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死者的警告·1/14第三季

第24章 第二十三節

接下來,我們又在S市待了幾天。公安局的王警官大概在進行了一系列調查之後,發現我們確實沒有什麼問題,電話通知我們可以離開S市了。我和陳思达立刻乘坐當天的飛機回到自己所在的城市。 陳思达要回去工作了。我知道,他不可能一直陪在我身邊。其實共同經歷這件事後,我們儼然已成為一對戀人。但可惜的是,我們互相都沒有點穿。也許是我們已經習慣獨身的生活了吧,又或者是這件事情沒有得到最終的解決,我們誰都沒有心思做那些談情說愛的事。陳思达離開後,我開始實施原定的計劃了。 我聯繫羅敏,請她幫我問一下她現在這家公司對我那本《反光》的下部有沒有興趣。出乎意料的是,她五分鐘後就回復了我,說老總非常願意出版,還說能跟我合作是他們夢寐以求的事。我不知道這些話是不是出於真心——也許是安玟和漁歌都死了,現在不用擔心出現抄襲事件了?管他呢,只要有機會把書寫出來出版,我的目的就達到了。

耽擱了這麼長的事件,現在已經是十月初了。由於生命時刻都受到威脅,或者說只要想到那些鬼魂可能就在我身邊,我就一刻都不敢怠慢,每天廢寢忘食地寫作,結果創下了迄今為止完稿的記錄——在短短二十天內就寫完了這本十多萬字的《反光》下部。這本書中,我詳細地描述了發生了在封建社會那起引人深思的事件,並把這段情節和上一部的劇情緊密聯繫,將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交代得一清二楚——實際上就是把我知道的一切原封不動地寫了出來。甚至書中的那三個女孩兒的名字,我都是用的原名——燕子、巧妮兒和雙鳳。 稿子發給新的出版公司後,得到的讚揚比上一部還要多。老總答應我以最快的速度安排出版。十一月中旬,這本《反光》下部就開始在各大書店發行了。

一個多星期後,羅敏興高采烈地打電話問我,這部書還有沒有第三部。我告訴她故事已經結束了。但羅敏說書的反響非常好,讀者強烈期待還能有續集。如果是以往,我會非常高興,並欣然同意,但這件事——我實在是不願再扯上任何關係了,我只希望能徹底擺脫這個可怕的陰影,過上以前平靜的日子。所以,我拒絕了羅敏的提議。她對此非常不解,說希望我能再好好考慮一下。 如果她知道關於這本書的真實內幕,恐怕都不敢當這本書的出版編輯了。我還有什麼好考慮的?其實,不光是這本書,我打算在近半年內都不再動筆寫任何小說,我得好好休養一段時間。 陳思达每天都跟我打電話。我看得出來他很關心我,或者說在意我的安危。當他得知《反光》的下部順利出版發行之後,和我一樣鬆了口氣。我們都希望這代表的是一個結束——起碼對我來說。

但現實總是事與願違。那天我的手機剛一響起,我看了一下來電顯示,就知道這件事並沒結束。 是費云涵打來的。 我猶豫了十幾秒鐘要不要接這個電話。我無法猜測費云涵打過來的目的——他看了《反光》的下部嗎?他是不是已經猜到我或者是那鬼魂的意圖了?我該怎樣面對他? 終於,我還是按下了接聽鍵。我不想逃避。該來的始終要來,躲也躲不掉。 “餵,費總嗎?”我盡量保持平靜的語氣。 “是的,千秋作家,你好。” “你好。” 我們沉默了一小段時間。 “我現在才知道,我是一個懦弱的人。” 他突然這樣說,令我感到大為不解。我問道:“費總,您何出此言呢?” 他又緘默了一下,說道:“安玟和漁歌那兩個作家離奇死亡的事情,我早就听說了。我不知道這件事是不是也給你帶來了麻煩和困擾。我本來早就想打電話問問你的情況,但一直鼓不起勇氣。我害怕……”

他停了下來。我問道:“您害怕什麼?” 他長長地舒了口氣。 “沒什麼,現在我不怕了,我什麼都清楚了。” 你看了我的新書嗎——這句話幾乎都到嘴邊了,又被我硬生生吞了回去。我才是個懦弱的人,連這樣簡單一句話都問不出口。 “我現在打電話給你,是想跟你說一聲對不起——如果這件事把你也牽連了進去,我真的萬分抱歉。請你相信我,我當初來找你的時候,無論如何也料想不到會發生這樣的事。” 聽他的意思,他好像對我經歷的一切都瞭如指掌。我不知道他是怎樣知道這些的。我張著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好了,千秋作家,告訴你這些,我心裡好過多了。我在你的那張銀行卡上打了一千萬。請不要拒絕,就當作是我的致歉吧。”他誠懇地說,“我只是希望最後能安心一些……不打擾了。”

我心裡湧起了一種非常不詳的感覺,我想我猜到費云涵要做什麼了。但在這種時候,我竟然只憋出了一句不痛不癢的話出來:“費總,謝謝了,您……保重。” “好的,再見。” 掛了電話,我呆呆地站在原地,心情許久不能平靜。 費云涵說的話刺激著我,他在最後時刻安撫著自己的良心,那我的良心呢? 突然,我想起了什麼,舉起手機,看了一下上面的日期——11月23號。 我趕緊查日曆,當我看到11月23號對應的農曆是哪一天后,整個人都僵住了。 今天是農曆小雪。 老天啊,若干年前,燕子、巧妮兒和雙鳳就是約好在這一天自殺的! 我慌亂起來,心臟怦怦亂跳。我看了下時間,現在是下午四點鐘。費云涵該不會在跟我打完電話後,就……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怎麼了,突然之間,我什麼都不顧了。我現在一心想的就是怎樣救費云涵!我沒辦法這樣眼睜睜地看著他自殺,無動於衷。我不想一輩子受到良心的譴責! 怎麼辦,該怎麼辦?我急得手足無措,唯一能做的就是立刻回撥費云涵的手機。但是,他竟然已經關機了。我的心揪緊了。 我按住額頭,命令自己冷靜下來。現在還不能確定費云涵已經自殺了。我必須盡快採取措施,哪怕還有一絲希望也不能放棄。 突然,我想到了一個人——費云涵的妻子!她在二月份的時候來拜訪過我,小雅的來訪登記本上,應該留有她的聯繫電話! 我翻出自己的記錄本,查到費云涵的妻子是2月16日來找我的。我馬上撥通小雅的電話。 “小雅,來訪登記本現在在你那裡嗎?”

“沒有,放在工作室呢。怎麼了,千秋姐?” “你趕快到工作室去,找到登記本,然後查一下2月16號的幾個來訪者的電話,一定要快!” 小雅非常聰明,聽出了這件事是萬分緊急的,所以根本沒問我原因,立刻答應道:“好的,我這就去!” 我在客廳內來回踱步,焦急地等待著。小雅的辦事效率極高,二十分鐘後,她打來了電話:“千秋姐,我查到了,2月16號一共有四個人來訪,你要找的是誰?” “一個衣著華麗的闊太太!你有印象嗎?” 小雅立即說:“不管是不是闊太太,那一天登記的四個名字裡,我看只有一個像女人的名字。” “那太好了,就是她!”我激動地喊道,“告訴我她的名字和電話號碼!” 小雅照著本子念出了那個名字和一串數字,我用筆記錄下來,然後立刻掛斷電話,撥打了這個手機號。

響了幾聲後,對方接了電話。我僅聽到她說了一聲“餵”,就立刻判斷出這就是費云涵的夫人。不知道為什麼,我竟然現在都還對她的聲音有印象。 “你好,上官太太嗎?” 她愣著沒有說話——我猜可能是因為她當初留的是一個假名字,現在有些反應不過來。好幾秒後,她試探著問道:“你是……” “我是千秋。今年二月份的時候,您到我的工作室來找過我,您還記得嗎?” 沉默了幾秒鐘,好像她的思想在幾千里以外遨遊了一趟又回到了現實。 “哦,是的,我想起來了。你找我有事嗎,千秋作家?” 我沒時間跟她慢慢敘舊了,直接問道:“上官太太,我想問一下,您丈夫——就是費云涵先生——他想在和您在一起嗎?” 我聽到她“啊”地低呼了一聲,顯得非常驚訝。 “你……你怎麼會知道……”

“抱歉,我沒時間跟您慢慢解釋了。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請你先回答我的問題,好嗎?” 她短暫地猶豫了一下,說道:“他現在沒跟我在一起,怎麼了?” 我緊張起來:“你知道他在哪兒嗎?” “我不知道,他說想一個人出去走一會兒。到底怎麼了?” 我焦急地說:“您最好是馬上找到他!我猜他……有可能會自殺!” “啊……”費云涵的夫人倒吸了一口涼氣,隨即恐懼地叫道,“天哪,我就覺得不對勁!他真的……可是,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沒有回答她的問題,急促地問道:“怎麼,你也有這種感覺?” 她的聲音焦慮不安:“這一段時間,他都有些心神不寧、精神恍惚。今天早上,我明顯地感覺到他更加不對勁了。他從起床就一言不發,像丟了魂似的……”

聽了她的話,我對自己的判斷已經確信無疑了。我趕緊說道:“上官夫人,你馬上找到費總!一定要想辦法阻止他自殺!” “我……我該怎麼做?”她好像已經慌得六神無主了。可惜我也無法提出具體的建議,只有說道:“反正……你找到他後,一直守在他身邊,寸步不離吧。” 費云涵的夫人帶著哭腔說:“這……這是辦法嗎?我總不可能永遠守在他身邊,一步都不離開吧?” 不知為什麼,我突然冒出一句沒經過大腦思考的話來,好像這句話直接來源於我的潛意識。 “只要過了今晚,就沒事了!” 電話那頭愣了一兩秒,費云涵的夫人訥訥道:“好吧,我知道了。”隨後掛了電話。 我一下倒在沙發上,心中想道——上天啊,我能做的就只有這麼多了。如果這還是無法改變他的宿命,那也怪不得我了。 我在忐忑不安中度過了一個晚上。第二天早上起床後,我不知道費云涵到底怎麼樣了,也沒勇氣打電話跟費云涵或者他夫人求證,只能打開電腦,小心翼翼地點開新聞網站,瀏覽著最新的新聞,生怕看到“金融鉅子費云涵昨晚於家中上吊自殺”這樣的新聞。所幸的是,把所有的新聞標題過目了一遍,並沒有發現這種報導,我稍稍鬆了口氣。 上午九點五十分,我的手機響了起來。我一看,是費云涵的夫人打來的,我趕緊接聽電話。 “餵,上官夫人嗎?費總怎麼樣了,還好吧?” 她的一句話令我心中一塊石頭落了地。 “嗯,他沒事了。謝謝你昨天的提醒,千秋作家。” 我不知道她說的“沒事了”是什麼意思,問道:“昨晚發生了什麼事嗎?” 電話裡靜默了一陣才又傳出聲音,這聲音中帶著驚悸和恐懼。 “是的……昨晚,我嚇壞了……” “怎麼了?” 她從頭向我述說:“昨天接了你的電話後,我立刻打電話給雲涵,然後出門去找到了他。他的精神狀態糟透了,這令我非常擔心。但我問他,他又不肯跟我說。回到家後,我沒有別的辦法,只有像你說的那樣,寸步不離地守著他。但是到了晚上,我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如果我睡著之後,他做出什麼傻事怎麼辦?無奈之下,我找到了一顆安眠藥,悄悄放在他的牛奶裡……” 聰明的女人。我在心中暗忖——也許這是這個舉動救了自己的丈夫。我問道:“然後呢?費總是不是一覺睡到天亮了?” “不……”她惶恐地說:“喝了那杯放了安眠藥的牛奶後,他睡著了,我本來以為沒事了。可我沒想到,半夜的時候……” 說到這裡,她停了下來,就像被巨大的恐懼掐住了喉嚨。 “半夜的時候出什麼事了?”我不禁也緊張起來。 她的聲帶在顫抖:“大概凌晨四點的時候,他猛然醒了過來,就像是被誰叫醒了似的。他從床上做起來,眼睛直愣愣地盯著前方,突然嚎啕大哭,嘴裡喊著一些我聽不懂的話……” “他……他喊什麼?”我的喉頭也有些發緊了。 “他嘴裡喊著兩個人的名字,我沒聽清是誰,只聽到他大哭著說對不起她們,自己失約了什麼的……我當時嚇蒙了,無法判斷他是在說夢話還是怎麼回事……” 我在心中想像著這個畫面以及它所代表的意義,感到毛骨悚然。費云涵的夫人還在繼續說著:“他哭喊了大概一兩分鐘後,又沉沉地睡去了。今早起來的時候,我問他昨晚怎麼了,他好像什麼都不記得了。” “那費總現在怎麼樣?”我問道。 “好多了,他的精神狀況雖然還不是非常好,但整個人好像已經恢復了正常。” “那就最好不過了。” “千秋小姐,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了嗎?為什麼你會知道我丈夫昨天想要自殺?他半夜裡說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而面對這一連串的問題,我不知道該怎樣回答,甚至不知該從何說起。我只能告訴她:“上官太太,這件事太過複雜詭異了,恐怕我難以解釋清楚……” 沒等我說完,她就說道:“我可以馬上到你那裡來。” “不必了。”我實在不願再去回顧這起恐怖的事件。我對她說出了真心話,“上官太太,如果您相信我的話,就听我一句勸——有些事情,最好不要去尋根究底,否則只會是徒增煩惱,經歷過這件事的人——包括您——大概都已經是身心俱疲了。現在事情已經結束了,我們為什麼不拋開煩惱,和身邊的愛人一起享受生命的樂趣呢?” 電話那頭一陣靜默,我無法判斷她在想些什麼。也許她聽不進去我的話,還是固執己見地想去追尋答案。我嘆了口氣,說道:“上官太太,如果您實在想知道這一切是怎麼回事的話,就去看我新出版的那本書吧,看完之後,您大概就能明白了。” 我給了她一個提示,便掛了電話。她會做出怎樣的選擇,而費云涵是否能擺脫前世的困擾,他以後會不會再出什麼事——這些我都不想去管了。這件事,希望起碼對我而言,能徹底地畫上一個句號。 我現在要做的,正是我剛才說過的那句話——現在,我只想丟掉一切煩惱和束縛,和我喜歡的人一起去盡情享受人生。 一年後。 由於費云涵慷慨地贈送了我一千萬,所以整整一年內,我都沒有寫作。我和陳思达一起旅遊了不下十個國家——當然都是在他有空閒的時候。雖然我們走得這麼近,但關係還是沒有進一步的發展,始終停留在朋友階段——不過這也沒什麼,我和他都習慣了。只要快樂就好。 羅敏打了好幾次電話來催稿,她還沒放棄讓我寫《反光》續集的想法。但我都拒絕了。不過我也沒讓她失望,因為我把小雅培養成了一個極具潛力的新人作者。這一年的時間裡,由於我沒開工作室,小雅向我提出了辭呈。但我捨不得她走,她幫過我的忙,也是一個難得的好助手。所以,我教她寫作,並利用我在出版界的關係,幫她除了第一本書。結果令人驚喜——小雅寫的校園懸疑小說有種清新的味道,非常受學生讀者的歡迎。這當然是件令幾方受益的好事——羅敏為找到了新的暢銷書作者而高興,小雅也發現了自己的潛質。當然,作為她老師的我,也感到欣慰和喜悅。 玩樂和休息一年後,我又開始工作了。工作室像以往一樣,開始接待提供故事素材的來訪者。我漸漸恢復到工作狀態。 一天下午,在接待了兩個來訪者後,小雅推門進來,對我說:“千秋姐,來了個特殊的客人,他沒有預約,卻堅持要立刻見你。他說是從很遠的地方過來的。” 我的心頭震動了一下,想起上次她對我說類似的話的時候,是費云涵來找我。這次,我不知道又出什麼狀況了,惴惴不安地問道:“是個什麼樣的人?” “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小伙子。” “他找我什麼事?” “沒說,但看樣子不像是來提供故事素材的。” 我考慮了一下。 “請他進來吧。” 小雅出去了。過了一會兒,帶進來一個瘦高個子的年輕男人。他看到我後,向我點了下頭:“你好,千秋作家。” “你好,請問你是?” “我叫方莫,是從郴州來的。” 小雅出去了,將辦公室的門帶攏。我請方莫坐下,問道:“你找我有什麼事?” 方莫說:“我看了您寫的那本《反光》,有些問題實在是忍不住想來問一下您。” 聽到是關於《反光》這本書的,我心中不禁一顫,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我壓抑著這種情緒,盡量平靜地問道:“什麼事?” “是這樣,您這本書出版了一年多了吧,但我是平常不怎麼看書的人,所以一直不知道。最近聽一個朋友說這本書的內容,我才找來看了,結果……發現了一些不可思議的視聽。” 我看著他。 方莫從隨身帶的一個公文包裡摸出一個牛皮紙面的舊本子,是那種幾十年前才有的手稿本。他把本子遞給我,說:“您看看吧。” 我疑惑地接過這個手稿本,小心地翻開。這個本子不只是哪個年代的東西,紙張全都泛黃並有些發脆了,但字跡還是清晰可辨,是用藍黑墨的鋼筆書寫的。我看到第一頁的上方寫著標題——“鏡中迷影”。 我問道:“這是什麼,誰寫的小說?” “是的。”方莫說,“您大致看一下吧。” 我快速地瀏覽著這個大概是幾十年前寫成的故事,僅僅看了十幾頁,就震驚得目瞪口呆、全身僵硬。 這個本子上講的是一個發生在1968年的故事,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女人告訴自己的丈夫,說這麼多年來,她經常在鏡子裡看到自己的臉變成一個十多歲小姑娘的臉,而且是一張上吊自殺的臉!她非常恐懼,並認為近期內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丈夫認為她的精神出了問題,沒想到之後,妻子竟然真的吊頸自殺了…… 我看到這裡,已經渾身發抖,無法再看下去了。我把本子還給方莫,指關節抵在嘴唇上,面色鐵青。 方莫看出我驚駭無比,他暫時沒有說話。幾分鐘後,我問道:“這篇小說是誰寫的?” “是我爺爺在六十年代寫的。您剛才也看了,這個故事和您寫的《反光》,可以說是相似到了極點。” 我想起了一年多前的抄襲事件,敏感地問道:“你是什麼意思?” “啊,不……”方莫趕緊擺手解釋道,“我沒有那個意思,而且這是不可能的。因為這個手稿本只有唯一的一份,一直珍藏在我爺爺的箱子裡,除了我和我父親,還有幾十年前的幾個編輯之外,沒有任何人看過。所以,絕對談不上什麼抄不抄襲的。 我的口氣緩和了些:“你爺爺現在還在嗎?” “幾年前去世了。” “你知不知道關於他這篇手稿的事?” 方莫點頭道:“知道。我爺爺是一個業餘作家,本來只是閒來無事時,寫幾篇小說投投稿,作為興趣愛好。但聽我父親說,某天,不知道他從哪裡獲得了一個故事題材,情緒極為亢奮,連夜寫了若干天后,完成了這部小說。 “我爺爺親自帶著這部小說到出版社去找編輯洽談,但鑑於當時國內的情況,這種帶有恐怖靈異色彩的小說幾乎不准出版。我爺爺四處碰壁,最後只能放棄。 “這件事,成為我爺爺一生中最大的遺憾,就是他的一塊心病。去世前,他在病榻上跟我和我父親交代,說這部手稿中記載的,是一個根據真實事件改編的故事,當時有人託他寫成,希望能出版,但是他最終還是沒能完成那人的囑託。我爺爺說,現在這本書出不出版已經意義不大了,只希望我們能把這部手稿好好保存下來。” 聽完了方莫的敘述,我緘口不語,眉頭緊鎖。方莫忍不住問道:“千秋作家,我來找你,就是因為實在是太好奇了。我爺爺在六十年代寫的一個故事,怎麼會和你最近寫的新書如此相似呢?天底下怎麼會有怎(這)麼巧的事?” 我沉默許久後,對他說:“抱歉,無可奉告。” 方莫好像認定了我是知道內情的,他糾纏道:“千秋作家,我老遠到你這兒來,就是為了滿足一下好奇心,你就告訴我吧。” 我冷冷地說:“我說了,我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你要我告訴你什麼?” 方莫張著嘴,還想說什麼,但我已經站了起來,對他說:“對不起,我還要和幾個客人會面。你沒別的事了吧?” 方莫滿懷失望地站起來,悻悻然地離開了。 我打電話給接待室的小雅,叫她暫時不要請客人進來。 我坐在皮椅上,雙手合攏撐住額頭,閉上眼睛,深深吸了幾口氣。 我需要安靜一會兒。 很顯然,我沒有對方莫說實話。他的直覺是對的,我確實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我的身體在微微顫抖,直到現在,我才終於將這件事情徹底弄懂了。 之前,我一直以為燕子、巧妮兒和雙鳳就是費云涵等三人的前世,但是現在看來,她們之前就轉世過一次了!但出於某種原因,那三個人又沒能一起自殺!所以,六十年代的三個人(可能有一個人像當初雙鳳一樣多活了許多年)再次轉世,為了在今世繼續執行那個可怕的吊頸之約! 我現在明白了,費云涵在反光物中看到的,就是方莫的爺爺筆下那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女人,那才是他的前世。而那個中年女人的前世,就是燕子! 這不是我的推測,而是千真萬確的事實,因為我剛才清楚地從方莫爺爺的手稿中看到,那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女人——她在鏡中看到的,是一個扎著紅頭繩的濃眉大眼的小姑娘! 想到這裡,我遍體生寒。而進一步的聯想,更令我寒意遍骨——這次,我救了費云涵,使得他和另外兩個人又沒能同時自殺——導致他(她)們再一次失敗了!那麼,未來的幾十年後,將會再次上演這種事情——燕子、巧妮兒和雙鳳會第三次轉世,她們還要繼續在三個人身上執行那恐怖的吊頸之約!我腦海裡甚至浮現出了這樣的畫面——未來,會有一個人在反光物中,看到自己的臉變成了一個陌生男人(費云涵)的模樣…… 天哪,這件事情,到底什麼時候才是個盡頭?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可怕的噩夢。我再次在尖叫中驚醒,渾身是汗。 我想,她們還沒放過我。之所以留著我的命,是因為她們還有一件事情要我來做。 我沒有選擇。 羅敏接起了我的電話:“千秋,有事嗎?” 我拖著疲憊的聲音說:“是的。我想告訴你,我改變主意了,《反光》還有第三部。”(《吊頸之約》完)
千秋的故事講完後,急性子的北斗忍不住驚呼起來:“天哪,《反光》這本書的背後竟然隱藏著這麼恐怖的事件,實在是太令人震驚了。這些……是真的嗎?” “我無意探討這個故事的真實性。之前我也說了,這件事情我是有所改編的。”千秋問道,“你看過《反光》這本書?” 北斗撓著頭說:“沒有……但是這本書很出名,我是聽說過的,也知道大致的內容。” “我看過。很吸引人的一本書。”萊克說,“但是現在看來,這本書背後的故事更吸引人。” “的確是很不錯的故事,聽的時候我整個人都沉浸其中了。很少有故事能令我如此投入。”紗嘉也給出了高度的評價。千秋淡淡一笑。 “那麼,沒有什麼問題的話,我們就開始打分吧。”荒木舟說。 短暫地安靜了一陣。大家都明白荒木舟說的“沒有什麼問題”指的是什麼意思——千秋的故事有沒有和之前的故事(或事件)出現什麼雷同。千秋此刻的臉上也顯現出了略微的緊張,但現場的一片沉默似乎表示,沒有人看出這個故事有哪點“犯規”的跡象——起碼目前看起來是這樣。 北斗到櫃子裡拿出紙和筆,分發給眾人——這件事似乎已經固定由他來做了。除了千秋之外的12個作家分別在紙上為剛才的故事打出了分數。南天將紙收集起來,然後按照慣例,和龍馬一起,在眾目睽睽之下統計併計算出了平均分。 千秋所講的《吊頸之約》最後得到了一個僅次於龍馬(9.2)的高分——9.1分。 這是一個十分敏感的分數,不僅是因為和目前第一的龍馬只差0.1分,更重要的是——在場的每個人應該都想到了這一點——如果龍馬因犯規而“出局”的話,那千秋的故事就是目前的最高分了! 這個遊戲實在是刺激而奇妙,第一名的寶座隨著各種因素而不斷易主,每一個後來講故事的人,對前面的人來說,都是威脅和挑戰。 千秋顯然是意識到了這一點的,所以她根本沒有為自己獲得瞭如此高的分數而沾沾自喜。在遊戲進行到最後之前,沒有什麼是值得慶幸的,結局充滿了變數。 “我的任務完成了,回房間休息了。”千秋衝眾人淺笑一下,“講了這麼久,真是疲倦了。” “我們也各自去休息吧。”荒木舟看了下手錶,“快十二點了。”千秋的故事是目前講得最長的一個。 眾人離開座位,各自上樓。大廳內只剩下圍成一圈的14張皮椅留在原地,像偌大的咒符一樣操控著這裡每一個人的命運。 南天走在所有人的最後,他目睹著徐文回到房間,關上門。若有所思。 徐文躺在自己的床上,前思後量,感到有些後悔。 關於南天的那個提議,他反复斟酌了許久,覺得其實是可行的。只是,他設想的“合作方式”稍微有所不同……但不管以何種方式合作,重點在於——必須建立在南天是能夠完全信任的基礎上——那麼,南天真的是值得信任的嗎? 這個問題困擾了徐文整整一天。最後,他的直覺和判斷一致認為——南天應該不會是主辦者。這個結論是根據各種觀察和推敲,深思熟慮後才得出的。最有力的一點證據就是——南天兩次找自己,都是在眾目睽睽之下,並不避諱他人。 如果他要對自己不利的話,應該不會在這麼多人看到的情況下跟自己接觸,引起懷疑。 所以,徐文決定賭一把——選擇完全相信南天,和他合作。但平日謹小慎微的個性,導致他始終沒能邁出主動去找南天這一步。現在大家都各自回房了,再想實施那個合作計劃也就不可能了——起碼今天晚上不行了。 想到這裡,徐文未免感到遺憾,但現在也只能作罷。他躺在床上,心悸膽寒地閉上眼睛。今晚,這間鬧鬼的屋子裡又會發生什麼怪事?我又會遭受怎樣的恐懼折磨…… 快要睡著的時候,徐文聽到門外傳來了輕微的叩門聲。 他從床上下來,輕手輕腳地靠近門口,問道:“誰?” “是我,南天。” 徐文心中一陣驚喜——南天!他猜到我會改變主意?這真是太好了!他幾乎都沒有猶豫就打開了房門。 站在門外的南天迅速跨進來,然後將房門關攏。 “徐文先生,抱歉這麼晚還來打擾你。我是想再次來徵詢你的意見——關於我上午的提議,你可有重新考慮?”南天問道。 果然如此。徐文心中暗暗高興——看來自己和南天還沒有合作,就已經有一種默契了。他招呼南天坐下,然後頷首道:“老實說,我正在想這件事呢。我覺得……也許我們可以試著合作一下。” “這麼說,你同意和我互換房間了?” “不,我的想法是這樣的。”徐文措著辭,“嗯……你可以住在我這間屋裡……但是,我不到你那裡去。” 南天轉了下眼睛。 “你的意思是,我們倆都睡在這裡?” “是的。因為……是你想調查我這個房間,而我並不想調查你的房間,所以我沒必要過去。”徐文不好意思地說出心裡話。實際上他就是害怕單獨一個人,希望能有個人來陪一下自己,壯壯膽。 南天大概是看出來了,他點了下頭,隨即望著那張窄小的單人床。 “可是,我們兩個大男人……這張小床擠得下嗎?” “哦,沒關係。我們不用擠著睡。”徐文雙手拖住床單,用力一拉,將床單全部扯下來,然後鋪到地上,“你睡床吧,我睡地舖就行了。” “這……不大好吧。要不我睡地上?” 徐文擺手道:“不,就這樣。你睡我的床上試試,看你會不會做噩夢或者是遇到那些詭異的事情。” “好吧。”南天點頭,然後將床上的枕頭遞給徐文,“那這個你用吧。” 徐文沒有推脫,接過枕頭。南天將房間內的燈關了。 兩個人一上一下地躺了下來。現在時候不早了,他們也沒什麼好聊的。不一會兒,都進入了夢鄉。 徐文本來是睡不慣這又硬又冷的地舖,但因為有個人在這裡陪著自己,令他增添了一些膽量和勇氣,睡得也就比以往要安穩了些。他本來是背對著南天而睡的,半夜的時候,翻了個身。黑暗中,徐文瞄了一眼床上的南天,見他睡得正沉,還發出輕微的鼾聲,自己心裡也就踏實了許多。忽然間,徐文發現,自己對南天的態度,由疑慮轉變為新人,現在竟升級為依賴了——真是荒唐而可笑。但他又不得不承認這一點。 正要再次睡去,徐文無意間瞥了一眼床下——由於之前都是背過去睡的,所以直到現在,他才猛然看到床底下有什麼東西。 當他看清楚那是什麼的時候,整個人就像被迅速凍僵了,全身的血液都凝固成了冰。 天哪……這實在是太恐怖了。黑黢黢的床下,竟然有一雙眼睛在瞪視著自己! 這突如其來的、巨大的恐懼令徐文感到一陣陣眩暈,他幾乎被恐懼感壓得出不了氣,喉嚨也像是被堵住了,發不出任何聲音,身體更是僵硬得無法動彈。糟糕!又發生這種鬼壓床的怪事了!我……完全無法控制自己! 這種恐怖的煎熬持續了好幾分鐘。在這段時間裡,徐文機會眼皮都無法眨一下,直愣愣地和床底下那雙恐怖的眼睛對視著。這種折磨是以往的好幾倍,簡直是要他的命!此刻,他腦子裡只想著一個問題——為什麼南天住進來後,我還是會遇到這種情況,而且更嚴重了! 就在徐文幾近暈厥的時候,他的身體突然解除了束縛,他深吸一口氣,驚呼一聲,然後迅速坐起來,沖床上的南天喊道:“南……南天!我的床下,有……” 話還沒說完,他就呆住了,驚愕的程度比剛才更甚。 床上空空如也,根本就沒人! 南天呢?他到哪裡去了? 徐文的神經快要崩潰了,此刻他無法再去思考和判斷。他只想立刻找到南天,並且馬上離開這間恐怖的房間! 他掙扎著從地上怕怕起來,跌跌撞撞地衝到門口,將房門打開,來到走廊上。他瞪大眼睛尋找到南天的房間,然後發瘋似的跑過去。 砰砰砰——徐文猛烈地錘著南天的房門。幾秒鐘後,屋內的燈亮了,房門也隨之打開。南天站在屋內,驚訝地看著徐文,問道:“出什麼事了?” “你……你什麼時候回自己房間的?!” 南天一怔:“什麼……回自己房間?我一直都待在這裡呀。” 徐文像看天外來客一樣盯著南天。 “你說什麼?你一直在自己房裡,沒到我房裡去過?” 南天完全弄糊塗了。 “是啊……不,我上午到你房間去找過你呀。” “上午……那你後來,也就是今晚講完故事後,你都沒來找過我?” “是啊。千秋講完故事後,我們大家不是都各自回房休息了嗎?”南天說。 徐文愣愣地站在原地,呆若木雞——這是怎麼回事,難道之前發生的那一切,都是我在做夢?或者是,南天沒有說實話? 南天問道:“徐文先生,到底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徐文盯著南天的眼睛,不由自主就把實情說了出來:“你之前到我房間來找我,問我有沒有改變主意,而我同意了,但是並不是互換房間,而是讓你住在我那裡。你睡床上,我睡床下。結果,半夜的時候,我看到床下有一雙眼睛,在瞪著我……我好不容易爬起來了,卻發現你沒在床上——如果你沒有騙我的話,那麼這一切……難道都是我的夢境?” 南天看著臉色蒼白、渾身顫抖的徐文,猛然意識到這件事絕不簡單!在徐文的房間裡,一定又發生了什麼極不尋常的事!他將徐文扶進自己房內,讓他坐在床上,然後說:“徐文先生,你在這裡休息一下,定定神。我現在到你的房間去看看!” 徐文瞪著一雙驚懼的眼睛。 “你要小心……床下,可能真的有人!” “我會當心的。”南天沖出屋去。 在徐文的房間前,南天深吸了一口氣,做好心理準備。他猛地將房門推開,然後迅速按下燈的開關。亮光令他增加了幾分底氣。他環視屋內,這狹小的空間一覽無餘,沒有人在這裡。 床下。徐文說他在床下看到了一雙眼睛,那等於是說,床下躲著一個人。 南天小心翼翼地靠近床,床單鋪在地上,枕頭擺在上面。徐文之前真的睡在地舖上?而他說把床讓給了我睡——真是荒唐。南天咽了下唾沫,他鼓起勇氣,打算看一眼床底下。 儘管在心裡認為,徐文多半是出現了幻覺,但南天此刻慢慢俯下身去看床底,仍然感到緊張不已。畢竟這裡什麼管事都可能發生…… 沒有,床底下沒看到什麼人或者是眼睛。南天鬆了口氣。看來徐文真的是出現幻覺或者做噩夢了。 可是,南天轉念一想——假如徐文沒有說謊的話,那他之前敘述的事情也太蹊蹺了。他居然說我來找了他,還和他一起睡在這間屋裡——而且看起來,他對這點確信不疑,因為他真的睡在地上(所以才會看到床底下的東西)。 南天眉頭緊蹙——這真的是幻覺或噩夢嗎?會逼真到這種程度?恐怕…… 在徐文的房間思忖了幾分鐘,南天覺得還是應該回自己房裡去,再向徐文問個仔細。他關掉燈,離開這間屋子。 徐文的房間和南天的房間在同一邊(*注:這裡的格局是二樓兩排房子對稱,一邊7個房間),中間隔了四個房間。南天走回到自己的房間後,推開門,猛然看到徐文倒在地上,雙目圓睜,大張著口,臉上的表情極為扭曲和古怪,很明顯是由於面部肌肉痙攣而致。 南天心中暗叫不妙,他大喊一聲:“徐文!”衝上前去將他扶起來,用力搖晃著他,但徐文全無半點反應。南天顫抖著將食指伸到徐文鼻子前去一試——他的心一下涼了。 徐文已經沒有了呼吸。他死了!南天的腦子嗡地一下炸了——自己離開這裡不過五六分鐘,徐文就遇害了!在這短短的空隙裡,是誰把他殺死的?毫無疑問,這是精心預謀好的殺人計劃!這個主辦者,終於再開殺戒,徐文成為了第二個受害者! 突然,南天心中一驚,他猛然想到——如果讓其他人知道徐文死在我的房間裡,那我…… 事情恰好如南天擔心的那樣發生了,也許是之前的一些聲音驚醒了周圍房間裡的人。此刻住在南天旁邊的夏侯申出現在了門口,他驚訝地看著眼前的一幕,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糟糕。南天心中咯噔一響。現在,他沒有選擇,甚至沒有思考的時間,只能實話實說:“徐文……他死了。” “什麼?!”夏侯申大喝一聲,向後退了一步,“他死了!” 這聲大吼驚醒了更多的人,很快,龍馬、白鯨、紗嘉、北斗、荒木舟和克里斯都一個個地出現在了南天的門後。南天現在只覺得頭昏眼花,口乾舌燥。他站起來,一言不發地註視著徐文的屍體。這種情況下,他索性一句話不說。 “徐文死了?!他怎麼死的?”白鯨驚詫地問。 夏侯申指著南天說:“問他吧,徐文是死在他的房間裡的。” 懷疑的目光齊聚南天。南天知道,如果這時他還不說話,那等於承認人就是他殺的。他的目光迎向眾人,盡量使自己顯得底氣十足。 “徐文半夜來找我,說他在房間裡看到了可怕的東西。於是,我讓他在我的房間裡等候,我去他的房間裡看看。只不過幾分鐘後,我就回來了,而他就已經死在了我的房裡。” 荒木舟尖銳地問道:“他看到了可怕的東西,為什麼會想到來找你,而不是我們其他人呢?” 南天沒有說話,他不知道該怎樣解釋這個問題,害怕越描越黑。 “徐文在他的房間裡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龍馬問。 “他說,他看到床下有一雙眼睛。但我過去的時候,並沒有看到。”南天說。 “啊……”紗嘉摀住嘴,嚇得縮緊了身體。在場的幾個人都露出驚懼的神色。 “你要我們怎樣才會相信你說的這些話?”荒木舟冷冷地說。 南天同樣冷淡地說:“你不相信的話,那不妨說說,你認為這是怎麼回事?徐文為什麼會出現在我的房間裡?如果我是兇手,難道還會把他大費周章地弄到我的房間來,然後讓你們大家都看到嗎? “誰知道你的計劃是什麼?也許是你搞砸了呢?”荒木舟說。 白鯨忽然望向夏侯申,問道:“你是第一個看到這一幕的人吧?你當時為什麼會打開門出來看呢?” “我確實聽到了敲門的聲音,之後又聽到了一些說話的聲音。我估計隔壁可能出什麼事了,所以過來看看。正好看到南天抱著徐文的屍體。” “聽起來,你好像在證明你的鄰居所說屬實呀。”荒木舟諷刺地說道。 “事實如此。”夏侯申不軟不硬地回敬道。 這是,克里斯走到徐文的屍體旁,仔細觀察了一陣,說:“別爭論這些了,還是關注眼前最重要的一個問題吧,徐文究竟死於什麼?” 這句話提醒了眾人。就連南天也才想起,他之前根本就沒看出來徐文的死因是什麼,只知道他斷了氣。現在大家都聚攏過來,驚奇地看著徐文的屍體。 “真是怪了,他身上沒有任何傷口,脖子上也沒有勒痕或掐印——他到底是怎麼死的?”北斗說。 “看他那恐怖的表情,就像是死之前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似的。”紗嘉打了個冷噤,不敢正視屍體的臉了。 克里斯笑了一下。 “你說的真像是恐怖小說裡的劇情,紗嘉小姐。可惜的是,現實中的謀殺,可不會有什麼'被嚇死'這樣的死法。” “那你覺得他是怎麼死的?”龍馬問克里斯。 克里斯捏了捏屍體的手臂和腿部,說:“他的身體僵硬而緊縮,面部扭曲、口目大張——看起來很像是死於心臟麻痺。” “心臟麻痺……”紗嘉問道,“怎樣才會導致心臟麻痺?” “中毒。”沒等克里斯開口,荒木舟就說了出來。 “沒錯。”克里斯說,“我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聽說過一種叫做'箭毒木'的植物。這是一種生長在西雙版納的樹木,,被稱為'林中毒王'。這種樹木的樹汁含有劇毒,一隻熊或者是老虎中毒後,都會立即死亡。而人類只要傷口沾上一點兒這種毒,就能立刻因心臟麻痺而死。” “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紗嘉問。 “我認為這是推理小說家應該知道的常識。”克里斯說。 “那你的意思是,徐文就是中了箭毒木的毒而死的?”白鯨問。 “我只是說有這種可能性,至於他到底是中的什麼毒,我們現在恐怕是檢驗不出來的——但他是死於中毒這一點,應該可以肯定。” “可是,我們並沒有看到他身上哪裡有傷口呀。”北斗說。 “如果是箭毒木的毒液的話,只需要在針尖上沾那麼一點,然後輕輕刺某人一下,就能置人於死地了。如果手法巧妙的話,恐怕被害人還未察覺,或者以為只是被蚊子咬了一下,就已經命赴黃泉了。”荒木舟說,看來他對這種植物也非常了解。 “所以,最後接近徐文的人,就是兇手。”他補充道,直指南天。 “我同意這種說法。”南天說,“但最後接近他的人不是我。” “那你認為是誰?”荒木舟問。 “我不知道,但這個人利用我到徐文房間裡去的空隙,將他神不知鬼不覺地殺死了,是個陰險、狡猾而可怕的殺手。” 聽完南天的話,克里斯像是想到了什麼,他問夏侯申:“你之前有沒有聽到徐文發出驚叫或呼喊的聲音?” 夏侯申皺起眉頭說:“我聽不太清楚,只是聽到了敲門聲和一些說話的聲音……好像,沒有聽到你說的這種呼救的聲音。” 克里斯用手指輕輕捏著下巴,若有所思地說:“這就怪了,如果有人闖進門去殺徐文的話,他不可能一聲不吭啊……” “所以我才說,最後接近徐文的人,可能就是南天!”荒木舟凌厲地說道。 南天此時已經恢復了冷靜,他反擊道:“那麼荒木前輩,你說說,我用塗有箭毒木毒液的針扎了徐文之後——就當是這樣吧——為什麼要離開這間屋,跑掉徐文的房間去?我為什麼不馬上將自己的房門緊鎖?這樣的話你們就都發現不了了呀。” “誰知道你是不是知道到徐文的房間去了。也許你還沒來得及關門,就被夏侯申發現了呢。” 就在南天感到無法回答的時候,身後突然響起一個女人的聲音:“我能證明南天說的是實話。” 大家回過頭去一看,不知什麼時候,住在對面的千秋已經站在門口了。她走進屋內說:“當時,我也聽到了對面發出的聲響,所以將門打開一條縫往外看。我看到的一切,就跟南天說的一樣。他確實是到徐文的房間裡去待了好幾分鐘後才回到自己房間的。” 南天舒了一口氣,還好——對面有人目睹到了這一過程,能證明自己說的是實話。而且她及時出現幫自己解了圍。南天向全球投去感激的一瞥。 荒木舟悶哼了一聲,不說話了。 突然,白鯨望向北斗,問道:“對了,我記得你曾經說過——你睡著之後,炸雷都把你吵不醒——今天的動靜還不至於有這麼大吧,為什麼你會醒呢?” 北斗楞了一下,說:“啊……我說的是我睡著之後就不容易被吵醒。但今天我沒睡著呀,所以就被夏侯先生的喊叫聲吸引來了。” “這都大半夜了,你還沒睡著?”白鯨瞇起眼睛問。 北斗答道:“是啊,我失眠了。” 白鯨盯著北斗看了好幾秒,找不到什麼好說的了。 房間裡沉寂了片刻,龍馬說:“徐文的屍體……怎麼處理呢?” “我們現在能怎麼處理?還不是只有抬到他自己的房間去放著。”夏侯申說。 “只能先這樣了。”克里斯說,“至於他到底是被誰殺死的,我看我們現在是想像弄清楚了。以後再來破解這個謎吧。” 南天俯下身去,抬起屍體的雙腿,回頭道:“誰來搭把手?” 北斗和夏侯申走上前去,一個架住屍體的肩膀,一個幫忙托住後背,三個人一齊將徐文的屍體抬到他的房間。 夏侯申看到地上鋪著床單,生出一種怪異的感覺,驚愕地說:“他好像真的自己會死一樣,把停屍的地方都佈置好了!” 南天心裡清楚——其實真正的原因是徐文之前就睡在地上。但他懶得跟他們解釋了,沒有搭腔。三個人把屍體放到床單上,由於徐文的死狀實在是令人發怵,南天把床單掀起一些來蓋住屍體的臉。 南天嘆了口氣,說:“我們走吧。” 離開這間屋的時候,北斗將房門帶攏關緊。 走廊上等候著的幾個人見徐文的屍體已經放好了,互相對視了一下,誰都沒有說話,各自默默回到房間。南天將房門鎖好,躺到床上,長長吐了口氣。 這個晚上發生的事,令他心中十分壓抑和不安。 他反復對自己說,徐文的死和自己沒有關係。但最終,他發現自己無法做到自欺欺人。 那主辦者昨天晚上才說了,他現在會暫時留著已經犯規的人的命,為什麼今天,他就把徐文殺了呢?而徐文說他在死之前出現的幻覺(或者夢境)竟然跟自己有關,這又是為什麼?想來想去,只有一種解釋—— 這個主辦者知道,我在跟徐文接觸,他知道我打算主動出擊了!所以,這是一個警告。他(她)用徐文的死來告訴我,如果我再跟誰進行秘密接觸的話,這就是那個人的下場! 可是——南天轉念一想——為什麼他(她)殺的是徐文呢?在調查和出擊的人是我呀!他(她)怎麼不把我殺了? 忽然,徐文跟自己說過的一句話此刻閃現在南天腦中——“也許是因為你還沒有講故事的緣故。” 是因為這個原因嗎?現在還沒輪到我講故事,所以,那個主辦者會留住我的命?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也許可以利用這一點,繼續進行調查!只是,需要比以往更加小心謹慎才行,而且不能再連累其他人了! 南天在心中暗下決心,跟這個主辦者鬥智斗勇,不是一兩天的事,也不能輕易放棄!然而,他突然又想到——主辦者殺死徐文,除了給自己一個警告之外,會不會另有原因? 也許,徐文那間屋子,知道隱藏著什麼和其他房間不一樣的秘密?所以,主辦者特別顧忌有人到徐文那間屋去? 密室。這兩個字就像閃電一樣劃過,令南天猛然驚醒了。 難道……徐文的房間裡,隱藏著進入密室的機關? 想到這裡,南天睡意全無,一個大膽而冒險的計劃在他心中悄然升起。 第二天,昨天晚上沒有醒來的歌特、萊克和暗火(都是住在對面房間的),從不同的人口中得知了徐文昨晚(實際上是當天凌晨)被神秘殺死的消息。震驚、猜疑和恐懼籠罩在每個人的心頭。現在是第八天了,這裡終於又死了第二個人,大家的心情因此變得沉悶而壓抑。沒人願意過多談論這件事,甚至沒人願意在大廳內活動,大家都待在各自的房間內——直到晚上,遊戲時間的到來。 白鯨是今晚的主角。他提前做到了那一圈椅子中自己的位子上。等待著大家陸續坐攏來。看他的樣子,好像有些迫不及待想講這個故事了。 12個人都坐到自己的位子上了——這一圈椅子現在已經空出了兩把。龍馬仍然保持他的習慣,準備好了紙和筆。他打算將每個人的故事都記錄下來,當作某種資料保存。 白鯨在差三分鐘到七點的時候,開口了:“我接下來要講的這個故事,其實在幾天前就已經構思好了。我個人非常喜歡這個故事,認為這是一個比較'特別'的懸疑驚悚故事。但是,鑑於昨天晚上發生的事令我們每個人的心中都蒙上了更深的一層陰影,所以,我臨時改變了這個故事的某些情節和結尾,希望能使大家更喜歡這個故事。當然,我這麼做還有另外一個原因——你們知道的,我就不必說明了。” 萊克歪著嘴笑了一下。 “聰明的做法。” 白鯨衝著他揚了一下眉毛。 “跟你學的——好了,我開始講了,故事的名字叫做'墓穴來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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