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鎖命湖

第43章 第四十一章孤舟蓑笠翁

鎖命湖 鬼古女 4137 2018-03-22
天氣預報今晚會有雷陣雨,但此刻從烏雲間時隱時現的月色比想像中的亮,那蘭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顧慮。 她用解炯帶來的望遠鏡四下張望,黑暗無盡。 沒有釣命的蓑衣漁人。 小艇停在離島岸五米遠處,畢小洲下水,在那塊被稱為“龍鬚岩”的長條形凸出的岩石上拴緊了小艇。 那蘭在船上,深吸一口氣,環顧四周。湖面上,視野所及,只有這裡一條船。 她和解炯,還有另一個男孩劉利隆,輕輕浸入湖水,和畢小洲匯合後,四個人一起從水面上消失。另外兩個潛水經驗稍遜的男孩則弓腰上了島,隱藏在岩石和長草之中,為他們望風。 四個人沒有立刻下潛,卻按照既定路線繞島半週,到了另一塊突出的礁石下,緩緩下潛。也是根據多次的訓練,四個人彼此都保持著隨時可以互相扶持接應的距離。那蘭領頭,潛水燈照著戴在手腕上的指北針,也照著已經熟悉過的路線。她會偶爾回頭看一眼同伴,那三個兄弟都聚精會神,可以想像他們心頭的期許和緊張。她在心底輕輕一嘆。如果他們知道真相,知道我所謂的淘寶計劃全是掛羊頭賣狗肉,會對自己怎麼看?她是不是在利用他們?

至少,地圖是真的。秦淮曾用類似的地圖,在這湖里漫遊經年而一無所獲。 也許,現在還不是道德自譴的時候,說不定,今晚過後,一切都會有個明白的交待。 何況,她用的,不是一張地圖,而是兩張看似相同的地圖。 從龔晉處得到另一張羊皮地圖後,那蘭連看了數天,怎麼看都覺得只是一張普通的昭陽湖地圖,和秦淮的那張沒有太大區別。也就是說,任何人拿著這張地圖,也會像秦淮那樣,在湖中兜兜轉轉多少年,也撿不到一文銅板。 她盯著那張地圖太久,覺得自己財迷了心竅,可笑可恨,但她沒有完全放棄,她先前隱約籠統的計劃在這張地圖前越來越明朗,現在唯一需要的,是對這張地圖更深刻的了解。 比如,那些標識,為什麼和秦淮手裡的那張有所不同?

也許很簡單的道理,水下本來就有各種不同的礁石、地貌。不同的繪圖者,選擇了不同的標記。 就當那蘭覺得走到了窮途末路、對這張圖無可奈何的時候,她沮喪地將兩圖疊在一起,準備放回文件夾。 就在兩圖上下相疊的時候,她隱約可以看見,上面一張圖的湖心島島體,和下面那張圖的島體,完全重合地疊著,唯獨那些水中的標誌…… 她福至心靈,將兩張地圖緊緊疊在一起,然後對著窗外光線看去。兩張圖上那些水中的標識,在單張圖上,原本是無規則地錯落分佈著,但此刻,疊在一起後,竟是隱約連成了一條路徑! 這就是那蘭今天和小組成員們潛水的路線。 又下潛了一陣,依稀已見湖底。那蘭停頓了一下,拍了拍身邊一塊礁石。那礁石被潛水燈照著,泛著黃白之色,顯然是那種含金屬元素高的石頭。有趣的是,礁石的整體形狀,有點像隻公雞。

跟在那蘭身後的三個人聚過來,頻頻點頭——這一定就是地圖上標的“鳳儀石”。根據圖上的指示和比例推斷,“鳳儀石”右下方三丈,或者十米左右,就是路線的終止。 那裡只有一塊碩大的礁石,靠在湖心島的島體。 那蘭知道,礁石的底部有個不深的凹陷,自己已經事先塞了幾隻黑皮袋子,裡面放了些石塊。她從未懷疑過今天的“探寶”將一無所獲,但他們必須顯示出“滿載而歸”的樣子。這是她計劃的關鍵之一。 四個人在那塊礁石前停住,解炯從潛水包裡取出了一個錘子,和一個鑿子。如果不是在水中無法交談,那蘭真想問:“你要刻'到此一遊'嗎?” 解炯舉著錘子在那礁石上敲了幾下,那蘭覺得他有點像是蜻蜓撼鐵樹,暗暗好笑。他又將鑿子尖插入礁石後的縫隙裡,用榔頭敲打了幾下,還是像在給那巨石撓痒。解炯自己大概也覺得自己很不專業也很可笑,搖搖頭,聳聳肩。

三個男生圍著那塊礁石,前後逡巡,什麼也沒發現。 那蘭沒有加入尋找。這已經是她第四次來到這塊礁石前,她知道,礁石本身,沒有任何玄妙,所以她根本不相信,在這兒會找到什麼寶藏,那一蓑煙雨的故事,只是明清筆記小說裡的逸聞。 真正的一蓑煙雨咒,他們已經見識過,樊淵化為草人的屍身,揮之不去的惡夢。 真正的一蓑煙雨咒,也發生在那蘭的生活中。 是回頭的時候了,回頭是岸。 劉利隆冒冒失失地游到礁石後貼著島壁的一大片水草邊,立刻被畢小洲拽了回來。無論什麼環境,水草總是潛水員的木馬病毒。 但那蘭心頭一動。 她的目光,越過礁石,注視著那片水草。那片水草,直接長在島體石壁上,密密麻麻。她忽然覺得,這處水下的岩壁,似曾相識,除了……除了水草。如果假設水草的不存在,假設水草後面有道縫隙,是個入口,從石縫間鑽入,就像是進了秦淮悼念鄺亦慧的密穴。

如果不是曾經跟著秦淮游到專屬紀念鄺亦慧的那個礁洞,那蘭不會產生這種似曾相識感,永遠不會有人想到,長在石壁的茂密水草後,可能會有那麼一條狹縫。 那些水草! 那蘭游上前,向三個同伴招了招手,率先取出了小刀,割斷了一叢水草,又一叢水草。草葉彌散在水中,漂蕩在眾人身邊。三個同伴也取出了各自的小刀,游過來和那蘭一起“鋤草”。 他們很快就明白了那蘭的用意。 水草被斬斷、被拔去後,石壁上現出了一道“裂縫”,雖然算得上狹窄,卻足夠一人鑽入。 四個人互相觀望,胸中充滿好奇和期許,但一時不知下一步該怎麼做。當然是“進洞”。但,是該“女士優先”呢,還是讓男生領頭進入可能的險境? 畢小洲拍拍那蘭肩膀,又指了指自己,那蘭明白,是畢小洲要率先進洞,讓自己緊跟著他進去。她點點頭。

四個人魚貫而入。 狹縫終究是狹縫,十分逼仄,縫間仍有水草蔓延,而且不小心就會和嶙峋石壁碰頭。直到進入了十米左右,才逐漸開闊,而且地勢逐漸上升。顯然,那蘭的似曾相識感沒有錯,這一切都像是那晚水下跟踪秦淮的回放。當然,她可以認定這絕非是秦淮和鄺亦慧發現和“擁有”的那個水底岩洞,因為她清晰記得,除了沒有那麼多水草的遮掩,上次的岩洞由於秦淮的經常進出和維護,有更多人工的痕跡。 但兩者的相似還是令她震驚。狹窄隱秘的入口,不斷上升的地勢,連最後無路可走時頭頂上一片光滑的岩壁,都一模一樣。只不過這段時間昭陽湖的水位甚高,上回去秦淮那個岩洞,到無路可走時,人已探頭在湖面之上,但這裡卻還浸在水中。昭陽湖和大多數淡水湖不同,水位變化明顯。水位變化的原因專家們各執一詞,比較流行的說法有二,一是昭陽湖和清安江相通,清安江的季節性水位變化,也影響了昭陽湖的水位;二是昭陽湖湖底有很多孔穴,孔穴下還有暗河,暗河水量的變化,也影響昭陽湖的水位。

那蘭抬手,在頭頂上摸索了一陣,招手示意解炯過來,兩個人用力向上轉、推、舉,竟推開了一塊石板,現出一個圓形的洞。 那蘭順著水勢,向上縱身,鑽進了洞口。 三個同伴依次進來,站起身,水沒至腰。 手電光照遍,洞裡空空,那蘭還是驚異於整個岩洞空間和秦淮紀念鄺亦慧聖地的雷同,彷彿有人在島的兩端,刻意開鑿了一模一樣兩個洞穴。 畢小洲訝然:“你以前來過這兒?” 那蘭說:“我是第一次來,騙你是豬。” 解炯輕笑一聲:“美女豬?”他又嘖嘖讚歎:“這兒夠寬敞!哪天潛水結束,可以提幾扎啤酒,幾份滷菜,到這兒來喝個痛快。” 劉利隆說:“要能扛進來一個台球桌就更好了。” 畢小洲說:“好了,你們真是豬啊!只知道吃喝玩樂。不過,至少咱們這次沒白來一趟,發現了一個多功能娛樂場所。這兒什麼狗屁都沒有,走吧!”

“等一等。”那蘭率先向前走,如果這個洞的構造和鄺亦慧的紀念堂類似,向前行進的地勢應該緩緩向上,但趨於平坦,而且會深入島心。四個人趟著水,嘩啦嘩啦地走了一陣,果然,地勢基本平緩,只是略略上升。終於走到洞的盡頭,因為地勢增高,水在膝下。那蘭舉著手電緩緩掃過洞壁:“你們仔細看,這石壁,好像不完全是自然形成的。”她走上前,指著幾處石壁說:“比如這裡,好像有石頭被齊刷刷地劈開,再看這裡,又凸出一塊,細細長長像根棍兒,光溜溜的,天然石頭,要長成這個樣,可不容易。” 畢小洲也走上前仔細看,點頭說:“有道理。”又蹲下身,從水里捧起一把細碎的石頭,用手電照著:“地上到處都是碎石頭……但很難說是不是自然崩解的,依我看,更像是開鑿後殘留下來沒清走的。”

解炯摸不清那蘭的思路,問:“就算是有人費了大功夫,開出這麼個水下娛樂中心,又能說明什麼?” 那蘭說:“首先,這裡應該已經在湖面上了,談不上水下娛樂中心……” 解炯嘟囔說:“抬槓!” “我的猜測,有人從水底挖洞,一直挖到湖平面上,第一說明挖洞的人實力極其強大;第二說明,挖洞的人可能想藏什麼珍貴的東西,而且不想被水浸泡——誰也不會將自己的寶貝浸在水里,是吧?”那蘭邊說,邊再次將手電緩緩掃過洞壁。 解炯這回明白了:“你是說,伯顏藏寶,很可能就在這裡!”但他抬頭看看,又搖頭說:“不可能,這裡最值錢的,就是我們這幾個最不值錢的八零後,哪裡有任何別的東西……除了這些碎石頭。” 那蘭覺得解炯無意的話中有點醒自己的元素。石頭。

手電光在石壁上停了下來,再次回到剛才她提到過的那塊很突兀的石頭,“細細長長像根棍兒”,是不是也有點似曾相識? 龍鬚岩? 那根“龍鬚”並非平平地伸出來,而是指向斜下方。 那蘭的手電繼續逡巡,最終停在石壁高處一片微微突出的部分,LED白光下,仍能看出淡淡的黃褐色。而那突出的部分,是隻雞、或大鳥的形狀。 鳳儀石? 雞也好,鳥也好,它的“喙”,也對著斜下方。 “龍鬚”和“喙”,從不同的角度,指著同一個方向,洞壁的一側,和人齊胸高的一片。 那處洞壁,不甚光滑,也沒有記號,乍一看沒有任何異樣。那蘭用手電照著,湊近前,卻發現石壁有細微顏色深淺的變化——壁間隱約可見縫隙,縫隙周圍似乎是顏色略深的灰泥將幾塊石板粘連在一起。 那蘭轉頭對解炯說:“借你的錘子用用。” 錘子只是輕輕敲在洞壁上,那蘭的另一隻手扶在洞壁上,感覺出微微的震動,耳中是明顯的迴響。一切跡象表明,這處的洞壁中空。 她將錘子遞還解炯:“現在是你顯身手搞裝修的時候了,我可不敢班門弄斧。” 解炯會意,舉起錘子,用力砸下。鎚頭雖不大,但石壁上裂縫已現。乒乒乓乓一陣敲打後,地上多了一堆破碎磚石,洞壁上則多出一個密室。 心跳加快,對剛結束奮力砸牆的解炯來說很正常,但另外三個人也同樣感受著飛馳的心律。 一個巨大的箱子,烏黑,仔細看有暗金色的花紋,端坐在洞壁的凹陷裡。箱子上,是條一尺長的玉石雕的小船,船上坐著一位同樣玉石雕成的漁人,蓑衣斗笠,一根“竹竿”伸出船外。 竿上無線。 雕船的玉石通透明澈,僅從石材上看,就不是凡品。雕琢的工藝,更是天工鬼斧。 解炯用錘子輕輕一敲黑箱子,金屬相擊的聲音。 他回頭對三個目瞪口呆的同伴說:“今晚,咱們別想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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