨瞎說。哪有這樣的事!”

晚上,模糊的月光籠罩著老城。二壩頭把一小碗米飯用布頭包了,揣在腰間,踩著月光出發了。 那是個早就沒人管的山神廟,木門破了幾個洞,二壩頭走了一個時辰才走到那裡。四周一片寂靜,偶爾有幾聲蛐蛐叫。 二壩頭定了定神,推門,門軸壞了,再使勁,門咯吱一聲,開了,一股死人的葬氣味撲面而來。人死後,身上會發出一種特殊的味道,俗稱葬氣,這種味很特殊,甜甜的,又腥腥的,傳得也很遠,所以烏鴉總能找到。 二壩頭摸黑找到那具屍體,藉著門縫的幾縷月光,開始扒衣服,忽然想起腰間那碗飯,趕忙解開布頭,拿了出來,用手摳了一把米飯,塞到屍體嘴邊,心想:“你要能吃才怪呢!” 沒想到那屍體果然張嘴了,慢慢張開,還發出呃的一聲,二壩頭懷疑自己看花眼了,使勁眨了眨眼,確實是張開了。二壩頭顫顫抖抖地將米飯塞入屍體口中,那屍體慢慢咀嚼起來。二壩頭傻了,頭皮一陣發麻,眼見那屍體已將米飯嚼完,咕嚕一聲咽了下去,呃的一聲,又張開嘴了,二壩頭瘋了。 “去你媽的吧!”直接將碗砸向那屍體的嘴臉!那屍體騰地一下坐了起來,嗷嗷大叫。二壩頭拔腿就往外跑,一溜煙跑回城裡。

祖爺正在等他,見他滿頭大汗地回來了,問:“衣服呢?” 二壩頭上氣不接下氣,說:“壞了,壞了,碰到真的了,吃了,真吃了……” 祖爺哈哈大笑,說:“他吃你就餵他嘛,他是餓死的,你餵他也是積功德。” 二壩頭說:“太怪了!我見他張嘴吃了,我就把碗砸到他臉上,他竟坐了起來……” 祖爺一愣:“你砸他臉上了?” 二壩頭說:“嗯,砸完就跑了。” 祖爺說:“等著吧。” 二壩頭說:“等什麼?” 祖爺說:“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約摸過了半個時辰,大壩頭從屋外走來,滿臉是血,二壩頭一驚:“大師兄,你這是怎麼了?” 大壩頭怒火中燒:“還問我!你他媽下手太狠了!” 祖爺笑了:“快去洗一下吧。”

這是一個局,那餓死的乞丐,是祖爺讓大壩頭假扮的,真正的死人已經被大壩頭挪走了,但誰也沒想到二壩頭受刺激後會惱羞成怒,直接砸了大壩頭。從此,大壩頭臉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傷疤,祖爺卻越發滿意二壩頭了。 和大壩頭、二壩頭相比,三壩頭算是文質彬彬的知識型阿寶了。天文地理、陰陽八卦沒有他不知道的,他還熟讀、《孟子》,出口成章,文采斐然。這種道貌岸然、披著人皮的狼,才是最可怕的。 三壩頭1930年跟的祖爺,在此之前他就是個鄉下的算命騙子,懂一些理論,擅長出千,有一天進城行騙,吃到祖爺的地盤上來了,竟敢在街頭掛攤算命!大壩頭建議祖爺切了他,祖爺說:“看看再說。” 祖爺派了幾個人去探他的深淺,幾個小腳回來說,這小子出千出得漂亮,老百姓都被騙了。

祖爺決定親自去會會他。到了他的攤位,祖爺一看,此人也就二十出頭,一個小白臉,穿著長衫,風度翩翩,算起卦來,口若懸河。祖爺故意給他漏洞,讓他出千,這小子還以為遇到大狍子了呢,東扯蛤蟆西扯淡地一通白話,祖爺連連點頭,最後祖爺給他幾塊銀元,說:“我今日帶的銀子不多,你跟我回家拿吧,正巧看看我家的宅子,調調風水,我定當重謝!” 三壩頭趕忙收了攤,樂呵呵地跟著祖爺回家了。結果可想而知,一進門就被幾個小腳綁了起來,大壩頭上去就給了他一巴掌,“你他媽拉屎也不找地方!” 三壩頭被抽得眼冒金星,但心裡清楚,絕對不能承認自己是騙子,他沮喪地說:“先生這是何故啊,我乃一小小的算命先生,來貴地就是求口飯吃,不知哪冒犯您老了!”

站在一旁的二壩頭終於忍不住了,上去踹了他一腳,然後用手啪啪扇他的後腦勺:“你再裝!你再給老子裝!” 三壩頭含著淚說:“老爺饒命啊,小的就是個算命先生,如果算得不准,小的退錢,老爺別打我啊,我上有七十老母,下有三歲孩子!” 二壩頭對大壩頭使了個眼色,大壩頭拔出腰間的宰豬刀,走到三壩頭面前:“我現在就割下你的舌頭,我再讓你裝!” 三壩頭哭著對祖爺大喊:“那位老爺,您倒是說句話啊!小的給您算得不准嗎?剛才不是好好的嗎?老爺!” 祖爺一揮手,大壩頭拿著刀退到一邊。祖爺走到三壩頭身前,伸出大拇指,說:“兄弟,你真有尿兒性!(地方話,有種的意思。)” 三壩頭一驚,“什麼尿,老爺?” 祖爺點點頭,說:“人才啊。” 三壩頭依舊裝糊塗:“老爺,是說我嗎?我就是個小小的算命……” 祖爺一抬手,一顆飛釘打出,正中三壩頭的左耳,耳朵瞬間穿了個洞,耳梢上的肉被打掉了一小塊,三壩頭疼得哇哇大叫:“老爺,我說!我說!” 祖爺大喝一聲:“鱉號兒?” “薛家仁!” “窩柄?” “徐州沛縣!” “大師爸?” “頂水風子!” “堪載?” “汪!” “劈黨否?” “不敢!” 大壩頭和二壩頭一看,還是祖爺厲害,幾下就把這小子搞定了。這一番對答都是阿寶圈的黑話。 “鱉號兒”是問他真名叫什麼,“窩柄”是問他是哪里人,“大師爸”是問他的領頭人是誰,“頂水風子”就是沒有組織、流竄作案,“堪載”是問他幹這行幾年了,“汪”是數字“三”的意思,“劈黨否”是問他是否殺過人。 祖爺看上了他的口才和膽子,尤其是他那副裝腔作勢、死不認賬的揍性,更讓祖爺感到這個人不可或缺。 祖爺笑了笑說:“跟我吧。” 先前聽祖爺問的那幾句黑話,三壩頭已經明白了,這是同道中人,而且還是高手。這些年三壩頭一直單兵作戰,雖能解決溫飽,但總是不得志,背後沒人,不敢做大事,現在終於找到組織了。三壩頭就這樣跟了祖爺,當然,那時他不是三壩頭,後來堂口的老三病逝後,他才晉升為三壩頭。 相比前三位壩頭,四壩頭給人的感覺總是悶悶的,不愛說話,但他卻是整個堂口的“技術軍師”,用現在的話說就是理工科人才,做局前,尤其是做大的“扎飛”局,準備道具都是他來。他能把硃砂和黃磷按一定比例調和,用這種調和劑畫符,符就能在黑暗中閃光。他能用白礬調配出奇特的藥水,蘸這種藥水在紙上寫字,寫完後啥都看不見,然後用火一燒,紙變黑了,字跡就會出現。聽大家講,四壩頭是祖爺從日本人手中搶過來的,並且一度被當做接班人來培養,而且祖爺還親自為他做媒,給他找了一個神通廣大、長相俊美的女阿寶做妻子,真羨煞旁人,怎奈人算不如天算,後來很多變故,導致四壩頭精神受到了巨大刺激,整個人變得消沉了。 五壩頭與三壩頭屬於一類人,也是知識型阿寶。據說精通風水、面相、天象,也不知道真懂假懂,反正我入行後,有好幾次都看見他站在山巔,仰望蒼穹,很入神的樣子。他最大的能耐就是能把全國的龍脈(山脈)分毫不差地畫出來,每次做風水局前,祖爺問到哪兒,他都能答到哪,為堂口每次的風水局奠定了堅實的理論基礎。 六壩頭,人稱“風子手”。 “風子”是黑話,馬的意思,據說這個綽號是祖爺送給六壩頭的,因為六壩頭輕功好,平日里負責聯絡線人、黑道公關和做局前的踩點工作,就像一隻不知疲倦的馬,故得此雅號。 “風子手”武功高強,擅長輕功與“宗鶴拳”。說到輕功,其實並不像傳說中那樣神乎其神,什麼“一去二三里,離地四五丈”,那是孫悟空,不是人。凡是人,都有重量,都要遵循地球引力。所謂的輕功其實就是比一般人腿腳利索、跑得快,上樹爬牆麻利。一般的練法就是把腿上綁上沙袋,然後每天堅持跑步或者從一個小坑中往上跳,隨著沙袋重量的增加,人的承受力也會越來越強,這樣苦練幾年,一旦把沙袋去除,整個腿如釋重負,跑起來足下生風,整個人都很輕飄的感覺! “少林七十二藝”中有對輕功練法的專門記載。 “風子手”輕功的確很好,兩丈多高的高牆,他足下運力,一個助跑,腳尖滑過牆面,手上掛力,兩腳連提,噌地一下就翻過去了。另外,他對自己那套祖傳的“宗鶴拳”作了變通,加入了“洪拳”的剛猛。祖爺常說,“風子手”是個武學奇才。 “風子手”生於民國十年,其叔父是王亞樵“斧頭幫”的骨幹。聽二壩頭說,“風子手”跟祖爺時才14歲,祖爺拉他入會,是看中了他背後的社會關係。 最後一個壩頭是七壩頭,他也有個外號——“仙人手”。他入行晚,在所有壩頭中資歷最淺,以前是二壩頭手下的小腳,由於心狠手辣、扎飛技術高超,1948年我入行前,他剛剛由二壩頭推薦,當上堂口的七壩頭。 “仙人手”長得賊眉鼠眼,看人時眼珠子滴溜溜直轉。 這些壩頭們都很厲害,堪稱人中龍鳳,但你不要忘了,他們都對祖爺俯首帖耳,祖爺有多厲害,你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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