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多了一個

第5章 第四章逃亡路上

多了一個 姻合 7896 2018-03-22
三人對望一眼,屏住呼吸聽了一會兒,聲音是從廟外傳來的,我和李存壯立刻衝出廟門,王強猶豫了一下拔出刺刀也跟了上來。門外王剛也綁好了李二苟,手裡拿著昨天夜裡帶出來的軍刀,站在翻譯旁邊豎著耳朵聽,看我們衝出來,一指廟後面:“那裡那裡,聲音是從廟後面傳出來的。” 王強挺著刺刀就要刺死那個李二苟,王剛慌忙用軍刀格開他的步槍:“別,留他有用,哥你快去看看後面是什麼人在哭。”王強憤憤地把刺刀插在地上,指著李二苟丟了句:“遲早收拾你各跑。”轉身和我們一起跑向廟後。 廟後面有一間木頭和茅草搭成的柴房,哭聲就是從柴房里傳出來的。我們三人悄悄圍了上去,在門口喊道:“什麼人在裡面?”哭聲立刻停止了,王強看了我們一眼,一腳踢開門鑽了進去,立刻又鑽了出來,興奮地舔著嘴唇說:“泉哥,李油子,你們知道我們逮住了什麼?一個花里胡哨的日本娘兒們!”

似乎想想不對,王強又鑽了進去,片刻又鑽了出來,叫道:“哎呀不好,還有個我們的女人和女孩,快,快來幫忙,已經凍僵了。” 我和李存壯連忙鑽進柴房,柴房裡一個穿著日本袍子那種衣服的女人驚慌地縮在角落裡看著我們,旁邊的柴火堆上,一個穿著花布衫的女人抱著個七八歲的女孩,臉色凍得青紫,縮在角落裡,我和李存壯身上的軍棉襖昨天晚上就被撕爛了,王強慌忙把身上的棉襖脫了下來,裹住女人和女孩。 沒多久,中國女人哼了一聲,醒了過來,驚恐地看著我們,女人臉上塗滿了煤灰,看不出年齡大小,李存壯走上前道:“妹子,別怕,我們是中國人,打鬼子的。” 女娃也醒了過來,用黑漆漆的眼珠看著我們。中國女人摟著女孩站了起來,看著我們不說話。李存壯一驚:“完了,是個啞巴,這下誰知道她是哪來的。”

我想起了和鬼子摔跤的那個獵戶,當時石井曾用他的家人威脅他,便問李存壯:“會不會是那位跟鬼子摔跤的大哥的家里人?”李存壯和王強恍然大悟:“對了,對了,一定是那位兄弟的家人。”中國女人看著我們不說話,我怕李存壯和王強不小心說出她丈夫已經被鬼子摔死的事情,連忙拉起了女人:“嫂子跟我們走吧,我們帶你去找你男人。” 王強和李存壯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幫腔:“對,對,那位獵戶大哥在我們前面已經逃了,你跟我們一起去追他。” 女人抱著孩子站了起來,看著我們,李存壯伸出手對女人說:“妹子,把孩子給我,你跟著我們走。”女人推開了李存壯的手,一聲不吭地抱著孩子走出了柴房,李存壯也跟了出去。王強指著堆在柴房角落的一堆鐵盒子說:“你們先走,我收拾這些罐頭上路。”

我看了看縮在角落裡的日本娘兒們,警告王強:“鬍子強,現在不是你發騷的時候,別乾壞事。”王強嘿嘿一笑:“就是收拾點罐頭,沒吃的誰跑得遠,想做壞事時間也不夠啊。” 我想想也是:“好,我們在剛子那等你,快點,要是你還像做鬍子那樣亂來,連長知道大刀片子削了你。”王強邊收拾罐頭邊說:“泉哥你個各跑真囉唆,快去找剛子準備撤退吧。” 我出了門,看到李存壯站在門口,盯著前面走路女人的背影發楞,我低罵一句:“沒見過女人哪,看你眼珠子都出來了,還能走路不?” 李存壯咽了一口唾沫,看著我想說話,終究沒說出來,搖搖頭跟了上去。 廟前王剛已經脫下了鬼子屍體上的三套軍裝,身上穿了一套,又搞了一批彈藥,面前除了綁著手的二鬼子翻譯,還綁了一個鬼子,我想起來是昨天晚上王強抓出廟的活口。王剛看著抱孩子的女人一愣,我慌忙解釋:“這是昨天和鬼子摔跤的那位大哥的家里人。”

王剛看我朝他使了個眼色,點點頭,不問女人,轉問我們:“我哥呢?”我和李存壯掉頭,正好看見王強扛著個女人從廟後奔來,齊吃一驚,我怒道:“鬍子強,你發什麼瘋?快把人放下。” 王剛也叫道:“大哥你幹什麼?”王強甩著一網兜罐頭在背後,肩膀上扛著那個拼命掙扎的日本女人,滿頭是汗:“什麼幹什麼,她跟我們一起走!” “放屁!”我和李存壯同時罵了起來,李存壯怒道:“鬍子強你色迷心眼了,我們空手人還怕走得不快,你還準備帶上這日本娘兒們,算怎麼回事?” 王強狡黠地看著我們:“不帶是吧,好,那這日本娘兒們可知道我們現在要走,待會兒鬼子大隊人馬來了,她一說鬼子立刻得搜捕我們。你們現在誰開槍崩了她?” 我們不說話,王強把日本女人從肩頭扔在雪地上:“好,你們誰開槍?事先聲明,老子不殺女人。誰愛來誰來。”李存壯氣得手發抖,拿起地上一杆槍,對準了趴在地上簌簌發抖的日本女人:“鬍子強你擠兌誰呢,看我一槍打死她。”

我和王剛不說話,都看著李存壯拉上槍栓,瞄準女人的手抖了片刻,他長嘆一聲垂下了槍口:“鬍子強,算你狠,老子今天吃齋不殺人,泉子,你來打這一槍吧。” 我和王剛對望一眼,同時搖了搖頭,心裡明白王強很可能別有用心,但說的不是沒有道理,這女人留下是個禍害,但面對面的殺個日本娘兒們,跟殺日本鬼子完全是兩碼事。除了劉曉剛那種殺人殺麻眼的主子,面前幾個,都拉不下這副鐵石心腸。 我問王剛:“剛子,連長和曉剛哪去了,等不等他們?”王剛搖搖頭:“等不了了,這事透著蹊蹺,路上我們邊走邊說。”我點頭道:“好,那就帶上這日本娘兒們。”王剛一指二鬼子翻譯和綁著的日本鬼子:“那這兩個呢?”王強搶著說:“當然是殺了,我來!”

二鬼子翻譯立刻就嚇癱了,我想想,搖搖頭:“帶一個是帶,兩個也是帶,都押走,遇見鬼子還能做回盾牌。”二鬼子翻譯激動得哭了出來:“祖宗,你就是我親祖宗,小的下輩子做牛做馬……”王剛隨手抓起地上滾著的一個黑色圓球想把二鬼子翻譯的嘴堵上,我大叫一聲:“停,別動。” 王剛抓起的,正是昨天從李存壯推倒的山神像裡滾出來,後來被我們當毒氣彈打鬼子的古怪黑球。 王剛被我喊愣住了,抬頭吃驚地看著我,我從他手裡一把搶過黑球:“別浪費了,這玩意兒好使,留著以後準有用。”李存壯在我後邊推了一把:“泉子,別發憨,這東西不干淨,你帶嘛不好要帶它?” 王強忙著拉起那個日本女人,我看了看手裡的黑球,罵了一句李存壯:“我看你才不干淨,要不是有這寶貝護體,我跟你早被鬼子綁成粽子了。你倒好,吃完飯砸鐵鍋,嫌棄起來了。說起來這東西也就難聞了點,可就是要它夠臭,不臭還沒用呢。”

李存壯嘆了一口氣:“泉子,你還沒看出這是什麼東西?”我真被他說得一愣,光知道這東西好使,到底是什麼我還真沒看出來,就看這東西外面黑黝黝的發硬,裡面是絮狀的臭囊,難道是什麼果實?可看了不像啊。 李存壯走到我面前,指著黑球說:“還沒看出來?這是下水,明白不?當時山神爺泥像倒下來,滾出的就是這一地的下水。” 我一下沒會過意來:“什麼下水?”王強也湊了過來:“下水?豬肚豬肝豬心豬肺都是下水。不能吧,啥下水能長成這樣?硬得跟屎殼郎滾的糞蛋似的。哎,別說,仔細一看還真像豬心。” 李存壯冷笑一聲:“泉子手裡的可不就是一顆心嘛,只是年代久了,外面硬上了,看著跟層殼似的,你們看,”李存壯指指不遠處的雪地上另一顆黑球,“看那樣子是不是一個胃。”

我吃了一驚,細看確實是李存壯說的那樣,奇怪道:“這是哪門子習俗,供品供到山神爺肚子裡了。”李存壯搖頭說:“別瞎猜了,供菩薩的哪敢去掏山神爺肚子,這下水能是人放進去的嗎?一準是別的什麼東西藏山神爺肚子裡面的。何況,誰說就是做供品的豬下水了,沒準就是人下水。” 我大吃一驚,連忙細看手裡的黑球,但這顆心臟已經不知道從體裡刨出來多少年了,神仙也看不出來它原來到底是顆人心還是豬心。我只覺得心中一陣發怵,連忙想把這詭異東西扔掉,突然一雙小手把黑球從我手裡搶了過去。 我嚇了一跳,一看不知什麼時候那個中國女人已經站在了我的旁邊,懷裡抱著的女娃伸手搶了那個心臟變成的圓球,摟著不放,黑漆漆的眼珠盯著我不說話。我連忙想把這臟東西拿回來:“閨女聽話,這個東西不是玩的,快還給叔叔。”

女娃不哭不喊,把懷裡的圓球摟得更緊了,她媽媽不勸也不說話,反而把女娃也抱得更緊了,一時氣氛有點尷尬。我看了看李存壯,他也搖了搖頭,我心想總不能把手伸到女人懷裡去把這東西搶回來扔了吧。正拿不定主意,王強忽然臉色一變,將耳朵伏在地上,半晌,抬頭叫道:“要走快走,有大隊人馬朝這來了,最多離這還有二十里地。” 我們當然相信王強當鬍子練出來的功夫,但經李存壯一說,我總覺得把這詭異的心臟帶走不合適,王強看我還盯著女娃手裡的圓球,急了:“泉哥,就算真是人下水,也就是狐狸獾子什麼的掏了墳堆,拖出來藏了防過冬的,你要再這麼想東想西地拖下去,再過半晌,俺們就該被鬼子圍住活掏下水了。” 我抬頭看看那女人,女人不說話,和她懷裡的女兒一個表情,死死地看著我。

不能多想了,我們迅速換上王剛扒來的鬼子軍服,各人拿好槍彈,二鬼子翻譯主動就要開路,我踢了他一腳,指了指被綁在地上的那個鬼子:“你跟他說,要么活的跟我們走路,要么死的留下蹲坑。” 翻譯連忙跟鬼子嘀咕一陣,鬼子一聲不吭地站起來,跟在了二鬼子翻譯後面。李存壯懷疑地問翻譯:“你沒糊弄我們。跟鬼子搞什麼串蒙吧?我看這鬼子特好說話了。”二鬼子翻譯委屈地說:“哪能呢,其實皇軍,不,鬼子都挺好說話的,你順他們毛摸,一摸一個準。” 王強把剛找的兩套軍服扯了一件往那日本女人身上套,聽了二鬼子翻譯的話抓起雪團砸了過去:“小各跑會給小鬼子舔卵蛋還了不起了是不?砸死你個沒祖宗的各跑。”二鬼子翻譯慌忙低頭避過,王剛上下都穿戴好了,邊走到前面邊好奇地問後面的翻譯:“你都跟這鬼子說什麼了,看這傢伙忒聽話了。” 二鬼子翻譯嘿嘿一笑:“我告訴他昨夜山神爺神像倒了,發怒收了別的皇軍,不聽小鬼子心肝都給掏出來做了那個圓球。”翻譯一指女娃手裡的黑球:“現在山神爺要他跟我們一起上路贖罪,問他是留下等山神爺收拾還是跟我們上路。” 我順著翻譯指的方向看去,女人抱著孩子背對著我,那個女娃專心地玩弄著黑球,李存壯正勸說抱著孩子的女人脫下身上已經濕透的王強的軍服,邊伸手想接過那個女孩好讓她穿衣服,那個女人不說話,只是抱緊了孩子,根本不理李存壯。 女人不開口,神仙難下手,老兵油子李存壯也拿她沒辦法,尷尬地遞著衣服收不回來,嘴裡嘟囔:“哎,哎,嫂子,你這樣不顧自己也不怕凍了孩子?穿上吧,穿上吧,哎,你到底穿不穿?姥娘的你穿不穿?!” 女人騰手啪地打落了李存壯手裡的軍服,氣氛一下子冷了下來。李存壯可能覺得拉不下面子,嘩地拉上了槍栓,槍口對著女人吼道:“撿起來,立刻給老子穿上!”眾人大吃一驚,連就要走出院子的王剛都愣住了,回頭朝這看,我連忙對李存壯說:“李油子你瘋了,快把槍放下,別嚇了孩子。” 李存壯沒看我:“別管我,我這可是為大家想,我們現在都披著鬼子軍服,要是一會遇見鬼子隊伍還能混過去,可這娘兒們穿的可是我們的軍服,混在我們裡面,到時候暴露了算誰的?”我一想確實是這樣,也不好對李存壯說什麼,只好對那女人說:“大嫂,你就把衣服換了吧,不要讓我們為難。” 女人還是不說話,李存壯見狀拿槍口點了點女人腦袋:“換不換?要拖累我們信不信老子先斃了你?”我們看到李存壯拿出了兵痞氣,但也看出李存壯只是在嚇唬她,雖然覺得有點過分,但都沒說話,都希望這女人早點換了衣服我們好上路,不料背後一杆槍無聲無息地頂上了李存壯的後腦勺。 我和王剛同時叫道:“住手,把槍放下。”李存壯結巴道:“鬍子強,你幹什麼?快聽泉子和你兄弟的,把槍放下。” 王強槍口抵住李存壯後腦勺,獰笑一聲:“李油子,你聽錯了,弟兄們是叫你把槍放下呢!老子看不慣你個各跑欺負女人,不行嗎?”我連忙喝道:“你們倆都把槍放下。”李存壯又急又氣:“鬍子強你瘋了,我讓她換衣服就是為弟兄們著想,她又不是你媳婦,你管什麼鳥事。” 王強一聽臉上頓時像刷了一層黑漆,不但沒聽我的話把槍放下,反而把槍口往前面一頂:“李油子,你個各跑再放一句屁,爺爺立刻給你尿壺上開天窗,信不?”李存壯的臉也真的沉了下來,槍口向前也緊緊頂住了抱著孩子的女人腦門:“鬍子強,泥人也有土性子,你李爹今天就不放手,有種你開槍試試。” 我看王強額頭一根根青筋暴了起來,大驚下顧不得多想,連忙抬槍對準了王強腦袋:“強子,立刻把槍放下,有話好好說!快放下啊!”同時覺得腦後一涼,什麼東西頂在了我後腦勺上,身後王剛苦澀地說:“泉哥,你先放下槍,讓我和我哥慢慢說。” 王剛的槍口緊緊抵住我的後腦,我額頭冒汗,卻怎麼也不敢放下槍,生怕王強一個衝動真開了槍,到時候可是一連串地倒人,沉聲對王剛說:“剛子,不要怪我不放下槍,老李的意思大家都明白,他也是為大家好,你快讓你哥先把槍丟了。” 不等王剛開口,王強已經罵道:“明白個鳥,女人落在鬼子手上,還不知受了多少罪,你李油子拿個鬼子衣服硬往人家身上套,算什麼出息。你放不放下槍?” 我一下愣住了,心想:王強說得不錯,這女人很可能被鬼子們禍害了。早先也遇見過這種情況,在被掃蕩過的村子裡,被鬼子們糟蹋過的姑娘媳婦,眼睛全都空洞洞的無神,也能吃也能走,但看見穿黃衣服的就發抖,你跟她說話她就直愣愣地看著你,看上去就比死人多口氣。 面前這個女人,也許根本不是我們想的那樣是聾子是啞巴,而是和那些被鬼子們糟蹋過的女人一樣,變得半癡不呆了,那她堅決不穿鬼子軍服也是正常的,李存壯這樣拿槍指著她肯定是不合適的。 李存壯聽到王強的話,也意識到自己可能真的錯了,口氣緩了下來:“強子,把槍放下,算我老李急糊了眼,你把槍放下,我給大妹子賠不是。”我和王剛對望了一眼,舒了一口氣,兩人同時把槍放了下來。 不料王強沒把槍放下,狠狠一笑:“姓李的,還是你先放,我信不過你。連長昨天夜裡在廟裡說過,什麼事情都得防著你一手不能讓你摻和,說明你這個人有問題,誰知道你是什麼東西變的?” 王剛惶急地叫了一聲:“哥,你在亂說什麼?”我的頭嗡的一下:原來是這樣,王強說得沒錯,從昨天夜裡在山神廟的佈置來看,連里的計劃安排,李存壯真的是一點不知情。連長為什麼要懷疑李存壯?連長在懷疑李存壯什麼?最要命的是,為什麼連長不讓我開槍打狼狗,而堅持安排劉曉剛開槍?僅僅是因為劉曉剛的槍法好嗎?還是?難道…… 難道連長對和李存壯走得最近的我也一起懷疑了?這就是那天早上連長把我和李存壯一起支開的原因? 難道,如果當時鬼子不來,連長他們接下來要佈置對付的,會是我和李存壯? !我茫然地看著我前面的人,那個女娃摟住女人的脖子,面朝我正捧著黑球露出眼饞的神色,突然伸出舌頭迅速舔了一下黑球,瞬間我好像看見,她嘴里黑洞洞的沒有牙齒,陡然有點噁心。 李存壯這會兒臉色難看得不能再難看了,沉聲說:“姥娘的,原來你們一直在懷疑我,好,好,好,兄弟沒得做了,兄弟沒得做了,我放下槍,我放下槍。”邊說邊慢慢垂下槍口。王剛鬆了口氣,叫道:“李哥,你放下槍,我跟你慢慢說,你別聽我哥的,他不會說話啊。” 李存壯嗯了一聲,邊放下槍邊慢慢轉身,面對王強的時候,突然槍口一挑,戳在王強下身襠間,惡狠狠地唾了一口:“鬍子強,你真當我怕了你了?李爹當兵打仗的時候,你娃還穿開襠褲呢,你李爹喝血比你喝粥還香,會怕你個娃子?來啊,開槍啊,看我一槍先崩了你的騷根,讓你下輩子投胎當娘兒們。” 王強的槍口迅速抵上了李存壯的腦門:“各跑李油子,你跟老子玩陰的。老子做鬍子的時候,扒的人皮縫起來能給你老小子做壽衣,會怕了你?我數一二三,不開槍的是孫子。一,二……” 我大驚,根據現在的情況判斷,先開槍的肯定是王強,我隨即抬槍再次對準王強:“住手,鬍子強,再胡鬧,我真開槍了。”王剛隨即在我後面抬槍瞄準了李存壯:“李油子,放下槍,你敢動我哥一根毫毛,我饒不了你!” 事情演變成這樣是誰也想不到的,連二鬼子翻譯都看呆了,我隱約覺得不對勁,都是一個戰壕里出生入死多少年的弟兄,怎麼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把臉翻成這個樣子,大家好像突然都毛躁了起來,不該說的話,不該做的事,都拿到檯面上來了。 可形勢逼人,我是連氣都不敢喘,生怕眼睛一眨王強就開了槍,王強的臉色就跟煞神附體了一樣,手指在慢慢扣緊扳機,李存壯的眼珠子也斜了,手指也開始扣扳機。我跟王剛對望一眼,真的不知道怎麼是好,如果他們兩個真開了槍,我們怎麼辦。 突然一個念頭在我腦中閃過:如果李存壯真的開槍打死了王強,王剛打死李存壯後,會放過和李存壯走得最近的我嗎?看著王強和李存壯扣緊扳機的手,我不由自主地用眼睛瞄向王剛,心裡閃過一個念頭“先打死他”? 打死王剛?我怎麼會起這樣的念頭?但很明顯底下我不打死他,他就該打死我了,我該怎麼辦?我的槍口已經不由自主地向王剛傾斜,王剛察覺到了我的動作,驚訝地看著我:“怎麼,泉哥,你拿定主意和李油子合起來滅了我們兄弟倆?” 身後的二鬼子翻譯嘀咕了一句:“不是吧,又來了?”我狠狠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我這時候是怎樣的表情,但很明顯他被我臉上的神色嚇住了,頭一縮再不敢說話。 一轉眼的工夫,王剛已經閃電般地把槍口對准我,咬牙切齒地說:“泉哥,想死想活你放個話!”我舔了舔嘴唇,卻沒說出話來,心裡只有一個念頭:“殺了他,殺了他,不然我就會被他殺了。” 女人們都不說話,一時間廟中的院子裡靜得可怕,破開的廟門口像一隻巨大的獨眼怪獸冷冷地看著我們四個拿槍的男人。 事情的結束是誰也想不到的,眼看就要四槍齊發的時候,忽然那個日本女人走過來鞠了一個躬,撿起地上的軍服搭在了抱女娃的女人胳膊上,又對女人鞠了一個躬,再對我們鞠了一個躬,靜靜地退在一邊。 好像有什麼無形的東西一下子從我心中被抽走了,我舒了一口氣,突然看到自己的槍口還指著王剛,慌忙把槍口垂下,心想自己剛才是不是瘋了。王剛也同時垂下了槍口,茫然地看著我。 軍服已經到了女人身上,雖然不是穿上的,但起碼她以後想穿就穿,李存壯也有了台階下,就勢垂下了槍口,王剛立刻跑過去舉起王強的槍口朝天:“哥,李哥這是實實在在地為我們好,你怎麼能想對他開槍?” 王強茫然地鬆開了抓住槍的手,連連搔著頭皮:“我,我,這個,我是看到李油子逼這大嫂穿那個鬼子軍服……對,對,我想起了翠花,一股火就上來了,對,對,一定是這樣,火上來了,火上來了。” 王剛的臉暗淡了下來,李存壯吐口痰在地上:“日你姥娘的,鬍子強你給我記住,以後你就是被鬼子抓去點天燈,你李爹看著也不會救你,你找你那個翠花去救……”王強陰沉了臉不說話,王剛朝李存壯搖搖頭:“李哥別說了,我們哥倆給你道歉,翠花是我哥當年的媳婦。” 李存壯張了張嘴,沒說話,我想起來王強和王剛當年是合買的一個女人做婆娘,那個女人正是被鬼子禍害死的,他們兄弟倆也是因為這個跟鬼子結的仇,看來李存壯也記了起來,他用眼睛瞄向我,我連忙過去打圓場:“都是一個連的兄弟,鬧得不要過分了,事情到這為止,趕緊撤退。” 王強再次臥地聽了聽,臉色變了:“快走快走,聲音又近了不少,是大洋馬的重蹄子聲,準是鬼子的部隊。”隨即走到了前面,後面那個二鬼子翻譯連忙退後躲到了原來排在第三的小鬼子後面,再後面走的是那個日本女人,日本女人後面那個大嫂彎腰撿起了地上的圓球,遞給了背後背著的女娃,那圓球是日本女人往她胳膊掛軍服時碰掉在地上的。 李存壯拍了拍王剛的肩膀:“剛子,雖然你剛才拿槍指著你李哥,但我信得過你,我倆一塊走,你跟我說說,昨天夜裡廟裡廟外到底發生了什麼。” 王剛點點頭:“好,我也正想對你和泉哥說。昨天夜裡的事處處都透著蹊蹺,我們邊走邊說吧。”李存壯也點點頭,兩人並排走在了我的前面。 我處在最後的位置斷後,看著前面的人陸續走出廟門,不知怎麼心裡放鬆了下來。其實我們都清楚,剛才的情緒失控肯定是不正常的,一定和廟裡的什麼東西有關,但就是有時間我也不想去查了,現在,我只想離開這個詭秘莫測的山神廟越遠越好。 我最後走出廟門的時候,忍不住再次回頭看了一眼山神廟,不知怎麼眼前浮現出了昨天夜里火把下搖曳的山神像那張猙獰而曖昧的臉,不禁打了個寒戰,暗暗慶幸自己居然能活著離開這個恐怖的地方。 誰知道,我以為離開山神廟是夢魘的結束,結果走出山神廟才是噩夢的開始。
按“左鍵←”返回上一章節; 按“右鍵→”進入下一章節; 按“空格鍵”向下滾動。
章節數
章節數
設置
設置
添加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