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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第四十六章同穴

鎖命湖 鬼古女 2662 2018-03-22
前面二十米外就是秦淮的別墅,依舊是如火的紅瓦屋頂,和修葺剪枝過的玫瑰株,甚至屋裡飄出來的鋼琴曲,但不知為什麼,恍如隔世。 記得那天是方文東帶她走進來,一個挺拔的漢子,一顆扭曲的心,斯人已入囹圄。 記得那天她帶著幾分忐忑,幾分對秦淮先入為主的戒心,但沒有一星星預感,自己會從觀眾看客變為劇中人,情動,情傷。 更不用說剪短的發,驚懼的心。 她說不清為什麼要來見秦淮——不用陶子提醒,她也定了決心,離開他要果敢——或許是想最後再見一下秦沫,或許是有幾句話她不願永埋心底。 被斜陽拉長的影子在門前踟躇,大概是因為屋裡久違的琴曲。肖邦的《悲傷練習曲》,初見秦淮時,此曲是他的手機彩鈴,好像已經是很久遠的事。

門虛掩。 彈琴的女子,消失的是往日高髻,只將長發如瀑,灑在肩頭,任西窗外湖上的風吹來撩亂,眉頭心上,都是淒涼。 那蘭自認為走進來時輕如狸貓,但鋼琴聲還是戛然而止,司空晴抬眼,悲傷卻遠遠沒有休止。 “我一直在等你。”司空晴幽幽地說。 那蘭卻沒有相同的期許,倒是有些吃驚,只好說:“你知道我會來?呃……我並不想介入你們……我是想和他,有些事,了斷一下。” 司空晴苦笑一下:“了斷?你開什麼玩笑,我才是來和他了斷的。其實,你、我、他,大家心裡都清楚,你更屬於他的生活……” 那蘭同樣苦笑:“你才是在開玩笑,我一直後悔,沒有聽寧雨欣的勸告……” “離開他,離得越遠越好?”不知道司空晴的QQ簽名是否也是同樣一句。

那蘭點頭。 “也許我這個人情商比較低,或者只是讀了太多秦淮寫的小說,現在還認為,如果他深愛你,你深愛他,兩個人就應該在一起,王子公主,永不分離。” “所以,那隻是小說童話裡才有的事兒。何況,我和他之間……” “他真的愛上了你。我知道他從來沒有愛上寧雨欣,寧雨欣也是因此發了狠,在博客上興風作浪,我猜也有可能是為了阻止秦淮和我的結合;但寧雨欣不知道,秦淮也從來沒有真正愛上我。鄺亦慧後,他只愛上了你……不僅僅是因為你和鄺亦慧有幾分相像,他愛的是你本人。可悲的是,偏偏只有我這個和他'朝夕相處'的人知道。”司空晴的聲音裡,是無奈。想想情感弄人,換作常人,知道自己父親和秦淮的那段糾葛,不會再來登門,但司空晴顯然對秦淮無法忘懷。

那蘭心頭一片茫然。 良久,那蘭才說:“可是,還有一點我很清楚。他永遠忘不了鄺亦慧。這次,亦慧遇害真相大白,他自責得很厲害,受的打擊可想而知。” 司空晴臉色有些局促,站起身,望向窗外,說:“哦,原來是這樣……我正有些奇怪呢,他這個時候去了哪裡?他明明回來了,車鑰匙、手機、錢包,都在這兒。” 那蘭一驚:“你是說,他已經回島,但你一直沒看見他?” 司空晴拿起手機撥號,對著手機問:“你能肯定秦淮回家了?” 那蘭心想:看來跟踪和監視,還在繼續。但在這一刻,她忽然覺得司空晴的癡情可以說明一切。 司空晴放下手機,說:“我安排的人說,敢以腦袋擔保,看見秦淮坐擺渡上了島、進了家門。他還說,他看上去有些異樣,很木然,在渡船上沒有和任何人打招呼。”

他會在哪兒? 那蘭盯著窗外的一汪湖水,想著司空晴的描述,木然,異樣。湖水平靜,但和早些時候比,高了許多,滿了許多——是漲潮的時候了。 一個可怕的念頭閃過,那蘭低聲驚呼。 她顧不得向司空晴解釋,飛快地衝到了走廊邊的洗手間,然後是臥室的洗手間,然後是車庫。 車庫裡的牆上,她看見了自己早上換下來的潛水服和潛水器材,記得當時秦淮將他的那套掛在了旁邊。但此刻,秦淮自己的那套潛水服和潛水器材都消失了。 那蘭摘下尚未晾乾的潛水服,衝回洗手間換上,提著氣瓶、面罩、和腳蹼,飛快地跑向湖邊。 到湖邊時,她的心一沉:果然,此刻是湖水漲潮時,水位明顯高了許多。更何況,近日來雨水不斷,清安江的秋水也有大量盈餘注入湖中,更是抬高了水位。

緊急下潛。 那蘭不斷告誡著自己,要控制下潛的速度。但心好像已經跳出腔外,下沉,下沉。 終於,她憑著依稀的印象,在水底找到了那道縫隙,鑽進了島身,向上,在黑暗中,任憑突兀礁石的碰撞。 秦淮,你不會糊塗到這個地步。 你會嗎? 但當她看到頭頂處,那圓形洞口大開,知道自己可能已經來得太晚。 她飛速擺動雙腳,穿過那洞口。 上漲的潮水已經淹了整個岩洞的一半,那些對鄺亦慧的紀念,因為在地勢較高之處,並沒有受到影響。 但水面上,有一個黑色的影子。 秦淮! 那蘭似乎忘了怎麼高效地游泳,撲打著水,踉蹌到了秦淮面前,或者說,到了秦淮的屍體面前。 秦淮一動不動,那蘭將他拖到水面,伸手在他鼻下,感覺不出呼吸。

她推著秦淮的身體到了岩壁邊,又奮力將他推到了一塊略突出的高處,自己也找了處落腳點,除去面罩,在他胸口有節律地按了幾下,然後一手托起秦淮的下頜,一手捏鼻,開始對他口對口的呼吸。 秦淮的胸廓,是起是伏?黑暗之中,她看不清,只知道他沒有任何動靜。 真的要失去了?你真的要走了?這麼糊塗! 失望的淚水、焦急的汗水和一路趕來掛在身上的湖水,紛紛點點,落在秦淮的臉頰上。 那蘭想痛快哭一場,在這裡號啕也不會有人聽見,對不對? 但她還是在一口一口,吹入秦淮逐漸冰冷的軀體。 間或用雙手,一次次按壓秦淮的心口。 直到一陣劇烈的嗆咳,一串微弱但規律的心跳。 顯然是因為多年的鍛煉,秦淮的體質非同凡俗,從地獄邊緣兜轉掉頭,他雖虛弱,但上岸後,一路來倒是他在攙扶那蘭往回走。

天色已暗下來,寂靜的小路上只有兩個身心疲憊的人踉蹌而行,如夢遊。 那蘭很想衝秦淮怒吼,斥他不該太縱容自己的深情,用鮮活的生命悼念亡人。但想想自己應該寬容秦淮讓他有個喘息的機會,更沒有資格對摯情批判。 原來死而同穴的舊事還可以有新註,寫在這個燈紅酒綠的年代。 讓她稍稍心安的,是秦淮經過短暫的生死輪迴,似乎重新愛上了這個世界,至少,堅定地和那蘭走回家。 路邊一叢金絲菊,格外惹眼,大概是看到如此鮮活的生命,那蘭終於說了一路走來的第一句話:“司空晴也在為你擔心著。你答應我,再不做這樣的傻事。” 秦淮停下腳,執著那蘭的手,端詳著她的面容,入定了般,良久不語。他的眼神,帶著那蘭見過糅雜最多衝突最多的情緒,愛憐、悔恨、傷感、喜悅、絕望、希望,最終都歸於一片迷惑。

和一個緊緊的擁抱。 秦淮緊擁著那蘭,有點令人窒息的緊,但那蘭絲毫沒有覺察到。在這一刻,她多日來的顛簸,體力和心理的拉練,一起向她反噬,劫後餘生的回味,讓她崩潰。 她能在嚴峻的考驗下支撐,但和所有人一樣,會在愛人的懷中瓦解。 無聲地哭,苦澀的吻。 這一吻,能否永恆? 一片茫然,原來自己終究還是個悲觀的人。 那蘭哭得更兇了。 那人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幸虧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目睹那令人作嘔的一幕,他俊逸的面容已經扭曲得不成樣子。 他的胸膛裡,是久抑的火山,此刻,沸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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