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新疆探秘錄之生命禁區

第13章 第十二章地下

白駝群低吟了一陣,就轉為沈重的低咽,繼而停了下來。領頭的白駱駝帶頭起身,一大群白駱駝跟在它後面,浩浩蕩盪地朝山谷外走去。 四人不敢遲疑,與白駝群隔開一段不小的距離,跟著它們。那群白駱駝走走晃晃,不時有駱駝扭頭朝後面看,似乎知道有人在跟踪它們。艾凱拉木的臉色很難看,一張損嘴不再亂說話。袁森覺得很詭異,那些白駱駝扭頭偷看的樣子很像,而且畏畏縮縮,極不自然,像極了有陰謀的人。 袁森小聲對王慧道:“王助理,我們大半夜跟著它們,會不會有什麼問題,我覺得很不對勁。” 王慧沒說話,加快速度走在最前面。艾凱拉木嘆了口氣,道:“小哥,哪裡是有問題啊,他娘的,我們很有可能會被它們帶上絕路。” 袁森覺得更加奇怪,道:“怎麼說?”

艾凱拉木道:“老子走南疆掘寶,經常在村子裡借宿,塔里木有些村莊就有祭白駱駝的說法,那些傳說一個比一個嚇人。被白駱駝帶上絕路的事兒,我聽得太多了。” 王慧步伐很快,已經將袁森他們落了十幾米。她行動敏捷,在夜色和手電光裡就像魅影一樣,飄飄忽忽的。袁森想起她在立木森林的迷幻古城裡待了一個晚上,就有點心悸,剛才她與新疆虎的一番肉搏,更讓袁森恨不得找個地方撞死,這已經不是心悸了,而是驚悚,他開始懷疑王慧的身份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工程師助理。她對古西域文化十分了解,任何時候都處變不驚,又有一身無法解釋的本事,這些讓袁森對她的印象蒙上了一層霧,這個女人處在濃霧裡,袁森怎麼也看不清楚。 白駱駝出了山谷,又進了羅布沙漠,為了防止迷路,袁森和艾凱拉木隔一段距離就作一個標記。他們走了兩個小時,沙漠裡就起了大風沙,沙子劈頭蓋臉地飛過來,跟下沙雨似的,一會兒工夫,離他們最近的一處記號就被黃沙蓋住了。他們一路上的努力都白費了。

白駱駝的身影在沙雨裡模糊了起來,月亮完全被遮往了,手電光裡全是雨一樣的飛沙,可見度極速降低,連駝隊最後一隻駱駝也成了一團影子。沙子打在臉上、身上,就跟被人拳打腳踢似的,非常難受,再加上脖子裡灌進了沙子,一時難以從皮襖裡掏出來,令人更加痛苦,四人探險隊的速度一下減慢了。幾分鐘後,最後一隻駱駝的影子也沒了,他們在風沙阻力下無法追趕,硬著頭皮堅持了半個小時,也沒看到駱駝群。 事實證明,他們的確把駝隊跟丟了。沙雨沒有減小的趨勢,反而越來越大,大風裹著沙子往身上澆,一群人就跟被人踹了一腳似的,踉踉蹌蹌的。 袁森攙著巴哈爾古麗,艾凱拉木靠在他身邊,吐出一口沙子,道:“小哥,不行啊,要找個地方躲躲。”

他說完一句話,嘴裡又灌進了一把沙子,嗆得他直咳嗽,拼命地拍胸口,才緩了過來。 袁森環顧四周,能看到的幾十米內都是沙漠,連沙谷也沒有。這麼大的風沙,他很清楚,他們沒一個人能熬到天亮,連王慧也舉步維艱。 艾凱拉木挽著袁森的胳膊。一邊是巴哈爾古麗,一邊是艾凱拉木,袁森夾在中間走得更加艱難,前進一大步,就會退後小半步。就在這時,他突然覺得艾凱拉木往下一沉,似乎是跌倒了。 袁森鬆開師妹的手,正要去扶艾凱拉木,沒想到艾凱拉木整個身體往下沉,死死地抓著他的胳膊,把他也拖進了黃沙裡。他撲倒在沙面上,急忙用另一隻手去摸艾凱拉木,一摸才發現艾凱拉木不見了,他自己的半個身子也進了沙子裡,而且還在快速下沉。

袁森一下子明白了,他們踩了沙坑。他常聽人說,沙漠在沙化之前,也有高山、湖泊、森林、峽谷,狂風捲著黃沙掩蓋了沙化之前的地勢,峽谷、深淵都被成片的沙堆、沙包填滿了,一旦踩上去,必死無疑。 袁森腦子一片空白,這種空白狀態持續不到兩秒鐘,他就被艾凱拉木拖進了沙坑,他的頭都被掩埋了,渾身就跟火燒一樣,憋著一口氣,出不來進不去,腦子裡亂冒金星,異常難受。 艾凱拉木不知是死是活,他的手就跟鐵鉗似的箍著袁森不放,袁森意識模糊,能夠感覺到身體還在急速下沉,充滿熱氣的沙子裹著他一路下沉。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的身體撞到了一個東西,那東西非常堅硬,疼得他哆嗦了一下,他的嘴裡、鼻子裡噴出不少沙子,火燒一樣的感覺立刻消失了。

他摸了摸自己躺的地方,地面上全是方磚,方磚面非常粗糙,刺得手生疼。艾凱拉木死死地抓著他的手,好似沒了氣息。 袁森拍了拍艾凱拉木,艾凱拉木動彈了一下,慢悠悠地道:“沒死,艾爺哪那麼容易就掛了,他娘的——” 他爬起來,解開皮襖,甩出不少沙子,空氣裡又飄起一層灰土,嗆得兩人直咳嗽。 袁森打開手電筒,手電光穿透黑暗,照向前方,他發現前面有一條狹長的墓道,也不知道有多深,墓道周圍都是用黃土夯的牆磚,又厚又硬。 艾凱拉木爬上一座土台,土台上有從外面流進來的黃沙堆,黃沙還在流,很快堆滿了土台,落在地上。艾凱拉木把土台看了又看,道:“袁小哥,沒轍了,黃沙把洞口都封死了,沒出口了。” 那洞口四四方方,差不多能容納一人,洞口外有一個一寸厚的邊沿,看起來像煙囪。剛才他們就是從那個煙囪狀的地方滾下來的,現在那兒已經被沙堆完全堵住了,斷然沒法再從那個口子出去了。

艾凱拉木從沙堆裡抽出腿,跳下石台,道:“回不去了,他娘的,咱們運氣好,就不知道王助理和你的小情人是死是活了,這麼大的風沙。” 袁森也苦惱不已,心裡很焦躁,土台被沙子填滿了,連土台下面也被沙土掩埋了。黃沙以一種極快的速度往下流,在不到十分鐘的時間裡朝前推進了數米,艾凱拉木道:“好快的速度啊,地下也不安全。” 袁森道:“沒辦法,這裡可能是一座被掩埋的古城,我們只能進去了,說不定可以找到出口。” 艾凱拉木罵了幾聲,兩人進了甬道。甬道兩邊的牆壁上砌著夯土磚,非常整齊,也沒有破損。那磚樣子古樸,兩端是橢圓形,四塊磚砌在一起,就形成了一個圓洞。有的圓洞背後是實心砌牆,有的圓洞後面能透光,應該是有裂縫的緣故。

甬道裡陰森森的,只能聽到被放大的腳步聲和流沙的聲音,袁森擔心巴哈爾古麗和王慧的安危,好一陣心煩意亂。耳邊的聲音變大了,產生了一種有節奏而又恐怖的混合音,讓人非常難受。 袁森深知這種風沙即使在沙漠裡也很少見,聯想到那群神秘的白駱駝,它們帶著古錢幣出現,又神不知鬼不覺地消失,一切都像是有預謀的,一種難以解釋的預謀。白駝隊把他們帶進沙漠,一場沙暴毫無預兆地來臨,如果他和艾凱拉木沒有失足掉到地下,按那風沙之猛烈程度來估算,恐怕早已經被沙暴掩埋了。 想到這裡,袁森一陣膽寒,心想,難道這裡本來就是一個沙暴眼,白駝隊發現了他們在跟踪,卻不急不躁,直到把他們引到沙暴區再逐一消滅? 按照這個思路推測,白駝隊一進入沙暴區域,就逐漸脫離了他們的視線,這裡面有風沙遮擋視線的原因,還有一個原因,就是白駝隊好像在有意無意地加快速度,故意把他們拋棄了。袁森仔細回憶白駝隊消失的細節,好像駝隊在風沙來臨的短時間內的確變成了一個模糊的輪廓,這顯然是駝隊加速離去的明證。

想清楚這一環節後,袁森背上冒了一層冷汗。白駱駝趕路時朝後窺探的樣子不斷浮現在他眼前,他越想越覺得詭異,白駱駝隊給他們領路,完全就是一場有預謀的屠殺。怪不得連新疆虎都特別怕白駱駝,聽到它們憤怒的嘶吼聲,立刻就夾著尾巴逃走了。他沒有明確的證據,卻能猜到一二。 艾凱拉木突然在前面低呼了一聲,道:“小哥,有發現了。” 袁森與艾凱拉木只隔了十步遠,他急忙跑過去,卻見地磚上躺著一具枯屍,那枯屍邊上有一個帆布旅行包。旅行包呈灰黑色,包面上有大大小小的窟窿,已經爛得不像樣子了。 那屍體爛得只剩一堆白骨,看不清楚是男是女。袁森打開旅行包,裡面有一把鏽跡斑斑的匕首,一個二十世紀常見的鋁製水壺,還有兩個玻璃瓶,裡面裝著乾硬的食物,已經沒辦法看清楚到底是什麼了。

艾凱拉木道:“死了幾十年了,包和水壺都是二十世紀八十年代的東西。” 袁森點點頭,道:“沒辦法確認身份,很有可能是跟我們一樣下來的,沒走出去。” 艾凱拉木眼睛一瞪,大罵道:“呸呸呸呸,淨亂說,干我們這一行的最忌諱說這個,這是咒自己死啊,小哥。” 袁森心裡一動,突然把手電筒朝下挪了挪,按白骨插著的姿勢比劃了一下,又蹲下來去照白骨的手。 艾凱拉木奇道:“有發現?” 袁森道:“有問題,很不正常,你看看屍骨的手,都嵌進地磚裡了。” 艾凱拉木大驚,湊過來看,果然看到那白骨的八根手指都插進了地磚裡,一隻手的食指和中指少了小半截,手指與地磚孔大小合適,沒有鑿刻的痕跡,就像是此人死前將手指硬生生插進去一樣。

袁森自語道:“不可思議,人哪來這麼大的力氣,地磚的堅硬程度我們都見識過,雖然比不上現在的窯磚,但擋子彈還是可以的。” 艾凱拉木道:“袁小哥,這些磚都是用牛糞混合夯土做成的,硬著呢,他娘的還真邪門了,沒見過這種事兒。” 袁森道:“你看他的姿勢,死之前應該很痛苦,是在劇痛的刺激下才把手指插進地磚的。” 艾凱拉木直搖頭,道:“這不是人做出來的事兒,肯定不是人幹的,艾爺這點兒常識還是有的。” 袁森道:“再看看前面還有沒有屍體,有了一具,應該就會有第二具,看能不能找到有身份標誌的屍體。” 他們爬起來,手電筒的光照在黑暗裡,一截截磚牆露了出來,他們跑得飛快,可以看到地上有不少散亂的骨頭,卻沒有一個完整的屍體,更沒有隨身物品一類的東西。 艾凱拉木跑在袁森前面,他在距離白骨數百米遠的地方發現了一個怪東西,那東西前面有一個鐵圈,中間有一根桿子,桿子上有銅線和按鈕,桿子末端是一個塑料手柄,看起來怪怪的。 袁森有點見識,看了一眼那東西,道:“哎呀,這是金屬探測器。” 艾凱拉木一愣,道:“探測器?” 袁森道:“對,就是在地下找金屬的東西,在軍隊和考古上用得很多,這裡有考古隊來過,那具屍骨可能跟這個有關。” 艾凱拉木一陣驚喜,道:“說不定他們找到了出口,我們再找找線索。看他們的裝備不錯,找到出口的概率肯定比咱們大多了。我們就是土鱉,只有兩隻手和一張嘴。” 袁森拿起探測器,按了兩下開關,開關紋絲不動。他拿出匕首,把開關邊上的鐵鏽刮乾淨,再按一下開關,金屬探測器的指示燈沒有任何反應。袁森從旅行包裡掏出蓄電池,換掉探測器裡爛掉的電池,又按了一下開關,那指示燈閃了幾下,竟然亮了,金屬探測器發出輕微的震動聲。 艾凱拉木忍不住罵了一句,道:“這都能用,真神了。” 袁森道:“他們帶上金屬探測器,肯定有目的,我們試一試,說不定會有意外收穫。” 艾凱拉木瞇著眼,道:“要是能找到寶藏,老子就發了,出了沙漠,拿錢走人,再也不用理老田那鳥人。那廝不是好鳥,每次找老子都沒好事。” 袁森道:“寶藏?你再去看看插進地磚的手指吧,這裡不是一般的奇怪,後面肯定會有事發生。” 艾凱拉木重新回到了現實,好一陣埋怨,說袁森跟田博士都不是好鳥,一窩生的,在這種鳥都能被嚇死的地方,沒有一點幽默感。 袁森拿著金屬探測器貼近地面,就像工兵掃雷一樣,一邊走一邊左右移動探測器,探測器突然震動了一下,電源燈轉為警示燈,不停地閃爍。他的腳下是平整的甬道地面,他劃定可疑區域,招呼艾凱拉木一起撬地磚。 這種夯土牛糞混成的地磚非常堅硬,塊頭大,而且非常厚,他們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弄出一塊。撬開一塊,再撬第二塊就比較方便了,他們撬了五塊地磚,下面就露出一個兩平方米左右的凹洞。凹洞下面鋪著沙土,袁森把匕首插進去試探,猛地一刺,便帶出來一些木屑。他急忙將沙土都掏空了,下面是一塊大木板,匕首插進木板時有穿空的感覺,下面一定是空的。 艾凱拉木從袁森劃的金屬區域外挖出兩塊地磚,下面都是沙土,並沒有木板。 袁森一看,心中了然。他拆了木板拿出來,木板下面是黑乎乎的洞口,手電筒也照不到底,可見裡面極深。 艾凱拉木朝下看了看,道:“那機器廢棄了幾十年,不會壞了吧,怎麼連金屬的影子都沒瞧見呢?” 袁森道:“你把匕首埋進沙子裡,看它閃不閃,閃就是正常,不閃就是出問題了。” 艾凱拉木拍著腦袋,道:“老子怎麼沒想到,真是年紀大了。”他把匕首埋進剛挖的坑里,又鋪上地磚,再把金屬探測器移到附近區域,都沒有反應,他又把探測器的鐵圈挪到埋匕首的地方,警示燈立刻閃爍不止。 袁森一攤手,道:“你也看到了,機器沒問題。地下距離上面極深,這樣都能探測到,說明地底下的金屬很不一般,咱們有下去的必要。” 艾凱拉木深表贊同,他把金屬探測器丟到一邊,道:“袁小哥,怎麼個弄法,你說說,咱倆就下去。” 袁森沉思了一會兒,道:“你的繩子有多長?” 艾凱拉木道:“二十米總是有的。” 袁森道:“好,我有三十米左右的長繩,兩條繩子加起來有五十米,下面再深也不會超過五十米吧,否則探測器不可能檢查得到。” 艾凱拉木很同意袁森的說法,道:“小哥,有道理,我猜二十米都未必有,幾十年前的老機器了,他娘的哪有這麼先進。我先下去,如果有發現了就大聲呼叫,叫兩聲是一切正常,叫四聲就是有情況,你趕緊拉我上來。” 袁森覺得這主意可行,兩人便從旅行包裡掏出繩子,打了幾道死結,一端捆在艾凱拉木身上,另一端綁在磚堆上。袁森嫌地磚不夠,又撬了二十多塊,把繩子這一頭固定好了。 艾凱拉木又朝深洞裡照了幾下,擔心地說:“小哥,老艾的小命可攥在你手裡了,繩子你放慢一點,耳朵尖一點,我在下面發暗號,你就立刻拖我上來,可千萬不能出問題。” 袁森拍拍他的肩膀,道:“好,你要是不放心,我下去你在上面拉著吧。” 艾凱拉木連連擺手,辯解道:“娘的,老子一條漢子,說話就要算數,要是不算數,那不成放屁了嗎?你等著,我這就下去探路。” 他話一說完就下了洞,袁森抓緊繩子一點點往下放,等艾凱拉木整個人都進入洞內後,他放得更加小心,每放三到四米,就問一下艾凱拉木的情況,聽到肯定答復後再繼續放繩子。 艾凱拉木下到接近四十米時,突然大叫起來,道:“這是什麼東西?小哥快別放了,老子到底了。” 袁森把頭探進洞口,看到山洞很深的地方有一道光,那光周圍似乎有屏障,被擋住了一大半,也看不到艾凱拉木的人影。 艾凱拉木繼續喊道:“小哥,你把繩子固定住,快下來看看,有個大東西,看了保准會嚇死你。” 袁森心裡疑惑,猜不到艾凱拉木所謂的大東西到底是個什麼玩意,便弄了一些地磚把繩子固定住,只放出四十米,做好這些工作後,就順著繩子滑了下去。他一進入深洞,就感覺深洞遠比他想像的空曠,拴在繩子上的人很容易變得渺小,他快速滑完了四十米,透過一條石頭縫,看到艾凱拉木站在石縫下的一塊大石頭上。石頭側面深不見底,也就是說他們遠遠沒有到達洞底。 艾凱拉木搭了把手,把袁森拖到大石頭上。袁森才站穩,艾凱拉木便指著正前方,道:“你看看——你看看——” 他們站的大石頭上,前面是衍生石,衍生石擋住了袁森的視線,袁森挪了挪位置,走到艾凱拉木前面。手電筒的光筆直地射向遠處,艾凱拉木的心狂跳了一下,他以為自己看錯了。前面幾十米遠的地方有一根鋼鐵柱子,那柱子比普通人的大腿還要粗,從下面伸出來,倒像是輸油管道。 袁森腦子一片混亂,他怎麼也沒想到沙漠深處會有這種現代化的東西,柱子極其粗大,怪不得金屬探測器隔這麼遠都能檢測到。這東西真是讓人匪夷所思,誰會在沙漠底下造鐵柱呢?如果是政府造的,田博士肯定知道一些,離開755師的時候,他必定會相告,事實是他沒有,那這些東西是誰建的呢? 艾凱拉木道:“小哥,看到了吧?這裡是荒無人煙的羅布沙漠,自打羅佈人離開考納阿布旦後,很少有人來這裡了,老子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這裡怎麼會有這種東西,真是邪門!” 袁森道:“先過去看看吧。” 說罷,他率先走過去,他們容身的石頭前面又有一塊大石頭,兩塊石頭中間有不小的距離,石頭特別光滑,一不小心就會掉下去粉身碎骨。袁森和艾凱拉木從一塊塊石頭上跳過去,這樣跳了十幾塊,才算靠近那根粗鐵柱。 袁森站在石頭邊緣,有一種隨時會掉下去的錯覺,他一手抓著旁邊立著的石頭,一拿著手電筒朝下看,不看還好,這一看,又讓他吃了一驚,深洞下面不止有一根鐵柱,而有許多根,多到無法計算的程度。 這些鐵柱互相交錯,七八米長為一節,在深洞底下組成了一個類似鐵架子的東西,那架子非常大,有限的手電光只能照到鐵架的一小部分,更大的部分隱藏在深洞下面。他能看到的地方,鐵柱互相交錯在一起,組成了許多個倒三角形,這些三角形又組成更大的三角形。袁森隱約可以看到鐵架子的兩個面的部分佈局,第三個面完全脫離了他的視野,不知道藏在哪裡。 艾凱拉木看著這驚人的東西,嚇得嘴巴張大、眼睛圓睜。和這個龐大的工程相比,“灰貓計劃”簡直就不值一提。他們現在思考的問題是,這麼龐大的工程是不是由人類完成的。 眼前的宏偉場景,他們只在好萊塢大片裡看到過,在現實中根本連想都不敢想,可是它竟然在一個離奇的地方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方式出現了。艾凱拉木狠狠地掐了掐自己的臉,袁森瞟了他一眼,道:“我早掐過自己了,是真的,我們沒做夢,也沒產生幻覺。” 艾凱拉木說話的時候有點顫抖,道:“怎麼可能——這裡是沙漠底下,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東西?” 袁森道:“我也沒辦法相信,不過你記不記得我們去往若羌縣時,在道班房借宿了一晚?” 艾凱拉木不明所以,道:“記得啊,第二天不是還遇到了阿里浦那渾小子的埋伏嗎?”接著,他突然大叫起來,“老子想到了大科學家寫在報紙上的'灰貓計劃',他說他來羅布泊尋找國民黨軍隊的'灰貓計劃',這裡就是國民黨搞的玩意。他娘的,這幫人花費這麼大的工夫,到底要搞什麼玩意啊?” 袁森道:“雖然我們目前沒有直接依據,但是與我們在阿爾泰山的一番經歷對比,這些東西確實有可能是'灰貓計劃'的一部分。” 艾凱拉木道:“老子就想不明白了,大科學家這種大人物因為找羅布泊的'灰貓計劃'而失踪了,連影子都沒了,我們怎麼就這麼容易找到了呢?運氣也忒好了吧?” 袁森道:“你覺得是運氣,我不覺得是。你回憶一下我們在道班房的那個晚上,有很多問題,粗看很正常,仔細反思,就會發現我們很容易就見到了大科學家的遺跡,這是很不合常理的。” 艾凱拉木重複了一句,道:“容易得不合常理?” 袁森點點頭,道:“你想啊,大科學家失踪對全國來說是件大事,參與搜索的有警察、國家安全部門,甚至還有軍方。在這麼多人搜索的情況下,他們肯定不會放過任何蛛絲馬跡。道班房這麼明顯的筆跡,怎麼可能會留到現在?” 艾凱拉木道:“也說不准啊,那份有大科學家筆蹟的報紙,要是不攤開看,誰會注意到上面的筆跡?” 袁森搖頭道:“你不了解特工的工作性質,在一個特定環境裡,即使是頭髮絲掉了,他們也能找到,更別說一份報紙。” 艾凱拉木半信半疑,道:“這麼說,道班房的那些人都是老頭和他女兒安排來騙我們的?也不對啊,王助理不是把筆跡傳給田老頭鑑定了嗎,就是大科學家的筆跡。” 袁森道:“報紙上的字的確是大科學家寫的,只不過被人換了位置。我現在感覺包括見到的熱爾曼老人都是人為設計好的。” 艾凱拉木摸摸袁森的額頭,道:“小哥,你沒發燒啊?” 袁森瞪了他一眼,道:“誰發燒呢,你仔細想想,我們從道班房到考納阿布旦,是不是像有什麼東西在指引著我們一樣?” 艾凱拉木歪著頭想了一會兒,不時地瞟袁森幾眼,過了半晌,才道:“不想不知道,這麼一琢磨,還真是那麼回事。” 接著,他一拍腦袋,道:“哎喲,那王助理是不是有問題?” 袁森道:“何止有問題,是非常有問題。我一直覺得這個人怪怪的,到現在為止,我對她的了解就是755師一個通訊分隊的工程師助理,這個顯然跟事實不符合。” 艾凱拉木道:“她的一身本事太嚇人了,神秘,太神秘了,田老頭肯定知道她的底細,回烏市了我得問問他,這女人到底是什麼來頭。” 袁森道:“王助理是神秘,不過她跟阿里浦幕後的人沒有關係,從若羌到考納阿布旦,一直都是阿里浦背後的人在作祟。王助理進了立木森林之後,可能知道了什麼,所以領著我們去找白駝群,她的最終目的應該就是'灰貓計劃'。” 艾凱拉木又拍拍腦袋,道:“哎喲,那我們還擔心她幹嗎,她肯定可以把你的小情人帶到這裡來的。” 袁森瞪了艾凱拉木一眼,道:“巴哈爾古麗是我師妹——” 艾凱拉木坏笑著,道:“師妹,師妹,沒錯,路沒走錯,我們總能撞上她。小哥,你說下一步怎麼辦?” 袁森檢查了一下背包帶,攀上粗鐵柱,道:“先下去看看,看能不能發現什麼。” 艾凱拉木嘆了口氣,道:“艾爺一路上把小命捏在手裡玩,什麼都沒賺到,圖啥呢?”他嘆完氣,也爬上了鐵柱。兩人沿著鐵柱的螺絲口、咬合口小心翼翼地往下爬。鐵柱的表層不知道鍍了什麼材料,在地下這麼多年,一點兒銹都沒有,滑得異常,這給他們下滑增加了難度。兩人的心都懸了起來,只要出一點兒差錯,就會墜落深淵粉身碎骨。 袁森此刻的心情無異於新手走鋼絲,周圍非常黑,手電光能照到的地方只有一小塊,光亮與黑暗一對比,立刻顯得很渺小。沒有參照物,他們也不知道爬了多遠,越爬心裡越沒底,鐵架子的高度沒辦法計算,怎麼爬都爬不到底。他們的體力很快透支了,爬一段,就得趴在鐵柱上喘一會兒氣,流了一身虛汗。 袁森在下面,艾凱拉木在他頭頂十米高的地方,兩人一上一下懸在半空,彷彿是爬莫斯科聯邦大廈的蜘蛛俠。他們動作笨拙,遠沒有蜘蛛俠靈巧輕鬆,非常恐懼和謹慎,每滑一節,都會一百二十個小心。 艾凱拉木扭頭衝袁森喊道:“小哥,我要虛脫了,不能再這樣傻癟癟地滑了,再滑老子得見閻王爺去了。” 袁森驚疑不定,他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這裡的確是人類建造的工程,可是不是“灰貓計劃”,實在找不到任何根據。簡單地把大科學家留在報紙上的字跡套在這個工程上,主觀臆斷的成分佔了八成以上,肯定不准確。鐵架子的結構之大,完全超越了他的想像極限,如果說這項工程是半個世紀以前國民黨軍隊的傑作,幾乎是毫無可能。以當時中國的科技和國力,不可能完成這種工程。 這項工程不是國民黨軍隊建的,也不可能是現任政府建的,那會是誰建造的呢? 這個疑問壓在袁森心裡,沉甸甸的,沒人能給他答案,他只覺得這事太過於離譜,完全脫離了實際和自己的思維邏輯,這麼一直往下滑,肯定滑不到鐵架子的基座。 艾凱拉木又在上面嚷嚷道:“小哥,他娘的,我實在不行了,咱們休息一下再往上爬吧,還有一點存活的希望。” 袁森滑到一個三根鐵柱交叉的地方,這種地方面積比較寬,可以勉強站在上面,靠著鐵柱休息一下。袁森掏出香煙,點燃了一支,狠狠地抽了兩口。 艾凱拉木快速從上面滑下來,在同一水平線的另一處交叉位置站穩,袁森丟給他一支煙,他急忙接住。 艾凱拉木道:“小哥,你有什麼意見?我們不能在這兒等死,你剛才說是王助理引導我們來的,她肯定不會丟下我們,可現在連鬼影都沒瞧見。” 袁森吐口煙圈,道:“已經到了這一步,不可能退回去了,像這樣的大東西,我們出了沙漠,恐怕這輩子都沒辦法再見到了,難道你不想破解這個秘密?” 艾凱拉木沉默了,他雖然貪財畏死,卻有一股子天生的冒險勁兒,否則他不會跟袁森從南疆走到北疆,再從北疆走到南疆,來回折騰。他能樂此不疲地走到現在,全憑這種冒險精神,現在說要半途退縮,他自己心裡也十分不願意,只是理智告訴他,一直這麼爬下去,很有可能就把自己葬在地下了。 袁森抽完了一支煙,又點了一支,他把手電筒拿在手里胡亂擺弄著,手電光柱在黑暗中搖擺著,一根根粗壯的鐵柱被撕開,鋼鐵森林的輪廓在他的腦海中湧現出來。鐵架子沒有邊界,沒有高度,不知道它從哪裡開始,也沒辦法知道它一直延伸到哪裡去,它就像一個被黑暗強行籠罩的寶物,任憑袁森他們怎麼向下爬,都沒辦法窺探它的全貌。他們了解到的鐵架,只是根據記憶裡的鐵架片段進行拼裝的,在腦海裡形成模糊的鐵架輪廓,再逐漸具體化。 他不禁想到王慧,如果有她在,以她的淵博學識,應該會得到更多的線索,他也不至於這樣猶豫不決,不知道是否該繼續爬下去。 這座埋藏在沙漠底下的龐大建築物,王慧是不是在跟踪白駝群之前就知道了?她是否已經避開沙暴跟著下來了? 這些疑問糾纏在一起,找不出一絲線索來,袁森變得非常焦慮暴躁。 艾凱拉木突然驚叫道:“小哥,你看那裡——” 袁森扭頭看向艾凱拉木。艾凱拉木把手電照向斜前方,他的眼睛瞪得特別大,顯然看到了讓他吃驚的東西。 袁森回過頭看向那道光柱,心裡咯噔一下。他摸了摸額頭上的汗,又使勁甩了甩頭。他的側面有一根奇粗無比的金屬立柱,那立柱離他非常遠,以至於他看不清楚它的模樣,只能確定它很粗,非常粗。 立柱就在鐵架中心,看不出它到底有多高,手電光沒辦法照到它的源頭,也沒辦法照到它的盡頭,它就像是隨著鐵架一起建起來的。 袁森衝艾凱拉木招招手,道:“過來,我們過去看看那東西。” 艾凱拉木會意,把手電咬在嘴裡,滑到了一根橫著的柱子上,他爬到了袁森身邊,袁森把他拉了起來。這麼橫向爬非常消耗體力,橫向柱子上的螺絲扣極少,無法借力,他們索性從一個傾斜的角度繼續朝下爬,慢慢接近粗立柱。 他們爬了一會兒,粗立柱的輪廓逐漸清晰起來,那東西像是用幾個巨型油罐拼合而成的,近看像一堵金屬牆,周身黑漆漆的,手電光照在上面會反射光澤。 他們在距離立柱二十米遠地方停了下來,艾凱拉木拿手電照向下面,在底下無限深的地方,立柱拔地而起,立柱周圍圍著許多金屬架和鐵臂,金屬架和鐵臂的另一個支點就是外圍鐵架,它們互相咬合,支撐著龐大的立柱。 艾凱拉木道:“小哥,我看這東西倒像是準備發射的火箭,你看是不是?” 袁森也有同感,道:“很像,我們爬的鐵架子就是立柱的固定架了。” 艾凱拉木突然想起了什麼,臉色煞白,他小聲道:“壞了壞了,小哥,咱們是不是腦門被驢踢了,挖寶挖到秘密軍事基地來了?以前聽同行說沙漠裡有很多這種基地,不小心進去了,犯的就是偷竊軍事秘密的重罪,要殺頭的。田老頭雖然位高權重,到了那時候,估計也保不了咱們。你說——” 袁森道:“是不是軍方的基地還說不准,不過這根立柱肯定不是火箭,火箭哪有這麼粗,這麼長。這東西能有火箭的十幾倍,肯定有問題。” 艾凱拉木哭喪著臉,道:“它是什麼東西不要緊,要緊的是我們瞎摸亂撞闖進了軍事基地。小哥,你想想,先不說國民黨軍隊五十年前能不能造出這種東西,單就看這些鐵柱,一根根像新的一樣,一點兒都沒生鏽,他娘的,太不正常了,準是有人維護著,你說不是軍事基地是什麼?” 袁森細細想了艾凱拉木的推斷,道:“你的說法也有可能,軍事基地和'灰貓計劃'兩種可能性都有,不過以我們現在的體力,沒辦法按原路爬上去了,只有繼續深入。” 艾凱拉木猛地拍了一下腦袋,搖頭不止,道:“老子這回又被田老頭給坑了——” 袁森突然關了手電,又把艾凱拉木的手電筒熄滅了。頓時,黑暗淹沒了一切,整個世界都是一片死亡色。艾凱拉木叫道:“小哥,你要做什麼?” 袁森指著下面,道:“你看看,有光。” 剛才他們開著手電筒,沒有註意,周圍都黑下來之後,地洞深處有一團模糊的光影冒出來,就像一群螢火蟲發出的光芒一樣,說不出來光源距他們有多遠,也不能判斷那光是不是人造光。 艾凱拉木大驚,道:“有人——” 袁森又開了手電筒,道:“我們下去。” 艾凱拉木心虛得厲害,道:“小哥,你想清楚了,這麼下去會被他們逮到,那可是死罪,都不用審判的。” 袁森道:“管不了那麼多了,我總覺得這地方蹊蹺得很,下面的人可能是王助理和我師妹。如果是軍方的人,我們被抓了,也可以講講道理,怕什麼。” 艾凱拉木一肚子火,跟著袁森沿著巨型立柱向下爬。他們爬了很少一段時間,火光逐漸亮了起來,形成了一個火團,那火團讓他們的心安定了不少。 在這種環境裡,有光就有了一切,疲倦和恐懼都被趕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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