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長江的密咒

第10章 第九章痋毒:來自古老百越族的巫術

長江的密咒 古官 8395 2018-03-22
我感到心驚肉跳,這名奇怪的老頭到底是什麼時候來到我們身後的,竟像是無聲無息。我暗怪自己剛才被那黃皮子嚇破了膽子,竟然沒有發現一個大活人出現在我們身後。旁邊的三胖子也被嚇得不輕,差一點跳起來,罵道:“他奶奶的真是人嚇人嚇死人,胖爺我今天終於懂得這個道理了。餵,這老頭你又是誰,怎麼進門都不說一聲呢?” 那老頭渾濁不清的雙目深深地看了我和三胖子一眼,沒有說話。反倒是一旁的栓子先欣喜地叫了出來:“啊,是跛子爺,跛子爺來了。” 小梅激動得快哭了:“跛子爺,我們被困在這裡好長時間了,都快被嚇死了。” 這瘸腿的老者竟然是……是那個看守義莊的王老跛子。 我和三胖子兩個人對視了一眼,都感到對方心中的那種驚訝。這邊剛一出事,那邊王老跛子就出現了,未免也太巧了吧。

“呵呵,你們這群伢子啊。叫你們別亂跑別亂跑,現在吃到苦頭了吧。”王老跛子咧開嘴笑了笑。 “嗯,這次是我們不好,下次再也不亂跑了。跛子爺你快帶我們幾個出去吧。” 栓子尷尬地撓了撓頭,又指著我和三胖子,道:“您看,這是我們村里下鄉的知青,村里的老少爺們趕冬荒都上山去了,就叫我帶著二八哥和胖子哥上山幫你守夜,順便把後些日子的糧食給你送過來。” “跛子爺,你快帶我們出去吧。”一旁的小梅顯然也和這王老跛子很熟識,立刻就熱絡了起來。 王老跛子沒有答話只是嘿嘿地笑了笑,看起來有些陰森。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彷彿看到一絲綠芒從這老頭渾濁不清的獨眼中一閃即逝,總覺得有些妖氣。似乎……似乎是和棺材上老黃皮子有些相似,於是下意識心裡就覺得有些警惕。

就在這個時候就听到這老頭眼光一一掃過我們幾個人的臉,突然輕輕地咦了一聲。就听他說:“小梅,栓子,你們倆先背過身去。” 王老跛子的這個奇怪的要求令我們幾個都覺得詫異不已,但是出於對跛子爺的足夠信任,栓子和小梅只是略微遲疑了一下就背過了身去。我和三胖子見狀雖是覺得心里奇怪,但也沒有任何理由阻止,就靜待看這老跛子到底想幹什麼。 緊接著就看到這王老跛子臉上露出了一種古怪的神情,忽地向前一步,抬起右手,毫不遲疑地連續在栓子和小梅兩人的後腦勺上就這麼輕輕一拍。 也沒見他如何使用力道,小梅和栓子只是悶哼了一聲身子便軟綿綿地癱倒了下去。這老頭雖然看上去手腳不靈便,還拄著拐棍,但是出手的速度完全不像是一個老年人,既快且狠。我和三胖子眼睜睜地看著小梅和栓子兩人倒在我們眼前,竟是連阻止的時間也沒有。

眼看著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我們都驚訝得張大了嘴巴,趕緊上前把小梅和栓子給抱住。三胖子扛著栓子的身體,忍不住直接扯開嗓門大聲問道:“餵。老頭你是不是瘋了。好好的你把他們兩人打昏幹什麼?難道說是想要謀財害命啊?也要先問過胖爺我答不答應。”說著話,也不等那王老跛子答話,捲起袖子就要上前和他理論。 我連忙攔住了三胖子,回頭看著對面,發現王老跛子似乎依舊毫無所覺的樣子,就問他:“老丈請問你這是在做什麼?我們初來乍到若是有什麼得罪的地方,還請海涵。” 王老跛子笑了起來道:“年輕人不用擔心,我這麼做並沒有什麼惡意,相反是為了保全這兩個伢子他們的性命,是阻止他們氣血運行太過旺盛,從而減緩毒氣攻心的時間。你們兩個待會將他二人背出這義莊。稍後我再給你們解釋。”

“毒氣攻心?”我看著他有些不解。 老人道:“不錯,中醫治病講究望、聞、問、切四法。我方才觀栓子和小梅二人,生氣消散,眉心有一團黑氣縈繞,定是中了什麼邪法蠱毒。是以才將其打昏,權宜之計,爾等不需要驚慌……” 三胖子叫道:“死老頭子你又想耍我們,什麼狗日的蒙人的痋(teng)啊蠱啊。胖爺我可不上你的當,識相點快點將他們給弄醒,否則別怪我三胖子不敬老愛幼動手了啊。”這小子最近已經被折騰得膽戰心驚,根本不相信王老跛子的話,說罷就又要上手。 王老跛子眼見我們並不相信其所言,冷哼一聲,向前一步,把已經昏迷不醒的栓子從三胖子的手中拽起。三胖子見此情況,剛想上去阻攔,被我給攔住了,示意先看看這老頭玩的是什麼把戲。

出乎我和三胖子兩人預料的是,這老跛子一邊用左手扶住栓子的身體,另一邊伸出右手摁在栓子的腹部,一壓勁猛地拍打了上去。 “啪!”“啪!”“啪!” 王老跛子的手法很特別,似乎是在耍太極一般,在栓子的腹部畫了一個半弧,然後一掌一掌地拍打下去。 他的力道使得併不是很大,卻讓一直昏迷不醒的栓子全身開始不停地顫抖。 我和三胖子兩人面面相覷,都不知道這個老頭子葫蘆裡究竟賣的是什麼藥。是真的想要救醒栓子,還是準備把他給活活打死? 就這麼一連十幾巴掌下去,栓子的臉已經開始抽搐了起來,三胖子這下子可急了。他本身就對這老頭印像不好,還以為他就是在攜私報復,終於按捺不住了,就準備上前給這糟老頭子一個教訓。

我在旁邊看得邪乎,覺得這王老跛子實在是沒有必要對栓子做什麼危害的事情,於是就又把三胖子攔了下來,示意他少安勿躁,先等等再說。 “砰砰!” 王老跛子似乎對我和三胖子這兩個在旁邊的人視若無睹,忽地就是兩記重拳砸在了栓子的腹部,昏迷中的栓子哇的一聲,從嘴裡吐出了一口黑血。 這下子連我也站不住了,就要上前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旁邊的三胖子更是憤憤不平,捲起袖子就要給王老跛子一點顏色瞧瞧。 王老跛子像是對現在的情況早有預料,根本沒有理會我們,反而一把抄起身旁架在棺材板上的那根拐棍,對著栓子口中吐出的那口黑血就是一杵,“咔”的一聲悶響,像是有什麼東西被碾碎了一樣。 我們終於看清楚了,在栓子吐出的那口黑血中竟然有什麼東西在蠕動。再走近一看,我和三胖子都不由得張大了嘴巴。原來從栓子口中吐出來的竟然是一條頭髮絲粗細,約摸有一寸長短,渾身長滿了細碎鱗片的金色小蛇一般的蟲子,此刻已經被王老跛子那一拐棍杵成了兩截,很快便沒了動靜。

再回頭看看栓子,他臉上的黑氣果然慢慢消退了很多,兩頰處也多了一絲血色。 現在這種情景,即便是三胖子也知道王老跛子的確是在救人。 “我靠,這是什麼玩意?怎麼吐血還吐出了一條蛇出來?!”三胖子驚呼了起來。 王老跛子沒有理會他,只是讓三胖子把栓子扶好,就陰沉著一張臉,站在那裡不說話了。 我感受得到,看王老跛子這個樣子,似乎栓子的情況還沒有完全解決,就繼續問道:“老人家,栓子和小梅,還有這麼小的如蟲豸一般的金色小蛇究竟是怎麼回事?” 王老跛子看了我一眼,沉默了片刻,才緩緩地道:“如果我的猜測沒有錯的話,他被妖蟲入體,並且還中了蛇毒。” “什麼?妖蟲入體?” “這是從哪裡來的?”他沒有立即回答我們的話,反而在栓子的衣領處一陣摸索,扯出來一個用紅繩子繫著的金燦燦的蛹狀物。

王老跛子的一句話,把我和三胖子兩人的好奇心勾了起來,立刻就湊了過去:“咦!怎麼是這東西?” “媽的,這不是前些日子咱們在長江古渡口邊上的淤泥裡打撈上來的棺材板夾層裡發現的金墜子嗎?”三胖子叫嚷道。 “哼,這可不是什麼金墜子。而是一種很厲害的妖蟲繭化的蛹,只不過因為蛹殼質地堅密,質量又重,才會被人誤認為是金墜子。這其實是一種西南地區的鬼僚人培養出來的痋種,是利用自然界的某些蛇蟲類將人置於死地的巫蠱邪術,歹毒異常。古代百越族人喜愛在死後將金蛹放置於棺槨的夾層之中,以防有人盜墓掘塚。這些金蛹內的'蠡螭(lichi)'能夠從人的七竅進入人的身體之中,吞噬人體內的營養存活長大,並且會釋放少量的痋蛇毒,積少成多,讓人在不知不覺中病入膏肓,等到發現後已經藥石無功了。”

“那老人家的意思,是我們之前在江邊淤泥內挖到的那個棺材板,是某個擅長施用痋種的古代百越人的棺槨。栓子和小梅不明所以,將金蛹佩戴於胸前,反利用體溫將這兩條一直休眠在江底的'蠡螭'甦醒,是以才會被痋蛇附體,中了'蠡螭'的毒素?”我心中一驚,一下全都明白了。 “這種妖蟲,雖然不會一下子置人於死地。但勝在無聲無息讓人病入膏肓,即便是真正的大夫查看,沒有此等經驗,也是萬萬查不出任何的毛病的。” 三胖子罵道:“他娘的,這東西也太歹毒了。等到這'蠡螭'汲取好營養,就會破體而出,也就是人痛苦死亡的時候。這古代人研究這些邪性的玩意幹什麼?” “老人家按您的意思,栓子和小梅只要在'蠡螭'長成成蟲之前,就將他們體內的幼蟲痋引取出來,是不是就能得救了?”

我心中還抱著一絲的僥倖。 “栓子體內的痋引已經被拔出,我先前做的這些舉動只是為了讓你們相信。至於小梅,出去後我會配置一副藥水讓她服下,將妖蟲幼體逼出她的體外。但至於他們的性命究竟還能不能保得住,我也不知道了。怕就是中毒已深,無力回天了。現在也只能盡人事知天命了,先出去再想辦法吧。” 王老跛子臉色陰寒,半瞇著眼說道。 我和三胖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覺得心裡咯噔一聲。 我們剛要再做聲,卻聽到身後又是一陣陰笑。我心中不由得一沉,心裡想這下子壞了,怎麼把黃皮子那茬給忘了。 當下和三胖子兩人也顧不得身後還有個王老跛子,連忙轉過頭來看。 不容我們再做任何計議,那給棺材里大蛇來了個剝皮剖腹的老黃皮已經等不及了。一陣齜牙咧嘴的陰邪詭笑,毛茸茸的後腿一蹬,閃電般地躍到地面上,一連翻了好幾個跟頭衝了過來,看樣子異常興奮! 我對三胖子喊道:“並肩幹死這丫挺的。”兩個人將包圍圈逐漸縮小,準備來個左右夾擊。誰知道這畜生從棺材板上跳下來,一跳就是兩米多遠,只三兩下就繞過我們,猛撲到了王老跛子的腳邊。 “吱吱吱吱”的一陣上躥下跳,那樣子不像是有什麼歹意反倒是像家養的貓狗一般。 王老跛子飛起一腳,正踹在老黃皮子的身側。登時將它給踹出了兩三米遠,惹得這畜生一陣嘰里呱啦的亂叫。 王老跛子笑罵道:“你這腌臢貨跟了我這麼久,還改不了濕生鱗毛的畜生習性,不好好地看著攢棺便是了,竟然又裝神弄鬼地弄死了一條陰龍。現在老夫沒空管你,在這裡給我好好地反省反省吧。” “吱,吱吱……”老黃皮顯然被這一腳踹得不輕,又被王老跛子訓斥,站在原地尖叫連連,又陰瘆瘆地看了我和三胖子一眼,一溜煙地鑽進一口半敞著的棺材中去了。 我和三胖子兩人驚魂未定,想要離那黃皮子遠點,腳下卻不聽使喚,只好就站在原地。見了王老跛子和黃皮子一番互動,都不免有些相顧駭然,這個青龍山上的義莊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所在?怎麼處處充滿著古怪? 三胖子急於了解小梅和栓子的生死,早就焦躁不安,便指著王老跛子嚷道:“去你個死老頭,現在還敢出來裝神弄鬼。最高指示教導我們要掃蕩一切牛鬼蛇神,小心胖爺我來個槍打出頭鳥,現在就把你給辦嘍。我告訴你趕緊把人給我弄醒,否則咱們這事就算沒完。” 王老跛子倒也不生氣,只是渾濁不清的雙眼一蹬,冷哼一聲:“這位小友的話倒也有意思。老跛子我昔年在大江南北行走時,你這小輩恐怕還沒有出生。怎麼說也是長幼有序,你這小胖子一口一個死老頭,要是擱在老夫當年的性情,定要你吃不了兜著走。咳,只是今日事情緊急,方才不和爾等計較。栓子他們所中痋引非比尋常,若是再等個十天半月,怕是我想要救他們也來不及了。” 三胖子忍無可忍,正想過去把倚老賣老的老傢伙給扔到棺材裡,我心想現在時間已經耽誤太多了,再和這王老跛子扯下去對我們也沒有什麼好處。萬一這老傢伙所說的皆為事實,那我們的麻煩可就大了。 而且我看這王老跛子的樣子倒也不像是作假,先穩住他,有什麼問題先等這老傢伙把小梅和栓子救醒再說。便攔住了三胖子,對他說道:“我們哥倆也不是有意得罪老丈的,多有冒犯,還請恕罪。只是您老說的一切太過光怪離奇,由不得我們不懷疑。既然老丈已經有了打算,想必也不會對栓子和小梅兩個後生晚輩不利。不妨老丈先帶我們幾人從這攢棺出去,再商量之後的事宜如何。” 王老跛子渾濁不清的雙眼掃了我一眼,嘿嘿一笑說道:“還是這位小友懂得禮數,世人向來拘泥於逞口舌之快,你看你看,剛才意氣用事了是不是?也罷,也怪老夫出現得蹊蹺,讓你們懷疑也屬正常,我還是先領你們出去再說吧。”說罷也不管朱紅色棺材上還躺著的蛇屍,就帶頭拄著拐棍朝攢棺進來時的方向走去。 我和三胖子相互看了一眼,都不知如何是好。三胖子就問我道:“二八爺,你說咱們接下來該怎麼辦呢,要不要信這老傢伙的話,” “先去看一看吧。”我搖了搖頭,對三胖子說道,“咱們現在討論這些沒用的事也沒啥用,還是先把栓子和小梅背起來,盡快離開此地。若是真因為我們兩人的緣故讓這兩個小朋友出了什麼意外,咱們也不好向老村支書和村子裡的人交代。” 三胖子說道:“可我總覺得這老傢伙有些不正常,等這事了了,咱們還得想辦法弄清楚這傢伙的底細,說不准能發現些貓膩。”說完他又推了推我,“嘿嘿。我說老林,這懷抱佳人的感覺怎麼樣?有沒有一種溫香軟玉的感覺啊?” 我知道這小子在羨慕我抱的人是小梅,就笑罵了兩句,一腳踢在他屁股上。兩人連說帶商量,就跟著王老跛子向攢棺的入口方向走了過去。 穿過一段陰森死寂的過道,二人跟著王老跛子蹣跚的背影向攢棺的前廳走去。攢棺的前廳格外安靜,四下望去,一口口古舊的棺材整齊地排列在我們眼前,棺材上的漆色都已剝落,表面上佈滿塵埃,顯然已經停放在這裡不少個年頭了。 雖然剛才就是從這裡走過,但是環顧四周,我還是忍不住嘆息了一聲。斯人已逝,世事無常,這些都是客死他鄉的旅人,背井離鄉,或為謀生,或為躲債,或為發財,只是出師未捷身先死,徒留下一捧黃土長眠於異鄉的土地。 “年輕人為何嘆息?莫非是見到了這攢棺中的淒涼有感而發。其實生生死死,見慣了也就沒所謂了。”忽地耳邊傳來王老跛子的聲音,他的語氣很是蒼老,像是看慣了世事無常。 我不由得一愣,沒有想到這老跛子的耳朵這般敏銳,隔了這麼遠還能夠聽到我如此細微的動作。 “哦,老丈年輕時想必經歷了不少的事情。”我有感而發。 “老了老了,人也就囉唆了。我們知道你們兩個小子心中有些疑問,趁我現在心情很好,就問吧。”王老跛子沒有正面回答我的話,沉默了半刻鐘,忽然說道。 “那黃皮子是什麼?”我和三胖子心中一喜,立刻互視了一眼,異口同聲地問出了我們心中鬱結已久的疙瘩。畢竟之前所遭遇的一系列情形,實在是太古怪了。尤其是那隻老得掉毛的黃皮子,堪稱形如鬼魅。 “咳,那是剝皮黃。是手藝人行當裡的助手兼寵物,也是這座攢棺在某些不干淨角落的管理者。只有被它選中才會成為義莊的主人!”王老跛子說道。 我和三胖子聽得是面面相覷,沒有想到這陰瘆瘆的攢棺竟然真是那隻老得掉渣的黃皮子的老巢。守陵人的寵物就是長得這個陰險弔詭的模樣?不過一想到那黃皮子的邪性古怪的地方,我也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尤其是它對付花斑大蟒的那一招,剝皮黃這個名字倒也算是十分貼切。 “除了剝皮之外那它還能幹什麼?”我繼續問道。 “它能做很多的事情,只是那些事情都不太乾淨。不過剝皮黃現在已經老了,這座攢棺或許就是它的安息之地了。如果你們真感興趣,以後我可以慢慢告訴你。” “好的,沒問題。”我心中暗道:“人常說鬼老靈,人老精。這個老跛子還真是個油鹽不進的主。一句話都要掰成兩半說,他娘的,說得倒是好聽,什麼手藝人行當裡的寵物,不就是個挖墳掘塚,斷人風水的賊嗎?這黃皮子估計也就是和老長沙土夫子一行訓練挖盜洞的穿山甲一樣,只不過更邪性些,有點蠱惑人心的能力。會說的不如會聽的,這話別人不清楚,但我和三胖子自幼在京城琉璃廠一片玩,雖然沒混個一毛半毛錢的手藝,但是行當裡的話可是沒少聽。” 我先前對老頭剛建立起來的一點好感蕩然無存,但也並不拆穿,就順勢地問道:“剝皮黃這個名字倒是不錯,沒看之前的那條花斑大蟒都給他活生生地剝了皮嗎?不過老丈,我還是不太明白,這棺材裡頭啊,怎麼會突然出來一條蛇呢?” 王老跛子陰瘆瘆地笑道:“你不用擔心,不必管它是怎麼來的。那是陰龍,鎖在棺材裡是為了鎮宅、驅邪用的。”說著他便不再說話了,惹得我和三胖子兩人大眼瞪小眼,最後一句話噎在喉嚨裡吐不出來,差點給憋死。 許多年後,我因為捲入一場神秘事件中,才在一本古籍中看到了關於陰龍的記載,我在鄂西山區插隊的地方,窮山惡水,地處偏僻,但也因此保存了許多故有的民間習俗和神秘文化。其中所謂的棺材蛇,其形態更像是來源於毗鄰長江而居的少數民族對於'長江龍王'的崇拜以及對於人世間生老病死的本能恐懼。 傳說人死後一口氣息停止,魂魄就會被牽引入奈何橋上。據說死者到此,有罪的要被推入“血河池”遭受蟲蟻毒蛇的折磨,而行善之死者過橋,卻非常簡單。而“奈何”兩個字,在中文裡,也正好有無可奈何、毫無辦法的意思。但大衍五十,其用四十九,事事總會留下一線生機。潛龍昇天,想要避免劫難永墜入輪迴之苦的唯一方法,就是藉助龍昇天的那一絲助力。所以歷來皇帝生前就會大興土木,找人尋龍點穴,就是為了死後升天不墜輪迴苦厄。 而在民間,尤其是緊鄰長江、黃河流域的地區,素來以蛇為龍。便有百年蛇,千年蟒,萬年龍之說,巨型的大蟒又被稱為大龍,在民間最被崇拜,不得濫殺。於是在有些山區的風俗習慣中,若是家中有人過世,便會在棺內放置一條大蛇,相傳這樣死者的亡魂就能乘著大蛇升天化龍的力量飛天,避免墜入輪迴苦楚。 後來據我猜測義莊的棺材內的那條巨蟒,想必就是某個風水陣法的陣眼,誤打誤撞被我們破掉後,那老黃皮子才搶先把大蟒殺掉以防止攢棺內的某些異變。當然這也只是我個人的推測,至於整件事情的情況究竟如何,那也只有王老跛子這個當事人才知曉了。 這時候三胖子見我和王老跛子聊個沒完,便也想過來湊個熱鬧,誰知道沒說幾句眾人便都住嘴了,只剩下這小子尷尬地撓了撓頭。而在這時我們也已經到了攢棺的盡頭。 我環顧著四周的情況,心裡不由得咯噔了一下,說道:“老丈,這是怎麼回事?”三胖子也瞇著眼睛把目光轉向了王老跛子,態度不善,氣氛一下子變得緊張了起來。 在攢棺的盡頭冰冷的鐵柵欄,依然冷酷地將整個走廊出口封死,沒有留下一絲的空隙。我們前後左右除了棺材還是棺材,很難想像這個王老跛子究竟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又要帶我們到哪裡去。莫非這老東西真的不是人,否則很難解釋他又是如何從義莊外進入這層層封閉的攢棺之中的。 王老跛子顯然也是察覺到我們心中的疑竇,嘿嘿一笑說道:“放輕鬆點,老朽並不是什麼鬼魅妖邪,也不會什麼穿牆土遁之法。只不過是一具垂垂老矣的血肉之軀,老朽能夠進來,自然是有進來的道理。我就帶你們去看一看吧。” 這老頭拄著拐棍領著我們來到了其中一口棺材前,用力將棺材板挪到了一邊,然後在棺材板的四壁簌簌地摸索了一陣,那口棺材的底板便忽地陷了下去,露出一個黑咕隆咚的長方形洞口。 我和三胖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堂堂義莊的攢棺中竟然會有這樣的地方。 三胖子驚駭得差點跳起來,道:“他奶奶個嘴。這棺材裡怎麼會有這樣一個密道呢?” 王老跛子很是得意地笑了起來,說:“這個洞口早在義莊建造前就已經被開掘出來了。” “這是您挖掘出來的?”我感覺有些吃驚,整個青龍山義莊像是始終籠罩在一層邪氣中,處處充滿著古怪。我不知道這個老跛子葫蘆裡究竟賣的是什麼藥。 王老跛子古怪地嘿嘿一笑,並不回答。只聽他繼續說道:“在我身後跟緊點,我領你們下去看一看吧。” 黑咕隆咚的洞口直挺挺地延伸而下,呈梯形的台階深入陰影中,我和三胖子兩人分別背著栓子和小梅,心情忐忑地跟隨在王老跛子身後一腳深,一腳淺地向下走去。 眾人的腳步聲在死寂一般的黑暗洞口中不斷響起,四下里氣氛緊張,我甚至能夠聽到身旁三胖子粗重的喘氣聲。 沿著地道的青石台階向下走了大概十幾丈的距離,前方隱隱地透露出幾分光亮。我們來到了光亮處,才發現一盞煤油燈被放置在牆壁掏空的嵌壁中,映襯出周圍的情景,從攢棺棺材下延伸出來的地道正處在中心的位置上,和兩旁的通道形成了一個“T”字形。 地道兩旁的牆壁是用青磚堆砌而成,將近兩米的高度,堅實厚重,顯得牢不可摧。青色磚壁古老而斑駁,像是歷經了不少個年頭歲月。牆壁上的土浸更是證明了我的某種猜測。 我忍不住開口說:“這裡看樣子最起碼已經存在了幾百年的時間了啊。想要在地下挖掘建造出如此規模的建築,絕非一朝一夕就能夠完成的,所要動用的人力和物力可想而知。反倒是之前通向攢棺的那條地道,似乎是後人為了進入這里人為開掘的。”說完,連三胖子都坐不住了,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四周的磚牆半天,臉色一下子變了。 王老跛子道:“咳咳,小子果然有些眼力勁。之前的那條地道只不過是幾十年前手藝人打出來的拐子洞罷了,自然是顯得有些粗糙。但還算結實,也就湊合著用了。” “啊,真被我說中了。這……這裡真的是一座墳墓?”我瞪大了眼睛,心中的驚駭無以復加。所謂的拐子洞其實就是四塊板行當裡的切口,指代盜洞的意思。在古代還沒有發明洛陽鏟的時候,鄂西老山地區的盜墓賊勘察地質就需要一種叫做拐子腿的東西,能夠插入地底測量地脈的走向,因此得名。 “自然是這個道理。否則的話,活人又有誰會住在地下啊。” “他娘的,怪不得這義莊里處處透著古怪,整個攢棺竟然是建在一座墳墓上面的。這還不招惹邪乎?”三胖子覺得後脖頸有些發涼,不由得縮了縮子。 “當初建造義莊的時候,就發現了攢棺下方的這處盜洞。誰會想到在三十米的地下竟會有一處漢代時期的王侯大墓?老朽於是也就順其自然,行那鳩占鵲巢之事了。” 我再次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總覺得這王老跛子身上有些不太對勁,某些氣質,和之前攢棺中的那隻老黃皮子有些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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