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劉伯溫後人盜墓手記

第20章 第十九章最怕夕陽紅

劉伯溫後人盜墓手記 逆小旅 9848 2018-03-22
一輛牌照為京A00181的汽車停靠在了內蒙古烏蘭巴托市的大蘭街上。這條街道,是烏蘭巴托市最骯髒的地區之一。街道原來是一個逢初一、十五而開的集市,後來建市後,這裡就成了一些外來做小生意的人落腳的地方。 因為是臨時落腳,又加上條件限制,所以建築多是簡單的磚頭房子,有的甚至房頂都是用油氈和石棉瓦搭起來的。城市建成後,因為有了新的市場,所以這裡由集市演變成了剛進城人員落腳的地區。 尋常來說,那些有車的人是不會到這種地方來的。尤其是大地方來的有車族,這些城市人看待大蘭街人都戴著有色眼鏡,可以說,他們是貧窮、落後、懶惰、愚昧的代表。 劉季穿著一身乾淨的茵寶休閒服,從汽車上跳了下來,挨著他坐著的,是看上去精神矍鑠,連皮膚都白皙了不少的郭老四。

這大半年時間,郭老四一直沒有出去做土行生意,而是在徐氏集團舒舒服服地被徐克像供養神仙一樣供養著。閒暇的時候和劉季探討點土行知識,學了一些掐算的皮毛,實在悶了,就到潘家園去,看看有沒有什麼新鮮的明器或者古董。 這天剛剛起床,放了一浴缸熱水想泡澡按摩,輕鬆一下,沒想到就接到了火急火燎的呂四的電話。郭老四慢慢悠悠地問:“老四,這麼著急,想是哪裡又出土了什麼珍貴的明器,惹得你火燒屁股似的坐不住?” 呂四啼笑皆非,在電話裡說:“我的老哥,你就別打趣我了。不過這次真的是大事,不然我哪敢來打擾你。昨天,有人跑到我這裡來,拿了款說要支鍋。我原本不想接下來,可是你知道他拿了多少嗎?” “多少?”老郭被勾起了興趣,要說“支鍋”這一路,在土行現在吃的人是越來越少了。支鍋是術語,意思就是出錢召集能人,給一定報酬去盜竊某座指定的古墓。因為科技現代化的發展,現在土行人用的傢伙越來越好,一般來說獨自下手,或者和自己同門搭伴就能夠達到目的,只要不是大墓,不需要大手筆,支鍋這個舉動簡直就沒什麼人願意支持。所以現在有人支鍋,就一定開的是大窯子,這讓老郭覺得有些意外。

“十億!”呂四壓低聲音,從嗓子裡擠出這個數字來。 老郭的大腦頓時空白了十分鐘,才緩過神來。對於這些老土行來說,手裡多少都有些值錢的古董,哪個人的身家都在十來億或者數十億。可讓老郭拿出十億來支個鍋,他還真是捨不得。一般來講,支鍋的講究一投十入,也就是說投入十億,至少要從那窯裡弄出一百億來才算夠本,在中國,怕是沒有幾個古墓值這個價格,更沒有哪個皇帝敢拍著胸脯跳出來保證,自己的殉葬品值這麼多錢。 “始皇陵!”老郭從牙齒裡擠出這幾個字後,感覺一陣心慌。畢竟,那對於所有土行人或者考古隊來說,都是個致命的誘惑。看來,已經有人開始下手了。 呂四一笑,“老哥,人家沒有說,不過我覺得你估計的也差不多。我現在是洗手不干了,不然有這個機會不參加,簡直死了都要後悔得從墓地裡爬出來,無臉見自己的祖宗啊!”

不能不承認呂四的消息是個巨大的誘惑。聽得這個消息,不但老郭,就算劉季和徐克也都起了很大的興趣。 徐克興致勃勃地要求老郭去見支鍋的莊家的時候一定要把自己帶上。老郭撇撇嘴說:“還是算了吧,你這麼大一個徐氏,要是沒有支持住,恐怕運營上馬上會出問題。” 劉季一樂,知道老郭說的是真話。徐克的孩子還小,支撐不起這份家業。這個家族企業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徐克一個人。他一笑,說:“老徐,你別著急啊。不讓你去你也能全程見證,咱們真能去的時候一定帶個攝像機去,把一切都拍攝下來。怎麼說也給你做個全程記錄的內部片啊。” “好,好!”徐克興奮地看了劉季一眼,自己知道放下集團去也的確不現實,“千萬可記得,真的進入了拍一下祖龍什麼樣子啊,我對他掃六合、震八荒的事蹟可是仰慕得很。”

準備停當,老郭和劉季開始等呂四的電話。這種支鍋的見面,可就是相當於一次篩选和考核。國內不知道有多少土行高手都會受到這十億投入的影響,衝著這個大窯子加入隊伍,一般來說支鍋的頂多也就挑選上五六個好手,來確保行動的秘密性和順暢性。 關於土行切口、見聞,老郭自然是不怕。劉季這幾天抓緊和他請教了一些,加上上次徐達墓和聖山的經歷,也足夠應付下來,把一些庸手比較下去。 為了對付高手之間的競爭,老郭已然做了準備,因為高手之間的差別是談吐里分辨不出來的,必須靠實物,拿自己挖掘出來的明器或者一些護身的東西來比出一個高下。按照老郭的說法,就自己的地龍牙,就足夠讓自己或者劉季入選。而劉季還有一手大珩神算,風水堪輿。這東西在土行里簡直就是神話,別的不說,雖然現在自己知道劉季那是糊弄人的皮毛,但指定在別人眼裡依舊能蒙混過關。

一直等了有三天,呂四的電話來了,說對方擺了酒水,在崑崙飯店二樓頂包。這是規矩,意思是那些來了沒被選上的不要記恨,有酒吃了再走。崑崙飯店頂包雖然算不上頂級的奢侈,可是每個人最低五千的消費,也算是勉強能說得過去了。 兩個人謝絕了徐克要配的車,自行打了車過去。這樣不招搖,不會遭到別人的紅眼。老郭安排劉季說,到了那裡就說他是自己的助手,兩個人焦不離孟,孟不離焦,這樣就算對方看中了其中一個,也要慎重考慮另外一個怎麼安排。 呂四因為是發起人,所以就當了臨時接待,要說土行人,他不熟的還真不多。在崑崙飯店門前一站,拉著到來的人的手寒暄得那叫一個親切,遠遠地看到老郭和劉季下了車,他三步並作兩步地張開雙手迎了過來。

這架勢,讓很多人刷地把眼光投向了兩人。老郭知道,這是關係好,呂四在給自己兩人拉麵。這種場合,發起人多是人脈廣泛,也知道誰是好手誰是庸才。所以明眼人只要站在飯店門前搭眼一看,就能看出個七七八八來,從早上開始,呂四迎來送往,就沒有離開過飯店門前半步,只是看到了老郭他們才走過去,足夠說明這兩個人不容小覷了。 老郭和劉季被讓進了飯店,沒有上樓,而是找了個沙發坐了下來。老郭示意劉季,注意看外邊人來人往到會的人物。雖然老郭不像呂四做了明器生意,接觸人那麼廣泛,但是一些高手,他還是都認識的。 一直到了中午快要開飯的時間,才又看到呂四向著遠處迎了過去,老郭定睛一看,撇撇嘴說:“沒想到,這個賊和尚也來了。”聽語氣,像是和來人有什麼過節似的。呂四陪著走過來的是一個穿著黃色綢緞僧衣的和尚,光頭是鋥光瓦亮,一雙眼睛四下掃看著,多在那些身材窈窕的女服務員身上有所停留。

“多注意這禿驢,不是什麼好東西。”老郭介紹說,“這傢伙是卸嶺一門的,與咱們摸金倒鬥都不相同,各有各的絕招。他以前走窯遇到了什麼不干淨的東西,被纏身才出的家。這個人貪財又貪色,行內有名的翻臉無情。他為了利益,就算自己老子也賣,不能合作。” 話音沒落,和尚已經大步走了進來,看看老郭,哈哈一笑說:“沒錯,郭四爺你說得沒錯,老衲我就是這個樣子。這個年輕小友是誰,咱們不妨親近親近。” “不要臉皮的東西,你倒來得快!”從門口處,走進來一個穿著中山裝的中年人,這個中年人一雙濃眉甚是茂盛,寬處有二指左右,顯得格外精神。 “老宋家看來是沒人了,竟然要你這麼個半大孩子出來。”和尚冷哼了一聲,滿臉陰毒。

姓宋的年輕人也不在乎,走到老郭面前,喊了一句:“四叔,沒想到您來得這麼早。” “宋佳。”老郭笑呵呵地站起來喊著他的名字,然後一指劉季說,“這個是我的搭子,劉季。你們倆以後好好相處,你這個孩子從小就有心,現在恐怕本事要比我這把老骨頭高多嘍。” 一番話連介紹帶拉關係,還說明了宋佳的本事,不愧是老江湖。宋佳微微一笑說:“四叔,哪像您說的那樣,您太謙虛了。倒是這位兄弟,能和您老做搭子,肯定有獨特的本事,我看這次還要靠你們大展威風了。” 三個人寒暄著,把那和尚丟在了一邊,向樓上走去,和尚臉上一陣白一陣紅。有那土行單幹的庸手認識和尚,心想著趁機會趕緊巴結巴結,討教一二,上去一笑,被和尚一拂袖子,甩在臉上,然後徑直上樓去了。

崑崙的頂級包間,簡直就是個金碧輝煌的大會議室。桌子上已經擺好了菜餚和酒,只是沒人動筷,目光都盯在了坐在主位的一個大漢的身上,這個漢子有一米九左右的身高,一臉的橫肉,顯得格外兇惡,高鼻樑,一雙瞳孔竟然是微微發黃的顏色。 看上去,這應該是蒙古新疆一帶人士。劉季看看老郭,不知道大家的比較從哪裡開始。在這個時候,屋子裡的人早已經有部分在看了一下情況後,自己退到了包間最外邊的位置拿起了筷子,輕輕地在每個盤子裡夾上一口菜,然後喝一杯酒,離開了包間。 老郭低聲解釋,這就是支鍋的規矩,見高人庸手自走。走前先嘗全菜喝一杯誓酒,一是發誓不透露支鍋人的樣子秘密,二是以後和到場的人在土行相見,不能存有報復的心理。

說話間,包間裡陸續有人退出,幾十個人的場面頓時只剩餘了十二三個人左右。坐在最前面的,除了和尚,就是老郭和宋佳等人。後面有幾個人不甘心地看了看前排的人,和尚的確是有幾分本領,老郭和宋佳是世家子弟,又是高手,自然無法比較,而劉季坐在那裡,則顯得格外刺眼。 “這位朋友,”終於有人忍不住上前搭訕說,“不知道您是走的哪門,入的哪道,掏過什麼窯子,能坐在最前一排?” 宋佳聽到有人質問,也斜了劉季一眼,對於他有什麼本領顯然很感興趣。劉季微微一笑,然後屈指,正要算出這個人最近幾日的遭遇禍福,呂四卻已經站了出來,嗓子嘹亮地宣布,“莊家說了,剩餘十三個人全部選中,因為是大活,所以大家不必再爭論。” 下面嘩然,自然也就不再去明爭暗鬥。倒是那和尚,站起來狠狠地瞪了後面那人一眼,說:“小子,你是不是師娘傳的功夫,連大珩傳人都看不出來!” 頓時,後面的人眼睛齊刷刷地看著劉季,眾人盡皆吃驚。劉季心裡暗罵這個和尚,這麼一來,不是搞得像自己以技壓人一樣,為自己和老郭在今後的行動裡樹敵嗎? 那個莊家這個時候站了起來,普通話說得倒是流利,“各位,其實這次支鍋,除了我,只要能進了老窯,大家都有好處。我們這次的目標也是極大,不知道天可汗陵大家聽過沒有。” 劉季瞥了老郭一眼,老郭一臉愕然,從“天可汗”三個字上可以看得出,這個莊家是個蒙古族人。 不過,那成吉思汗陵墓的黃龍佩還在劉季身上,原本拿到那個印記石後,上面都是山巒樹林,看不出具體的地理位置,現在卻不是正瞌睡,有人送了一個枕頭過來! “咱們這路找誰來著?”劉季問老郭,這些蒙古人的名字像外國人一樣,不大好記。 老郭探出頭來,“扎巴!是這個人。呂四說這個人是往外蒙送人最好的蛇頭,我們只要過了國境,到了外蒙用那個莊家發下來的手機按撥號直接打電話,就有人來接我們。” 劉季點了點頭,笑嘻嘻地向著大蘭街口泥水里坐著的一個老年婦女走了過去,他躬下身子,問:“請問,扎巴家在哪裡住?” 從內蒙到外蒙的邊境線,綿延了大概有一千四百多公里。中間除了阿爾山脈以外,還有大塊的草原和高地。兩地人民從民族、傳統、語言到生活習俗上基本相同,都是草原雄鷹蒙古族的後裔。 可以說,雖然外蒙現在是獨立的國家,但是和內蒙是極其相似的,差異不大。所以,內蒙古人要想到外蒙去,存在著很多的便利。蒙古國的邊境線上哨所不多,即便有,也大多都是擺設,內蒙人騎了馬或者開了車,只要想,就能輕鬆地到外蒙去,感覺就像到離家不遠的集市上逛了圈一樣。 從中國到外蒙古偷渡的人並不多,外蒙古從經濟、社會發展和生活環境上,和中國國內都存在著不小的差距。一般偷渡過去的,都是一些越南等東南亞國家的商人和黑幫,在蒙古,他們能得到廉價的皮毛和礦產,也能買到蘇聯解體後俄羅斯一些人出售的軍火,甚至坦克和飛機。 莊家之所以讓劉季和老郭等被選中的人偷渡,不知道出於什麼目的,不過肯定是有自己的難言之隱。老郭的分析是盜竊天可汗墓,在蒙古算是大逆不道的事情,恐怕一旦得手,就會遭到軍方或者警方的密切注意。到時候會查閱一切出入境材料,恐怕會給莊家帶來不小的麻煩。 扎巴看上去不像蒙古族人,雖然他的血統證明他絕對是,但他那不到一米六的身高,在蒙古族裡顯得像個誤入牛群的小羊,而且他很白,臉上、手上皮膚都很白,看上去還很細膩。這與在草原上整日風吹日曬,皮膚粗糙的蒙古人不符。 從他的身上,你找不到蒙古人身上獨特的彪悍和氣勢,他瘦弱得讓人懷疑一陣風就會把他捲到天上,然後不知道在哪裡落下來。 劉季一直覺得這個扎巴肯定吸毒,而且吸毒過量。一般來說,做蛇頭的干的就是違法生意,也不在乎再罪上加罪。 扎巴用手指著大概兩公里以外的那片草地說:“看到沒有,到了那裡,就算是進入到了外蒙的地盤。邊境線上會有蒙古的軍隊巡邏,不過不要緊,他們對進入的人很少盤查,就算有,也有我在,你們一切聽我安排,不要慌張就是了。” “這麼簡單!”劉季嘟囔著說,扎巴嘿嘿笑笑,露出一口發黃的牙齒,“沒有我帶你們,你們也可以去試試,這樣你們兩個一旦成功,就能省下大概二十萬的費用呢。” “錢倒無所謂。”老郭眼看扎巴有些不滿,事情要鬧僵,連忙打圓場說,“只要你把我們送過去,錢多一些也可以商量。”這種偷出國境的事情在蛇頭們說起來看似風輕雲淡,誰知道裡面會有什麼樣的凶險,再說錢也是莊家提前預支的,每路人是五十萬。 扎巴看了老郭一眼,心想,這樣的主還上路,一樂說:“不過聽我的安排,保證什麼事情也沒有。今天晚上你們休息一夜,明天我帶你們在大蘭街吃點本地的特產,晚上咱們七點起程,大概等到天黑下來,你們就已經在蒙古共和國的境內了。” “我靠,這廝是故意膩歪人是怎麼著?”劉季氣不打一處來,今天尋找扎巴的時候,他已經對大蘭街有了領教。那個髒亂臭,街內廁所糞水橫流,一段賣小吃的地方更是蒼蠅亂飛,食物幾乎都看不出原來的色澤,也聞不出味道來,看著胃裡就一陣陣地作嘔。 老郭要劉季開著車子,在城裡找了個最好的賓館。兩個人出境後,就準備把車子暫時先放在賓館的停車場裡。這個車子外面是套牌,原牌的車子是中央直屬部門的,影響比較大,在這種地方,放置時間稍微長一些,就算賓館報了案,警察們來了也不敢亂動。 兩個人舒服地泡了澡,一路顛簸,早早地就進入了夢鄉。到第二天,上城裡最熱鬧的商業街逛了逛,買了一些當地的小東西,準備回去送給徐克做個紀念。 回到賓館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五點左右,兩個人前腳來到房間,準備收拾收拾離開,就听到了外面傳來了敲門的聲音。打開門,卻不是送東西的服務生,扎巴站在門前,笑嘻嘻地問:“兩位,怎麼樣,準備好了嗎?拿錢,咱們準備出發吧。” 劉季一挑大拇指說:“高,沒想到你能找到我們這裡來,算是有些本事。”扎巴得意地點點頭說:“到了別的地方不行,在這裡我還是能吃得開的。你們那輛車需不需要人照顧?看在是老主顧,二次交道,你們給個萬兒八千的就成。” 按照扎巴的安排,這個時間就要出城了。三個人打了車來到了郊外草原上一個大圍場邊上。扎巴介紹說,這裡是個純種的馬場,自己三個人要騎的馬一會兒就是要從這裡借的。晚上騎馬過國境的話,那些巡邏兵一般是不會檢查的,因為騎馬的大多是蒙古族人,經常來往兩國之間,不會有什麼威脅。 看來扎巴和這個馬場主是老相識。他要兩個人在外面等候,十幾分鐘時間,就牽著三匹駿馬走了出來。他看了看老郭和劉季,“二位,不要告訴我你們還不會。” 劉季臉上一紅,他生在江南,最多只在景點和那些陪人拍照的家馬有過接觸,要說騎馬馳騁,還真的有些懸乎。 “哈哈,別擔心。”扎巴看出來了他的窘態,高聲說,“這馬都是訓練出來的最好的馬,你上了馬什麼都不要做,讓它跟著我們跑就可以了。” 果然,扎巴的話沒錯。這些馬不知道是怎麼訓練出來的,跑起來不疾不徐,也不顛簸,劉季只用坐在馬上,馬就跟著扎巴的馬向前跑去,耳邊呼呼風聲作響,看著一望無際的草原,倒也是一種非常的享受。 半個小時左右,就到了昨天來過的地點。劉季偷偷地看了看表,指針恰恰在七點的位置上,夕陽西下,一片昏黃,眼前已經有些漆黑。扎巴放慢了馬的速度,慢慢地帶著他們向著邊境線走了過去。 兩公里的路程不算長,走下來,天果然已經徹底漆黑,借了月光,隱約能看到眼前四五十米的景色模糊的輪廓,扎巴長長鬆了一口氣說:“再有四五分鐘,咱們就到了蒙古了,到那時候馬我收回,兩位可要自己保重了。” 沒等老郭客氣兩句,劉季忽然低沉地問:“那邊是什麼?” 朦朧中,能看到在不遠處,有一隊人正在朝這邊行走,隊伍看上去大概隊形整齊。扎巴笑說:“別擔心,是巡邏的衛兵。他們不會詢問我們的。” 可是隨著身上槍械的碰撞聲音,那隊人逐漸靠近過來。 “停下,幹什麼的?”一個帶隊的人手裡端起了槍大喊。 扎巴臉上的笑容凝固了,一愣,連忙說:“我們,我們是做生意的,我叫扎巴,跟你們霍那克隊長很熟悉,大家這麼晚還巡邏辛苦了,我這裡有點錢,你們拿去買點夜宵,回去告訴霍那克隊長,我這兩天一定過去拜望。” “什麼狗屁霍那克!趕緊滾回去。不然我殺了你們!”說著,帶隊的身後響起了拉槍栓的聲音,在夜裡顯得格外清晰。 扎巴像洩了氣的皮球一樣說:“好好,別開槍,我們現在就回去,馬上。” “我們還是回去吧,今天風頭有些不對。”扎巴低聲說,“看樣子,這不像政府正規的巡邏兵。我明天去找老爺子,看看他有沒有什麼辦法,你們放心,收了你們的錢,我是一定會把你們帶出去的。” “那好。”劉季沒有趁機嘲笑扎巴,而是馬上贊同。成吉思汗陵墓有誘惑是不假,但還是命最要緊,不然的話,就只能在這個荒涼的邊境線上去見成吉思汗,親自追問他陵墓的秘密了。 人倒霉了喝口涼水都塞牙,放屁也砸腳後跟。 老郭在賓館裡,急得團團直轉。扎巴那傢伙回來後,也不說退錢,只是拍著胸脯說自己找老爺子出面,一定要把倆人送出去。 可是人一轉臉,就消失了兩天了。頭天還派人傳個消息,說自己去找老爺子,讓兩人不要著急,可是這第二天,人不見影,手機關機,連半點影子也摸不到了。老郭心裡著急,連忙聯繫呂四,看是不是其他人也都遇到了這種情況,結果一問,讓他更是著急上火。和尚不知道憑誰的關係,連莊家提供的蛇頭都沒有找,混跡於一個到蒙古做佛法研討的考察團裡,憑著自己的光頭和兩句餓米豆腐,早就出了國境,和莊家取得了聯繫。而宋佳也帶著幾個人順利地到了蒙古國內。算來算去,除了幾個庸手現在還在和蛇頭聯繫外,也只剩自己和劉季沒有出去了。 劉季躺在床上,依舊是好整以暇的樣子。老郭無奈地搖搖頭,嘆了口氣。這個時候電話猛地響了起來,老郭兔子似的躥過去拿起了電話,扎巴無奈的聲音傳了過來:“二位,老爺子答應願意出手,只是……” “有話快說!”老郭吼道,“想讓給你們加多少錢?” “這壓根不是錢不錢的事。”扎巴在電話那邊說,“老爺子在外,看上了一個漂亮的小媳婦,這兩天勾搭得正緊,答應了一上手就馬上回去。” “老不死的,還沒陽痿。”老郭掛上電話,狠狠地說,他知道,這說勾搭上手就回來,誰知道有個準時間沒。 劉季站起來,拍拍老郭肩膀,“郭爺,別急,著急也沒有用處。這到了別人的地頭,咱強龍也壓不了地頭蛇。” “我是不急,可是就怕和尚著急。你是不知道那禿驢的性子,估計再晚上幾天,他們就進陵了!我們去了還有什麼用處。” 劉季狡黠地一笑,把那黃龍玉佩拽出來在老郭面前晃晃,然後說:“怎麼,他們再折騰,有這個鑰匙嗎?再說了,我算過,咱們這次雖然旅途坎坷,但是最後的卦像還是好的。郭爺,別忘了,好事多磨。” 不知道是卦準,還是地邪,這天半夜,樓道里扎巴把門敲得如同恐怖分子抄家一樣。挨著的幾個房間的客人紛紛披衣服出來,一頓亂罵,直到扎巴眼裡凶光四射,從走廊兩邊過來十幾個看著不善的壯漢,住客才算灰溜溜地縮回房間了事。 一進屋子,扎巴就笑得眼睫毛開花,“太好了,兩位,老爺子已經回來了,現在就帶你們過去,估計最多明天你們兩位就能到地方了。” 老郭打個哈欠,故意裝出漫不經心的樣子,慢吞吞地起來,穿著衣服。這個時候就是看誰繃得住,不然,不知道這個嘴上說不加錢的紮巴肚子裡打著什麼算盤呢。 路上,扎巴一路渲染著老爺子的能耐。這個老人,是以前蒙古邊境線上的幾個大蛇頭之一,和他同輩的蛇頭們大多已經死去,只有他的身體還是極其硬朗,他自稱是夕陽紅。 他曾經誇過海口,就算是想從他這裡進入一個團的人馬,他也能做到。不因為其他,只因為他以前當小蛇頭時那些地方軍方的關係現在都已經多年媳婦熬成了婆,手裡執掌大權,而這個晉升的過程當中,鋪路的金錢恰恰有一部分出自夕陽紅的手。 因為洗了黑,所以夕陽紅現在倒不用怎麼躲藏。他堂而皇之地住在了這個城市郊區的一棟豪宅中。在豪宅門前,有那看起來訓練有素的保鏢在來回巡邏,整個房子燈火通明,顯得格外富貴奢華。 一進宅門,首先看到的是兩對清朝青花瓷的大花瓶,足足有兩米多高,上面精心繪製的是蒙古草原風光,老郭和劉季認得出,這是在康熙年間,俄羅斯與清交戰於此,清軍大勝,擊敗俄羅斯軍後,皇帝為了安撫當地人心,特意贈送給當地的官員以示招撫的,所以是皇窯出品,後來因為戰亂,不知道流落到了哪裡,沒想到竟然在這裡又見到了真品。 “好瓷器!”老郭脫口稱讚。 “行家,果然是行家。”一個頭髮銀白,鬍子過胸的老人,穿著蒙古傳統的民族服裝,由一個妖豔的女人攙扶著,從廳內走了出來。 “兩位一開口,就听得出來是大行家。蒙古國內古董不多,想來沒什麼能夠吸引得了二位,不過最近我聽到傳言,說蒙古有人得到了能找到天可汗陵墓的東西,看樣子,你們著急出境,可是為那陵墓而去的啊?” 聽他一開口,分析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扎巴才算是知道,夕陽紅今天特意要人把這對花瓶擺在門內是做什麼的了。老郭也是慣走江湖的光棍,知道這個場面,自己要是完全抵賴,必定會讓對方不快。他嘿嘿一笑說:“老先生真是眼睛毒辣,我們兩個是您說的玩家,平日里在國內就喜歡替別人鑑別個古董,考證個字畫。這次倒也真是有人請我們到蒙古去,說是有大批東西需要鑑定。財帛動人心,給的價格不錯,咱們才答應去的。” “這麼說,可是天可汗的陵墓已經被人挖出來了?”老人皺皺眉頭,“我看倒沒有這麼簡單啊,再說了,鑑別古董完全可以合法入境,哪裡需要找我們幫忙?”說著,他冷笑一聲,“咱們是兩條線上的人,互相沒有衝突,索性說明白了,你們是不是土行的人,進去是走窯去的?” 老郭臉色不變,問:“老人家,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呢?” 夕陽紅搖搖頭,“我只是好奇,是不是都與我無關,拿錢辦事,是我們這行的規矩。”他徑直走到房門外,指著門前一輛黑色的加長汽車說,“看到沒,那是我的車,只要是這邊境線上討生活的,倒也都肯給我這份面子。你們倆只要坐這車出去,保證沒人敢查。” “什麼時候出發?”劉季問。 “現在!”夕陽紅簡單地說,“我的司機跟你們同去,不送了!” 姜是老的辣,果然不是蓋的。司機開車迅速,汽車行駛得格外穩當。一直到了邊境附近,連續見到幾隊巡邏的隊伍,都不見有人上來攔截。反倒是有幾次,帶隊的看到了這車,竟然讓全隊停下來,恭敬地要汽車先過。 出了邊境,窗外看不出有什麼變化的景色,已經屬於外蒙的地域。不過那司機卻不停車,一直還向前開去。 “咱們這是要到哪裡去?”劉季心生警惕,然後質問那個司機。 司機頭也不回地冷冷說:“老爺子交代了,讓你們多等了幾天,所以這次要送你們送到底,直接送到城市裡去。” “我看沒這個必要吧。”說著,老郭站起來,就去拍那個司機的肩膀,他對劉季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要他配合,先把司機弄得昏迷過去。劉季心領神會,一拳狠狠地向司機的太陽穴擊去。在他看來,等自己拳頭到的時候,老郭拍司機的手也就按住了司機,這一個配合可以算是十拿九穩。沒想到,司機冷笑一聲,按下了一個按鈕,霎時,從駕駛室後到後面車門車後窗玻璃之間,四面降下了四塊堅硬的合金鋼板來。劉季用力過猛,收拳不住,一拳打在鋼板上面,發出了一聲慘叫。 那個司機得意的笑聲從一個對講器那里傳了進來,“哼,就你們兩個人,還想來蒙古挖天可汗的陵墓,瓦爾雅知道獨龍那傢伙把消息散播出去之後,就一直請老爺子秘密注意邊境線路上偷渡的可疑人。這下天堂有路你們不走,就當是我們送給瓦老大的一份大禮吧!” “完了!”劉季衝老郭苦著臉搖搖頭。沒想到,這個夕陽紅竟然有這樣的詭計。現在兩個人在車上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這眼看著到了別人的地盤,要生要死,還不是捏在別人的手中。 這個時候,老郭反倒不那麼急躁了。他到處敲敲鋼板,知道不是自己兩個人可以弄穿的,這次因為是偷渡,過去那些趁手的傢伙都沒有帶著。現在想出去,除非兩人內褲外穿是超人。 “別怕。”老郭冷靜地說,“他說的這個瓦老大,這麼做無非是怕人先一步找到了成吉思汗的陵墓。蒙古這個地方雖然也有土行,但多是搬山卸嶺之類的不入門之流,那莊家肯定也是蒙古有頭有臉的人物,他請了和尚和宋佳這樣的高手,瓦老大一定也會知道,說不定他還有求於我們,需要我們幫忙呢。” 聽老郭這麼說,劉季點了點頭,這個時候他覺得也只有聽天由命了。兩個人想到這一節,索性不再亂想,閉著眼睛躺在車座上開始養精蓄銳,真的到了地方,萬一有機會,就算是逃跑也要有精神和精力才行,現在最重要的,就是不要輕易消耗寶貴的體力。畢竟,一場牽涉到劉家宿命和成吉思汗陵秘密的大戰,就近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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