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長江的密咒

第35章 第三十四章地下城永遠沉下去了

長江的密咒 古官 10326 2018-03-22
眾人圍攏在一起,過了好久,才恢復了一些力氣。我們冒著被漫山遍野屍蛩群圍攻的危險,匆匆地拎起鏟子去尋找王老跛子被啃食得差不多的屍體。好在死人臉身上的血氣,對於這些屍蛩有很大的克製作用,一旦我們扶著這個黑衣小哥走近,那些烏壓壓的一大片的屍蛩就像是受到了什麼驚嚇一般,嘩啦一聲四散逃開來! 我和三胖子一路上也是戰戰兢兢,生怕死人臉一個不高興,甩手不管了,我和三胖子豈不是像之前的王老跛子那樣,成了這些小蟲子的開胃菜啊? 隨著距離那處王老跛子跌倒的土坑越來越近,像是嗅到了死人臉身上的血氣,那些正撲在上面啃咬著最後殘存骨血的屍蛩,呼啦一下紛紛掉頭逃躥!烏壓壓的屍蛩群一下子散開,露出裡面只剩下一小坨的殘骸。只是等三胖子用鏟子頭刨開覆蓋在其上的泥土一看,所有人都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這死的究竟是個人還是個白毛怪?

我們藉著大峽谷上空射進來的光亮,終於看清楚土坑里的那一團東西是什麼了。王老跛子整個人都看不出人形了,連同骸骨、血肉都被啃食得乾乾淨淨,僅剩下最後一小坨肉末,只是從那團血肉中露出許多白色絨毛一般的東西,像極了裹著羊皮的一隻大耗子。 但這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難道王老跛子真他娘的是只妖怪變的?我不由得想起了之前在老長江地底暗河盡頭吊腳樓中那面青銅古鏡面前,王老跛子那詭異的動作和形態,確實像極了一隻剝了皮的大耗子,當下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心知其中有異,當下便不理會旁邊三胖子的驚呼,自行蹲下身子,用開山刀撥開那些白毛狀的東西,想要看看裡面的血肉是否有什麼變化。 胖子在旁邊叫道:“我操!這老跛子來得太古怪了,不但力氣大的嚇人,屍體還長白毛。二八爺,你這可得小心點,免得被傳染了,你也長白毛就不好了……”

我瞪了他一眼,懶得和這小子說話,就用鏟子頭撥弄了一下,說道:“不弄個明白,我實在是不心安啊!好好的一個人,怎麼說變就變了呢?我還是先看看再說吧……” 說話的時候,我們全都湊過去看,只見那白毛包裹的血肉本來是靜止在那兒的,可等我們探過頭去,卻突然一陣抖動。這下子來得太突然了,眾人根本沒有一點的心理準備,被嚇了一大跳,本能地向後一仰,差點滾出去。但饒是如此,心裡也是怦怦亂跳,他娘的詐屍了嗎?但就算是詐屍,好歹也得是個有形有骨的全屍,像眼前這攤子血肉還能出什麼邪乎事兒? 就算一直默不作聲的死人臉,看到這幅情景,都臉色變了起來,眾人驚駭之餘,半天合不攏嘴。我和三胖子站在原地,好一會才回過神來,咽了咽唾沫,強打起膽子再次望了過去。這一眼,就看到土坑里的那攤血肉摻雜著許多白毛,正一動一動地不斷蠕動,似乎是有什麼活著的東西在裡面掙扎著想要出來。由於那些白毛包裹著血肉,包得甚是嚴實,所以里面的東西拼了命地想要出來,還是看不清裡面究竟是什麼怪物,但看形狀並不是很大,應該沒有太大的危害。

我見這王老跛子死後都不安生,頓時怒不打一處來,狠狠地一咬牙,硬著頭皮用刀把那東西扒拉開。霎時,一隻手掌大小、綠油油的大蟲子跑了出來,舞動著兩隻大螯,就想要逃躥開來,被三胖子一腳踩死。眾人一看只不過是虛驚一場,都鬆了口氣。只是看著面前的那攤血肉白毛,早就被屍蛩群啃食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部分看不出原來的樣貌,但無論怎麼看也不像是人形。 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是王老跛子死後現出來原形?還是他原本就是個大老鼠變的?眾人都覺得一股陰冷傳遍傳身。 四周的屍蛩鋪天蓋地,即便是有死人臉的震懾,我們也不敢多待,我和三胖子一起動手,用鏟子頭和開山刀掘出了一些泥土,把王老跛子殘留的最後一些骨血埋了進去。雖然知道這原本就是掩耳盜鈴的舉動,在這種積尸地任何一點食物都會被漫山遍野的屍蛩挖出來吃了,但聊勝於無,我們只是給自己一些心理安慰罷了。畢竟,和王老跛子相識一場,最後兵戎相見,也不是大家所盼望的。

一切弄好之後,我們也不敢有半分的拖延,收拾收拾衣裝,扶著臉色蒼白的死人臉向積尸地的外面走去。 死人臉艱難地抬了抬手臂,示意我們先停下來,他臉色蒼白,呼哧呼哧地喘著氣,他抬起手指,指了指遠處。 我和三胖子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過去,頓時就明白了。 巴蛇白骨森森的龐大蛇身還躺在那裡,就如同一條橫貫在地面上的黑牆。死人臉的那根從不離手的“黑色鐵釬”,依舊牢牢地插在巴蛇的右眼中,卡在被啃食的慘白的眼眶骨中。大片大片的青色鱗片都被揭開,露出裡面的血肉和白骨,那根黑色鐵釬貫通了巴蛇整個眼球,只露出一個被黑布包著的手柄在外面。 雖然心中還有些忐忑不安,但那大蛇早就沒了動靜,我們扶住死人臉一步步走了過去,頓時,趴在巨大蛇軀上的屍蛩群,隨著我們的臨近,嘩啦嘩啦地大片大片逃竄開來。我們走到如同小卡車頭般的巨大蛇頭前,三胖子踩著蛇身爬了上去,伸手去拽那鐵釬的末柄。

我扶住死人臉,看著三胖子氣喘吁籲的樣子,忍不住咧開嘴笑。這時候,就听到旁邊小哥用很虛弱的聲音說:“你們不是要救人嗎?這蛇血,是最好的藥。”我聽著,心裡不由得一動! 蛇血? 眼前這龐然大物,在古代不就是傳說中的蛇神嗎?它在地淵中生存了不知道多少年,任何的深山老蟒都不是它的對手。這大傢伙,甚至可以稱得上所有大蛇小蛇的祖宗輩了,它的蛇血,可是傳說中的寶貝呢! “那麼,這蛇神血,一定能解栓子和小梅身子上的金蛇痋毒……”想到這裡,我立刻欣喜若狂,摩尼珠已經被死人臉吞到肚子裡了,我正愁還有什麼能解金蛇痋毒呢,現在送上門來的寶貝怎麼可能不要。當下也顧不上臟不髒的問題,就在自己身上亂摸,找了半天也找不到什麼容器。乾脆橫下心來,我從身上撕下來一塊布頭,從巴蛇的殘軀上撕下來一塊血肉,仔細地包裹起來,塞回了懷中。

這時候我看到三胖子站在碩大的蛇頭上,一張胖臉憋得通紅,樣子十分的可笑! 可無論他怎麼拉,那黑色鐵釬就像在大蛇的眼眶中生了根一般,紋絲不動! 我心里大吃一驚,這胖子別的我不敢說,可要是論起力氣來,那可是實打實的真工夫。以前小時候軍隊大院裡打架,這小子一屁股能坐倒仨,力氣大得沒話說。之前在天柱上,他一個人就把鎖龍井口的那處大石板掀開了,可現在竟然拽不動一根區區的鐵釬。天啊!這鐵釬當初刺入的力氣究竟有多大? “靠,二八爺,這東西卡得也太緊了吧……”三胖子在上面叫苦。 我心中暗罵這小子丟人現眼,這時候,就听到旁邊死人臉吸了口氣,道:“這龍刺旁人是很難拔出來的,你,扶我上去吧!” 死人臉在我的攙扶下,爬上了巨大蛇頭的上面,我們走到三胖子的旁邊,聽他還在那裡氣喘吁籲,看上去累得夠戧。我沖他撇了撇嘴,道:“三胖子你這身肥膘該減減了!否則兩下子就喘成這樣,那怎麼成。”

三胖子平生最怕人說他喘,一瞪眼,就想要反駁我,這時候就看到死人臉已經握住了鐵釬的手柄,一聲“咔咔咔”刺耳的骨肉摩擦聲,那先前還紋絲不動的鐵釬,竟然硬生生地被抽出來了。三胖子立刻就瞪大了眼珠子,半天合不攏嘴,在他最引以為豪的力氣上吃了個敗仗,這小子立刻就像是霜打的茄子——蔫了。我心中看著發笑,卻沒有點破。三個人又麻利地從蛇背上翻了下來。 “嗡!” 就在這時,我們卻突然發現周圍有些不太對勁了,劇烈的嗡鳴聲讓我忍不住嘴角一抽搐!就見到在無數大小不一的土包子下面,瘋狂地湧起來一大片一大片的黑色屍蛩群。 屍蛩群彷彿受到了什麼巨大的驚嚇,轟然炸開了! 一團一團烏壓壓地從土堆裡躥出來,朝著四處逃散開來!那架勢並不是為了攻擊我們,或者搶奪巴蛇的血肉,反而更像是某種絕望前的暴動與逃命!

好在死人臉身上的血氣,依舊對它們有很強的克製作用。當這些猙獰的蟲子經過我們所在的區域時,都會事先散開,留出一個巨大拱形的空間,等越過我們之後,又會再次合攏起來,潮水般四散而逃! “這是怎麼回事!”我們一個個心中都湧起了不好的預感,這一刻四周出奇地死寂,整個大峽谷只能夠聽到“呼呼呼”風刮過的聲音。但就是這無形的風中,卻充斥著一股刺鼻的硫磺氣味,空氣似乎都凝固住了。 氣氛立刻變得緊張起來了,眾人一個個仰望天空,都覺得四面一下子似乎有了輕微的震動,緊接著,就听到遠方傳來了一陣陣“咔咔咔”的奇異聲響。那聲音起始時還算小,但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大,到了最後,簡直是轟隆隆的雷霆,我們孤獨站在大峽谷的盡頭,感覺似乎整個天地都暗了下來,一時間緊張得連心跳都減弱到一定的程度。

我們互相對視了一眼,都覺得事有不妙,只是眼下里我們被困在這裡,已經是面臨絕境了,就算是再發生什麼,也不過是壞上加壞而已。這時候,三胖子似乎看到了什麼,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就見他指著遠處,哆哆嗦嗦地說:“是老子眼花了嗎……媽的,那個天柱在動。” 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過去,感覺腳下的地面都開始發出微弱的震動,眾人的身體都快僵硬了。由於大峽谷的光線實在是有些黑暗,眾人對遠方的情景看得併不真切,但還是能夠聽得到遠處山體的崩裂聲。整個從地淵中伸出來的天柱都開始傾倒,似乎之前所有承受的壓力都一併爆發,整個地底就好像是有一頭亙古未見的巨獸,瘋狂地向上沖擊,掙脫出一條條巨大的裂縫來。 三胖子一哆嗦:“他奶奶的……咱們莫非是遇到地震了,一定是之前這狗日的大蛇和巨鳥在天柱上打架,把那根從地淵中伸出來的天柱撞斷了,引起了地脈運動,這天柱一塌,整個大峽谷都……就都起了連鎖反應了。”

我心想:“他奶奶的,不會是這麼倒霉吧。以前就听說過神話中有水神共工和火神祝融打架,共工怒撞不周山,引起天地傾斜,難道這倒霉事發生到我們身上了?不過說來也奇怪,這祝融據說便是古巴族的老祖先之一,巴蛇又屬水,九鳳被楚人尊為鳳凰,一身紅毛五行屬火,如果掉換個個來,恰好和古代傳說的情形有幾分相似。莫非這遠古時期傳說中的天柱不周山,和這老長江地底大峽谷中的岩石黑柱還有著什麼樣不為人知的聯繫,甚至這就有可能就是不周山的化身……”想到這,我越來越覺得古代神話典籍中記載的事情,未必真是那麼不可信。但是還不等我繼續思考,就已經被腳下的震動弄得焦頭爛額了。 遠處的古城已經在一片轟轟轟的轟鳴中,變成了一片廢墟,煙塵瀰漫,塵土飛揚。山體的裂縫繼續擴大,整個天柱徹底地沉入深淵中,整個地脈開始一連串的連鎖反應,大地中不斷傳來悶雷聲,彷彿要把積蓄已久的怒火一下子全部釋放出來,震得人頭皮發麻,不知所措。 死人臉轉頭看著我們,說:“不好……這裡連接著長江的地下暗河,一旦發生山崩,整個山體會承受不住巨大的壓力,地殼運動,立刻就會引發暗河水倒灌,到時候整個大峽谷都會被淹沒在一片汪洋中,大家趕快離開這兒,再晚就出不去了。”他的話還沒說完,更劇烈的山體悶響就轟轟地響了起來。 眾人立刻沿著山體的棧道奮力向上爬去,三胖子一邊爬一邊還對我說:“娘的!要是這長江暗河水真的倒灌了下來,咱們藉著這水的浮力,是不是有可能從上面出去?” 我啐了他一臉唾沫星子,罵道:“你小子腦袋是被驢給踢了嗎?你也不想想,這是什麼地方,前面石崖可是連接著地底深淵呢,這得是多少的暗河水,才能給它淹沒。而且就算是有水,你又不是魚,小心被水沖進河道中做了死漂。” 我們正說著話呢,整個大峽谷的轟鳴聲不絕於耳,下方的眾多屍蛩同樣能夠感受到大難臨頭,紛紛驚慌失措地從密密麻麻的土包子中爬出來,爬得到處都是。我們一行人卻實在是沒有時間理會這些,一心想著逃命要緊,沿著古老棧道拼了命地向上爬。 在整個山體的晃動中,原本就十分古老的岩壁棧道,更顯得搖搖晃晃的。爬在上面,眾人甚至不敢直立起身子,生怕一個不注意,就一腳踏空,摔進下面的屍蛩堆裡。但饒是如此,眾人爬得也是膽戰心驚的,身下顫顫巍巍的,就好像是趕著驢車走那種不平的山路。可現在也沒時間發牢騷了,幾個人臉色都有些蒼白,只有狠狠地一咬牙,拼了命地向前爬去。 這一次我們並沒有按照原路返回,在死人臉的帶領下,我們沿著古老的棧道摸索入一條岔道,最後進入了一條橫面插進山體的巨大裂縫中。他好像對這裡的地形很熟悉,帶著我們一路穿梭攀爬,就如同在迷宮中行走一般,我和三胖子雖然心中有疑惑,但現在事態緊急,也就沒來得及問他。 地勢逐漸升高,約摸走了大半天的工夫,三人終於摸索著走出了山縫。鑽出暗無天地的地洞,我們這才發現竟然深處在一片大山之中。看周圍的地勢,應該距離滾龍壩子所在的區域尚有一段距離。此時天空星星點點,三人又疲又餓,就在周邊順勢找了個山洞,休息了一陣,等到第二天天明,我和三胖子一早起來,卻發現那死人臉小哥已經再次神秘失踪了,只留下了一些做好的豚鼠肉,還冒著些熱氣。 我和三胖子死裡逃生,早預料到會有這種情況發生,也並沒有在意。毫不客氣地吃完豚鼠肉,一路向西,我們走走停停,重新回到老長江古渡口屯子。栓子娘和小梅娘早就望眼欲穿,差點快急瘋了。只是她們也知道我們這一去,前路難測,一準還不知道究竟會怎樣呢,只能打碎了牙齒硬往肚子裡咽,滿肚子苦水,終於把我們給盼回來了。 我們回到岸上後,也顧不得和村子裡的人客套,馬上去了老村支書家裡,見到已經奄奄一息的小梅和栓子,也自是不敢怠慢,趕忙把從老長江大峽谷中得到的修蛇血給兩人餵服了進去。 服了蛇血,又用大被套裹著身子悶了一下午,這兩人的皮膚上滲出來一大灘濁水,臉色立刻變得紅潤了起來,呼吸也漸漸地趨於平穩。 我和三胖子全都舒了一口氣,知道栓子和小梅這兩條小命算是保住了。我們在老長江大峽谷弄死的那條巴蛇,是遠古時期的“蛇神”,能夠生吞活像,走蛇道,它的血能解百毒。因為生活在長江極深的地脈深淵中,方才躲過了大破滅的劫難,一直存活到至今。黃帝時代曾派出三千甲士圍殺這種遠古大蛇,死傷了大半,便是為了取其血,煉製解蛇毒的丹丸。 後幾日,上山趕冬荒的老村支書一行人紛紛下來,見到我們幾個後生傷的傷,病的病,也不由得大吃了一驚。了解了一些情況後,方才知道我們這幾日竟然是去了滾龍壩子下的地下暗河,更是瞠目結舌。 要知道,滾龍壩子這個地方歷來都很邪乎,什麼怪事都有可能發生,進入其中的人也很少能活著出來。所以久而久之,周圍的人對其也就談之色變了。但念在我和三胖子這一次擅自行動,是為了挽救小梅和栓子的兩條小命,老村支書也不好藉題發作,就順勢把整件事情壓了下去,並囑咐我們不要把這件事傳揚出去,以免引來什麼不必要的麻煩。 我們也知道他這是為了我們大家好,也就緊閉上嘴巴,沒有把事情外傳。 不過,在交代王老跛子的事情上,我和三胖子卻犯了難!這老跛子已經在老長江大峽谷中被屍蛩啃了個精光,又如何交代?在當時那個年代,死一個人是很大的事情,絕不是僅僅交代幾句話就能夠完事的。更何況,老跛子死後整理遺體時,我和三胖子都在場,那些殘留的動物毛髮又是怎麼回事?我們雖然不清楚其中的緣由,但也知道這件事絕對不能外傳。 也就只能順勢打起了馬虎眼,我們支支吾吾地解釋了半天。 這是我和三胖子來之前已經商量好的,就說這老跛子年歲大了,在地底暗河下又受了驚嚇,身子骨一弱,整個人便一命嗚呼了。我們當時所處的地勢十分不利,又不能把老跛子的屍身帶出來,於是就隨便找了處地方把他給草草地埋掉了。 我們都很清楚,在面對這件事情上,絕對沒有任何迴旋的餘地,總不能說老跛子是個妖怪,想害我們,被死人臉看了一眼,眼珠子就爆掉了,最後被屍蛩群啃得連渣都不剩了吧。更不能提老跛子死後那些莫名其妙的白色毛髮,否則在當時那種環境下,肯定會被當做牛鬼蛇神給抓起來,到時候就算是哭恐怕都來不及。這件事我們商量了再三還是決定壓在心底死不能鬆口。不過老村支書聽完我們說的事情后,卻一臉見鬼地望著我們。 據他說,他在前些天還看到了王老跛子,那時候老跛子正在東山上採草藥,兩人還說了會兒話,怎麼到我們嘴裡就成了死人了。說罷,他還是不放心,就匆匆地叫了幾個人,帶著我們去了古渡口對岸的青龍山的攢棺上。 王老跛子死得連個渣都不剩了,老村支書見到的那個老跛子又是打哪兒冒出來的?還是說老跛子還陽詐屍了?那也不對啊,就算是詐屍,他連屍體都沒有了,詐的是哪門子屍啊?我和三胖子兩個人你看我,我看你,都覺得一陣陰寒湧遍全身。 顧不上再細細琢磨,眾人跟隨著老村支書,一行人浩浩蕩盪地就直奔青龍山方向去了,到了攢棺……一陣翻騰後,大夥沒有找到王老跛子,卻在攢棺下面的一處大墓中,找到了一具被鐵棺封死的干屍,佝僂著背,頭髮枯黃,似乎是死去了很長的時間,他的右腳好像有些跛足…… 我們藉著煤油燈的光亮,看到在鐵棺對面的雜物堆下依稀地露出一團白色的絨毛,當下便覺得有異,就扒開雜物的一側。 果不其然,就在那裡面還躺著一隻狼狗般大小的死黃皮子。一臉奸猾,既醜且邪,已經老得不成樣子了,全身黃毛都變成了白色,兩個眼珠子無緣無故地爆開了,淌著兩行黑紅色的血淚,身上爬滿了無數黑色的螞蟻,像極了慘死在長江積尸地的王老跛子。 更奇怪的是,那老黃皮子的右腳,似乎也是個跛子…… 後來,一行人就這麼匆匆地下了山,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人見過王老跛子。只是聽說,就在我們離開不久的一天晚上,突然電閃雷鳴,一個閃電鑽進了青龍山上的攢棺上,把整個義莊都給點著了,大火足足燒了一天一夜。 後來,有膽大的人偷偷上山去看,發現整個青龍山攢棺的地下竟然是一個大黃鼠狼窩,所有的大大小小黃皮子共有數百隻,都被劈成了一段段焦炭,屍首焦糊,難以辨認了…… 這件事過去了很久,雖然因為某些原因,我再也沒有上去過那座青龍山上的攢棺,但是內心深處始終有個難解的疙瘩。我查過很多的資料,不過在當年的那種環境下,各種訊息十分匱乏,更何況這種怪力亂神的東西更是被嚴厲禁止的。所以一直以來,我都對於當年的那件事抱有很深的疑惑。 直到好幾年以後,社會秩序各方面都開始有條不紊地運行起來,民風也不像之前那般嚴苛,我便把我當年在青龍山義莊攢棺上看到的景像說給一些朋友去聽。他們大多都不太相信,但也有幾個人的話對我解答心中的疑惑很有幫助。其中有一個人是個瞎子,號稱“劉半仙”,常在老北京天橋附近一帶走動,據說在解放前也是鄂西一帶“尋龍頭”的看家子出身,他的一雙招子便是在一次“走地穴”的過程中被廢掉的,文革的時候這老小子被拉出去批鬥,好不容易混到了四人幫被打倒,為了養家糊口,也就藉著老本行做起了打眼算命的行當來。 據他說,長江歷來有“胡黃白柳”四大仙。所謂的黃仙,便是指的黃鼠狼,也就是黃皮子,被民間喚作“黃二大爺”。自古以來,在這四大仙中,黃皮子和狐狸向來都被公認是最為奸猾和通人性的生靈,在各個民間撰本和地志野史中,也不乏這兩種畜生修煉成精的故事,這其實也並非是偶然。 據說黃皮子這種東西最為邪性,天生的一對陰陽眼,能看到許多常人看不到的東西,所以也就日久成精!尤其是上了年歲的老黃皮子,一旦活得年頭久了,在山林大澤里吃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皮毛就會漸漸變白,就如同老人華髮漸生,垂垂老矣。體內便會形成類似於牛黃馬寶一般類似於結石的“赤丹”,它的形體奇異,能蟄伏潛藏蠱惑變化,而且行動詭秘靈敏,能夠蠱惑人心,攝人心魄。 而且這種東西還和胡大仙不一樣,狐狸雖然精怪,但歷來是獨善其身,黃皮子卻有不同,這種東西最善於扎堆儿。這些畜生過多少劫,遭多少難,最終得了道,成了精,能通人性,知道人類社會是怎麼回事,立刻便會聚攏起來,形成一個金字塔形狀的等級制度。往往是添油加醋的理解和模仿人的衣食住行等等行為舉動,這便是民間傳聞的“黃皮子墳”。這地方初聽之下顯得很是神秘,其實便是黃皮子扎堆儿的地方。 傳說在大興安嶺的小波勒山,曾經有一個超級大型的黃皮子墳,整座山幾乎都被掏空了,形成了一條條相互連著的密道,裡面住著成千上萬隻黃皮子,成為了當地的一霸。在那種地方,陰氣瀰漫,黃皮子鬧得最兇了,假借古建築、廟宇、道觀、陰宅古墓充做棲身之所,上面看似是人類的建築,下面其實棺槨早就被黃皮子佔據,成了黃大仙的招魂棺! 黃大仙要想續命,就必須找到內丹,但內丹屬於生物體內的結石瘤狀物,吸收日月精華和山川大澤之氣凝練而成,屬於後天生長的異物,那種情況實在是太少見了,又怎麼是那般容易得到的? 像是這種世所罕見之物,如果沒有什麼特殊的機緣,想要見上一面都是十分困難的事情。長江歷來有龍的傳說,雖然現今為止都還沒有人見過這種神物,但是物性相吸,自然會有狗急了跳牆的邪祟生物把主意打到那上面去。 我覺得他說得有些道理,不過還是很難解釋其中的某些疑點,因為歷來老黃皮子成了精,也只能攝人心魂,迷住人的眼睛,不可能真的化成人形,所以此後的事情,劉半仙也只能夠給出個大概的揣測和推論。根據他的想法,青龍山的那處攢棺地下,很有可能便是一處巨大的“黃皮子墳”,歷來地面上的事情都歸守陵人管,墓下面的事情都歸黃妖管。 王老跛子可能是在“黃皮子墳”中得到了黃大仙“招魂棺”中的赤丹,於是便產生了某些非分的妄想。他先前本身就是個掘墳挖塚的四塊板子出身,可能是在盜墓的過程中,意外地發現了某些漢唐以來道家古墓中的邪術,加之攢棺天井上那面陰刻石門本身便有古人對滾龍壩子龍巢的描述,繼而引發了老跛子心中的某些邪念,打算奪天地造化奧秘。 因為道家中歷來便有所謂的“屍解”之說,古代的道士認為,方士修身練道之術須重“神形雙修”,即便是在人死之後,也可煉形於地下,其在地上的屍體刻意鎮封在鐵棺、銅槨之中,面容不改,且頭髮、指甲都照常生長,功成後便可以羽化昇仙。在羽化前,被鎮封在鐵棺材中的屍體被稱為“守屍鬼”。 劉半仙說所謂的“太陰煉形”,古往今來便有實例。在唐朝時期,就曾有一名朱道士遊覽青城山的時候,意外地來到了一處名喚“龍橋”之地,眼見著山崖長滿了花樹,穿插其間,發現在背對著山石的地方平坐著一具慘白的人的枯骨,他的雙手按在膝上,身上已經爬滿了苔蘚和藤蔓,骨骼卻白得如玉般。朱道士方才回憶起,自己祖父生前曾提起過在這青城山中坐著一具骷髏,年代已經不可追溯,很久遠了。也有人說,這可能就是死後在做太陰煉形之法的道士,屍解的枯骨端坐在山川中,目的就是為了吸收日月精華之氣,用以洗滌靈魂,早日能羽化昇仙。 我聽得神乎其神,覺得劉半仙所說的後一種的可能性倒是比較大,當初在進入長江流域地底暗河的那處吊腳樓時,被那面青銅古鏡照過後,王老跛子的舉止行為就越發地古怪起來,十分詭異。只是在當時,一眾人著急從地底暗河中出去,也就有意無意地忽略了這一點。現在想來,當時確實有很多不對勁的地方,誰能夠想得到,他竟然是被老黃妖上了身。 對於這些,劉半仙說得很隱蔽,只是說鄂西四塊板子這行,歷來挖墳掘塚,壞人風水,洩露的天機太多,故只要沾上盜墓這一行當的,晚年大多都不得善終,多少會碰到一些不干淨的東西。這是“四塊板子”一脈的宿命!晚年,必遭橫劫。 只是聽了他的解釋,我還是覺得其中與事實還是有很多出入,後來猛然醒悟,或許劉半仙所說的這兩種可能性都不存在。王老跛子顯然事先就已經存在著某些非分的妄想,他早就從攢棺天井處的石刻中知道了所謂古巴族巫氏族烏木龍巢的事情,卻故意引誘我們一同前去,心懷叵測自是不言而喻。但老村支書後來見到的那個“老跛子”又是怎麼回事?難道是他早與攢棺下面的黃妖有所勾結,合力圖謀了整個事件,老村支書之前見到的那個老跛子便是黃大仙的徒子徒孫用攝魂圓光之術變幻的?還有那義莊下面的那處漢朝古墓,裡面黑色鐵棺內的干枯屍體怕不下幾百年了,王老跛子、鐵棺枯屍、黃大仙同樣是跛了右腳,這三者又是什麼關係。難道真的王老跛子早就死了上百年了,被那隻全身純白的老黃皮子以內丹續命附身,藉以行某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對於這些,說實在話,我始終是不太相信,但長江的一切歷來都是這麼邪乎,否則那在鐵棺材裡停放了上百年的干枯屍體,又實在是難以解釋。 這件事劉半仙也解釋不出來,討論也就暫時擱置了下來。直到半年以後,我都忘記了還有這檔子事情時,他卻寄了封信給我,上面附了一本唐代時期的筆記體小說。其中記錄一個十分恐怖的故事,說是在唐代宗永泰年間,揚州孝感寺的北面住了一個書香門第,主人姓王名生。一個夏天的月圓之夜,王生喝多了酒,醉倒在了床上,手垂在床邊。他的妻子害怕他著涼,就想要把他拉起來,突然幽暗的地面鑽出來一隻乾枯的巨手,一把抓住了王生的胳膊,把他向著地面上拖拽。王生正在迷迷糊糊間,竟被拽下了床,半個身子都陷在了地裡。他的妻子和婢女大駭,忙合力拽住他的大腿,不讓其沉下去。但終是抵擋不住巨手的力量,最後王生整個人連帶著身上的衣服都被拽進了深深的地縫中。再後來,其妻召集家人挖掘地面,就在距離地面二丈處,挖出了一具乾枯的骸骨,看樣子已經有數百年了。 在永泰年間的那個晚上,王生就這樣詭異地從人間消失了,又或許,他已經變成了地下二丈深處,那具已經乾枯了數百年的枯骸! 我看了這個故事,知道他想告訴我的是什麼意思,看來,王生在酒醉中被那隻從地下伸出來的干枯巨手拽進了地縫中,其妻子組織人從地下二丈處挖出來的那具枯骨,應該就是王生的屍骸了。只是到底是一種什麼樣可怕的力量,才能使得一個人的生命被剝奪了上百年,突然從這個世間消失,變成了幾百年前的一具枯骸呢?這會不會和青龍山攢棺下面的那具鐵棺材有著某種神秘的聯繫呢? 我再一次寫信向劉半仙徵求意見,他很久沒有回信,後來才讓人捎帶來一句話,這要親眼見到才知道。 我苦笑一聲,知道這一切算是沒有下文了。不過通過和劉瞎子這一番討論,也讓我換了個思路想問題。我越來越覺得長江的那種鐵棺材內大有問題,可惜當初青龍山上的義莊早就被雷電劈中,燒成了一團灰燼,整個山頂都坍塌了一大半,把所有的一切都壓在了下面。往事不堪回事,逝去的終將逝去,那些我們曾經經歷過的一切,現在想來,卻恍如大夢一場,除非讓那些死去的人再活過來,否則我們永遠也不可能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之所以到現在還在惦念,無非是想要給自己心中一個答案罷了。算了,過去的就過去了,我想,也是該我放手的時候了。 兩個月之後,我在潘家園租了個門面,整理了一下以前的家當,做起了三分真七分假的小古董賣賣,原以為日子就會這般平靜地一天天過去,誰知道沒過多久,就被攪進了長江流域另一場驚心動魄的事件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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