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鎖命湖

第21章 第十九章地獄鎖幽魂

鎖命湖 鬼古女 3757 2018-03-22
大多數的時候,那蘭睡眠高效,入睡快,夢的不多。但在需要警覺的時候,她會立刻變成個淺睡眠者。當她半夜醒來,並沒有覺得有太多異常,這畢竟是她第一次在一個“半陌生人”家過夜。更不用提,這位主人的“花名”。 何況,雨打紗窗,還有隱隱雷聲。氣象預報說今晚有雷陣雨,難得準確一回。 她隨即意識到,喚醒自己的,不單單是雨聲風聲雷聲,還有一陣陣輕微的叫聲。仔細聽,不但是叫聲,還是尖叫聲,歇斯底里的尖叫聲! 她完全不相信這是真的叫聲,更不用說是歇斯底里的尖叫聲。萬籟俱寂的夜,大概一絲絲聲響都被莫名其妙地放大了。何況,秦淮並非幽居,左鄰右舍齊全,怎麼會真的有這樣淒厲慘叫,而無人動容? 可是,她必須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是真真實實的叫聲,淒慘的、受盡折磨、受盡驚嚇後發出的叫聲。她不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叫聲。在江城坊監獄採訪重刑犯的那段日子裡,她去參觀過一個特殊的分監區,那里關押的都是精神病重刑犯,有人發出過這樣的叫聲。 她在黑暗中又坐了一陣,叫聲似乎停了,停了一會兒,又響起來,這次,不但有叫聲,還有哭聲,撕心裂肺的哭聲,偶爾哭聲又低下來,彷彿在哀求命運的憐憫。 那蘭走下床,在窗前站了站,有種想立刻跳出窗逃生的衝動。 她這時才發現,窗上是鐵欄,如囚籠。 自己是隻小小的囚鳥。 她心跳開始加快,走到臥室門前,轉動把手。 門鎖上了。 她忽然覺得早些時自己說的那句“送上門來”是多麼可悲的貼切。為什麼不聽寧雨欣的金玉良言呢?用生命為代價得出的結論,離開他,越遠越好,我為什麼當作耳邊的風?

她定下神,再看那門把手,上面的反鎖插銷豎立著,她記起來,是自己睡前鎖上的,怪不得別人。她把插銷擰動,橫過來,門應聲而開。原來是虛驚一場。 原來不是虛驚一場!樓下,清晰的叫聲,哭聲,女人的聲音,雖然不響,但真切無比。 她又條件反射般掩上門,靠在門上深呼吸。 識時務者,好像應該打電話報警;但她想先看個究竟。她到這裡來的目的,不正是想看看秦淮到底是怎麼個極度危險法? 何況,怎麼報警呢?我目睹了什麼樣的罪行?什麼都沒有。 她再次推開門,立刻明白絕不會什麼都沒有。因為叫聲又傳上來。 她輕輕走下樓,順著叫聲傳來的方向。 從底樓客廳傳來的聲音,越來越真切。有人在受折磨,有人面臨著死亡。 她覺得腿有些打軟,但還在一步步往前挪。她雖然朝客廳走去,雙眼卻在黑暗中找尋大門的方向,一旦看見了不該看見的景象,就要向門外飛跑。

聲音越來越清晰,不但有慘叫,有哭泣,還有怒罵。 用英語在怒罵。 那蘭轉入客廳,終於明白,是電視機里傳來的聲音。 這顯然是一個外國恐怖片。那蘭看見了鮮血、死屍、找不到出口的密室。 一個DVD空盒躺在沙發前的茶几上,藉著電視機傳來的忽明忽暗的光,可以看見封面上《電鋸驚魂II》的字樣和一張惡魔般的臉。 奇怪的是,電影在上演,但沒有觀眾。 那蘭在沙發前又站了一會兒,秦淮並沒有出現。大概他看到一半就去睡覺了,但忘了關電視。肆意浪費。那蘭在茶几上摸到了遙控器,藉著光研究了一下,成功地關上了DVD播放機,又成功地關上了電視。 但她卻沒能成功地將嘶叫聲關在耳外。 開始,她以為只是剛才電視機里傳出的淒慘叫聲仍在耳邊縈繞,一種滯留效應。但她在客廳站了好一陣子,又移動了幾步,那哭叫聲仍隱隱約約、時斷時續地傳來,雖然輕,卻很真切。

像是從地下飄來。如鬼哭。 那蘭深深呼吸,讓再度開始大跳的心平靜下來。她需要平靜,才不會亂了方寸,才可以做正確的決定。當呼吸平穩下來,當心跳恢復到每分鐘70以下,那蘭蹲了下來,雙手撐著地板,耳朵貼向地面。 她沒有聽錯,的確有隱隱的哭聲從地下傳來! 那蘭覺得奇怪,莫非這下面有地室?她敲了敲地板,聽不出是否有空洞的感覺,或者說,她沒有足夠的經驗來判斷。 她索性打開客廳和連接大門走廊裡的大燈,在地上仔細觀察。大門進來後的門廳地板,用的是大理石,再往裡一點,通客廳的走廊,是雞翅木的地板。整個客廳也是實木地板,每塊木板紋理細膩清晰,板與板間的縫合也十分細緻,做工精良,絲毫看不出有哪塊木板的顏色和周遭的木板有些許不同,暗示它會經常被翻起。

哭聲繼續從地下冒出來,輕微,但清晰。 那蘭忽然想,與其在這兒毫無目的地摸索,不如直面秦淮,讓他給個坦白的回答:是誰?在你家的地下哭泣? 可是,這樣會不會將自己置於險境? 本來,我自告奮勇進駐秦淮人家,還不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他要想害我,已經有千百個機會。不會單因為我這個理直氣不壯的問題。 她又上了樓,到了秦淮的臥室前,只短暫遲疑了一下,敲了敲門。 無人應。那蘭再敲,仍無回應。她推門而入。 秦淮的床上空無一人。 那蘭索性叫了一聲秦淮的名字。沒有回答。原來這偌大的秦宅里,就只有她一個人,和地下的哭聲。 這樣的深夜,他去了哪兒? 地下,哭聲的來源。 她只得又走下樓梯,繼續在客廳裡尋找通往地下的密口。她的目光落在客廳中央的長條沙發上。這是觀察地板時遇到的難題,不但沙發下舖了一塊土耳其地毯,即便掀開地毯,還有一大片地板被沙發的底座擋著。但這沙發看上去足有三百斤,要推動都難,不像是經常出入地面的必經之地。那蘭試著推了一下,沙發比紋絲不動稍微強點兒,但基本上沒有挪窩。

那蘭覺得窮盡了探尋的思路,只好坐在沙發上,盯著電視機液晶屏幕,又從那呆板的平面移開,移向客廳通往車庫邊門的走廊。 那蘭忽然站了起來。她想起來,連接走廊和車庫的邊門外,好像還有一扇門,她原先順理成章地認為是儲藏室。 她走出側門,進入車庫,到了那另一扇小門前。她試圖拉門,但門上有鎖。那蘭側耳在門上,哭聲隱隱。 她忽然想起,廚房靠壁櫥的牆上有一個小鑰匙架,掛著幾串鑰匙。她走回屋,到了廚房口,鑰匙架的鉤子上吊著三串鑰匙,其中兩把是車鑰匙,寶馬的、和奧德賽的,另有一串,掛著大大小小七八枚鑰匙。 那蘭取下那串鑰匙,回到車庫。試到第三枚鑰匙的時候,小側門的鎖開了。 門後是黑黝黝的空間,誘惑著探尋的目光。

悲戚的哭聲,此時已清晰無比。 藉著車庫裡的燈光,可以依稀看見門內向下的樓梯。 剛才因好奇探求而平靜下來的心又狂跳起來,那蘭站在通往地下室的門口,不知該拔腿飛逃出這座房子,還是走入黑暗,將秦淮神秘的面具一層層剝開。 事實上,她沒來得及和自己辯論,雙腳就帶著她一步步走下了樓梯。 每往下一步,哭聲就更真切一分。女人的哭泣。 我是在什麼樣的一個故事裡?秦淮是誰?十米地下哭泣的女人是誰? 鄺亦慧? 這個念頭一起,那蘭感覺有雙無形的手,攫住了她的咽喉,讓她呼吸維艱。 赤足踏在木板樓梯上,壓抑的“吱咿”聲像是黑暗的呼吸,她覺得自己像是藍鬍子的新娘,將要親眼發現一連串噩夢般的事實。 大腦深處,一個聲音在悄悄提醒她:也許,最穩妥最安全的一步,是往回走,或者離開這個房子,或者回到樓上房間假裝安睡,或者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呼叫也許還在熬夜的巴渝生。

但“理智”的聲音遠沒有好奇心強烈。那蘭走下大約二十階樓梯,到了底,左邊是條走廊,走廊的盡頭,是間緊閉的房間。 門緊閉,卻關不住哭聲,和痛苦的嘶喊。 腦中理智的聲音更響了些,提醒她,離開!現在還不算太晚。 但她卻轉動了門把手。 一側的牆上,貼著一盞昏暗的壁燈,比一般的起夜燈亮不到哪兒去,燈光罩在一個白色的身影上,那身影背對著那蘭,坐在牆角的一個椅子上,彷彿沒聽見有人開門進屋,只是沉浸在自己的哀慟中,面向那蘭的是一頭如瀑長發。 她是誰? “你好,請問,你需要幫忙嗎?”那蘭在門上敲了敲,表示她這個陌生人的存在。 哭喊驟止,那女子呆了一呆,緩緩轉身。 燈光雖暗,那蘭卻看清了那女子的臉。她幾乎要轉身衝出小屋,逃出這個房子。

她沒有動,也許是震驚讓她無法動身。 她覺得驚恐,並非是那女子有一張令人恐懼的臉,相反,那張臉雖然淚痕交錯,卻秀美無比。但這是一張似曾相識的臉。像,但她不敢確認。 在一張舊照片上。鄧瀟顫抖的手。 那蘭抬頭,一眼看見牆上的另一張舊照片,她和他,都是泳裝,他是秦淮,她是角落裡哭泣的人。 鄺亦慧! “你是……你是鄺亦慧?” 難怪秦淮家中,見不到“悼念亡妻”的任何跡象,因為無人可“悼”。失踪三年的鄺亦慧、鄺氏墓園裡已佔了一席之地的鄺亦慧,原來被深鎖在地下。 那女子沒有回答,只是用迷惑的目光盯著那蘭。 那蘭忽然明白,那女子已經精神失常。 秦淮,你做了什麼? 那蘭向前走了兩步,望著那女子淒楚的臉,曾經明艷不可方物的容顏,如今憔悴、冷淡、寫滿辛酸、記錄著一次次夜不成寐的掙扎。

她已失去了所有活力,生命無情地枯萎,削瘦的臉頰和雙肩,一件寬大的白色睡袍,她像一具骷髏,套在一副皮囊中,一雙手,蒼白,如白骨。 白骨忽然揚起,卡住了那蘭的喉嚨。 那蘭毫無防備,陡然窒息,腦中立刻一片空白,竟難協調手腳。她努力鎮靜下來,伸手要拉開箍在頸項上的手,但那女子的手雖然枯瘦異常,卻抓得極緊,那蘭一時竟無法掰開。 “你要叫,我就掐死你!”像是魔鬼的低語。如果不是親耳聽到,那蘭絕不會相信這句話會從一個幾乎燈盡油枯的孱病女子嘴裡發出。 那蘭根本叫不出聲,她只好揮拳盲目地打去,手上也沒有什麼力道。 但另一隻手接住了她的拳頭。緊掐著她咽喉的手也鬆開了。 不知什麼時候,秦淮已站在了兩個女子中間。 “你沒事吧?受傷了嗎?”他關切地看看那蘭,確證她無大礙,又關切地看著那個女子,握起那雙剛才執意要掐死那蘭的手,然後又將那女子攏在懷裡,在她的耳邊喃喃低語,彷彿在給她催眠。 終於,他轉過身,說:“讓我和你解釋。” 那蘭撫著仍在作痛的咽部,點頭說:“你的確有很多需要解釋。”
按“左鍵←”返回上一章節; 按“右鍵→”進入下一章節; 按“空格鍵”向下滾動。
章節數
章節數
設置
設置
添加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