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溥儀藏寶錄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痕檢報告

溥儀藏寶錄 景旭枫 10626 2018-03-22
三人在病房中呆坐良久,從沉思中緩過神兒來。蕭偉道:“不管怎麼說,老爺子交代的事情,咱們總算找到了答案!”高陽嘆道:“是啊,雖然這是個感情上很難接受的答案,不過,總比沒答案要好。”蕭偉點了點頭,他清楚高陽的意思,所謂沒有答案,崔二胯子和山寨中眾兄弟一直相信的緣由,就成了最好的答案。 又是一陣沉默。趙穎突然道:“不過,這個答案我只能相信百分之七十。”蕭偉道:“什麼百分之七十?”趙穎看了看兩人,道:“曾老講過,刑偵工作最重要的是證據。我們得到的答案,只是在不可能找到證據的情況下做的推論,所以最多只能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高陽點頭道:“說的有道理,不過這個推論,至少到現在為止是最合理的。當然,也不排除還有其它可能性。”

蕭偉奇道:“還能有什麼可能?”趙穎道:“還有一種可能,案子就是十一弟做的。”蕭偉道:“這不早排除了麼?”看了看高陽,問道:“直到五七年公私合營,那筆巨款一直沒人取,不就說明十一弟早死了麼?”趙穎道:“我們可以假設一下,在那種戰火紛飛的年代,十一弟很可能在取錢之前遇到了什麼變故,所以那筆巨款才一直沒有人動!”蕭偉恍然大悟,點頭道:“不錯!說的有理。” 趙穎搖了搖頭,道:“不過,這同樣是一個難以證明的推論,所以,我相信它百分之二十。”蕭偉問道:“還有百分之十是什麼?”趙穎緩緩道:“最後百分之十,就是崔二胯子的結論了!”蕭偉愣道:“你不是說你相信有報應這種說法吧?”趙穎道:“世界之大,我想總有超乎現今科學範疇的事情,只是,這同樣難以證明……”蕭偉與高陽交換了一個眼神兒,都不約而同想起埃及法老圖坦卡蒙的故事,兩人都很清楚,那就是一件至今沒有找到科學答案,卻又是真實發生過的事件。

良久,蕭偉道:“算了,愛怎麼著就怎麼著吧,反正老爺子交代的事情咱也盡心了,不是有句話叫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麼,咱也不可能回到三十年代,讓他們把這事兒再重演一遍。”高陽道:“不錯,不是現實中每件事情,我們都能找到完全準確的答案。”嘆了口氣,忽道:“對了,有一件事情,我們一定可以找到答案!” 蕭偉問道:“你指的什麼?”高陽道:“皇太極頭骨的'天眼'!”蕭偉一拍大腿,道:“不錯,還有這事兒沒查,你說怎麼辦?”高陽沉吟了片刻,道:“這是曾老交代的最後一件事情了,不過我想不難辦!”看了看兩人,道:“我的猜測是,這個'天眼'的形成只能有兩個原因:先天或後天。我查過相關資料,滿族殉葬風俗沒有在頭骨上鑽孔的習慣。至於先天生成,也諮詢過相關腦外科專家,如果一個人頭骨有這樣的先天缺陷,是絕不可能存活的,因此,就只剩下最後一種可能!”

蕭偉道:“你是說,皇太極死於謀殺?”高陽道:“對!這個不難辦,我們只要找到相關法醫,對頭骨進行科學的驗傷,肯定能找到答案!”蕭偉神色興奮,問道:“你是說,給一個三百多年前的人驗傷?”回頭問趙穎:“這事兒靠譜儿麼?”趙穎笑了笑,點頭道:“應該沒有問題,現在法醫科學非常發達,只要頭骨這個孔洞是外力形成的,一定能檢查原因出來!” 常人若想隨便拿個頭骨找法醫驗傷,恐怕是絕無可能的事情,不過蕭偉畢竟有曾老與趙穎的兩層關係。第二天下午,他就和高陽兩人來到了位於清河小營的公安部痕檢中心。 直接找到曾老當年的得意門生,痕檢中心主任黃濤。說明了來意,黃濤並沒有拒絕。正好這些天業務不忙,黃濤告訴兩人,最遲三天就可以有結果。蕭偉連聲道謝,當然,他並沒有具體說明頭骨是哪裡弄來的。蕭偉一向神神秘秘慣了,黃濤是看著他長大,見怪不怪,因而並未多問。

從清河回來時間已過七點,兩人找了一家飯館吃飯。曾老臨終交代的事情已經基本辦完,至於這個頭骨,如果不出意外幾天后便可以知道結果。蕭偉這輩子總算第一次辦成了一件“大事”,非常高興。聊起這數月來的辛苦,聊起曾老臨終留下的那隻覲天寶匣以及兩人為開啟這只盒子的奔波,兩人都是感慨萬千。大夥兒都沒有想到,當時辛辛苦苦尋找“南張北譚”的下落,而其中“北譚”的真正後人,竟是蕭偉自己。果真是踏破鐵鞋,不過蕭偉畢竟沒有辱沒自己的先祖,他成功地打開了寶匣的最後一層。 談起這一點,蕭偉得意非常,按他的話說,自己如今的開鎖功力雖然前無古人不能說,但只要不收徒弟,後無來者是肯定的了,以後光憑這個本事,就絕對衣食無缺。高陽微笑著聽他吹牛,不過蕭偉確實說的不錯,能打開覲天寶匣第三層的人,至少在開鎖一道已算是絕頂高手了。

吃過晚飯,走在人頭攢動的大街上,蕭偉突然道:“對了高陽,還有一件事情,你要陪我辦一下!”高陽問道:“什麼事情?”蕭偉沉吟了片刻,道:“這個週末,你抽空陪我再去一趟瀋陽,我還要下一次皇陵!”高陽愣道:“你……還要下皇陵?” 蕭偉咬了咬牙,道:“對,我這次下皇陵……是要把我爸的屍骨背出來!”高陽恍然大悟,道:“你放心,我一定陪你去!”兩人又默默往前走了一段,蕭偉喃喃道:“還有一件事兒,我要找個時間去看趟我媽了!”高陽停住了腳步。蕭偉回過身來,看著高陽,道:“前兩天從瀋陽回來後,我仔細看了我爸留下的筆記,最後面,有一封寫給我的信。” 高陽問道:“寫的什麼?”蕭偉道:“我爸告訴我,我媽是個好人,讓我長大後替他好好照顧她!”高陽愣道:“可你覺得……你媽是好人麼?”蕭偉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不過既然是我爸的意思,我一定要辦。”頓了一頓,長長嘆了口氣,道:“不管怎麼說,她也是我媽,老爺子這一走,她就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高陽使勁兒拍了拍蕭偉的肩旁,什麼也沒有說。

接下的幾天,三人都在焦急地等待著法醫驗傷結果,大夥兒都清楚,只要法醫的報告一出來,證明高陽的猜測是對的,整件事情就算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 趙穎的病情由於那天下午偷偷出去而稍有反复,醫生嚴令要絕對臥床休養。這兩天高陽很忙,沒再到醫院來,而蕭偉則基本除了晚上睡覺,都在醫院陪同趙穎。經歷了數天前皇陵中那場生死考驗,兩人的關係似乎有了一些微妙的變化。不過,趙穎沒再提起過這件事情,而蕭偉的臉皮也似乎一下子薄了,數次想和趙穎好好聊聊,卻無論如何開不了口。 這一天下午,蕭偉正在醫院陪同趙穎,崔闖妻子突然打電話過來,蕭偉聽到對方的聲音一愣,看了看病床上的趙穎,趕忙起身到樓道裡接電話。果不其然,崔闖女人心急如焚地告訴蕭偉,崔闖現在還沒到家,問他崔闖到底走了沒有。蕭偉呆住了,與崔闖在瀋陽火車站分手已是數天前的事情了,按道理講,他早就該到家了。蕭偉胡亂安慰了幾句,回到病房,趙穎看到她臉色不對,問他出了什麼事情,蕭偉沒敢告訴趙穎,坐在病床旁發了好一陣子呆,越想越不對勁。

藉故去上廁所,他給高陽打了個電話,高陽聽完蕭偉的敘述,也愣住了。兩人商量了一陣兒,都覺得事情有些蹊蹺,算算路程,崔闖兩天前就應該回到了崔家屯,莫非路上遇到什麼事情耽擱了? 事不宜遲,得趕緊想想辦法。掛了電話,蕭偉直接給上回在白山市遇到的趙穎那位同學掛了個長途,對方是白山市刑警隊大隊長,應該會有辦法。蕭偉把情況跟對方講了一下,趙隊長讓蕭偉不要著急,應該不會有什麼大事兒,最近吉林省正在嚴打,不帶身份證都有可能給抓起來。他答應替蕭偉好好查查,詳細問了崔闖的體貌特徵,告訴蕭偉一有消息就會通知他,蕭偉這才鬆了口氣。 第二天正是和法醫黃濤約好取驗傷結果的日子,高陽從一早起來就心神不寧。可以說,他既盼望這個結果,可多少又有些怕這個結果。高陽是乾新聞出身,他很清楚,只要這份結果一出來,證明自己的判斷是對的,那將引起史學界翻天覆地的震動,高陽甚至已經開始設想,如果是這樣的結果,他要不要將之公佈出來。除此以外,萬一自己的猜測是錯誤的,那又會是一個什麼答案?高陽有些不敢想了。

直到下午六點蕭偉終於打來電話。他的聲音顯得很急,上來就問:“哥們儿,你在哪兒呢?”高陽告訴他自己在單位。蕭偉道:“你千萬別挪窩,就在那裡等我,我馬上就到!”高陽正想問他是否檢驗結果出來了,電話裡已經是一陣“嘟嘟”的忙音。高陽放下電話,就在這一刻,心裡突然產生了一種極為不祥的預感。 沒有再回辦公室,他直接在報社前台大堂等候蕭偉,半個多小時後,蕭偉手裡捏了一隻檔案袋,急匆匆衝出電梯衝。高陽忙迎上前去,問道:“蕭偉,到底怎麼回事兒?”蕭偉滿頭大汗,對高陽道:“結果出來了!”高陽看了看蕭偉的神色,道:“好,咱們進來說!” 直接領蕭偉進了一間小會議室,高陽問道:“什麼結果?”蕭偉沒有回答,而是將手裡的檔案袋遞過來,咽了口口水,道:“你……還是自己看吧!”高陽伸手接過,狐疑地看了看蕭偉。

檔案袋內是厚厚一疊A4紙打印的文件,粗略翻看了一下,上面寫滿了各種專業術語,什麼來福線密度、出膛速度、打擊角度、子彈口徑、作用力量、輻射線半徑等等,沒有一項看得明白。高陽抬起頭看了看蕭偉,蕭偉聲音嘶啞,道:“看最後一頁!” 高陽將報告翻到最後一頁,只見上面寫道: 痕檢結論:頭骨額頭正中開放性傷口,系七九式步槍在距離300至500米,直接貫穿頭骨形成…… 高陽完全呆住了,愣了半晌兒,盯著蕭偉,道:“這怎麼可能,絕不可能,他們……搞錯了吧!”蕭偉搖了搖頭,道:“不會錯!我之所以來的這麼晚,就是親眼盯著他們重做了一遍,還是這個結果。”高陽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道:“不會的,絕對不會的,皇太極可是三百多年前的人?”蕭偉緩緩點了點頭。

高陽頭腦中一片混亂,這個結果是所有人都無法接受的,換句話說,就是完全超越了科學常識。皇太極死於公元1630年,距離今天已經過去了將近四百年。而法醫報告上提到的七九式步槍,產於1930年代,是當時中國漢陽兵工廠生產的仿德國毛瑟M1930型步槍,也是當時國民黨軍隊最常配備的單兵步槍(注①)。 房間內一片死寂,蕭偉與高陽兩人面面相覷,誰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知過了多久,一陣電話鈴聲打斷了兩人,是蕭偉的手機。 蕭偉恍恍忽忽接起電話,“恩”了幾聲以後,突然間神色一變,扭頭問高陽道:“你這裡有沒有傳真機?”高陽回過神來,將會議室的傳真號碼告訴了他,蕭偉將號碼報給對方,愣了半晌兒,放下手機。 高陽問道:“怎麼了,出了什麼事情?”蕭偉道:“是白山市公安局打來的電話,說剛剛發現了一具無名屍體,要發傳真照片過來給我們確認!” 高陽大驚失色,道:“不會是崔闖,絕對不會是崔闖!”蕭偉勉強笑了笑,道:“對,肯定不會是,不會有這麼巧的事兒!”兩人不約而同走到傳真機旁,不大會兒工夫,“嘟”地一聲,傳真機的指示燈亮了,送紙器開始往外出紙。兩人焦急地等候,片刻,一張打印好的A4紙吐了出來,蕭偉伸手拿起,臉色一下子白了。那張從白山市公安局刑警大隊傳來的傳真紙上,赫然就是崔闖屍體的照片! 蕭偉完全傻掉了,使勁兒掐了掐自己的手指,一陣鑽心的疼痛。再看了看手上的傳真,不錯,雖然不很清楚,但崔闖的特徵太明顯了,這上面的照片就是崔闖無疑。 蕭偉頹然坐到了椅子上,就在這一刻,他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慌。不完全是因為崔闖的死,而是他突然之間,感覺到所有的事情似乎都開始不對勁了。再次使勁兒掐了掐自己,確實不是在做夢。可眼前這接踵而來的事情,卻怎麼可能是真事兒呢? 他模模糊糊感覺到,那場六十多年前的災難,似乎正在降臨到自己幾人的身上。事情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不對勁兒的?他猛然間想到,對,應該是從趙穎生病開始,他清楚地記得,醫生給趙穎檢查身體的結果是,病因不詳,這意味著什麼,就是找不到究竟緩的是什麼病!而現在崔闖已經死了,那麼下一個會是誰? 可不對的是,整座山寨神秘死亡的原因不都已經找到了麼?每一個人的死因,都尋得了真相。這不已經說明詛咒的說法並不存在麼? 蕭偉突然想起了崔二胯子對蕭劍南的那番話:“即便你找到了每個人的準確死因,但畢竟所有的兄弟,還是全都死了!”蕭偉心頭一震,難道這就是高陽說過的宿命,誰都逃不掉麼? 當天晚上,蕭偉和高陽兩人在一個小酒館中相對而坐,誰都沉吟無語,不知該說什麼。直到飯館打烊,兩人才失魂落魄各自回家。 蕭偉再一次輾轉難眠,也不知究竟躺了多久,他頭腦逐漸一點一點清醒過來。蕭偉一向天不怕地不怕,所以他並不怕死,但是,這是一種恐懼,是一種比死還可怕的恐懼。他強自鎮定精神,感覺,這件事情得和高陽好好合計合計,這件事情一定並不是這個樣子,肯定在什麼地方出現了偏差。 思慮已定,他撥通了高陽家的電話,良久,電話並沒有人接。蕭偉再撥了一次,還是沒有人接。蕭偉看了看表,已經是凌晨兩點。這麼晚了,高陽能去哪裡?思索了片刻,再撥通了高陽的手機,還是沒有人接。蕭偉猛然想到,高陽……不會出了什麼事情了吧?想到這裡,蕭偉已是滿頭大汗。 二十分鐘以後,他趕到了高陽住的小區。樓道的聲控燈似乎壞了,怎麼跺腳也沒有反應。摸索到高陽家房門口,伸手敲了敲門。門似乎是虛掩著,蕭偉推開房門喊了一聲:“高陽!”沒有人回答。 蕭偉邁步進門,突然之間他腳下一絆,摔倒在地。蕭偉一驚,就在這一瞬間他已經感覺到,絆倒他的是一個軟綿綿的東西,怎麼好像……是一個人! 蕭偉的後背一下子麻了,他跌跌撞撞爬起身來,迅速撲到牆邊,擰亮了電燈。蕭偉看清眼前的情景,完全驚呆了。只見高陽就蜷縮在客廳剛進門的地上,一身血跡,肚子上插了一把匕首,他左手摀住匕首,右手前伸指向前方,雙目圓睜,臉上是一種即駭異,又充滿不相信的表情。蕭偉在這一刻,腦中“嗡”地一聲巨響,完全驚呆了。腦中只想到了一點,眼前的情景,怎麼是如此的熟悉! 五分鐘以後,一身血污、失魂落魄的蕭偉從小區跑出來。他此時此刻頭腦一片空白,完全不能思想。他在街頭髮足狂奔,下意識往趙穎的醫院跑著。良久良久,也不知自己究竟跑了多遠,前面似乎就是積水潭橋,蕭偉加快了速度,但明顯已力不從心。 突然,耳邊傳來一聲尖銳的急煞車聲,一輛滿是泥污的巨大路虎越野車停在了他面前。還沒來得及反應,蕭偉只覺眼前一黑,一隻黑色的面罩當頭罩下,口中馬上被塞了東西,兩手兩腳也迅速被人捆上,有人抬起他扔進了後背箱中。 蕭偉完全糊塗了,他使勁地掙扎,卻沒有絲毫用處。他心中絕望至極,雖然嘴裡已不能發出任何聲音,但卻在心中拼命地念著一個名字:“趙穎,趙穎,你究竟在哪裡?你怎麼樣了?” 朦朦朧朧之間,他感覺車子似乎在不停地向前駛去。後背箱內狹小之極,蕭偉什麼也看不到,也不能挪動半分。他不知道綁架自己的這一夥兒人是誰,也不知道他們綁了自己究竟要去哪裡。但他對此毫無興趣,他只知道,現在崔闖死了,高陽也死了,下一個會是誰?是趙穎還是自己?這場七十多年前的宿命,果真已降臨到自己頭上了麼? 蕭偉不怕死,但他不希望自己就這麼窩窩囊囊、稀里糊塗地死去。更不希望自己的朋友,崔闖、高陽、趙穎死,如果有可能,他寧願自己代他們死,尤其是趙穎! 就這樣不知在後背箱中呆了多少時候,他被捆的手腳開始麻木,到最後連大腦也完全麻木了。車似乎還在往前開著,又過了許久許久,終於停下了。蕭偉被人拎了出來,這時他已完全不能站起。有人拖了他往前走了沒幾步,腰間被系上了繩索,隨著繩子拉直,他被人吊倒了高處。只是片刻,繩子一鬆,他又被垂了下來。 接下的時間,蕭偉感覺自己一直被繩索拖拽著,在一個狹小之極的空間內爬行,四圍潮濕陰冷、陰森之極。始終沒有人說話,只能聽到自己和前面人粗重的喘氣之聲。他也不知道到底爬了多久,等手腳都快被磨破的時候,終於可以直起身來了。 他被後面的人推搡著往前走著,地面光滑平整,周圍的空間似乎很大,幾人走路的聲音隱隱有回音傳回來。又走了好遠,前面的人站住了。 突然,蕭偉眼前一亮,面罩被揭下了,他下意識地閉了閉眼。再睜開眼時,只見此時此刻,自己不在別處,竟然就在皇太極清昭陵的地下玄宮中! 蕭偉完全傻掉了,他萬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回到這裡。還沒來得及細看,一隻冰冷的手槍頂在了他頭上,一個同樣冰冷的聲音傳進他耳朵:“蕭偉,給我打開地宮最後一道機關!” 蕭偉猛一回頭,一聲驚呼:“刀疤,怎麼是你?”用槍頂住蕭偉的不是別人,正是潘家園瘸三的手下,刀疤。蕭偉心中一陣迷糊,只聽有人“呵呵”一笑,一個身材瘦削的漢子從暗處一瘸一拐走出來,對蕭偉道:“蕭偉,我們好久不見了!” 蕭偉又是一聲驚呼:“三哥!”瘸三微微一笑道:“不錯,是我!”向刀疤微微抬了抬手,道:“蕭偉是我的朋友,把槍放下!”刀疤收起槍。 瘸三道:“小偉,找你來,是想讓你幫我個忙!”蕭偉心中一團混亂,但只片刻,他一把揪住瘸三的胸口,大聲喊道:“高陽是不是你殺的?” 瘸三聽了蕭偉這句沒頭沒腦的話,一下愣住了,道:“高陽,他死了?”蕭偉咬牙切齒地道:“肯定是你幹的,我明白了,一切都是你在暗中搗鬼!”瘸三滿臉狐疑,良久才道:“你等等,我……沒殺人啊,我是派人去找你和高陽,為的就是讓你們幫我打開這地宮最後一道機關!” 蕭偉緩緩點了點頭,道:“瘸三,你別跟我這兒裝蒜了,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是怎麼知道這個地方的?”旁邊刀疤聽了蕭偉這話,狠狠踹了蕭偉一腳,罵道:“你他媽找死啊?三哥的名字是你叫的麼?”蕭偉被踹翻在地,周圍幾個小嘍羅上前就打。 瘸三伸手攔住眾人,沉吟了片刻,道:“小偉,行有行規,你問的這事兒恐怕我不大方便對你講!不過,我可以答應你,等東西取出來了,少不了你那一份兒!”蕭偉站起身來,虎視眈眈瞪著瘸三,道:“瘸三我告訴你,你不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跟我講清楚,想讓我幫你開墓道機關門兒也沒有,我還可以告訴我,這道機關,這世界上現在除了我再沒人能開得了了!” 瘸三臉現難色,道:“兄弟,你這是難為我啊!”旁邊一名小嘍囉惡狠狠地用槍頂住了蕭偉的頭,罵道:“你他媽的到底開不開,信不信老子一槍打死你?”瘸三擺了擺手,示意那人放下槍,猶豫了片刻,道:“好吧,我們到外面講!” 瘸三一路向外走去,一直來到拼圖機關石室才站住腳。蕭偉迫不及待問道:“你跟我說實話,高陽和崔闖兩人,到底是不是你派人殺的?”瘸三神色之間非常平靜,盯著蕭偉,道:“小偉,以現在這種情況,我有必要跟你說瞎話麼?”頓了一頓,道:“我只要用槍逼著你,你能不給我開這道機關麼?”蕭偉無語。 瘸三又道:“所謂盜亦有道,我的規矩是:只越貨,不殺人!”蕭偉神色稍微緩和了一些,問道:“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是怎麼知道這裡的?”瘸三沉吟了片刻,道:“事到如今,這事兒讓你知道了也好,反正你也要幫我這個忙。”抬起頭來,看著蕭偉道:“你記不記得幾月前,你和高陽帶著那個盒子來找我?”蕭偉愣道:“你……就是從那個盒子摸到這條線索的?”瘸三道:“不錯,那天你們前腳剛一走,我師父就告訴我,只要盯住你們,就能找到這座皇陵裡的財寶!” 蕭偉完全懵了,馬上想到:這個盒子背後的故事,即便當年也沒有幾個人知道,而其中活下來的更只自己祖父蕭劍南一人而已。老爺子口風極緊,絕不可能洩露出去,那還有誰會知道這件事情?想到這裡,蕭偉問道:“你師父到底是誰?他怎麼會知道那隻盒子和皇陵的關係?” 瘸三微微一笑,道:“我師父就是我師父,而他之所以會知道這些,是緣於七十多年前他家裡發生的一件事情!”蕭偉聽到“七十多年前”這幾個字,心頭猛然一震,果然聽瘸三繼續道:“我師父的父親就是長白山一個普普通通的農民,而他的四弟,也就是我師父的四叔,卻是當年名震關外崔二胯子山寨四梁八柱之一。”蕭偉聽到瘸三果然提到了崔二胯子,不由自主張大了嘴巴,心中似乎已經隱隱猜到了答案。瘸三繼續說道:“那是七十多年前的一天,我師父的四叔突然跑回來,家里人都喜出望外。但沒有多久,大夥兒就發現他已經完全瘋了。” 蕭偉暗暗點了點頭,果然不錯,這個所謂的四叔一定就是山寨中的老十一了。看來他當年被鳳兒毒瘋後放跑,並沒有死,而是從後山斷崖迷迷糊糊逃了出去,回到了家裡。 瘸三道:“我師父的四叔回來以後,每天不吃不喝,只是在不停地叨唸一段話!”蕭偉問道:“什麼話?”瘸三道:“當時大夥兒都沒有在意,不過有一次我師父的父親仔細聽了聽,他叨唸的是這樣一段話,他說他們盜了一座皇陵,但大夥兒都被裡面的咒語咒上了,誰都得死。我師父的父親問他到底怎麼回事,他迷迷糊糊也說不清楚,只說皇陵裡面財寶如山,他們只拿了其中一小部分,但是所有人都被咒上了,沒有人能活命。其後沒有多久,他就死掉了。” 蕭偉問道:“後來怎麼樣?”瘸三道:“當時誰也沒拿這件事情當回事兒。幾年以後,他們一家被小鬼子趕出來,沒有辦法,我師父的父親就落了草,帶了一夥兒兄弟專門搶劫倒賣古董為生。又過了幾年,有一天他突然收到了一件寶貝,賣主是奉天警備廳的一個老警察。他當時見這寶貝有些蹊蹺,再三詢問之下,那人說出了來龍去脈。原來,他曾在警備廳參與過一次抓捕盜墓賊的行動,這件寶貝就是當時偷偷扣下的。至於那伙盜墓賊,聽說就是長白山崔二胯子部,而他們所盜的,就是奉天北郊的皇太極清昭陵!” 蕭偉聽到這裡暗自納悶兒,瘸三說的這個警察,肯定就是祖父當年的一個手下了,可他怎麼會知道崔二胯子盜墓的事情?思索了片刻,恍然大悟。想起在祖父筆記中提到過這樣一處細節,當時抓獲崔二胯子後,剛剛開始審訊琢磨,崔二胯子自報家門後,祖父便接到了一個廳長的電話,通知他審訊馬上終止。可就在這期間,劉彪把那個劉二子和崔二胯子分開,並且給劉二子上了刑,他供出了盜墓的事實,這也就是後來崔二胯子為什麼要點死劉二子的原因。只聽瘸三繼續道:“根據那個警察的話,當時啟獲的寶物中就有一隻這樣的紅木盒子,後來警備廳的刑警隊長蕭劍南將崔二胯子救走,那個盒子也從此失踪,猜想八成是被那個蕭劍南帶走了!”說到這裡,瘸三微微一笑,道:“如果我師父猜得不錯,你就是當年救人的那個蕭劍南的後代吧?” 蕭偉罵道:“靠,你師父還真是隻老狐狸,不錯,蕭劍南就是我爺爺!”瘸三笑了笑,不以為忤,道:“這兩件事情一對,我師父的父親馬上就明白是怎麼回事兒了,根據我師父四叔說過的情況,他們當年盜墓留下了一個極為隱秘的盜洞口,現在想來如果能找到這處地點,可就發財了!後來他花了很長時間調查這件事情,根據得到的資料,那個崔二胯子被救走之後,沒有多久就全軍覆沒了,因而有可能知道這件事情線索的只有蕭劍南了。可是,這個蕭劍南,我師父的父親足足找了一輩子也沒有找到,臨死之前,將這件事情告訴了我師父,可我師父也是幾乎找了一輩子,原本都已經完全喪失希望了,直到你出現!” 說到這裡,瘸三停住了話,看了看蕭偉,道:“如果我們沒有猜錯,這個蕭劍南,一定是隱姓埋名了!”蕭偉冷笑了一下,道:“我們家老爺子果然是神機妙算,要不是我碰巧找到了你,你們要想的到這座皇陵裡的財寶,那可真是老貓聞鹹魚了!”瘸三微微一笑,沒有言語。 蕭偉問道:“那後來怎麼樣?”瘸三道:“沒有怎麼樣,我和師父分析清楚這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後,一直按兵不動,只是在暗中監視著你們!你們找公安部開鎖專家,下蘇州,去朝鮮,都有人我們的監視!” 蕭偉連連點頭,道:“這麼說,那個朴昌吉就是你安排的,難怪他說他只得了兩萬塊錢,看來三哥你可真夠肯花本錢的。對了,火車上偷包兒的事情,看來也是你們安排的了,只拿走了包裡的錢,其它什麼也沒有動,我估計,你是想看崔二胯子留下的那封信吧?”瘸三笑了笑,不置可否。 蕭偉見到瘸三胸有成竹的樣子,怒道:“好,你要圖財我不怪你,俗話說人為財死,我也貪財!可你為什麼要害命,為什麼要把我和趙穎埋到墓道裡面,還有,為什麼要殺崔闖和高陽?” 瘸三聽了蕭偉這番話,眉頭一皺,問道:“你在說什麼?”蕭偉道:“你之所以能找到這裡,肯定是跟踪了我們對不對,可你為什麼要把墓道弄塌方,要把我和趙穎埋死在裡面?”瘸三點頭道:“不錯,我是派人跟踪了你們才找到這裡,可你說的什麼埋在墓道裡?” 蕭偉道:“這麼說,塌方是自然現象,那崔闖和高陽是怎麼回事兒?”瘸三奇道:“你說的崔闖,是跟您們一起去北陵的那個傻小子吧,我沒讓人動他啊,還有高陽,我只是派人去找你們兩個,讓你們幫我打開地宮裡面的機關,因為原先我並不知道這整座地宮是鎖住的!” 蕭偉聽了瘸三的這番話,臉一下子白了,喃喃道:“這麼說,高陽和崔闖的死,都不是你們幹的?”瘸三道:“小偉,三哥是黑道上的人,不過三哥的隊伍有規矩,殺人放火的事兒我們不干!再者說了,我殺你們也沒什麼意義,這事兒只有你和高陽知道,咱們到時候把錢一分,那麼多錢,三哥也不在乎分給你們那兩份,到時候把墓道裡面的流沙一放,公安局就算想查,也沒地方查去!”蕭偉似乎完全沒有聽見瘸三這番話,一屁股坐到地上。瘸三伸手扶住蕭偉,問道:“小偉,你這是怎麼了?” 蕭偉喃喃道:“我們都活不了了,我們都得死!”瘸三愣住了,問道:“兄弟,你這是說什麼呢,什麼死啊活啊的!”蕭偉一把抓住瘸三,喊道:“三哥,趁著你們還沒進去,趕緊撤吧,當年所有進這古墓的人,全部在半年之內死掉了,這古墓裡面有咒語!誰進入古墓,誰就活不了,現在,現在,高陽和崔闖全死了,下一個就是我和趙穎了……”瘸三完全呆住了,臉也一下子白了,但只是片刻,突然道:“不對,這事兒不對,你讓我想想……”只見瘸三皺緊眉頭,冥思苦想,良久,他突然抬起頭來,對蕭偉道:“難道……是刀疤?” 蕭偉一愣,猛聽一個冷冷的聲音傳來:“三哥果然厲害!”蕭偉抬起頭來,只見刀疤已在兩名小嘍羅的陪同下走了出來。瘸三一怔之下,勃然大怒,上前一腳將刀疤踹翻在地,罵道:“果然是你,老子宰了你!” 正要再打,兩名小嘍羅的手槍指住了瘸三。瘸三破口大罵:“刀疤,你敢以下犯上?”這邊刀疤已站起身來,擦了擦嘴角的血跡,掏出手槍頂在了瘸三的頭上,猙獰地笑道:“三哥,是你教我的,無毒不丈夫!”說完話,已扣動了手槍扳機。 鮮血濺了蕭偉一身,瘸三頹然倒下。除了刀疤以外,所有人都呆住了。裡面的幾個小嘍羅聽到槍聲,紛紛跑了出來,看到被打死的瘸三,全都傻了。刀疤收起手槍,笑著道:“弟兄們,以後跟著我幹,便宜不了你們!”眾人神情惶恐,幾個明顯是刀疤的手下的人愣了片刻,紛紛附和,喊道:“弟兄們,大夥兒以後都聽刀疤哥的!”另外幾個小嘍羅雖然不太願意,但還是都點了點頭。 刀疤看到大夥兒同意了,哈哈一笑,用槍指了指蕭偉,道:“小子,乖乖幫你刀疤哥把機關打開,少不了你的好處,如果不干,瘸三就是給你打前站的!”蕭偉破口大罵:“刀疤,你這個王八蛋,有本事你打死我!”刀疤獰笑著走上前來,道:“打死你,打死你多不好玩啊,黑子,把他左手剁下來!” 旁邊一名小嘍羅拔出匕首走上前來,兩個小嘍羅架起蕭偉,那人一把將蕭偉的左手按到牆上,舉刀就要砍。蕭偉這一回是明顯嚇呆了,大喊了一聲:“等等!”刀疤擺了擺手。蕭偉喘了兩口氣,突然眼珠一轉,道:“好,我給你們開!”刀疤揮了揮手,小嘍羅架起蕭偉,眾人往墓道裡走去。 〖注①:中正式步槍,實際是漢陽兵工廠1935年開始製造生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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