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新疆探秘錄之生命禁區

第4章 第三章極地冰川

雪線上的白天黑夜界限十分模糊,特別是遇到大風雪的時候,整個視野裡是一片霧狀的灰白,給人一種即將天黑的錯覺。而夜晚的山巒被白雪照得亮堂堂的,跟風雪中的白天極其相似。在這種惡劣的環境裡攀登阿爾泰山南麓最高的雪峰,積鬱的疲乏很容易讓人忘記時間。 這一群人不知道走了多久,才看到一座奇特的雪峰支脈。這條山脈從主峰延伸下去,比主峰略低,緊貼著主峰,海拔數千米之後突然裂開,就像岔開的兩根手指,形成“V”字形,樣子十分奇特。 袁森看著對面的雪峰支脈,大風捲著積雪撲面而來,有不少雪粒飛進他的風帽襖子裡,他打了個哆嗦,隊伍的速度突然就慢了下來。 “真是鬼斧神工,像大自然給我們開的一個玩笑。”袁森看著那座奇怪的“V”字形山峰,自言自語道。

隊伍在上面轉變了方向,朝雪峰支脈攀去。這支被風雪摧殘得搖搖晃晃的隊伍就像一條受傷的蛇,在雪峰上緩緩爬行。 他們朝兩座雪峰的中間地帶爬去,從他們所處的位置到中間地帶,大概有幾百米遠,袁森大約可以斷定,伯克所謂的哈木巴爾阿塔神墓就在兩峰的中間地帶。 他們漸漸靠近中間地帶,艾凱拉木突然驚叫道:“快看,那是什麼?就在那座小山峰上!” 袁森順著艾凱拉木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中間地帶一座隆起的小山峰上有一個藍色的東西正在緩緩挪動。 “風雪太大,還有東西擋著,看不清楚。” “袁小哥,我琢磨著是現代化的機器,咱們趕緊去找康巴薩,那小子剛撿了一個紅外線望遠鏡。”艾凱拉木道。 袁森也覺得蹊蹺,跟著艾凱拉木搖搖晃晃地超過眾人,跑到隊伍前面。伯克和康巴薩正站在一個被積雪覆蓋的大石頭上用望遠鏡觀察前方,顯然他們也發現了中間地帶那一塊不大對勁。

康巴薩見兩人奔過來,道:“前面有一架直升機,螺旋槳剛發動起來,試圖起飛。” “哦,機身上標單位了嗎?” 康巴薩搖搖頭,把望遠鏡遞給袁森,道:“塗了藍色的漆,沒有任何標誌,我懷疑就是在村子裡搶巫師地圖的人。” 袁森湊近望遠鏡一看,那架藍色的直升機正緩緩地離開停機坪,螺旋槳捲起的積雪在飛機周圍形成極濃的雪霧,飛機像被罩住了似的。他能看到飛機的擋風玻璃後面有人影在動,到底有幾個人,卻沒法看清楚。 直升機飛離地面三四米後,又慢慢降了下來,螺旋槳空轉了一會兒就停了。 “停了。”袁森道。 “不是飛起來了嗎?”康巴薩有些納悶,接過了袁森的望遠鏡。 康巴薩只看了一眼,便忍不住驚叫道:“怎麼會這樣?在極寒的山頂上,即使直升機降落在停機坪上,也要讓螺旋槳空轉,以防止被凍壞。”

“節省機油?”艾凱拉木湊過來說。 “不可能,這是常識,前面很有可能出問題了。”康巴薩大吼。 他掏出槍,對他父親說了幾句話,又對袁森和艾凱拉木道:“那里肯定出問題了,咱們過去看看。他們都是殺人不眨眼的強盜,所以,子彈上膛!” 王慧從後面跑了過來,她嬌小的身體在風雪中搖擺不定,就像一片隨時會被吹走的落葉。 康巴薩敏捷無比,他貓腰鑽進雪地裡,一會兒就衝出老遠,袁森、艾凱拉木和王慧跟在他後面。 四百米的距離不算遠,如果是平地,他們可以用極短的時間抵達,但是他們現在要面對的不僅僅是距離,還有逼著他們倒退的勁風。 四個人衝到停機坪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二十分鐘,這架嶄新的俄羅斯造米-28直升機已經被大雪掩埋了,螺旋槳上結了一層厚厚的冰。

四個人從四個方向靠近直升機,康巴薩一手拿槍,一手去拉機艙門。袁森雙手端槍,跟在康巴薩後面,尋找最好的射擊角度。 空氣裡瀰漫著一種緊張的氣息。四個人都很清楚,他們一旦跟敵方接觸,必有傷亡。從他們的裝備看來,這幫人幾乎用了世界上最先進的武器,他們的實力不可小覷。 他們違背常識,讓直升機在冰天雪地裡熄火,甚至被大雪掩埋,這對具有一定軍事常識的人來說,是非常不合理的。他們很有可能遇到了危險。 康巴薩用力拉開機艙門,嘩啦一聲巨響,機身一側的積雪落到地上。康巴薩側身躲在旁邊,袁森的槍口瞄準了艙內。 沒有預想的槍聲,四人耳邊只充斥著風雪的咆哮聲。在風雪聲的反襯下,直升機顯得那麼安靜,就彷佛已經被埋葬了很多年。

康巴薩鑽進機艙,袁森也跟著進去。機艙裡還是暖和的,進去之後,他們身上的積雪就化成了水,弄得到處都是濕漉漉的。 暖和的機艙裡充斥著血腥的味道,很濃的血腥味。 康巴薩打開手電,胡亂晃了一下,就看到艙裡躺著兩具屍體,屍體嘴裡吐著血沫,肚子被開了一個口子,腸子被拉出來,攔腰打了個死結。 機艙裡的設施極為豪華,真皮坐墊、地毯、茶几上都沾滿了鮮血,死者瞳孔放大,眼神中充滿恐懼。 袁森看到機艙裡的血腥現場,蹲下身子嘔吐了起來。 他反复逼問自己:“這些人是怎麼死的?他們的死狀與原始森林裡的壯漢一模一樣,傷口上有野獸的咬痕,卻絲毫看不到野獸來過的痕跡,到底是什麼殺了他們?” 艾凱拉木和王慧同時拉開前艙門,看到駕駛員趴在儀錶盤上,身下是一大攤血。艾凱拉木把駕駛員的身體翻過來,發現駕駛員是那日在河堤夜市遇見的那伙人之一,他鼻子塌陷,嘴唇裂開,一臉的血,腸子被拉出來捆綁在椅子上。

康巴薩和袁森拉開駕駛艙的門,康巴薩看了一眼駕駛員,道:“我猜他們都進了神墓,還把那隻野獸帶進了飛機。” 袁森補充道:“艙門關得非常嚴實,如果他們發現那隻野獸跟了進來,肯定不會做這樣的事情。” 艾凱拉木嚇得臉色慘變,道:“你們是說那隻野獸可能是看不見的?它走進機艙,這三個人一點都沒察覺到,直到它發動攻擊。娘的,有這麼邪乎的怪物?” 艾凱拉木四處亂看,一張臉白得跟紙一樣。袁森出了一身冷汗,他隱約覺得有一隻兇惡的眼睛在盯著自己,還有他的同伴們,他拿槍的手有些顫抖。 康巴薩用匕首割斷駕駛員的腸子,把他推下飛機,又關緊艙門。 他做這些的時候,其餘人只是直愣愣地看著他,這件事太詭異了,他們一下子接受不了。

原始森林裡的兩個壯漢也是這樣慘死的,他們極端驚恐,卻沒有想得更深,以為那野獸藏在森林中,藉著夜色偷襲,來去如風,手段殘忍,很難在林中發現它的踪跡,只要出了森林,視野開闊,就不必怕它,因為他們手上有槍。野獸速度再快,能快過自動衝鋒槍嗎?雖然他們心裡害怕,卻不絕望,因為他們知道這種野獸的弱點。 見到直升機裡的這三具屍體,他們一下子蒙了。事情絕不是他們想的那麼簡單,他們想到了猛獸來去如風,獵殺獵物時手段殘忍詭異,卻沒想到它很有可能是看不見的,是隱形的。 面對一隻隨時可以躲在你身後張開血盆大口的野獸,這些擁有現代化武器的人實在沒有辦法對付。 他們的生命安全也許僅僅取決於野獸什麼時候餓了。 康巴薩看向擋風玻璃外,發現他的父親正帶著族人慢慢靠近直升機。他們眼神警惕,顯然發現康巴薩等人已經佔領了飛機,所以並不慌張,只是對周圍的環境保持著本能的警惕。

袁森道:“康巴薩,這隻野獸極其危險,甚至是隱形的,你爸爸是知道的,對嗎?” 康巴薩點點頭,道:“過雪線時我對你說的話,你現在明白了吧?這幫人已經打開了哈木巴爾阿塔神墓,看不見的野獸是神墓的守護者。” “康巴薩,我們現在要做的是?”袁森問道。 “驅逐所有的入侵者,然後關閉神墓,祈求哈木巴爾阿塔神的寬恕。”康巴薩閉上眼睛,彷彿祈禱一般說道。 兩個壯漢走到直升機前,他們透過擋風玻璃看到裡面的康巴薩,沖他豎了豎拇指,意思是對他們這麼快解決掉敵人表示崇拜。 康巴薩拉開機艙門,那兩人請伯克進了飛機,康巴薩把他們發現屍體的過程和他的推測向他父親簡單地描述了一下。 伯克的臉色越發凝重,他靠著機艙壁蹲下來,痛苦地抱著頭。

伯克給袁森他們的印像一直很好,睿智、冷靜、有影響力,能夠在危急關頭作出正確的判斷,可沒想到還沒進入神墓,他就快崩潰了。 伯克都這樣,眾人心裡更加沒底了,傳說中的哈木巴爾阿塔神墓到底是什麼? 眾人圍著直升機坐下,吃了乾糧補充體力,又揉爛積雪吞了解渴,稍作休息之後,便在伯克大人的帶領下朝中間地帶深處走去。 中間地帶極其遼闊,看上去就像無邊無際的荒原,即使用紅外線望遠鏡都看不到它的盡頭。無論怎麼看,視野裡都是白茫茫的積雪。這裡簡直就是一個看不到邊際的世界。 袁森他們走了幾公里,才明白在雪峰上看支脈和雪峰的距離很近,這只是一種錯覺,兩座雪峰的實際距離恐怕有上百里。 他們又走了不到一公里,突然感覺前方的寒風猛烈了許多,溫度一下子降低了不少,寒冷透過獸皮襖子鑽了進來。袁森仰頭打了個噴嚏,他看到前面的人都站住了,知道有情況,急忙跑上前去。

豎向的隊伍在一條直線上橫了過來,都低頭朝下看,袁森走到他們旁邊,忍不住驚叫一聲:“天,這麼大的冰川!” 艾凱拉木飛奔過來,跟著嚷嚷道:“冰川?哪裡的冰川?” 他們腳下是一座巨大的山谷,有數十米高。康巴薩打開手電筒照著這些冰川,這些碩大的冰川像長龍一樣蜿蜒盤旋,延伸到看不到盡頭的遠方。 山谷裡的大風兜頭蓋臉地吹過來,吹得邊沿上的眾人重心不穩,甚至產生了即將被這座巨大的山谷吸進去的錯覺。 袁森指著山谷道:“康巴薩,哈木巴爾阿塔神墓就在這裡?” 康巴薩點點頭,道:“爸爸說,冰川下面有一座石條墓,偉大的哈木巴爾阿塔神就安息在冰川下面。” 艾凱拉木被寒風吹得搖搖晃晃,道:“你們的神真是有閒心,把墓修在冰川下面,真難為他想得出來。” 康巴薩非常反感艾凱拉木的嘲笑,瞪了他一眼。艾凱拉木擦擦嘴巴,咧嘴笑了,心想哈木巴爾阿塔神有本事把墓修在冰川下面,實力之大,真是讓人難以想像!阿爾泰山古諺就說“阿爾泰山七十二條溝,溝溝有黃金”,這座藏在阿爾泰山山脈中的古墓,裡面財寶之多,估計難以計數。 伯克招手讓康巴薩過去。康巴薩去跟他父親談論了幾句,就過來跟袁森他們說話。康巴薩轉述了他父親的意思:搶地圖的那幫人肯定在冰川下面,他們一定攜帶著先進武器,他的人不是那幫人的對手,希望帶槍的四個人能夠打前鋒,他們依舊從四周圍攏過來。 袁森他們早就習慣了這種打法,就答應了。 康巴薩在伯克的指引下記熟了路線,沿著雪原側面一條山體裂縫朝下走,走了半個小時,就抵達山谷的一個入口。 這個谷口不是正式入口,只是一條十多米寬的裂縫,長長的冰舌從裂縫裡鑽出來,順著山勢俯衝下去,不知道延伸到哪裡了。 康巴薩指著冰舌側面矗立著的拱形大冰,道:“這是支撐冰川的終磧一端,我父親會帶著族裡的勇士從另一端爬上來,按照父親的推測,我們要比他們快十分鐘左右,爬過終磧,我們才算真正進入山谷冰川。冰川上有一段非常長的路程,過了這一程,前方有一片巨大的冰塔林,入侵者可能會在冰塔林裡藏暗哨。” 袁森點點頭,問王慧道:“王助理,你吃得消嗎?” 王慧點點頭,她看起來嬌弱,卻有一種一般壯漢都沒有的韌勁,這一路上無論環境多麼艱險,她從來沒有掉過隊,不得不讓袁森暗自吃驚。 跟他的師妹巴哈爾古麗比起來,王慧實在是太特別了。 見王慧臉上依然非常冷靜,他暗自解嘲,難道女特種兵都是這樣?等有空了得問問康巴薩。 冰川終磧上滑溜無比,很難產生摩擦力。康巴薩從背包裡掏出一根粗繩,甩到冰縫裡,鐵鉤鉤住冰沿後,康巴薩拉了拉繩子,確定固定住了,便爬了上去。 這一端的冰磧從山谷裡傾斜著伸出來,根據它的輪廓可以斷定它非常粗大。袁森、王慧他們翻過山谷口後,才發現終磧之巨大,簡直難以想像。 從地面到終磧的高度,不下數百米,它就像一座恢弘的城堡,聳立在眾人面前,袁森倒吸了一口氣。 冰面上這麼滑,倒鉤萬一滑落,從這麼高的大冰上滾下來,骨頭都能摔成渣兒。 康巴薩果然是一員猛將,他仰頭看了看終磧,二話沒說,就掛好繩子吱溜溜爬了上去。 袁森暗自欽佩,也找到一根適合掛鉤子的冰柱,固定好繩索朝上爬。 艾凱拉木習慣性地罵了幾聲,心裡填滿了挖到寶藏的喜悅,也選準了一個方向,掛好繩子,很快就爬上了大冰柱。 袁森見王慧和艾凱拉木都上來了,沖他們喊道:“大家都小心,跟上康巴薩的速度——” 終磧向來被稱為冰川世界的大門,登川者只有翻過終磧,才算真正接觸了冰川。袁森他們現在爬的這個終磧太過於巨大,他們爬到一半時望向地面,只覺得寒風席捲而來,他們像被拴在迪拜塔上的一面旗,心裡慌亂得厲害。 康巴薩先爬了上去,又幫助袁森、王慧、艾凱拉木攀上冰川頂部。 四人站在巨大的冰川上,四周一片淡藍,腳下的冰川像是龜裂的土地,一塊塊厚冰緊密地連接在一起。 袁森打著手電四處亂照,艾凱拉木嘆氣道:“袁小哥,我縱橫南北疆,這次才算真正見到大冰川了,太壯觀了。” 袁森沒理會他,他看向前方,冰川填滿了寬闊的山谷,前後都看不到頭。側面的山壁就是他們剛才朝下張望的地方,這種快速的位置調換,給袁森帶來了一種奇異的感覺。他看向周圍,除了兩面山壁,前後都是空曠的,寒風夾著冰碴、雪粒呼嘯而過,重重地砸在他們身上。 他們幾個人跟著康巴薩向山谷內走去,一路上發現了幾根煙蒂和兩頂滑雪帽,應該是竊圖者丟下的。 他們也沒理會,哈木巴爾阿塔神的詛咒像一個沉重的砣壓在他們心頭,他們又是好奇,又是恐懼。 那隻躲藏在黑暗中的野獸是否睜開了邪惡的雙眼,伸出了鋒利的爪牙,隨時準備撲向擅闖神墓的人類? 四人在冰原上走了一里多路,前方出現一座塌陷下去的冰谷,朝下望去,冰谷十分開闊,中間聳立著碉堡一樣的東西,尖頂直立向上。 整個冰谷的造型猶如一個倒立的“V”字形,上頭窄,底下寬,底下到底有多寬,他們根本沒辦法判斷,兩頭的距離倒是有上百米。這個冰川結構,就像是有一雙神奇的手,將完整的冰川挖了一大塊出來。 艾凱拉木瞅著深不見底的冰谷,愣住了,這不是成心耍人嗎?從終磧爬上來,他幾乎使出了吃奶的勁兒,要想過冰谷,就得先滑下去,橫穿谷底,再像爬終磧那樣提心吊膽地爬上冰川。這一番大動作,只要想想,心裡就瘆得慌,哪有這麼折騰人的? 王慧拾起一塊巴掌大的冰塊扔進冰谷,過了一會兒,谷里傳出清脆的迴聲,是冰塊碎裂的聲音。 “不怎麼深,三十米左右。”王慧道。 “等等,康巴薩,伯克大人說的冰塔林會不會在冰谷下面?”袁森攔住準備繩子的康巴薩。 康巴薩搖搖頭,說:“爸爸沒有提到中間隔了冰谷。” 袁森若有所思,他舉著紅外望遠鏡朝遠處看去,視線越過冰谷,前面依舊是開闊的冰原,沒有冰塔林的影子。 康巴薩已經固定好四條登山繩,固定點的安全性測試也已完畢。 “袁先生,你發現什麼了?”康巴薩疑惑地問。 袁森道:“康巴薩,從我們這裡到山谷轉角的地方,這中間一段非常長的距離都是荒蕪冰原,沒有任何障礙物。這段距離應該在伯克大人所說的一段路程之外,所以我猜測冰塔林會不會在冰谷下面?” 康巴薩道:“這個沒辦法驗證,下去就看明白了。” 袁森點點頭,提醒道:“咱們下去的時候要做好戒備,以防止下面有人發現我們,放冷槍。” 一行人摸黑順著繩子爬了數十米,漸漸接近冰面。爬冰川終磧下冰谷,這一段路程不算長,卻非常消耗體力。人跟光滑的冰面摩擦力小,即使能藉助繩子,向上爬上百米也異常艱難,更何況上去又下來。 艾凱拉木跳到谷底冰面上,累得氣喘如牛。他戴了一雙熊皮手套,仍然能感覺到寒氣透過手套侵入肌體,就像利刃刺入骨頭里一樣,極其難受。艾凱拉木趴在地上喘氣,雙手拼命地在身上摩擦取暖。袁森無聲無息地滑下來,拍了拍他。 艾凱拉木一愣,氣血有點逆衝。冰谷外的無邊冰原上朔風凜冽,冰谷裡不能透風,除了偶爾掉下來的冰塊外,靜得嚇人。袁森這一拍,嚇得艾凱拉木差點兒跳起來。 袁森按住他,道:“別亂動,別發出聲音。” 多年養成的習慣讓他很快冷靜下來,他們聽到康巴薩和王慧從繩子上溜下來的聲音。他們的動作都很小,在這種安靜的環境裡,聲音卻被放大了很多倍,聽得兩人的心怦怦地跳。 過了一會兒,四周依舊靜得可怕,他們確定周圍沒有別人,這才打開手電筒。一束光柱打在淡藍色的冰面上,周圍閃耀著藍得晃眼的光。他們才發現自己置身於冰谷的倒“V”面體下,冰體斜面插入冰川深處,切出一個很大的傾斜空間。傾斜空間裡面,柱狀、岩石一樣的大冰到處都是,把傾斜空間隔開,露出許多冰洞口子。 四人把周圍的冰洞口都查看了一番,發現只有三個洞口可以進去,其他洞口要么是矮洞要么是死冰穴,不可能是神墓入口。 艾凱拉木把可能性最大的三個冰洞口看了又看,判斷不出三個洞口有什麼區別。王慧突然貓腰鑽進右側一個洞口裡,她的速度很快,袁森知道她肯定發現了什麼,也跟了過去。 王慧在冰洞內一米左右的地方蹲下來,用手電照著地上,袁森看清楚了地上的東西,吃了一驚,是一隻鞋。 確切地說,那是一隻被凍起來的老式棉鞋,鞋子距冰面有二十多厘米,它就像琥珀一樣,被幾個人觀賞著。 王慧從背包裡掏出錘子砸破冰面,那隻鞋子被凍得硬如頑石,王慧敲碎裡面的冰,看了又看,把它丟進包裡。 袁森道:“這鞋子至少有幾十年的歷史了,也就是說,幾十年前就有人來過這裡。” 王慧道:“這是1949年前國民黨軍隊統一配發的軍鞋,檔案館裡有實物。” 袁森大吃一驚,道:“國民黨軍隊的軍鞋?半個世紀以前的東西?” 艾凱拉木和康巴薩從洞外進來,艾凱拉木道:“什麼國民黨軍隊?你們發現什麼了?” 王慧掏出鞋子遞給兩人。一隻硬得像石頭一樣的鞋子哪裡能引起艾凱拉木的興趣,他轉手遞給康巴薩。康巴薩翻來覆去地看,看不明白,茫然地遞給王慧。 王慧收回鞋子,還是那種非常冷靜的表情,道:“走吧,這個洞錯不了。” 這個冰洞比較大,袁森和王慧並排走在前面,兩束手電光在黑暗的冰洞裡交錯晃動,洞裡響著四人單調的腳步聲。 冰洞裡回環曲折,大洞套著小洞,他們走了半個小時,除了洞口那隻破棉鞋外,沒有發現任何東西。 艾凱拉木質疑道:“是不是走錯了?這里洞洞相連,沒有盡頭,咱們這麼走下去,不迷路,也會死在裡面。” 袁森同意艾凱拉木的說法,他剛才就在容易迷路的地方作了記號,防止又走回老路。 王慧道:“再等等……” 袁森嗯了一聲,他的前方突然出現了一個黑影,他以為自己看錯了,用手電照了照,就在這時,一顆子彈擊中了他的手電筒。 啪的一聲,玻璃碎片飛得到處都是,這邊的四個人嚇得趕緊趴下還擊,微型沖鋒槍的火力立刻把對方壓了下去。 那邊槍聲一停,袁森和康巴薩跳起來就追。雙方子彈亂射,空蕩蕩的冰洞裡都是槍聲和腳步聲交雜的回音。 他們追了一會兒,進了一個更大的洞。四周黑暗一片,對方的腳步聲沒有了。康巴薩不敢先開手電,一開就會招子彈。 對方顯然是藏起來了。他們各自找了一個冰墩子藏身,豎著耳朵聽洞裡的動靜,聽了半天,什麼聲音都沒聽到。遠處傳來王慧和艾凱拉木的腳步聲,他們正在靠近洞口。 袁森拍拍康巴薩,康巴薩會意,端起衝鋒槍朝前面胡亂打了一會兒,袁森趁機聽那邊的動靜。 對方老奸巨猾,似乎知道他們的用意,依然沒有還擊。 這時,艾凱拉木和王慧匍匐爬到他們面前,艾凱拉木小聲道:“袁小哥,怎麼樣了?那孫子中彈了嗎?” 袁森道:“沒動靜,一進來連氣息都沒了,怪得很。” 康巴薩把頭縮進冰墩裡,舉起手電筒閃了一閃,立刻縮回來。他反複試了幾次,對方都沒有反應。 王慧道:“別閃了,人已經走了。” 袁森的手電筒被打爛了,四個人只剩下三個照明工具,三支手電筒分別照向三個不同的方向,呈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個空曠的冰洞。他們頭頂上有一個類似葡萄蔭房一樣的石條架子,那架子非常大,佔據了冰洞一大半的地方。 他們就處在石架子的一個角落裡,黑灰色的石條上有許多冰墩,一塊一塊的,冰墩的間距不大,有點像長城上的垛口。 袁森的目光跟著手電的光柱移動著,他突然道:“康巴薩,別動,你朝那個方向照照。” 康巴薩按照他指的方向照去,一束光柱穿過垛口,射到石條架子中間。 袁森這下看仔細了,指著架子中間道:“那裡躺著幾具屍體,咱們過去看看。” 其他人因為視角的關係沒有看到具體的東西,聽袁森這麼一說,匆忙翻過冰墩,石條架子中間的東西毫無遮擋地顯露在他們面前。 那是一排屍體,不是幾具,而是一大排,粗看一下,應該有二十多具,整齊地排列在一起。 那些屍體都穿著整齊的灰色棉布製服,肩章上綴著青天白日徽,腳上穿著棉布鞋,頭戴護耳毛皮軍帽。 他們被凍得硬邦邦的,跟石頭一樣,身體露在外面的部位都結上了一層白冰,臉上透著一種青紫色。 袁森看著這些屍體,心裡滿是狐疑,道:“果然沒錯,1949年前,國民黨軍隊曾經來過這裡。” 艾凱拉木繞著這排凍屍轉了兩圈,咋舌不已,道:“娘的,五十多年前,這麼多國民黨士兵找哈木巴爾阿塔神墓,足見它價值連城,咱們撞大運了。” 袁森冷冷地瞅著他,道:“你沒見他們一死就死一排嗎?二十多條人命!裡面如果真有寶藏,恐怕我們有命進來,沒命拿出去。” 這話噎得艾凱拉木一愣,他的滿腔熱情頓時冷了下來,盯著袁森吹鬍子瞪眼。這麼多凍屍擺在眼前,哪容他反駁,這座墓有多危險,不言自明。 王慧把一具屍體翻來覆去地看了看,接著又翻開另一具凍屍,用匕首挑開屍體的衣服仔細檢查了一番。 她倒騰了幾具凍屍後,又把屍體擺回原位,艾凱拉木跟在她後面追問道:“姑娘,看出點兒門道了沒有?” 王慧看了艾凱拉木兩秒鐘,艾凱拉木一陣心虛,他摸了摸臉,道:“姑娘,我這兩天是沒洗臉,你又不是不知道,還看呢?” 王慧道:“這些屍體的肚子上都有一個窟窿,他們的死法跟針葉林裡的人和直升機裡的人一模一樣。” 袁森和康巴薩對望一眼,從對方的眼裡看出了恐懼。他們從上雪山以來,見到的屍體都是被那隻看不見的野獸所殺的,也許那野獸並非只有一隻,而是一群。它們守護在神墓裡,一旦有人騷擾,就散出來,藏在雪山里,無聲無息地解決掉每一個闖入者。 它們無聲無息,速度奇快,用一種慘烈的虐殺方式結束擅闖者的生命。想到這裡,四人的心中都被恐懼佔滿了。王慧的表情一貫冷漠,但這次不禁有點變色。 “怎麼辦?小哥,他娘的,那東西咱們又看不見,那麼多人都被它弄死了,咱們也逃不了,八成得死在它手上。”艾凱拉木一下子悲傷起來。 袁森心裡也沒底,如果那東西有形狀,就擺他面前,再凶悍他都不會膽怯,可是面對這只看不見的野獸,他感到十分害怕。 “既然下來了,總不能退回去。咱們靠近一點兒,人對接近他的陌生東西總有天生的敏銳感,一旦發現不對,立刻出聲示警。”袁森道。 圍著石條的幾個人都湊近了,個個臉色凝重。 康巴薩表示十分抱歉,道:“袁先生,真是對不起,這件事應該是由我的族人自己解決的,害你們遭遇這種危險。” 袁森拍拍康巴薩的肩,道:“康巴薩,咱們是生死與共的兄弟,不要說這種話,一起面對這些困難吧。” 康巴薩垂下頭,伸手握住袁森的手,兩隻有力的大手緊緊握在一起,彼此的信心通過鐵腕緊緊地凝聚起來。 他們把這些屍體重新放好,穿過大冰洞,沿著朝里貫通的方向,朝冰洞深處走去。 這個冰洞猶如一座地下迷宮,結實的厚冰壓在山谷大石上,形成各種奇形怪狀的冰洞結構,有鐘乳一樣的倒垂冰凌,有寬大整齊的冰階。這一切看似巧奪天工,卻又像是人力所為。 他們接連穿過四個大冰洞,冰洞頂上有滴水的痕跡,細細的水滴在結冰的地面上,形成大塊水漬。 康巴薩道:“這裡出大冰川了,可能進了山谷腹內溫度就升高了。” “咱們會不會走錯方向繞出去了?伯克有沒有提到神墓一定在冰川里面?”袁森十分疑惑地說。 這個問題沒人能回答,他們穿過那個滴水冰洞,在前方拐了個彎,看到一個可以容納數人的洞口。 他們進了洞,看到地面上有一雙腳印。那雙腳印是新的,非常淺,腳印已經被冰凍起來了。 這個冰洞的溫度又重新降了下來,洞頂和洞壁的冰異常堅硬,沒有融化的痕跡,很明顯,這雙腳印是沾了前面的水漬過來的。 袁森看看自己的腳,他站的地方很快也出現了一雙冰腳印。 袁森看看康巴薩,康巴薩道:“袁先生,是放冷槍的人。” 王慧把手電光打遠一點兒,那雙腳印在前面又出現了多次,然後漸漸沒了。 袁森道:“很明顯,水乾了,那傢伙進到冰洞深處了。” 他一邊說一邊把槍握緊了一些。康巴薩提著衝鋒槍走在前面,其他三人都提高了警惕。他們略微分開了一點兒,小心翼翼地觀察前方的動靜。 他們往前趕了數百米,在冰洞裡轉了幾道彎,前面出現了一個岩石洞口,洞內黑乎乎的,沒有出現手電照在冰洞上的強烈反光。 四人貼著洞壁進去,他們在洞裡走了一段路程,就能看到躺在地上的國民黨士兵的屍體。那些屍體個個被凍得完好,身上結了一層白色的薄霜,臉上的表情栩栩如生,眼神空洞。 他們檢查了那些屍體的肚腹,發現與外面的屍體一樣,他們都死於那隻看不見的野獸之口。他們的肚子被撕開一個豁口,腸子被掏了出來,攔腰打了個死結。 艾凱拉木連翻了五具屍體,都是如此。他的心理壓力越來越大。這傢伙以前盜墓掘寶的時候,遇到的怪事可謂不少,卻從沒見過這麼怪的,世界上竟然有看不見的野獸,而且殺人手段一模一樣,從不失手,都是虐殺。 他的面色無比蒼白,道:“我說特種兵,那神墓裡到底藏著什麼寶貝玩意兒?洞裡的人都是被那畜生殺的,現在裡面的活人也沒幾個了,解決了咱們在河堤夜市遇到的人,估計就剩咱們了。你要說那墓裡沒有能讓咱們用幾輩子的寶貝,我們就撤了。” 康巴薩一臉難堪,搖著頭說:“不是我們存心害你們,下冰川之前我就說過了,我們進了神墓,很有可能會丟掉性命。我覺得爸爸說得沒錯,這裡真的不能進。神墓裡究竟藏著什麼,連爸爸也不知道。” 艾凱拉木痛心疾首,長嘆了口氣,用手摀住臉,蹲在地上。 袁森道:“這個時候,我們一定要冷靜。看不見的野獸只威脅到我們的安全,卻從來沒有傷害我們,我們只要小心,未必不能順利找到神墓。” 艾凱拉木掩面擺頭,道:“小哥,我艾凱拉木也不是特別怕死的人,可是看到這麼多人死得那麼慘,心裡就瘆得慌。如果說小心,那麼多人在一起能不小心嗎?不過還是被那東西弄死了。” 袁森無奈,看向王慧。她對那些被野獸虐殺的屍體已經沒有了當初的恐懼,臉上依舊很平淡。袁森一直覺得她很怪,卻無法判斷她到底哪裡怪,現在總算明白了。這個女人的恐怖在於她的心理素質好到了變態的程度,就算天塌下來,她依然可以處變不驚。 王慧把手電光投向遠處,發現袁森盯著她,便道:“看什麼?” 袁森苦笑道:“沒有,只是——只是——覺得你太冷靜了,冷靜得讓人覺得害怕。” 王慧冷哼一聲,道:“危險擺在面前,要么死,要么找到神墓,沒有其他辦法。我們連退路都沒有了,還有什麼好怕的?” 袁森被她噎住了,無奈地搖搖頭。 王慧也不理會他,繼續朝前走。她的手電光在漆黑的山洞裡跳躍著,屍體、中正式步槍、黑色的洞壁、倒掛的冰凌,一一呈現在四人面前。 “咦,那是什麼?”王慧突然驚呼道。 他們快步奔過去,發現一個樣子極土的挑子。挑子下面有一具屍體,也是一身國民黨軍隊制服,此人的死法與他的同伴一模一樣。 王慧試圖把挑子從他手裡拿出來,屍體被凍得硬如磐石,袁森在旁邊協助,用槍托砸了好幾下,才弄開他的手。 簸箕裡是空的,一點泥沙都沒有,挑子被磨出了一層黃光,用手抹掉上面的冰,挑子上的光依舊很亮。 “他們在挑東西?在冰川下面挑擔子?”袁森喃喃自語道。 王慧道:“到前面看看,應該會發現更多東西。” 他們穿過山洞,前面豁然開朗,竟然是一個非常大的山洞,山洞的半邊洞壁都塌了。洞壁呈橢圓形走勢,旁邊有許多作業工具,坎土曼、鏟子、挖鎬等等,屍體隨處可見。 工具、屍體和廢棄的工程擺在那裡,就像一幅寫實油畫,四人看著這幅場景,無不愕然。 “這幫孫子躲在冰川下挖洞?”艾凱拉木奇道,對隱形野獸的恐懼也暫時減少了一點兒。 這個山洞呈巨大的弧形,四人費了好大的勁兒才繞過半圈,他們初步估計弧形半徑在五百米左右。沿路都是國民黨軍隊的屍體,人數之多,完全難以想像,其中不乏高級軍官和少量的俄羅斯大鬍子。 弧形洞壁的周圍還擺了許多高大的鐵爐子。袁森目測了一下,那爐子高約三十米,爐膽是立雞蛋形,中間粗兩端尖,中間的半徑約二十米,爐體用鐵架固定,架子下面打樁,被緊緊地拴住了。 每隔幾十米就有一個鐵爐子,排列得非常整齊,看起來就像煉油廠的大油缸。他們圍著弧形山洞走了半圈,看到了十多個這樣的鐵爐。 艾凱拉木一路咋舌,嚇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道:“娘的,我的乖乖,國民黨軍隊搞什麼呀?弄這麼多爐子煉屍啊?” 沒人能猜到國民黨軍隊和俄羅斯人在半個世紀以前做這一切是為了什麼,他們圍著最近的那個鐵爐子轉了兩圈,又是震驚又是疑惑。 康巴薩道:“我爬上去看看爐膛裡裝的是什麼,應該就能猜到爐子的作用。” 袁森皺眉不語,康巴薩正要翻身上去時,他突然說:“康巴薩,你們族裡的人是不是經常上雪山祭祀?” 康巴薩不明所以,道:“是的,祭祀哈木巴爾阿塔神是我們族裡最大的活動,跟漢人的春節一樣。我們族裡每年都會舉行一次盛大的祭祀,人人都知道我們是靠著哈木巴爾阿塔神的庇佑才活到現在的,卻沒有人知道哈木巴爾阿塔神到底是誰,我們為什麼要奉他為最大的神明,大多數族人都沒有見過他的樣子。” “國民黨軍隊在冰川底下修築這麼大的工程,他們的動作肯定不小,你的族人一向警戒森嚴,難道沒有發覺嗎?”袁森奇道。 康巴薩的臉上顯出茫然的神色,道:“袁先生,這個的確很奇怪,等我們跟我爸爸的人會面時,可以問問他。” 袁森道:“好,康巴薩,你小心一點。” 康巴薩把槍掛在背上,咬著手電筒,翻身就爬上了鐵架子。他爬了十多米高,又繞著爐膽轉到後面去找氣閥的位置。 三人都盯著康巴薩,黑暗中傳出一聲慘叫,袁森想也不想,尋著聲音的方向立刻衝過去。艾凱拉木和王慧一前一後跟了過去。 那慘叫聲從黑暗深處傳來,刺得人耳根子疼,心裡發慌。他們繞著弧形洞壁跑了十多分鐘,踢到無數具屍體,饒是袁森身手矯健,也被絆倒過多次。 他們追到發出聲音的地方時,只看到半截屍體和滿地血腥,這幅場景比之其他場景,有過之而無不及。 那屍體的體態和穿著,他們再熟悉不過了,就是在布爾津河堤夜市與他們起衝突的那伙人之一,那人只剩下下肢,身體其他部位不翼而飛了。屍體上到處都是傷口,不遠處有一支微型沖鋒槍。 袁森站在距離屍體幾米之外的地方,不忍心再靠近一些,這幅場景實在太殘忍了。 艾凱拉木罵道:“娘的,這畜生換新玩法了,越來越變態了。” 袁森繞過屍體,把周圍的地面照了一番,發現了一串沾血的梅花狀腳印,那腳印伸向黑暗深處,在前面二十米處完全消失了。 “按照山洞的走勢,這裡很有可能是一個封閉的圓,隱形野獸可能又繞回去了。”王慧看著山洞深處,若有所思。 “繞回去了?它去找康巴薩了!”袁森突然明白過來,大叫道。 袁森話還沒說完,他們背後突然響起了響亮的獸吼聲。這是他們第一次聽到它的叫聲,雄渾、有力、凶悍,有一種王者的霸氣,令人聽了一下子冷到骨子裡。 獸吼聲在山洞裡激起巨大的迴聲,震得三人汗毛倒立。 他們醒悟過來,拔腿就往回跑。那聲獸吼過後,山洞裡就沒了其他聲音,袁森好一陣擔心,祈禱康巴薩躲進了爐膛裡,關了鐵門,那東西無法進去。 三人在鐵爐子與屍體之間穿梭,他們回到出發的地方,康巴薩已經沒了踪影,地上散亂的簸箕、挑子、坎土曼還在原位,一切都表明,野獸沒有發現康巴薩。 “康巴薩進爐膛去了,咱們爬進去看看。”袁森道。 他當先爬上去,按照康巴薩當初爬的路線,上了鐵架子,爬到鐵爐中線位置,又挪到後面,在一個極其隱蔽的地方發現了一個小鐵門。那門與爐子咬合得完好,只有一條極細的凹線,袁森確定小鐵門的位置後,就在上面摸索起來。 袁森摸來摸去,找不到門把手。艾凱拉木跟在袁森後面,他見袁森一直不動,就催他。袁森怎麼都找不到著力的地方,心中暗自奇怪。艾凱拉木催了幾下就沒聲音了,袁森往後退了退,發現身後沒人,不由得吃了一驚。 小鐵門突然被人從裡面推開了,袁森閃身避開彈出來的鐵門,裡面是一個透明的物體,像一扇帶著玻璃的小窗。 袁森把手電光對準透明物體,那東西上面蒙了一層灰黃色的污穢物,看起來模模糊糊,有一張臉正貼在透明物上,樣子極其詭異恐怖。袁森嚇得魂飛魄散,那張臉不是別人的,正是跟在他後面的艾凱拉木的。 他又退一步,扭頭去看身後的鐵架子,王慧連影子都沒了,她站過的地方還留著腳印。 袁森又驚又疑,出了一身冷汗,再看看透明物體,艾凱拉木已經沒了影子,爐膛里黑乎乎的,完全看不清楚裡面的狀況。 他退到艾凱拉木剛才站的地方,仔細觀察爐壁的動靜。這時,他察覺到鐵爐頂上有什麼東西正朝他逼近,那是危險的信號。他立刻關了手電筒,山洞裡漆黑一片,頭頂上的東西離他越來越近,他能感覺到那東西噴出來的氣息熱熱地撲進他的脖子裡。 他的心擰成一團,抬槍就朝對方腦袋頂去,突然,一隻手抓住了他。他心裡一寒,還沒來得及反抗,就被拖進鐵爐裡去了。 袁森反手把槍頂在那人的腰上,低聲道:“什麼人?” 那人道:“袁先生,是我,康巴薩。” 袁森聽到康巴薩的聲音,心裡一喜,鬆了槍。他要去開手電筒,康巴薩按住他的手,悄聲道:“先別動,爐膛裡除了我們四個人,還有別的東西。” 袁森大驚道:“那野獸進了爐膛?那咱們還不趕緊出去,在裡面等它虐殺啊?” 康巴薩低聲道:“不是它,可能還有別的東西,我感覺我們已經被它盯上了。” “還有別的東西?” 袁森感到有人走了過來,康巴薩道:“別緊張,是王助理和艾凱拉木,我們在爐膛裡面都聽到了有人說話的聲音。” “還有別人?” 康巴薩點頭道:“我進爐膛的時候仔細查看了這裡面的佈局,爐膛一共有三層,我們現在在第二層,那聲音應該是從底下傳來的,很有可能是搶地圖的那幫人。” 艾凱拉木插嘴說:“差不多了,那聲音消失有十來分鐘了,他們要是發現了咱們,早開黑槍了,待在這麼黑的地方真憋氣。” 康巴薩道:“好,打開手電吧。” 王慧的手電先亮了起來。在漆黑的環境裡睜開眼睛會有幾秒鐘不適應,袁森使勁眨巴了幾下眼睛,才看清楚眼前這幾個人。 袁森道:“你們都聽到他們說話的聲音了?” 艾凱拉木連連點頭,道:“可不是,說話的聲音很小,內容聽不清楚,語速還是能感覺到的,聽口氣,像河堤夜市那幫流氓。” “嗯——”袁森沉吟著,道,“他們死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人不是兩個就是三個,我們可以動手了。最好抓活的,咱們對神墓一無所知,他們知道的肯定比我們多。” 艾凱拉木眉開眼笑,道:“有道理,他們肯定是為盜寶而來的,我們進來全是抹黑瞎撞,問出寶藏路線,再處理他們也不遲。” 袁森直搖頭。他們觀察了一下地形,要從這層爐膛的一個角落下去,才能到達底層。角落有一層擋板,不知道擋板下層是什麼東西。 康巴薩拆了擋板,露出一個窄窄的樓梯,袁森縮身下去。他們看清楚底層爐膛後,發現自己完全錯了,爐膛可以一眼望到頭,裡面堆滿了煤炭。下了樓梯,就沒辦法容下半個人了。 “居然沒人,你們三個人不會同時聽錯吧?”袁森奇道。 康巴薩臉色煞白,道:“袁先生,我懷疑——我懷疑——” 康巴薩的情緒激動起來,袁森也明白過來,道:“你是說,那聲音跟火焰山地下空間的怪聲一樣,是一種過去的聲音,只是因為某種原因把它記錄下來了,現在只是重新播放?” 康巴薩道:“第三層爐膛我也上去查看過,是空的。” 袁森咬著牙道:“如果你們聽到的聲音跟地下空間的一樣,至少可以說明一件事,我們這一趟沒白來。地下空間壁畫上的人與你們的哈木巴爾阿塔神就是同一個人。” 康巴薩轉憂為喜,艾凱拉木從擋板孔探出腦袋來,道:“沒人?” 袁森對他擺擺手,兩人相繼出了底層爐膛。 王慧一看兩人臉色就知道怎麼回事了,道:“我帶了錄音設備,如果那聲音再出現,就可以錄下來,放大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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