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每個午夜都住著一個詭故事2

第69章 第一節

滴答,滴答,滴答。 三個指針合在一起的時候,湖南同學說話了:“在術數界最受尊崇的是《周易》,在文學界最受尊崇的自然是。接下來我要講的故事,跟有莫大關係……”
幾天后的一個晚上,明月當空。選婆一個人在文天村前的大道上來來回回行走,似乎在找什麼丟失了的東西,又似乎在等待某人。 選婆事後跟我說,不知是心理原因還是天氣真那樣,那晚的月光像雪花一樣冷,透著看得見的寒氣。他不禁哆嗦著身子,口裡卻還吟著一首詩: “野有死麕,白茅包之。有女懷春,吉士誘之。 林有樸樕,野有死鹿。白茅純束,有女如玉。 舒而脫脫兮!無感我帨兮!無使尨也吠。 ” 話說這首詩,卻有很長遠的來源。此詩名叫《召南·野有死麕》,出自3000年前的。

選婆跟我提起這首詩的時候已經忘記了部分,後來結結巴巴總算回想起來了。他說他自己也不明白這首詩的意義,是瑰道士要他這樣背誦的。我在聽選婆講起這首詩時還不知道它的名字是叫《召南·野有死麕》,更不知道這首詩出自3000年前的。那時淺薄的我以為這只是一首普普通通的不押韻不對稱無美感的詩罷了。 在這件事情過去好幾年了,我才在別的介紹的書上看到這首詩,有人說它是愛情詩,有人卻說這是一首偷情詩。我看了後者的解釋後也是驚訝不已,難道我們號稱“詩三百,思無邪”的居然也有這樣的“淫詩”? 不過,那本說《召南·野有死麕》是偷情詩的書有獨到的見解。如果按照那種思維來看這首詩,確實也是。 那本記不住名字的書上是這樣解釋這首詩的:一個小伙子在打獵的時候,看中一個美麗的姑娘,他就將自己獵到的獐子用茅草包好放在空地上,等著姑娘走過去察看。這女孩果然不負所望地走了過去!嘖嘖,從古到今哪有女人不貪心!

他一看時機成熟,就從角落裡“吧嗒”一聲跳出來——呔!手下留情!這是我的東西! 可想而知,被人發現自己貪小便宜的女孩會不好意思。這時候,他會很大方地表示:送你一隻獐子也沒有什麼大不了啦,像我們這種高手那基本是手到擒來,不會落空的! 姑娘可能很含蓄地期待著小伙子把獐子送給他,這男生想了想,雖說追女要下本錢,可是萬一給了她,跑了以後約不到咋整?還是欲擒故縱一下吧,先不給她。趁機多約她一次。 於是他又約了她,下次吧,還在這裡見面,我打一隻鹿給你,鹿肉可比獐子肉香多了。 女孩答應了,於是有了第二次的約會,想來這男生打獵手段高是一個方面,另外可能長得也還過得去,起碼挺合女孩的眼緣。這個長相我們是一定要提出來說的,設想一下要是長成卡西莫多那樣的,即使是打了一車獐子,人家姑娘也不一定敢要吧,別提下次約會了。

中間兩人感情如何發展,我們就不一一細述了,關鍵是兩個人進展神速,林間的幽會已經不滿足了,最後一章是小伙子開始毛手毛腳,女的半推半就,想得還細:你別把聲音搞太大,別驚動了我家的狗。 看出來了吧,這已經不是在林間,林間是不會有狗的,有狗也管不到兩人幽會啊,顯然這是漸漸深入腹地了,可能就在姑娘家不遠的隱蔽地方。 我們心領神會,掩嘴偷笑——偷情這事,如果乾得好,就叫幽會,幹得不好,就叫通姦。 話扯遠了,還是回到正題上來。 我問選婆,為什麼要吟誦這首詩。選婆卻說瑰道士沒有告訴他,瑰道士只說他這樣吩咐自有他的意思,選婆照辦就是了。 選婆還說,那晚的月亮特別圓,還能看到月中的桂樹。 正當他一邊心不在焉地吟誦《召南·野有死麕》,一邊抬頭細數桂樹的枝葉時,路的前方來了一個屁股扭得非常活的美麗女子,發如烏雲,膚如凝脂。特別是她那雙如螢火蟲一樣熠熠生輝的眼睛,在瞥到他的瞬間,他就完全驚呆了。選婆說原來只看見書上形容女人美麗時用“驚為天人”四個字,那一刻他深深體會到了這四個字的貼切。

那一刻,他將對面的美女誤認為是從長著桂樹的月亮上掉下來的嫦娥妹妹。 那一刻,他心裡湧上暖暖的酸酸的愜意的刺痛的畏縮的勇敢的感覺,腦袋裡一片空白,任心窩裡那些複雜的感覺翻騰攪拌。 只見那個身材凹凸有致的女人邁著蓮花步向他靠過來,他的心如拳頭一樣緊緊攥住,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女人先給了他一個笑容,那笑容如曇花一樣在這個美麗的夜晚綻開,雖然是曇花一現,但是給人驚人的妖艷和誘惑。 “請問,你剛才吟誦的可是《召南·野有死麕》?”女人的笑容已經消去,但是花的芬芳似乎還停留在選婆的口鼻之間,使選婆沉醉其中,不能自拔。他已經將瑰道士告訴的事情忘得乾乾淨淨,此時的月光下,不,是此時的世界裡,僅僅剩下他們兩人。村頭汪汪的狗吠聲在他的耳朵裡消失匿藏。

“是啊。”選婆見女人對他開口,手腳都不知道放到哪裡才好。 女人聽了他的回答,頷首示意,眼睛閃爍出星星一樣的光芒。選婆心裡又是一緊,這個美麗女人不但臉部可以笑,連眼睛也可以笑啊。他簡單地回答了“是啊”兩個字後再無其他話可以說。 他肚子裡有很多的話想跟這個美麗女人搭訕,像這首詩裡的男主角一樣對面前的美女蠢蠢欲動。可是詩中的男主角有獵物作為引誘,將心儀的女人收入懷中。他卻只能嘴巴顫了顫,始終憋不出半個字來。 女人仍用含笑的眼睛看著他,看著他蠕動不已的嘴唇,以為他還有其他的話要說,靜靜地等待他把後面的話說完。 他在心裡暗暗責罵自己無用。月亮雖不會說話,卻能用曖昧的月光製造氣氛,自己卻是悶葫蘆一個,有東西也倒不出來。

此時的他,根本無暇去想鬼的恐怖和惡毒,偏偏想到的全是從村里老人口中傳下來的人鬼愛情故事,類似裡的美麗傳說。他把麵前的女人當做了故事中的女主人公,卻恨自己不能像故事中的男主人公一樣瀟灑風度。 女人見到面前的男人窘迫狀態,毫不在意地問道:“你怎麼知道這首詩的?” 選婆終於找到說話的地方,忙說:“我在裡看的呀。”愣了一會兒,覺得這回答有些不妥,連忙補充道:“我就喜歡這首詩。” “你喜歡這首詩?”女人又笑了。選婆緊張的神經頓時緩和了下來,不知道是因為曖昧的月光,還是因為她的笑。 “嗯。”神經舒緩下來後,他反而覺得沒有必要說很多的話。過多地解釋自己為什麼喜歡這首詩,喜歡這首詩的什麼什麼地方,像一個詩詞專家一樣見解精闢地評論這首詩,還不如一個簡簡單單的“嗯”好。何況,他本身並不是很了解這首詩,瑰道士只是叫他生硬地背了下來,並沒有詳細說明這首詩的情況。

“我也喜歡這首詩。”女人的笑不見了,忽然用幽幽的聲音說。 “你也喜歡?”選婆心頭一喜,難怪她要詢問這首詩呢。他抬頭看看月亮,覺得月中的桂樹比任何時候都要好看。 這時,他不合時宜地想起了小時候奶奶告訴的一首童謠:“大月亮,細月亮。哥哥在堂屋做篾匠,嫂嫂在屋裡蒸糯米,蒸得噴噴香。不給我吃,不給我嘗。……”後面說的什麼卻不記得了。 童謠裡說的是單身的弟弟受了哥哥和嫂子的氣的故事。選婆雖沒有哥哥嫂嫂,卻是大齡單身漢,也沒少受其他人異樣的眼光。那時的農村,不管男女,如果到了年齡還沒有結婚,周圍的人就覺得那人肯定有什麼問題。 女人發覺了選婆細微的變化,溫和地問道:“是不是這首詩勾起了你以前不愉快的回憶?”

選婆慌忙從分神的思維里跳出,撥浪鼓似的搖頭。 女人自己卻傷感起來:“它倒是勾起了我不少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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