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溥儀藏寶錄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吉林之行

溥儀藏寶錄 景旭枫 15408 2018-03-22
覲天寶匣第二層的物品,是蕭偉祖父(也就是當年的蕭劍南)自民國二十年七月至民國二十三年八月的全部日記;一摞《奉天驚天大案》詳細記載手稿,除此以外,再無一物。 從朝鮮歸來,三人將盒內日記及手稿盡數看完,全呆住了。所有人都沒想到,這半年多來為之費盡心機、魂牽夢繫的紅木盒子第二層中,並沒有期盼已久的清朝關外藏寶圖;甚至,高陽遍覽史料得來的盒子來歷典故,也壓根兒毫不沾邊兒。 這只盒子顯然並不是關東軍從溥儀衛隊手中截獲的那隻傳說中隱藏了清軍入關寶藏秘密的盒子;而是誰也不會想到的那一對覲天寶匣中隨皇太極下葬的一隻,也正是被曾老日記所講的崔二侉子及軍師一夥歷經千難萬險、以十數個兄弟的性命為代價,從皇太極清昭陵地下玄宮盜掘出來的。

日記中這一整段故事,記載得詳盡至極,其緊張激烈程度,簡直如好萊塢大片一般動人心魄、精彩紛呈。尤其中間有關崔二侉子盜掘皇陵過程的描述,更是看得高陽蕭偉兩人目瞪口呆,嘆為觀止。 日記看罷,三人在驚嘆之餘卻也有一種隱隱約約的不祥念頭浮上了心頭,都不由自主想到:這個故事的結局究竟是怎麼樣的?另外一點,也是讓三人最感到後背發涼的一點:崔二侉子在皇陵棺木中看到的情景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很顯然,曾老的故事講到這裡並沒有完。從蕭偉和高陽掌握的支離破碎的資料看,當年隨崔二侉子盜墓的所有弟兄似乎都在其後不久莫名其妙地死去了;崔二侉子的整座山寨也在數月後全軍覆沒,無一人生還。難道這也與當時的盜墓事件,甚至與崔二侉子在皇陵棺木中看到的情景有關麼?想到這裡,連一向自認膽大的蕭偉也隱隱滲出了冷汗。這似乎是一個超乎想像的真實故事。

不過有兩件事情現在倒是可以確認了:第一,曾老臨終留下的謎題一定就是這件事情!第二,這個故事的後續部分,肯定就寫在曾老缺失的那三年半日記中至今還沒有發現的最後五個月日記裡,而這五個月的日記如果不出意外,就藏在覲天寶匣最後一層中。 然而迄今為止,覲天寶匣最後一層鎖芯天地乾坤芯,似乎已經不可能再有人能打開!幾天前在朝鮮李樸奐老人家中打開第二層鎖芯後,老人告訴蕭偉,發生在1950年至1953年那場戰火,毀掉了李氏家族的全部手稿,老人的父親李智幸也死在了那場戰火中,所以有關暗鎖的最高階段天地乾坤芯的開啟方法已經失傳。一切似乎已山窮水盡,不可能再有任何辦法能使事情再往前推進一步了。大夥兒翻來覆去商量了整整一個晚上,沒有任何進展,天色已晚,蕭偉與高陽兩人告別趙穎,心情惴惴,各自回家。

蕭偉回到家中,將行李扔到地板上,燈也不開,轉身就倒在了床上。這一個月來,可以說是他二十多年經歷中最驚心動魄的一段:先是在朝鮮被抓,死生未卜;然後是被高陽與自己這輩子最對不起的人趙穎所救;緊接著,是在朝鮮李樸奐老人處,終於學會了對頂梅花芯的開啟之法…… 不過這一切都遠遠比不過今晚在趙穎家看到的祖父日記中那段石破天驚的故事。這種感覺完全不同於看好萊塢大片,電影再精彩畢竟還是電影,誰都知道是假的;而蕭偉很清楚,祖父講述的這段故事,全是在七十多年前的奉天真實發生過的。 雖然連日來舟車勞頓,蕭偉躺在床上還是無法睡著,腦中過電影一般,翻來覆去全是祖父筆記中那個故事的情節。祖父講述的這件事情,除了剛才大夥兒討論過的最重要的兩點外,似乎還有更多的懸念沒有解答,比如說:那個日記中頗為神秘的老十到底是什麼人?他是否就是當年綁架並殺死自己奶奶的兇手——祁家三虎中的祁老三?從日記的內容可以看到,當時到奉天城八大牌坊打架的人,就是老七與老十。根據頤晴樓大茶壺描述,這個武功極高的老十很可能就是祖父追尋已久的祁老三!但這件事情最後的結果究竟怎麼樣?祖父有沒有抓到祁老三?自己的奶奶最終有沒有找到?日記裡都沒有交代。

還有,小店中那個長相與自己奶奶頗為相像的女人到底是誰,她會不會就是自己祖母本人?如果不是,天下怎麼會有兩個長相如此相像的人?這個人跟自己家老太太之間,會不會有什麼關係? 另外,祖父當年抓捕崔二侉子前後,關東軍及溥儀兩方面似乎都對整個盜墓事件和那隻盒子異常關心,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那個日本特高課的山口太郎和溥儀的軍機大臣鹿傳霖,兩人究竟在搞什麼鬼?難道崔二侉子的盜墓事件還有其他隱情不成?這件事情,會不會與另外一隻盒子有關? 最後一點,也是讓蕭偉覺得最不符合邏輯的一點,那個山寨四梁八柱排行老八的人,到底是誰?他怎麼可能有本事最終打開了皇陵地下玄宮最後一道機關——天地乾坤芯? 根據蕭偉和高陽掌握的材料看,天地乾坤芯的製作及開啟之法是朝鮮李氏家族的不傳之秘,四百多年來除李氏家族的傳人,無論是明末、清朝、民國,還是現代,都不可能再有人能夠不用鑰匙就打開這道機關!而這個頗為神秘的老八家中,卻偏偏祖傳下一本專門講述如何開啟天地乾坤芯機關的《萬匙秘笈》,這顯然不太對勁兒!

蕭偉思來想去,直想得頭暈腦漲、口乾舌燥,坐起身來,到廚房找水。冰箱內早就空空如也,隨手關上冰箱門,剛要去喝自來水,就在冰箱門關上,屋內光線由亮轉暗那一剎,他猛然想起了什麼,伸手扯了扯頭髮,頭腦中似乎有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但無論如何也抓不到。又想了一陣,還是想不到具體是什麼事情,但是他能感覺得到,這肯定是一件極為重要的事情! 衝回臥室,飛速撥通了趙穎的手機。趙穎顯然還沒有睡,蕭偉語無倫次,對趙穎道:“趙穎,你千萬別打岔,我想到了一件事,你幫我!”趙穎愣住了,問道:“我幫你想?”蕭偉道:“對,這件事兒很重要,太重要了,可我怎麼也想不起來!” 趙穎笑了,問道:“我怎麼幫你想?”蕭偉急道:“咱倆在一起待了那麼久,我的思路你肯定最清楚了。”趙穎點了點頭,問道:“和什麼有關?”蕭偉道:“不知道,但很重要,非常重要!”

趙穎思索了片刻,又問:“你最後想到了什麼?”蕭偉道:“我剛才回了家一直沒睡,腦子裡翻來覆去就是祖父講的那件事兒,最後……我好像想到了山寨中的老八,對了,你不覺得很奇怪麼,他怎麼可能會打開天地乾坤芯?還有,那本《萬匙秘笈》到底是怎麼回事兒?”趙穎“嗯”了一聲,沒有回答。 蕭偉很焦急,催道:“趙穎,你趕緊幫我想想,要不就提醒提醒我,到底是什麼事情?我想到的這件事情,非常重要!”趙穎沉吟不語,良久,突然問蕭偉道:“你想到的那件事情,是不是和開啟盒子第三層有關!” 蕭偉這一瞬間豁然開朗,連聲喊道:“趙穎,你簡直太厲害了,咱倆這叫什麼來著,心有靈什麼的,你別挪窩兒,等著我,我叫上高陽,馬上過來!”

不容分說,蕭偉已經掛了電話。趙穎搖了搖頭,將聽筒放迴座機上,猛然想起電影裡的一句話,“不瘋魔不成活”。蕭偉的性子,如果能把這種精力用在正事兒上,該有多好。 這邊蕭偉掛掉了趙穎的電話,馬上撥通了高陽手機。高陽已經睡下,接起電話迷迷糊糊問蕭偉什麼事。蕭偉聲音興奮,急急火火說道:“高陽,你趕緊起床,我們去找趙穎!”高陽一下清醒過來,問道:“出什麼事兒了?”蕭偉道:“沒出事兒,我想到了一個法子,肯定能把第三層盒子打開!”高陽一驚,問道:“什麼方法?”蕭偉道:“見面再說,這件事兒你可得幫我,咱們死活也得把趙穎拉下水,咱倆人都弄不了!你等著,我馬上過去找你。” 深夜兩點,蕭偉高陽按響了趙穎家的門鈴。對蕭偉的深夜拜訪,趙穎毫不驚奇,畢竟與他一起生活了那麼久,蕭偉的性格她太了解了,他一旦瘋起來,沒人能攔得住。

蕭偉衝進房間,不容分說將兩人拉到客廳,壓低了聲音道:“我跟你們說,我想到了一個方法,肯定能打開盒子第三層,不過,你們倆都得幫忙!”高陽和趙穎交換了一個眼神,看著蕭偉神秘兮兮的樣子,都是一笑。高陽道:“你說吧,什麼方法?”蕭偉神色鄭重,一字一句說道:“進入皇陵!” 高陽一愣,趙穎似乎早有準備,只是微微點了點頭,高陽問道:“進皇陵,與開盒子有什麼關係?”蕭偉神情激動,道:“高陽你聽我說,根據祖父日記裡寫的,盒子的機關結構,跟皇太極墓道裡機關的結構是暗合的,對不對?”高陽點了點頭。蕭偉繼續道,“所以,只要想辦法進到皇陵地宮,看清整個墓道機關的結構,就能找到打開盒子的辦法!”高陽看著蕭偉,顯然還沒明白,問道:“那有什麼用?”

蕭偉急道:“我說哥們儿,你真就是一書呆子,木頭腦瓜子!咱們之所以打不開盒子最後一道鎖,就是因為誰都不清楚鎖芯內部的機關結構、設置、連動關係是什麼樣的,也就不知道該怎麼下手。你想啊,那墓道裡面的鎖芯是放大了的,咱們等於是可以鑽到鎖芯裡面去看,只要結構一看清楚,以趙穎和我的功力,肯定能找到打開這道鎖芯的辦法!” 高陽恍然大悟,點了點頭,道:“所以,你要死活把趙穎也拉下水?”蕭偉嘿嘿一笑,道:“對頭!”又看了看趙穎,道,“趙穎,這事兒你死活也得幫我,沒有你,單靠我們倆,肯定沒戲!”趙穎低著頭,沒有說話。 高陽思索了片刻,道:“不過你想過沒有,要想進入墓道,恐怕不容易!當年曾老帶著兩個土木工程專家,用了那麼長時間都沒找到入口,咱們怎麼可能找得到?”蕭偉道:“祖父日記裡不是說了麼,崔二侉子他們當年留了一個第二入口。我琢磨著,原來小店那個入口咱肯定是找不到了,不過只要想辦法找到那個第二入口,不就行了?”

高陽搖了搖頭,道:“時間已經過去七十多年了,那個洞口還在不在都不好說了。而且,崔二侉子他們很可能後來又進過墓道,取走剩下的財寶後,早就將這個洞口封上了!” 蕭偉搖頭道:“這應該不太可能,你想啊,崔二侉子和我爺爺逃到崔家屯養傷,已經是七月底了,他們的部隊最後被日本人清剿,全軍覆沒,應該就是八月份的事兒,所以他們不可能再進那個墓道!”說到這裡,蕭偉突然興奮起來,道,“對啊,那地宮裡不還留下大量的財寶沒拿走嗎,這回可真輪到咱們發財了!”蕭偉喜形於色、手舞足蹈。 高陽道:“你別高興得太早了,據我所知,所有地下埋藏的財寶,都屬於國家的。再者說,曾老的日記中,並沒有詳細註明那個洞口在什麼位置,咱們根本就沒有辦法找!” 蕭偉不以為然,道:“什麼國家的啊,到時候我們不說,誰知道。”頓了一頓,道,“至於那個洞口的線索,咱們可以去崔家屯找,我琢磨著,崔二侉子既然沒死,肯定會留下什麼線索,就算是沒有,北陵能有多大,大不了咱幾個過去翻上它十遍八遍,我就不信找不著!” 高陽搖了搖頭,不再說話,趙穎也沉吟不語。蕭偉急道:“你們倆究竟是什麼意思啊,給個準話兒啊?” 良久,趙穎忽然道:“我們不能隨便進入古墓!”蕭偉一愣,問道:“為什麼?”趙穎道:“高陽說得對,國家法律有明文規定,所有地下埋藏財寶,全部屬於國家,任何人私自進入古墓,是違法行為;第二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曾老的日記中提到,崔二侉子臨行之前將所有的墓道機關全部鎖死了,我們現在根本沒有能力可以順利打開墓道機關,去了等於是送死!你別忘了,當年崔二侉子進入墓道,即便有老四和老八這樣的絕頂盜墓和開鎖高手,也幾乎死傷殆盡,所以,我們絕不能隨便冒這個險!” 蕭偉笑道:“你就別嚇唬我了,依你說怎麼辦?”趙穎思索了片刻,道:“你的方法,可能確實是惟一可以打開第三層盒子的方法,不過,我們必須上報有關機關,經過批准後,在這方面專家和考古隊的陪同下,再進入古墓!”蕭偉張大了嘴巴:“你這簡直是……”頓了一頓,“上報了什麼狗屁機關,人家要是死活不帶咱們玩兒了,怎麼辦?”趙穎不語。 高陽忽然道:“我倒覺得現在不宜馬上就上報有關單位,原因很簡單,萬一找不到那個入口,就成惡作劇了。”蕭偉點頭道:“還是你說話中聽!你的意思怎麼辦?”高陽道:“我們可以先想辦法找到那個入口,確定是當時的盜洞入口後,再上報!”趙穎點頭。 蕭偉有點兒起急,道:“說來說去,還是要上報國家……”高陽笑了笑,道:“這一回你別再跟我們耍小聰明了!皇陵地宮中不同於朝鮮,朝鮮畢竟是一個有法度的國家,而皇陵地宮中危機重重,稍有不慎就會喪命,所以這一次不僅我要陪著你,連趙穎也要陪著你,我們絕不能讓你自己一個人私自進入地宮!”蕭偉傻眼了,道:“我是找你們倆來幫忙的,可不是讓你們來監視我的!”高陽看了看趙穎,都是一笑。 趙穎之所以沒有反對陪兩人去尋找皇陵地宮入口,她最擔心的,是蕭偉的安全。對蕭偉的性格,她再了解不過,蕭偉一向是天不怕地不怕,無法無天慣了,雖有這次朝鮮歷險經歷,但絕不會長記性。萬一他與高陽順利找到盜洞入口,玩兒起心眼兒來,高陽絕不是他的對手。如果蕭偉騙過高陽,自己一人進入皇陵,後果將不堪設想。曾老日記中交代過,皇太極清昭陵的地下玄宮中機關重重,稍有不慎,很可能喪命其中,救都沒有辦法救。高陽說得對,這一次行動不比朝鮮,朝鮮畢竟是一個有法度的國家,而皇陵的地下玄宮中,靠的是技術和運氣。 蕭偉所說的思路,確實是目前看來最為可行的辦法。無論是打開覲天寶匣最後一層天地乾坤芯,還是要弄清楚當年崔二侉子在棺木中看到的情況,也就是皇太極頭骨上的天眼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都必須要親自下到皇陵的地下玄宮中。 進入皇陵地宮的惟一方法,是找到當年的盜洞第二入口,而尋找第二入口有兩個方法:第一,找到崔家屯,查訪當年崔二侉子是否留下了什麼線索;如果不成,那就要親自到北陵尋訪。 三人商量了一陣,由高陽負責調查一下崔二侉子的老家崔家屯具體在什麼位置,至於行期,大夥兒定在了兩週後的十一黃金周期間。 但三人誰也沒有想到的是,尋找崔家屯的具體位置,卻著實花費了一番工夫。按最初理解,既然崔二侉子祖籍就在吉林省濛江縣崔家屯,只要買一張地圖,便可找到。高陽仔細查詢過地圖後卻發現,吉林省並沒有濛江縣這個地方。 高陽馬上想到,這個地區會不會已經改名?據他了解,解放初期,東北許多地區都改過名字。仔細查詢之後,濛江縣確實已在1946年更名,現在的名字,竟然就是大大有名的靖宇縣。高陽在網上查詢到這樣一段關於濛江縣的記錄: 〖靖宇縣原名濛江縣,清順治元年清軍入關,舉族遷入中原,此地自此荒廢。康熙十六年被列為封禁之地。光緒二十三年伊通直隸州派員於濛江境內設置荒務局,招民開墾,百年封禁之地遂宣告廢除。光緒三十四年設置濛江州。民國二年日軍佔領濛江,成立地方自治維持委員會統管濛江政事。 1935年2月,偽滿洲國改省制時,濛江縣劃入奉天省。 1937年濛江縣劃歸為滿通化省管轄。 1945年中國共產黨接收濛江縣偽政權,建立濛江縣民主政府。 1946年2月,為紀念在此犧牲的東北抗日聯軍總司令楊靖宇將軍,易名為靖宇縣。 1954年隸屬吉林省通化地區。 1985年隸屬渾江市(現改名為白山市)。 〗 根據查到的資料,靖宇縣共轄七鎮四鄉,共一百一十一個村。但仔細檢查之後,這些個村名中,竟沒有一個叫崔家屯。高陽立刻又找來了靖宇縣周邊江源縣、撫松幾個縣的資料,因為據資料介紹,吉林省在解放初期,地區土地重新規劃過,很多地方已經從行政區上進行了重新劃分,所以崔二侉子的祖籍崔家屯,也很有可能在解放初期被劃歸到了靖宇縣周圍的江源縣或者是撫松縣等地區。但仔細尋找之後,類似的名字倒是見了許多,什麼李家屯、張家屯、趙家屯,惟獨沒有崔家屯。 再次核對了解放後所有村落的更名記錄,並沒有一處村子叫做崔家屯,高陽完全迷糊了。根據曾老筆記中的描述,當年他們逃離奉天后就直接前往崔二侉子家,從他們當時的交通工具和花費的時間計算,這個崔家屯應該就大致在現今靖宇縣左近,沒有道理的是,偏偏就在這方圓一百公里的範圍內,竟沒有一處村落叫崔家屯。 沒有辦法,只得再次找到趙穎。也幸虧趙穎在公安部,神通廣大,一周以後,趙穎通過白山市公安局的同學,終於查到了一份民國初年的舊檔案,也因此而查詢到,濛江縣原來確實有崔家屯這一處地區,不過已在日據時期改了名字,現在叫夾溝屯,而且現在村子裡的人都已經不姓崔,改姓高。從村子改名的時間看,是民國二十四年,也就是1935年。三人馬上想到,崔家屯的更名,會不會也與崔二侉子有關呢? 不論怎樣,崔家屯終於找到,三人興奮之餘,開始緊鑼密鼓地準備。從曾老筆記中的記錄以及地圖上的顯示,這個崔家屯應該位於群山之間,至少要翻越三座大山。即便當年的蕭劍南以高超的摩托車技駕駛大功率越野摩托,也幾乎花了一夜才到。看來,這次吉林之行,露宿山頭是不可避免的了。於是高陽與蕭偉買來了帳篷睡袋,又置辦了一些野營的東西。 這段時間,除了準備長途出行的一應物品,蕭偉也沒閒著。他找到瘸三給自己介紹了幾個道上有名的大仙,著實惡補了一把易經八卦方面的學問。蕭偉很清楚,要破解最後一道鎖芯,易經八卦的學問恐怕少不了。雖然這一次有高陽與趙穎同行,自己不一定有機會進入皇陵,但他還是有自己的主意。 一切準備完畢,已是9月28號,又焦急地等了兩天,9月30日傍晚,三人背上行李,踏上了開往吉林的列車。火車於第二天早上到達吉林省白山市。趙穎已聯繫好在白山市公安局工作的同學,向他借了一輛吉普車。因為事先大夥兒已查明,白山市至距離夾溝屯最近的掛甲屯只有公路,坐長途車會很慢。 接站的就是趙穎那位同學,現任白山市公安局刑警隊長,也姓趙。東北大漢,異常豪爽,請三人吃了頓飯,臨行前又很親熱地給蕭偉和高陽留了電話,叮囑兩人以後若再有機會來白山市,別忘了找他喝酒。 辭別了那位豪氣乾雲的刑警隊趙隊長,三人馬不停蹄,驅車直奔掛甲屯。掛甲屯是從白山市前往崔家屯公路的終點,從這裡到崔家屯,就只有一條狹窄的山路了。山路共有四十多里,一般人要走一天一夜。當天下午三點,三人終於到達掛甲屯,找了一個飯館隨便吃了點飯,存好汽車,背上行囊,徒步開始上山。 上山之前,三人仔細察看了周圍環境。確如曾老記錄中所載,這里山勢陡峭、風景秀麗,山間只有一條狹窄的羊腸小道。而這條小道,應該就是七十年前那個夜晚,蕭劍南騎摩托車載著崔二侉子走過的。 山路異常難行,不過好在蕭偉和高陽都年輕力壯,趙穎雖是女孩,也不柔弱。只是每人都背了沉重的行囊,大大影響了速度。傍晚時分,三人翻過了第一道山梁,草草吃過晚飯,稍事休息,一鼓作氣翻過了第二座山。這時已過午夜,雖是初秋,山上的夜晚還是頗為寒冷,他們找了一處背風地方支起帳篷,再點了一堆篝火。 蕭偉自告奮勇給兩人打下手。因為事先知道要露宿,高陽將一應野炊用俱全背上了。趙穎親自動手,做了一頓夜宵。狼吞虎咽吃過東西,三人將篝火撥亮,圍坐在篝火旁聊了起來。 四圍這片群山正是當年抗日英雄楊靖宇殉難之處。於是三人從楊靖宇聊到抗聯,從抗聯聊到崔二侉子,從崔二侉子聊到那件驚心動魄的盜墓案件,最後,又不自覺聊到了當年崔二侉子在皇陵中看到的那件詭異之極的事情——皇太極頭骨上的天眼。 這件事情,數日來一直壓在高陽與趙穎心頭,兩人每每想起,都感震驚。曾老筆記中對此事記載極為詳盡,便如親見。兩人都想到,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那麼…… 蕭偉卻明顯不以為然,所謂無知者無懼,用在他身上倒頗為合適。只見蕭偉神色興奮、手舞足蹈,對兩人道:“你們這種讀書太多的人啊,就是膽儿小!不就是天眼麼,有什麼了不起的,能長著'天眼'的還能有什麼人?不是神仙,就是妖怪!”頓了一頓,道,“對了,還有可能是外星人!”說到這裡,蕭偉壓低了聲音,“你們想過沒有,咱要是想辦法把那個頭骨弄出來,再辦個展覽,肯定發財!” 兩人都是一愣,沒想到即便談到這種事情,蕭偉還是能聯想到錢,交換了一個眼神,兩人相視一笑。高陽搖了搖頭,道:“你啊,就是財迷心竅!”蕭偉正色道:“發不發財先另說著,說正經的,我也覺著這件事情透著點不對勁兒!” 高陽點了點頭,道:“你說得不錯,從現在醫學的角度,如果一個人的頭蓋骨上長了這麼大一個孔洞,絕不可能再活到五十多歲!”趙穎和蕭偉都點了點頭,高陽繼續道,“所以我覺得,皇太極額頭上這一隻天眼,恐怕是後天造成的!” 蕭偉問道:“你什麼意思?”高陽沒有正面回答,而是道:“據我所知,滿人的殉葬,沒有戴面罩這個習俗!”蕭偉道:“你不是說皇太極是被人殺死的吧?那個天眼,就是致命傷?”高陽緩緩點了點頭,道:“如果這件事情是真的,在史學界,絕對可以引起轟動!”蕭偉看了看趙穎,兩人都是一呆,但也覺得高陽的假設不無道理。 第二天一早醒來,昨日的疲倦一掃而空,三人吃過早飯,收拾好行囊,接下來一鼓作氣,下午兩點整,翻過第三座山梁。經過一天一夜的辛苦跋涉,終於來到了此行的最終目的地——崔家屯。 可能是出於刑警的習慣,曾老的筆記中,有大量的篇幅描寫崔家屯的環境。按照曾老筆記所載,崔家屯村口在一處斷崖,中間架一座獨木小橋,但這時三人看到的,已是一座嶄新的木橋,雖不算太寬,但並排走兩個人肯定沒有問題。 三人都知道,辛苦找尋的答案就在眼前了,強自壓制住心頭的激動,在橋邊稍事休息,吃了午餐,下午三點整,進入了崔家屯。 不出所料,小村幾乎與曾老記載的崔家屯一模一樣,雖然經歷了七十多年的時間,似乎並沒有太多的變化。村口是一株巨大的古槐,枝葉繁茂,樹下是一副古舊的石磨,一條筆直的土路伸向前方,路兩邊稀稀落落十幾處土坯民房,安詳、靜謐。走在乾淨整齊的村頭土路上,三人都彷彿被夢魘住了一般,一種久違的熟悉感襲上心頭。 高陽閉上眼睛,伸手觸摸大路兩邊的牆壁,甚至可以清楚感覺到,只要繞過前面那一處土房,再拐兩道彎,敲開前面那處簡陋的農家小院,就馬上會看到崔二侉子那魁梧的身軀,聽到他那爽朗的笑聲。在這一刻,七十多年的歷史突然停滯,時間和空間此時此刻也似乎被突然高度濃縮,那種強烈地回到昨日的時空轉換感覺,使三人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大夥兒繞過前面的土房,又走了十幾米,再向左,路的盡頭是一處簡陋的農家小院,壓抑住心頭的激動,緩緩來到小院門前。三人在門前站定,互相看了看,蕭偉伸出手來,輕輕在門上敲了三下。 良久,門內傳來一聲洪亮的聲音:“誰呀?”門閂打開,一個鐵打般的大漢站在了大夥兒面前。看到門外風塵僕僕的三人,那大漢微微有些遲疑,問道:“你們是……” 蕭偉神色興奮,道:“這位老哥,我們是從北京來的,想跟您打聽個人!”大漢點了點頭。高陽道:“有一個叫崔洪海的人,是不是曾經住在這兒……他應該已經去世很多年了!” 那大漢一愣,眉頭微微皺起,沒有回答。高陽三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又解釋道:“哦,對了,他還有個外號,叫崔二侉子!”說完話,三人都緊緊盯著眼前的大漢,生怕他嘴裡說出一個不字來。 只見那大漢滿臉狐疑,愣了半晌兒,才道:“崔洪海,那……應該是我爺爺啊!”靜了片刻,三人歡聲雷動,蕭偉上前一把抓住那大漢的肩膀,道:“老哥,我總算是找到你了……” 那大漢更是迷惑,看著蕭偉,一時之間不明所以。高陽道:“他叫蕭偉,是蕭劍南的後代,蕭劍南和你祖父崔二侉子,當年是生死之交!”那大漢聽了這話,神情更是迷惑:“蕭劍南,我怎麼沒聽說過?”三人一下子收起了笑容,都愣住了。 幾分鐘以後,三人全部坐到了房中,那大漢自我介紹,姓高名闖。聽到三人的來意,高闖道:“我不僅不知道蕭劍南是誰,甚至我也不知道,我爺爺就是崔二侉子!”蕭偉急道:“那,你不會連崔二侉子是誰,都不知道吧?” 高闖道:“這個自然知道,崔二侉子是咱們東北的大英雄,但聽你們說,這個崔二侉子就是我祖父?”三人都點了點頭。 蕭偉道:“老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有關你爺爺的事情,你能跟我們說說麼?”高闖點了點頭。按高闖所講,他爺爺大名崔洪海和他大爺崔洪江,早年間常年在外做生意,很少回來,至於做的是什么生意,據高闖的母親講,應該是藥材及皮貨生意,不過後來有一次,爺爺負了傷回來,說是半路遇上了土匪,他大哥被土匪打死了,侄兒崔振陽也失踪了,自己逃了一條命回來,但回來沒多久,就過世了。 高陽問道:“你是說,你有一位叔叔叫崔振陽?”高闖點了點頭。三人交換了一個眼神,蕭偉喜道:“不錯,你爺爺肯定就是當年的崔二侉子,只不過為了村里人的安全,一直沒告訴你們而已!”當下,高陽簡單扼要地將崔二侉子兄弟如何上山打游擊抗擊日軍,後如何被日軍擊敗,如何東山再起,為籌集糧草,到北陵盜墓結識蕭偉祖父蕭劍南,二人如何逃出奉天,之後如何被鬼子重兵包圍以致全軍覆沒等等一一向高闖講了。高闖聽罷這番敘述,瞠目結舌、愣在當地,過了半晌兒才緩過神來,喃喃道:“難道,我祖父還真是當年東北綠林十虎之一的崔二侉子?” 原來,高闖只知道自己的爺爺很早就過世,而奶奶(崔二侉子家中原配夫人)在高闖出生之前便已去世。高闖是遺腹子,父親在他臨出生前出外打獵失踪,他奶奶的去世,和這件事情也是有著直接的關係,因而有關家中以前的事情,都是聽他的母親講述得來。 高陽問道:“你母親現在是否還健在?”高闖黯然道:“家母在幾年前,也病故了!”三人都“啊”了一聲,難怪高闖什麼也不知道,原來崔二侉子的身後,竟然有這麼多的變故。 沉默了一陣,高陽道:“我們此次前來找你,一是想探望一下崔二侉子的後人,因為無論是我,還是蕭偉,我們的先人都和你的爺爺有過莫大的干系。”高闖點了點頭。 高陽又道:“除此以外,也希望你能幫我們找到當年崔二侉子留下的一些線索,幫我們打開那隻盒子!”高闖沉吟了片刻,道:“好,我一定竭盡所能,只要當初我爺爺留下了線索,肯定還在這座房子裡!”三人點了點頭。 當下高闖將自己的女人和小孩兒安頓在另一房間,開始帶著三人仔細在房中搜索。一邊尋找,高陽問高闖道:“關於你父親的事情,你了解多麼?” 高闖道:“聽我娘講,我爹就是一個普通的莊稼漢,那時候我娘剛懷上我,正趕上大雪封山,家裡的糧食也快斷了頓兒,沒有辦法,我爹就和屯子裡其他幾位大叔一道去打獵,就……再也沒回來!”頓了一頓,高闖道,“聽那幾位叔叔講,我爹是為了救其中一個夥伴,掉入懸崖,後來大夥兒找了很久,一直沒有找到。”說到這裡,高闖神色黯然。 三人都不由自主嘆了口氣,畢竟是崔二侉子的後人,高闖的父親,看來也是一位好漢。高闖忽然道:“對了,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是我娘告訴我的,這件事情,一直讓我覺得很奇怪!” 蕭偉道:“什麼事情?”高闖回憶了片刻,道:“我娘跟我爹感情很好,所以後來經常會跟我提起我爹最後一次離開家的場景,她說我爹臨走那天,心情特別好,摸著我娘的肚子說:'娃啊,你快點出生,等你一生出來,爹就要走了,幫你爺爺去辦一件大事!'爹說完這句話,就出了門,那是他跟我娘說的最後一句話。” 蕭偉問道:“你爹說要去幫你爺爺乾一件大事?”高闖點了點頭,道:“不錯!這些年來,我也經常會想起,我爹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一直沒有答案!” 三人面面相覷,一時也都想不明白。蕭偉突然道:“我明白了,崔二侉子肯定是讓高闖他爹去給他下到墓道拿財寶!”大夥兒都是一愣,高陽搖了搖頭,道:“不會吧,那座墓道裡面機關重重,高闖的父親又不會開鎖,那不是去送死麼?”蕭偉道:“說不准,崔二侉子當年留下了開啟墓道機關的方法?” 高陽和趙穎都搖了搖頭,蕭偉講的應該不太現實,當年進入墓道能夠開啟機關的,只有老四和老八兩人,崔二侉子應該是不了解開鎖的,而且他是被鬼子圍剿後僥倖逃生,回到崔家屯,怎麼可能身上帶著開啟墓道機關的秘笈? 見兩人都不說話,蕭偉道:“不管怎麼說這也是一個線索,對了高闖,這些年,你在家裡見過你爺爺留下的什麼有價值的東西沒有?” 高闖回憶了片刻,搖頭道:“沒有,這麼多年了,早就不在了!”蕭偉又道:“那輛摩托車呢?你見過沒有?”高闖一愣,道:“摩托車,什麼摩托車?” 蕭偉奇道:“當年我爺爺和崔二侉子逃回崔家屯,是開著一輛摩托車回來的,不是一直放在你家地窖裡麼?”高闖道:“我家的地窖?裡面什麼也沒有啊。”蕭偉不由分說,拉上高闖,道:“走,你趕緊帶我們去看看!” 當下高闖前面帶路,四個人走到後院。東北莊戶人家院子一般很大,前面一般用來養雞養豬、種些蔬菜,而後院則是存放雜物,菜窖一般就會設在這裡。來到後院正中間,高闖掀開地上一扇草蓆,再打開舖在上面的一塊木板,地窖入口露了出來,大夥兒沿著梯子爬了下去。高闖取出火柴點亮油燈,這是一個四平方米不到的地洞,裡面空空蕩盪,一目了然。高闖道:“這裡是冬天存菜的地方,這季節就空了。” 三人在這不大的空間裡轉了兩圈,果不其然,如高闖所講,地窖裡除了兩大缸鹹菜,別無一物。蕭偉舉起油燈仔細檢查周圍牆壁,只見四面牆壁也非常平整,只是由於年代久遠,顏色已經發黑,看不出黃土本色。蕭偉伸手在牆上一按,突然靈機一動,問高闖道:“你家沒有別的地窖了吧?” 高闖肯定地答道:“沒有。”蕭偉點了點頭,說道:“應該就在這裡了,在這個地窖之中,應該有一處暗門!”高闖一愣,驚道:“真的?怎麼俺娘從來沒有對俺提起過?”蕭偉道:“很可能你娘也不知道這個秘密!”當下蕭偉把曾老筆記中對崔二侉子家中地窖的描述向高闖講了一遍。高闖聽罷,興奮得直搓手,道:“這麼說來,俺爺爺留下的東西,一定在這裡面了?” 蕭偉點頭道:“完全有可能,起初我以為你知道這處暗門,所以也沒往這兒想。現在看來,線索很可能就在這裡!你能不能找一根鋼釬過來?”高闖點頭翻上地窖。按照曾老的描述,地窖暗門應該就在牆後,外面用黃土蓋上作為掩飾,蕭偉又用油燈照亮,向四面牆壁看了看,可能是年代太久,從外觀上看不出任何痕跡。 過不多久,高闖取來了一根鋼釬,蕭偉強壓心頭激動,接過鋼釬,從左面牆壁開始,用鋼釬一釬一釬向黃土牆內紮去。果然,當試到第二面牆,鋼釬捅進不到二十公分,“吭”的一聲,已經結結實實扎在黃土後面木頭之上,蕭偉呼道:“就在這裡!” 高闖三下兩下將土牆扒開一個缺口,二十公分的黃土之後,一道木門一角清晰地出現在四人眼前。大家交換了一個眼神,臉上都是掩飾不住的興奮表情。蕭偉扔下手裡鋼釬,抄起地上鐵鍬,不到十分鐘工夫,整座木門呈現在大夥兒面前。 蕭偉手執油燈走到近前,仔細觀察這扇木門。油燈太暗,並不能看得太清,高闖爬到上面將地窖的頂蓋完全掀開,一縷陽光射進,只見平整的木門上,掛著一把陳舊的銅製掛鎖,由於年代還不算是太過久遠,這把銅鎖保存得還是相當完整。蕭偉掏出隨身攜帶的開鎖工具,對高闖道:“得費點勁兒把這鎖捅開!” 高闖咧開大嘴笑了笑,道:“哪用這麼麻煩,我來!”說罷將蕭偉拉到身後,用手抓住門的鉸鏈部位一用力,吱吱扭扭輕響過後,轟隆一聲巨響,大門轟然倒下。一大團塵土撲面而來,四人都往後退了幾步。待塵埃散盡,只見門內密室正中央,一輛巨大的摩托車呈現在四人面前。 大夥兒如同夢魘一般,手執油燈慢慢進入密室,油燈照射之下,裡面空間並不太大,最多兩米見方。最惹眼的是屋子正中擺放的一輛巨大摩托車,滿是塵土,伸手擦去油箱上面灰塵,只見一塊德文標牌露了出來。德文蕭偉雖不能看懂,但標牌卻是認識,居然是1930年德國產寶馬750摩托車!此車一定是當年蕭劍南與崔二侉子逃出奉天時開的那輛!乍一見到先人遺物,蕭偉又是震驚、又是感慨。 車子下面放著一個木箱,除此以外,整個密室再也無一物。箱子並沒有上鎖,揭開箱蓋,只見最上面是兩個布包裹,包裹下面,是用油紙包好的三包東西,高闖伸手打開第一包,油紙撕下,裡面竟然是一把幾乎嶄新的德國產二十響駁殼槍。大夥兒都是一驚,連忙打開第二和第三個紙包,只見第二包包著八個裝滿子彈的彈夾,而第三包裡面,還有四個香瓜式手雷!不錯,這些武器也一定是當年蕭劍南與崔二侉子留下的! 蕭偉拿著手槍,愛不釋手,對高陽道:“哥們儿,這可就是當年李向陽用的二十響大肚匣子啊,哥們儿得留一把,你可別跟我搶啊!” 高陽已經沒有心情理會蕭偉在那里胡說八道,和他一起將那個包袱打開,裡面是一個玉制的如意,玉質圓潤、觸手生溫,一看就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寶物。如意後面刻著兩行小字,第一行是滿文,看不懂,而第二行是漢字寫的是:愛新覺羅·皇太極。不錯,這一定是當年崔二侉子從皇太極墓中得到的! 除此以外,包裡放的只有一封書信,因為年代久遠,已略呈黃色。高闖拿起信封小心打開,高陽將油燈湊近,藉著油燈微弱的燈光,兩人屏住呼吸,定神向信文看去,只見上面上寫道: 〖娃兒: 爹有件沒了的大事要你去辦,怎麼辦,俺都告訴你娘了,口訣怕你娘忘了,爹寫在這兒了。 記住,一定要娶了媳婦生了娃再去,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一定記著。 〗 爹崔二侉子絕筆翻開信紙背面,是幾個大字:左九西右一左八又在密室中仔細搜索了一番,沒再見到其他有價值的東西,四人將布包包好,出了地窖。回到房間,蕭偉神色興奮,道:“如果不出意外,這信上的七個字肯定就是提示皇陵第二入口的口訣!”高陽道:“不錯,信上讓高闖父親去奉天辦的大事兒,應該就是進入皇陵……”頓了一頓,又道,“只是暫時還不清楚,崔二侉子究竟讓高闖父親去皇陵做什麼?” 蕭偉道:“這還不簡單,肯定是去取財寶!”高陽搖頭道:“我倒不這麼覺得,你忘了麼,崔二侉子最後那封給曾老的信中提過,他臨死前對盜墓這件事情追悔莫及!”蕭偉道:“那會不會是這樣,他是讓高闖父親幫助把墓道入口關上,對這件事情稍作彌補!”高陽點了點頭,覺得蕭偉說的有一定道理。 大夥兒又將崔二侉子的信看了幾遍,蕭偉搔了搔頭,道:“弟兄們,這段口訣什麼意思啊,你們看得明白麼?”高陽和高闖對望了一眼,都搖了搖頭。蕭偉嘆道:“弄這麼大一啞謎,也虧崔二侉子想得出來!”趙穎突然一笑,道:“我猜想,這段口訣絕不是崔二侉子編的!” 蕭偉道:“那是誰?”趙穎道:“軍師!”蕭偉愣了一愣,恍然大悟,道:“我說呢,崔二侉子怎會有閒工夫整這個。再說了,這種啞謎除了軍師以外,還有誰編得出來?”趙穎皺了皺眉,道:“只不過這一段口訣中,明顯缺了兩處東西!”蕭偉問道:“什麼東西?” 趙穎道:“從測量定位學的角度,標記一處地點至少要有四個基本數據:基準點、方位、數字和單位。”高陽點頭道:“不錯,這段口訣中已經有了數字和方位,但明顯缺少基準點和單位!”蕭偉顯然沒聽明白,愣道:“你們說的什麼亂七八糟的?”將信拿起來又看了一遍,念道,“左九西;右一;左八……” 高陽和趙穎相視一笑,高陽糾正道:“蕭偉,過去人寫字不能橫著讀,這段口訣應該念作:'西,九一八,左右左'!”蕭偉呵呵一笑,道:“還是你有學問,你這麼一說這口訣還挺順嘴兒的!”停了一停,道,“對了,這'九一八'不就是當年東北淪陷的日子麼?” 高陽看了看趙穎,兩人都是一怔,不錯,口訣中這段數字怎會如此湊巧,竟然就是東北淪陷的日子?趙穎剛剛說起過,標記一處地點至少需要四個最基本的數據,分別是基準點、方位、數字和單位。例如說一般人都會這麼指路,從國貿橋向西,走一百米,就到了。這裡國貿橋是基準點,西是方位,一百是數字,米是單位。 曾老的筆記中提到過,當年盜洞的第二入口是老四測量時碰巧遇到的,換句話說,這應該是一個天然洞口。既然是天然洞口,怎麼正巧它與基準點之間的關係是一個如此有意義的數字?那就只有一種可能:這個基準點是人工做出來的! 兩人豁然開朗,馬上又想到,根據曾老的筆記,北陵附近遍布密林,崔二侉子當年的小店就是建在密林中。高陽也曾出差到過北陵,記得那裡的密林綿延十數里,遮天蔽日,林中每棵樹木幾乎都有幾人懷抱粗細。如此推測起來,這段口訣中沒有提到的那個單位,會不會就是棵!一棵樹兩棵樹的“棵”! 想通了這兩處關節,高陽立刻解釋給蕭偉與高闖聽,大夥兒都很激動。剩下的問題就是:這段口訣最後的那個“左右左”究竟是什麼意思還沒搞清楚,另外,基準點在哪裡也不知道。大夥兒絞盡腦汁分析了一陣,還是毫無頭緒。蕭偉道:“弟兄們,我覺著咱們在這兒乾想也沒什麼意義,只要到了北陵,肯定就全明白了!”大夥兒都點了點頭。 計算了一下時間,當天是10月2號,離十一長假結束還有五天時間。蕭偉三人商量了一陣,都覺有必要親自到北陵尋訪。高闖也要同往,蕭偉奇道:“我說哥們儿,你非跟著我們去幹嗎,你是不是看看陵裡還有……”高陽一把拉住蕭偉。高闖沉默了片刻,神色鄭重,道:“從現在開始,我改回'崔'姓!既然知道我爺爺就是崔二侉子,我就不能讓他老人家的後代再姓'高'了!”三人交換了一個眼神,蕭偉更是使勁兒拍了拍“崔”闖的肩膀。 崔闖道:“還有,這件事既然是我爺爺臨終囑託我爹做的,現在我爹不在了,應該由我來完成!”蕭偉道:“你是說,你要去關閉墓道口?”崔闖點了點頭。蕭偉一愣,看了看趙穎與高陽,兩人都表示同意。蕭偉嘆了口氣,暗自後悔剛才幹嗎耍那個小聰明。當下四人商量了一番,決定在崔家屯休息一宿,第二日一早出發。 當天晚上,蕭偉興奮之極,翻來覆去無論如何睡不著覺。翻騰到半夜,起身到崔闖家的大院內抽煙,一邊琢磨萬一一切順利,到瀋陽便找到了皇陵的入口,如何能甩開另外三個人,先下到皇陵裡面搞點財寶出來。正自胡思亂想,忽聽房門一響,崔闖晃晃悠悠走了出來。蕭偉一愣,問道:“哥們儿,你怎麼出來了?” 崔闖不理,徑直來到院子中間坐下拿起地上的包穀開始包了起來。蕭偉追了過去,崔闖似乎根本沒有看見他。蕭偉又叫了幾聲,崔闖毫無反應,只見他目光呆滯,蹲在地上包了一陣子包穀,又起身將院子打掃了一遍,這才似乎心滿意足回到房內睡覺。蕭偉愣在一旁,搔了搔腦袋,滿臉疑惑。 第二日一早,四人早早起床,崔闖將家里人安頓好,高陽又把自己與蕭偉的手機號碼留給崔闖的女人。大夥兒收拾好行李,吃過早飯便離開了崔家屯。之後又是整整一天的艱苦跋涉,10月3日傍晚,四人終於順利翻下三道山梁,取了汽車後連夜趕回白山市,坐上了開往瀋陽的列車。 至今為止,這次吉林之行可以說頗為順利,不僅順利找到了崔二侉子後人,更輕而易舉得到了皇陵第二盜洞口的線索,可以說完美之極。惟一的問題就是那段口訣還沒最終弄明白,不過估計到了北陵之後,一切也都會迎刃而解。大夥兒計算了一下,火車到瀋陽的時間是第二天,也就是10月4日上午,這樣算起來應該還有將近三天時間可以尋找。 火車上,蕭偉極為興奮,一路拉著高陽與崔闖神吹鬍侃,幾乎一宿沒睡。沒承想果真應了那句話,物盡必反、樂極生悲,第二天一早兒,蕭偉剛剛上廁所回來,發現自己的腰包不見了。東北這一帶治安較亂,尤其火車上,扒手很多。腰包中倒沒什麼值錢東西,惟一重要的就是崔二侉子留下的那封信。 出發之前大夥兒也都想到了這封信很重要,必須放在一個穩妥的地方。於是蕭偉自告奮勇要為大家保管,他向三人誇下海口,自己的“扒術”絕對是小偷的老祖宗級別,爐火純青、登峰造極,一般小偷絕對近不了他的身。高陽與趙穎兩人也知道蕭偉歪門邪道的本領很多,尤其偷東西與賭錢兩項,一般人確實望塵莫及,於是將信交給了他。 四人著急之餘趕忙叫來了車上乘警,一番尋找之後,終於在最後一節車廂的衛生間找到了蕭偉的腰包,一應證件及所有不值錢的東西還在,崔二侉子的那封信也在,只不過所有現金都丟了。蕭偉心疼懊喪之餘,開始竭力鼓吹偷他腰包的扒手絕對是一個高手,否則不可能從他身上偷走東西。三人看著蕭偉死要面子,煮熟的鴨子肉爛嘴不爛,相顧莞爾。好在崔二侉子那封信並沒有丟掉,只能算是好事多磨、虛驚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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