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撈屍筆記

第20章 第十九章水晶宮

撈屍筆記 金万藏 8326 2018-03-22
洞中深處的江水清澈如水晶一般,一點兒都不渾濁,就像我們飄在空氣中。桃花水母照亮水域後,我們警惕地打量著水底,本想確定食人魚在不在附近,卻見水底躺了零零碎碎的骸骨,有人類的,也有禽獸的。這些骸骨被黃色的淤泥覆蓋了,彷彿化石一般,在靜靜的水底鋪了厚厚的一層。 “這不止幾百個人吧,起碼得上千了,搞不好有一萬。”我驚嘆道。 “這些都是日本侵略時留下的嗎?”唐紫月問。 “沒聽說日本鬼子殺進白龍山,如果有難民躲在洞裡,不可能一下子死那麼多人。”岳鳴飛舉起手電,對我們說,“你們看,水底的骨堆裡好像還有動物的,像是雞鴨牛羊什麼的。誰會逃難還帶豬一起的,不嫌它跑得慢嗎?” “誰說豬跑得慢,它要是真逃命的話,劉翔都不一定跑得過它。”我哼哼道。

談話間,漁船繼續朝洞裡慢慢地漂去,藉著手電和桃花水母的光亮,我們發現洞內深處的屍骨越來越多,人類和家禽的都有,還有許多木製沉舟。我們屏住呼吸,大氣不敢透一口,總覺得屍骸會爬到船上來。我憋氣就會身體發熱,洞內又沒下雨,於是身上的雨水就開始蒸發,衣服上冒起了騰騰的白煙。 我聽不到風聲或其他動靜,便又喊唐二爺的名字,希望他能現身,可不論我們怎麼喊都沒有人回答,回應我們的只有迴聲。荔枝洞究竟有多深,我們都不知道,現在漂進來起碼三四公里了。漁船失去了機動力,我們進得越深,返回時越需要體力划船。若非見到了水底的骸骨,我早就想打退堂鼓了。 漆黑寂靜的荔枝洞似乎有一種力量,試圖將我們牽引到最深處,我剛猶豫不決時,水底除了屍骸,又出現了更令人驚訝的景象。我嘀咕,這他媽的搞什麼鬼,是不是在做夢?除了被黃色淤泥覆蓋的骸骨,水底竟然還有兩輛坦克,一群桃花水母正趴在那上面。有屍骸還能理解為躲避戰亂的難民慘死在洞裡,那坦克怎麼解釋?荔枝洞自古就是水蝕洞,坦克如何從水下開進來,莫非洞裡真的是軍事秘密基地,有人在研究水下坦克的技術嗎?

容不得我多想,漁船很快就漂過去了,再往前船身就砰砰作響,似乎被什麼東西擦到了。我以為,水洞裡還有礁石,跑到邊上一看,他媽的,差點嚇得口吐白沫。不知何時,蕩起漣漪的水面上漂來好多具屍體,這些屍體有男有女,腐爛的程度遠超洪克,只望一眼,一個月都不會再有胃口吃飯了。 “媽的,好臭啊,水面上全是蛆了。”岳鳴飛噁心道。 “這些人的衣服不像是近幾年的。”唐紫月細心道。 “管它是哪一年的,這個洞太嚇人了,唐二爺叫我們來這裡到底要做什麼?”我頭疼道。 話音剛落,洞裡就響起嘩啦嘩啦的聲音,原來食人魚一路尾隨進來,並沒有離開。那些屍體是食人魚的美餐,它們怎肯放過,不消一會兒好多具屍體就被啃到只剩幾塊肉了。那場面觸目驚心,我唯恐漁船會忽然滲水,這樣大家就會成為食人魚的盤中餐。更令我不明白的是,食人魚不是中國淡水里的生物,它們如何來到彝江里呢?難道是有人故意放養的?

“你們快看,前面有艘船,是不是最近才開進來的,看著好像很新?”唐紫月遠遠地就注意到洞裡有艘紅漆小木船。 我看不清楚,等漁船漂近了,這才道:“那是張大戶的漁船,岳鳴飛,你應該記得吧?他的船沒有船艙,跟獨木舟差不多。去年,張大戶的漁船被人偷了,他因為這件事大發脾氣,罵渡場的人,說是我們偷了他的船。” “記得啊,所以他現在都是走路打漁了,新做的漁船也很少開出來。”岳鳴飛回憶道。 “奇怪了,他的船是自己漂進來的嗎?還是……”我話沒說完,漁船就撞到了石頭,不過不是撞到水里的,而是倒掛的鐘乳石擦到了船艙。這一片水域倒掛了許多石頭,我們必須彎下身子,否則不止船艙會被刮到,連我們的頭都要被削去。我看這裡的水面變窄了,四周的老木船也越來越多,於是就拿起船上的木板劃起來,想停靠到邊上看一看。

水流平緩後,划船就容易多了,很快我們就將漁船駛到邊上,並把韁繩拴在一塊石頭上。靠岸後,我迫不及待地去看了看張大戶的漁船,哪想卻愣住了。我原本只是想確認,漁船上有沒有食物或照明工具,這樣就能知道是不是有人剛開船進來。怎知,船上沒有吃的,卻有一套潛水服、幾個檔案袋、一封信。 我激動地跳到船上,拽起潛水服一看,上面有一組編號,那號碼就是7106——這正是唐二爺的潛水服。頓時,一陣寒意襲遍我的全身,那晚在水庫裡救我的人就在洞裡,他是不是唐二爺呢?這事非同小可,我怕看錯了,便把潛水服遞給岳鳴飛和唐紫月過目。接著,我又把船上的檔案袋和信拿起來,跳回岸上。 檔案袋上沒寫字,信封也沒寫字,但裡面都裝得鼓鼓的,應該塞了很多東西。信封沒有使用過,因此沒有封口,我好奇地打開一開,裡面有許多發黃的信箋。直覺告訴我,這一次真相就在手中了,誰都不能再阻止我一睹“機密”了。這時,岳鳴飛也看完了潛水服,確定那是唐二爺穿過的之後,便把衣服丟到了一邊。唐紫月則幫我舉起手電,叫我坐下來慢慢閱讀這些信函,不必太著急。

“準備好了嗎?那我打開了。”我深呼吸一下,左右一望,等大家都點頭了就將信封裡的紙張全部抽了出來。 那些信和恐嚇信差不多,每一張都是威脅他人,揚言要曝光什麼秘密的。我看得一驚一乍的,原來這些事早在多年前就發生了,難道暗地裡整我們的人是個老頭子?這麼說,符合條件的應該只有胡嘉桁了,至於何鄺和唐山泉,他們不住在渡場,應該沒有“作案”條件。信中含糊其詞,沒有具體提及秘密的內容,唯有兩處比較明朗,一是信的開頭寫了“韓天笑”;二是結尾標了兩個字母“HK”。 “韓天笑是韓嫂的老公,他不是在打撈中出意外死了嗎?骨灰還在渡場放著呢。”我驚訝道。 岳鳴飛猜道:“原來他才是第一個被威脅的人,我看肯定是胡嘉桁,他妒忌人家能當上場長,所以就……”

“你怎麼不猜是苗姐,她比胡隊長更想當第一把手,她一樣是老資格了。”我提醒道。 “HK是誰?寫信威脅別人,誰會留下姓名的嗎,這樣還不等著被抓啊?”唐紫月奇道。 我想了想,覺得唐紫月說得對,這些恐嚇信太不合常理了。如果這些信不是偽造的,那麼寫信的人肯定有把握,韓天笑不敢報警,或者求助他人。 HK是誰呢?香港嗎?我絞盡腦汁,這時靈光一閃,HK會不會是姓名的拼音首字母?若推斷合理的話,那洪克就符合這個條件了,而他也是舟橋部隊的老兵。 “這兩個人都死了,我們現在暫時不能確定HK是誰,不如先打開檔案袋,看看裡面有什麼東西吧。”唐紫月對我說。 我點了點頭,隨即把檔案袋打開,裡面裝的是白龍山幾個村子的戶籍資料,還有一些影印文件。我掃了一眼,大吃一驚,忙叫岳鳴飛把手電靠近一點,不然看不清楚。原來,白龍山的幾個村子遷到鎮上居住,並不是為了讓彝山縣升為縣級市,而是那幾個村子曾被一場千年一遇的洪水襲擊,淹死了許多村民。為了掩蓋真相,當時的渡場負責人出謀劃策,把屍體撈起來後就連夜送去火化,火葬廠的那麼多骨灰罐就是當時定做出來的。可是,火葬廠是用燃煤式的火化機,來不及把屍體燒完,於是大部分屍體就被渡場運到了荔枝洞裡。被遷走的村民拿到了鎮上的樓房和救助金,再沒有提起當年的事,許多經歷過大洪水的人也死得差不多了,這件事就更不會有人知曉了。

然而,水是流動的,屍體藏在洞裡總會被發現,有人就想了一個辦法——從柳州的一家野味餐廳買了一批食人魚到彝山鎮,讓食人魚把屍體吃個精光,只剩一些殘碎的骨骼泡在洞中。可食人魚很難控制,它們一下水就到處亂遊,幸好洞中的屍體夠多,它們才一直在這洞裡游盪,並沒有破壞彝江的生態平衡。 我看到這裡,心說渡場太過分了,居然隱瞞了這麼大的災情,可這些不都是政府該負責的嗎,一個小小的渡場怎麼管得這麼寬?再看下去,我便豁然明了,原來那場大洪水既是天災也是人禍。 “二戰”時,舟橋部隊擔負渡河工程任務,基本就是保障軍隊和武器順利渡江。軍隊過江容易,武器卻難,大型武器尤其難。在舟橋部隊裡,有一門技術叫“坦克潛渡”。所謂潛渡,簡單地說,是指坦克像潛泳一樣完全鑽進水里,借助密封手段和潛渡設備,沿河底從水下通過。潛渡作戰屬於一種非常規的作戰手段,是為達成戰術的連貫性和突然性而進行的。

坦克對潛渡條件有嚴格的限制,這是因為坦克在水中受力情況比地面上要復雜得多。例如浮力方面,一輛重50噸的主戰坦克,其體積大約20立方米,水的浮力達到20噸力(約20千牛)。即一個密封良好的坦克,在水底下“失重”約40%,其結果是使坦克履帶的附著性變差,容易打滑。 此外,由於坦克在水下完全密封,潛渡時從通氣筒吸入動力室的空氣,不能經過散熱器使發動機散熱。一般情況下,坦克在水底沿硬質砂地以每小時6000~7000千米的速度行駛時,平均每分鐘發動機水溫約上升4攝氏度,所以必須控制坦克的潛渡距離,以使發動機水溫控制在允許的範圍內。 可是,當年和鬼子打仗哪有這麼多狗屁理論,幾輛坦克剛下到彝江里就歇菜了。在兵荒馬亂的年代,東西沉了就沉了,沒人去撈過坦克。而在日軍的轟炸中,沉底的坦克也在水中翻滾了幾下,裡面裝的粽子就倒了出來。那些粽子是當地人在端午節送給軍隊的食物,因為軍人背著槍等武器,粽子就裝進了坦克里。

“哦,原來如此,粽子是剛剛從坦克里倒出來的,難怪打撈日誌會這麼記載。”我恍然大悟,在心裡說,“我和唐紫月在老渡場挖到過一本打撈日誌,那上面提到舟橋部隊打撈沉江的軍火時,撈起了粽子,他們還以為是屈原送來的。坦克潛渡是機密,為了不被日軍發現,那次行動只有少數人知道,舟橋部隊的普通打撈員是完全不知情的,寫進日誌裡時就成了超自然的事件。他們還提到水里有怪物,想必就是被淤泥覆蓋了的坦克吧。” 正因為如此,坦克一直沒被人打撈上來,後來年年出現的洪水把坦克不斷推移,在二十年前就撞垮了上游的一座水壩和大橋,致使那年的洪水出奇地兇猛。橋上當時有行人經過,洪克下水打撈,後來就失踪了。現在我們看到了這些資料,這才明白,大橋不是被食人魚吞掉的,而是被坦克撞壞的。那時的人比較淳樸,隨便編個謊言就信了,而這些年食人魚不斷地出現,所以也沒人懷疑。

唐山泉因為入獄了,所以大家就用他的名字辦理火化手續,火葬廠的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根本沒認真做記錄。這些年,時常有人在彝江兩岸發現屍骸,那些屍骸都是被洪水沖散的。有的被及時找到了,有的沒有被發現。為了清理屍骸,渡場還暗中把屍骸蒐集起來,陸續送往火葬廠燒化,這就有了唐山泉二十年來不斷送屍體去火化的記錄。 霍尼在資料裡也有提及,他是舟橋部隊的老兵,比唐二爺的資格還要老,也是他的好兄弟之一。當年大洪水淹死了許多人,打撈員只有兩雙手,他們體力不濟,死的死,暈的暈,霍尼正是在打撈中體力衰竭而溺亡的一個人。唐二爺後來把骨灰領了回來,一直偷偷地祭拜,苗姐和胡隊長從來都沒發現過。 一切正如阿加莎在其偵探小說《舊罪的陰影》裡寫的一樣:古老的罪惡已經留下了長長的陰影,一個簡單的開始,卻在多年以後導致了悲慘的結局。渡場沒有及時打撈坦克殘骸,使得多年後發生了罕見的洪水,害死了那麼多村民。他們後來把屍體藏起來,再把坦克從江里拖到洞中,這一切極難辦到,雖然他們最終辦到了,但卻永遠無法救回遇難的那些人。 那麼,洪克的屍體是誰藏起來的,為什麼這麼多年了還沒腐爛?至少不應該是我們見到的樣子。 我第一個把這些文件資料看完,然後就把東西遞給岳鳴飛和唐紫月,讓他們繼續看下去。洞內靜悄悄的,見不到其他人,我想看看唐二爺在不在附近,文件是不是他放在船裡的。這時,我想起了什麼,摸了摸身上的一件東西,拿出來一看,就在這時候,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我終於知道李小愛是誰了! 我猛地轉過身,盯著岸邊的那兩個人,心想這怎麼可能,那個人居然是李小愛?我不相信,又拿起手上的東西看了看,確認無誤後,心涼到了極點。沒想到,最可怕的人就在我身邊,而我從沒懷疑過那個人。 唐紫月不自覺地朝我瞥了瞥,發覺我不對勁,便站起來問:“黃丁意,你怎麼了?” “你過來,我有話要問你。”我按捺住心中湧動的情緒。 “有什麼話,你直接說吧。”唐紫月很鎮定。 “你們要談戀愛,也挑別的時候嘛。”岳鳴飛拿著文件,跟著站了起來。 “不行,你馬上過來,我知道你就是李小愛了!”我大聲道。 “我叫唐紫月,什麼時候改名了,我怎麼不知道。”唐紫月苦笑道。 “你給我過來!”我凶狠地大步一跨,硬把唐紫月拽了過來,沒有給她掙扎的餘地。 “她是李小愛?難怪啊,進洞時她故意把我的手機撞到水里,她的也掉下去了,這樣我們就沒辦法報警了,她大可以在洞裡殺死我們。”岳鳴飛醒悟道。 “你們開什麼玩笑?”唐紫月氣道。 “對不起,弄疼你了。”忽然,我溫柔起來。 “你……”唐紫月茫然地看了我一眼,隨即就明白了我的意思。 我和唐紫月靠在一起,然後望著對面的岳鳴飛,激動道:“你才是李小愛!我剛才是怕揭穿你,你會傷害唐紫月,所以先把她騙過來。” “我是李小愛?你腦子有毛病?”岳鳴飛指著自己,生氣道,“你別忘了,那個女學生顧瑩瑩在老圖書館聽見過,唐二爺和一個女人在閣樓吵架,那個女人才是李小愛。我是男的,怎麼可能是李小愛,你別瞎鬧了。” 我冷笑一聲,完全不相信岳鳴飛的說辭,因為證據就在我身上。今天,我去配鑰匙,移動廳的小姑娘給我一封信,讓我轉交給岳鳴飛。我沒來得及把信交給岳鳴飛,剛才想起這件事,便掏出信來想看看被水泡壞了沒有。我在水里待太久了,又被雨淋了一晚上,信封已經被泡開了,但信紙上的內容卻清晰可見。小姑娘在信裡屢次提到“李小愛”三個字,原來她在岳鳴飛的房間裡發現了李小愛的東西,於是就認為李小愛是插足她愛情的第三者。 單憑這封信,我不會想到岳鳴飛就是李小愛,可回憶起岳鳴飛在我道出曾和小姑娘有接觸時,他反應很激動,我就漸漸懷疑他是不是怕我聽到小姑娘提起“李小愛”三個字。這段時間,我們都以為李小愛是女人,從沒考慮過李小愛可能是男人。如果岳鳴飛不是李小愛,那他早該告訴我,他手上有李小愛的東西了。總之,那些東西應該寫有李小愛的名字,否則小姑娘僅靠香水味等物,只能知道有女人來過,而不會知道女人的名字。 岳鳴飛見我拆開了信,他就放棄了爭辯,目露凶光地瞪著我和唐紫月。我見狀渾身一戰,怔怔地問:“根本沒人打電話給你,至少唐二爺沒有打給你,他不在洞裡!對不對?” “你猜得沒錯,沒人給我打過電話,唐二爺的手機在我手上,是我自己打給自己的。”岳鳴飛冷冷地道。 我把唐紫月護在身後,質問:“這一切都是你幹的?殺死唐二爺,推金樂樂下水,還有賈瞎子、餘雨雨都是你殺的嗎?你怎麼敢這麼做!” 岳鳴飛驕傲地笑道:“阿加莎在這本偵探小說裡寫過一句話——殺人不難,只要沒有人懷疑你。她說得沒錯,世界上的完美謀殺不在於犯罪手法是否天衣無縫,而在於被實施犯罪手法的被害人。那些人沒人關心,自然沒人去調查他們的案子。所以說,謀殺也不難,只要沒人把這當做謀殺。” 我背後涼涼的,原來這些案子被定性為自殺或者意外事故,或多或少有岳鳴飛在誤導我們。而那些誤導行為並不明顯,通常是一句話,或者一個動作,我們從沒懷疑過。再加上岳鳴飛利用了秦望的心理,這才讓一樁樁謀殺案被完美地掩蓋。 接著,唐紫月在我身後問:“你怎麼知道阿加莎的小說裡寫過那句話,為了做這些見不得人的事,你專門研究過?” “別以為只有你們看過阿加莎的小說,我都能倒背她的書了。記得金樂樂房間裡的那套《阿加莎全集》嗎?她根本不愛看書,那本《啞證人》她只是隨便掃了幾眼,真正愛看的人是我!她花了大錢買來送給我過生日的,我才是她的男朋友。”岳鳴飛痛快地承認。 “你才是金樂樂的男朋友?這麼說,那天她拍脫衣視頻,是要給你的?”我不明白地問,“如果是這樣的話,那為什麼她在醫院醒過來,沒有揭穿你?” “她揭穿了!你難道忘記了,她一開始就說是我推她下水的,然後還講了一堆廢話,告訴你她講了真相也沒人相信,這麼明顯的坦白你居然沒聽懂。”岳鳴飛嘲笑道。 我抓著濕透了的信,追問:“你和她既然是男女朋友,那……那晚她為什麼跑去水庫,難道她當時還不知道唐二爺的手機是你偷的嗎?” “金樂樂那天在醫院裡說的都是實話,除了沒告訴你我就是她的男朋友外。”岳鳴飛得意道,“你真是蠢到家了,既然有那麼多疑問,我不妨把真相都告訴你,也好讓你和唐紫月死個明白。” 我和唐紫月故作聆聽,暗地裡則在觀察逃生路線,這裡除了開船逃走,沒有別的法子了。可是,漁船沒有機動力,我們很快會被追上的,水里又有食人魚,實在太冒險了。我們二對一,按理說不必懼怕岳鳴飛,可是他身手了得,我們不一定是他的對手。而且岳鳴飛肯定對荔枝洞內的情形瞭如指掌,這無疑又讓他佔據了“地利”的因素。 岳鳴飛目不轉睛地盯著我們,大聲地說唐二爺並非他殺,而真是意外死亡。要說起唐二爺的死,這就要提起渡場的一段往事。原來,韓天笑在不斷接到恐嚇信後,迫於良心的不安和責任的壓力,他竟然瘋掉了。韓嫂也知道大洪水的事,她於心不忍,便把韓天笑藏起來,免得他到處跑去說當年的醜事。渡場以前是軍事場所,除了地上的建築,還有地下的建築。在廢棄小樓下面,其實還有一間地下室,那里以前是放軍火的地方,韓嫂後來就把韓天笑關在裡面,並騙說韓天笑打撈時遇到食人魚而出意外,還拿了一罐假骨灰去騙人。 要假死,談何容易,可韓嫂並不需要火化屍體,因此死亡證明拿不拿得到,她並不在意。趁著當年鎮上管理混亂,韓嫂瞞過了眾人,成功地讓大家都以為韓天笑死了。誰知道,韓嫂的秘密還是被人知道了,岳鳴飛來到渡場後,很快發現韓嫂每次準備食物時,都會多備一份。這細節一直沒人留意過,岳鳴飛有一天夜裡跟踪韓嫂,塵封的秘密就陸續被挖了出來。 岳鳴飛先是找到了“HK”寫的恐嚇信和影印的機密文件,但並沒有馬上拿去威脅他人。直到我去年走關係來到渡場,這件事徹底地點燃了岳鳴飛的怒火。也許,在常人看來,我走後門進渡場不算什麼,現在走後門的人太多了。可我沒想到,岳鳴飛去年本應該從渡場調去海事局,正因為我被父母安排進來,那個海事局的名額就變成了我的。雖然我不能馬上調過去,但那個名額為我保留下來了,岳鳴飛沒有關係,自然沒戲了。 我是新來的,沒有任何見不得人的秘密,岳鳴飛無法威脅我,因此他就學“HK”,先去威脅與我走得最近的唐二爺。從開頭的無聊恐嚇,到後來的咄咄逼人,岳鳴飛越玩越過火,唐二爺也開始慢慢地調查,到底是誰在搞鬼。這些事持續了半年之久,若非那天陳十萬被淹死,唐二爺也不會想到,趁大家不在渡場時,他偷偷回來查一查他懷疑的人——而那個人就是岳鳴飛。 一開始,唐二爺想把東西交給餘雨雨,等把秘密掩蓋過去了,再去檢查岳鳴飛的房間。那些屍體手指拉直器是給淹死的人做指紋收集的,可死的人實在太多了,拉直器不夠用了,大家才開始想辦法掩蓋真相。那些東西一直藏在唐二爺的床下,為了不被人發現,唐二爺就想讓不知情的人先拿著。餘雨雨從頭到尾都不知道真相,她還以為是打撈飛機被間諜追捕了,結果被岳鳴飛推下了河崖。 我聽得目瞪口呆,這些事的背後如此復雜,難怪始終查不到真相。於是,我便打斷岳鳴飛,問道:“你說的是實話?唐二爺不是你殺的?他是打撈員,你想告訴我他是溺死的,這可能嗎?” “唐二爺那天把東西交給毛貓貓,然後去翻我的東西,知道了韓嫂的秘密……對了,就是從那天起,我才決定不把東西再藏到屋裡,而是藏在外面的。”岳鳴飛對我們說,“廢棄小樓的地下室雖然很隱蔽,但那裡積水太嚴重了,唐二爺肯定是見到韓天笑太激動了,心髒病一犯就倒進積水里,活活地溺死了。” “如果你沒騙我,那唐二爺的屍體怎麼會回到他房間裡的?那時,張大戶報案,我們又回水庫去撈屍體,你一直都在我身邊,沒有離開過一步。”我回憶道,“那天我們還找到了洪克的屍體。” “誰告訴你,唐二爺的屍體是我弄回去的?那肯定是韓嫂去送飯時,在地下室看見唐二爺的屍體了,她當然不能把屍體留下來。反正唐二爺在水下失踪,這事荒唐古怪,韓嫂索性就順著你們的思路,擺擺迷魂陣。”岳鳴飛為自己開脫,然後又說,“對了,韓天笑打撈留下了後遺症,腿腳不靈活了,他的拐杖下端是一個人腳形狀的東西,你天天嚷著的三隻腳印並不稀奇古怪,都是你想得太多了。韓天笑瘋了,可看見唐二爺死在他面前,又有點清醒,好幾次跑出來,這點不用我多說,你和唐紫月也該明白了吧?” 我想了想,原來是這麼回事,然後問:“那賈瞎子呢?那晚我看見唐山泉時,你跟我和胡隊長在門外,怎麼有機會把他從樓上推下來?你是怎麼辦到的?” “殺人不難,這話真的說得對。”岳鳴飛冷漠道,“推人下樓,沒人規定一定要在現常我只不過先打暈了賈瞎子,再把他的身體推到邊緣上,等他醒來時,身子一動,自然會摔下來,用不著別人。毛貓貓看到的人其實就是賈瞎子一個人,根本沒有兩個人,賈瞎子醒來後沒弄清楚自己在哪兒,然後就摔死了。人啊,還是別太聰明的好,誰讓他想到了我有問題呢!” “你太狠毒了,就算我進渡場,害你丟掉了海事局的名額,也不該殺這麼多人啊!”我吼道。 “你錯了,一開始我是恨你,可後來我找渡場的人講理,他們都大義凜然,教育我耐心一點兒。可實際上呢,他們每個人都有骯髒的、見不得人的秘密!我最恨那種虛偽的人!”岳鳴飛憤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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