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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第二十二章梅子茶客棧

茶經殘卷 金万藏 3238 2018-03-22
火車如毛毛蟲一般,緩緩在青山間爬行,不時地停幾分鐘。車廂內轟轟作響,乘客昏昏欲睡,鼾聲此起彼伏。 我怔怔地看著木清香,心里波濤起伏。木清香不會開玩笑,說出的話即便沒經過大腦,也不會說胡話。聽了後,我立刻回想起以前的事情——父親帶著我們一家歸國後,母親忍受不了父親的無能,憤然離婚,跟了一個有錢人嫁到了美國。木清香屢次提起小姨,可她沒給我看過小姨的照片,我也從沒給她看過我母親的照片,這還是第一次把小姨和我母親劃上等號。 李小北納悶了半天,發現沒人說話,於是打破沉默:“清香,你以前說的小姨,就是小路他媽?” 我聽了這話有些彆扭,乾咳一聲,答道:“我爸媽離婚時,我才8歲,不過我媽好像不是很懂茶。以前在馬來西亞,茶行的事情都是男人做主,女人都在家裡帶孩子。”

木清香把照片還給我,十分肯定地說:“不會錯。” 李小北好奇道:“會不會是雙胞胎?” 木清香否定道:“我有記憶以來,小姨一直和我住在山里,從未離開過半步。她有沒有雙胞姐妹,我不清楚,可是小姨的眼神……我絕對不會認錯。” 我疑惑地捏著發黃的照片,看著母親的眼神,忽然間,竟然覺得她的眼神和木清香一模一樣。自小,我就覺得母親眼神如寒冰,總有一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感覺,這可能也是我多年來很少想念她的原因。離婚後,父親也極少提起母親,多年後我甚至忘記我也有母親。時過境遷,母親早就移居美國,現在她過得好不好,我都不知道,更不知道她是否回國了。 這事如同一個深水炸彈,我久久不能平復心情,倒是木清香很快恢復了波瀾不驚的樣子。李小北問題一籮筐,我還沒消化我媽是小姨的事情,他就不停地問我媽到底去哪兒了。我明白李小北是想理清頭緒,但我對母親的事情一概不知,問了也白問。木清香一言不發,像個木頭人一樣,可我感覺她恨不得馬上飛到蒙山,或者當面問小姨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照片之事過去後,我們三人的交談就不多了,我也一直在假裝睡覺。閉上眼睛,我就在琢磨小姨若真是我母親,那她為什麼離開蒙山後沒去找木清香,難道撒手不管了,也不想再回到蒙山嗎?小姨和年輕的陽赤山見過面,但那是30年代的事了,小姨和木清香在這60年間為什麼沒有變老?關於此事,我問過木清香,她很肯定地說照片上的小姨大體沒變,但有些老了。木清香也坦白自己雖然變化不大,但身體在十年間不斷成長,這是毋庸質疑的事實。 夜裡,車廂裡的乘客都睡了,可我一直在心裡問同一個問題:60年的時間跨度究竟怎麼產生的,在小姨和木清香身上靜止的時間為什麼又開始走動了? 又過了一天,我們終於到達了名山縣,那天下著濛濛細雨,讓人覺得冬天更冷了。名山縣給我第一印象,來自於一首詩:名山出名茶,名茶耀名山。當然,這句詩其實是我在武夷山聽說的,與名山縣有沒有關係,那就不得而知了。

名山縣是四川西部的一個群縣,以蒙頂茶聞名於世,它的蒙頂山自古與蜀中峨眉山、青城山齊名,其原因是蒙頂山歷代高僧輩出,享譽禪林。雖然名山縣的蒙頂山茶聞名中外,但工業基礎薄弱,比起國家級貧困縣,90年代的名山縣也好不到哪去。蒙頂山位於縣城西北10公里,有些茶葉販子捨不得3塊錢車費,都是一步一步走過去的。 李小北好像一直都在醉酒狀態,竟慫恿我們走到蒙頂山,木清香更不知死活地答應了。我的腳傷剛好,沒一個人為我著想,死要面子的我沒好意思反對。細雨中,我們都沒打傘,出了縣城後就是泥濘的山道。 此行能找到深山大宅的機會很小,因為蒙山雖然不大,但它是邛崍山脈的餘脈。邛崍山脈就大多了,它南北綿延約250公里,是岷江和大渡河的分水嶺,四川盆地和青藏高原的地理界線和農業界線。我們只有半張地圖,現在都搞不清地圖標註的具體位置,估計深山大宅是在蒙山之外,邛崍之內。真要找起來,難度比找月泉古城還要大。

出城後,有兩位茶人也跟來了,其中有一個是女人。那女人頭戴包巾,腰圍繡花群,不想茶人倒像巫婆,我看著總覺得很驚悚。我本不願意與外人同行,但李小北好客又好色,竟還主動邀那兩人同行。木清香就更無所謂了,我問她怎麼任由李小北胡作非為,她就說這條道又不是你家的,為什麼不能讓別人走。 我沒法子反駁,只能走一步是一步,誰叫這不是我們的地盤呢。想起以前在雲南被人搶過,也許與當地人一起走,會比較安全。出了城就是高山深谷,人煙寂寞,放個屁在百米外都能聽見。這一路走遍了崎嶇山徑,盤旋曲折,不時還有鬼打牆,四五條路忽然出現,讓人遲疑不知該選哪條道。這10公里的路程愣是那麼長,我暗中慶幸,幸虧沒跟這兩個當地茶人分道揚鑣,否則還真不容易找對路徑。

走到下午,我們終於到了蒙頂山的外圍,但那兩個茶人並不進蒙頂山收茶。問了緣由,我們才知道蒙頂茶已經被人包了,零散的茶人只能到蒙山附近去收茶,他們進蒙頂山收不到茶葉了。我暗罵這群混蛋,包了一個山頭,就餓死了一群茶人,分一口飯吃有那麼困難嗎。 兩位茶人去的是蒙山附近的山頭,那裡也有很多茶葉,只不過略次於蒙頂茶。左邊的山下有一家為收茶人提供落腳的客棧,兩位茶人要去那裡投宿,我看天色不早,也一道與他們同去。遠遠地,我們就看到有一座黃色的木樓在山下,細數一番,那座木樓只有上下兩層。走到客棧跟前,我看到門上用黃漆龍飛鳳舞地寫了五個字:梅子茶客棧。 客棧裡只有一個大約七歲的小孩,他打開門迎接,叫了聲阿爸、阿媽,我才知道同行的兩個人裡有兩個是客棧的主人。客棧裡除了我們三人,就只有另外兩個茶人,還有那個小孩了。後來,我觀察了很久,發現小孩是個瞎子。這對夫婦也真大膽,讓瞎了的兒子一個人在家,不怕孩子出事。

客棧的主人家是個三十多歲的大哥,名字就叫梅子茶,和客棧的名字一樣。梅子茶一家都姓梅,幾年前,他們家人陸續去世,梅子茶就繼承了這間小客棧。安頓下來後,我就留下李小北和木清香在樓上,自己一個人下來找梅子茶聊天,順便問問附近的情況。梅子茶真以為我是來收茶葉的,當即熱情地介紹附近的茶農,還不忘提醒我,自從蒙頂茶承包給商家後,蒙頂茶不如以前了。 因為收茶人不能收蒙頂茶,只能在縣城裡找賣家,所以客棧的生意一落千丈,也難怪梅子茶對蒙頂山有意見。我下樓要付住宿費,梅子茶把錢推回去,爽快地說免費讓我們住,愛住多久就住多久。梅子茶對我說,客棧已經一年沒人來住了,剛才在路上我還幫他們提東西,打死他都不會收我們的錢。把錢推來推去好幾次,我拗不過梅子茶,只得把錢又放回口袋裡。梅子茶為人耿直,我不忍騙他,想把此行來意坦白,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這時,木清香和李小北從樓上走下來,盲人小孩就纏著他們,問他們是從哪裡來的。梅子茶笑說那孩子太久沒遇到山外人了,今晚肯定開心得睡不著。那位穿戴很驚悚的大姐一進屋就為我們生火煮飯燒菜,我也改變了看法,覺得她那身裝扮其實也挺好看的。換到今時今日,說不定就是蒙頂茶代言人。 梅子茶算不上真的茶人,要不他聞到李小北身上的酒味,早就懷疑我們這三人的身份了。要知道,經常喝酒的人是不能碰茶葉的的,否則會影響茶葉的味道,酒也是茶人的大忌。虧得我對茶葉已經瞭如指掌,隨便侃一侃,就把梅子茶侃得暈了頭,真以為我是來收茶的。 木清香下樓後,小男孩就纏著她不放,看來她的美連盲人都能感覺到。木清香似乎對小男孩也感興趣,一直陪小男孩坐在客棧大堂烤炭爐,李小北也哆嗦地在爐子邊取暖。我瞥了一眼木清香,發現她總在觀察小男孩的眼睛,不知在盤算些什麼。

我坐在爐子旁邊的椅子上,回過頭繼續聊:“梅大哥,你有沒有聽說過蒙頂山里有人住嗎?就是那種像隱居一樣,深山里只有一座房子。” 梅子茶擺擺手,說道:“別叫我梅大哥,這樣稱呼多難聽,直接叫我梅子茶好了。” 我尷尬地笑道:“那我就不客氣了!梅子茶,我剛才問的……你聽過沒?” 梅子茶的老婆給我們每人端了一杯用花蕊泡的茶,熱氣裡含有一股花香。聽到我剛才的詢問,梅子茶老婆的臉色有點難看。梅子茶揮手叫她回廚房,看這情形,好像我剛才說錯話了。我急忙解釋是想收點野茶葉,不要人工種植的茶葉,梅子茶不知是否相信,總之他沒有剛才那麼高興了。 看了看和木清香在一起的小男孩,梅子茶才告訴我:“小路,不瞞你說,如果你知道我那娃兒是怎麼瞎的,你就會安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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