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長江的密咒

第6章 第五章攢棺內的青面狐狸

長江的密咒 古官 5500 2018-03-22
此刻的鄂西正處於梅雨季節,可能是不久之前就下過了一場小雨的緣故,潮濕的空氣中參雜著一股濃重的土腥氣味。 不遠處的一株歪脖子樹上,夜梟刺耳的叫聲穿透空氣,“呱呱”地響徹寂靜的夜空,似乎在預示著某種不好。我抬起頭,向前方望去,那是一片稀疏的松樹林,在黑暗的月光的掩映下,枝丫的遮擋中露出了一角飛簷。一陣輕風拂掠而過,隱隱地傳來清脆的鈴鐺之聲。 聽到夜貓子的叫聲,在我身邊的小梅身子不由得抖了一下,經歷過之前的種種古怪,這小妮子怕不是想起了長了一張慘白女人臉的“白臉姑子”了吧。 “這裡應該就是義莊了吧。”我沒有註意身旁梅子的動靜,眼睛一凝,緩步走了過去。 小松林的深處是一塊空地。空地之上,一座佔地巨大的,有些森然和古舊的青磚建築坐落其上,距離我們並不算太遠。

又走了百十米的路程,很快,眾人就來到了義莊前面。 黑暗的掩映下,月色似乎變得更加暗淡了起來。 一座樣式有些古樸的莊院徹底地展現在我們的眼前,或許是因為很久沒有人維護的原因,青磚堆砌的腳下爬滿了青苔,周邊雜草叢生,虛掩著的大門隱隱透露著亮光。 義莊的建造非常簡單,基本上沿襲著普通四合院的風格,站在外面就能夠將其中看得一清二楚。 只見正門上歪歪扭扭掛著的那塊匾額,上面佈滿了爬滿灰塵的蜘蛛網,字跡已經模糊得看不清楚了。除了那塊牌匾以外,在正門兩側的兩根斑駁的朱漆大木柱上用金漆寫著的一副對聯還隱隱可辨,“魑魅魍魎,如何不魂歸故土。琴瑟琵琶,怎得才夢斷陰山。” 沒有落款,但字裡行間卻透露出一種客死他鄉的孤怨氣息。

三胖子說道:“這就是攢棺?也沒啥出奇的地方啊,枉得胖爺我辛苦地來了這一趟。真是虧了,虧了。”說罷他用腳踹開身旁的一塊石頭。 攢棺是義莊的別名,簡單地來說就是“容納死人的暫住所”。鄂西地處偏僻,自古以來通商貿易往來,多有進入大山中客死異鄉的商人旅客。由於夷漢風水墓葬格式的不同,這些人自然不希望埋骨他鄉,落個孤魂野鬼的結局。不過山路崎嶇,偏安一隅,想要把屍身搬運出去極為困難,也就逐漸形成了現在的義莊,謂之“攢棺”。每過大半年,都會有趕屍客之類的人運屍出現,以此為營生,漸漸在鄂西山區形成了固有的文化。 不過眼前這樣樸素的建築讓原本滿懷希望的三胖子看了,著實是有些失望。按照這小子原先的想法,還以為義莊應該像是小時候誰家死人請寺廟和尚主持的法會一樣,弄個高台,到處掛滿黃表紙寫的符咒,還有個道士拿著桃木劍裝腔作勢地舞動一番,和眼前的場景反差得實在是太大。

我沒空搭理這小子,不知道為什麼,越是走近這棟外表普普通通的四合院似的建築,我的心突然提了起來。似乎在這義莊樸素安靜的表像下,還隱藏著某些觸目驚心的東西。 “嘎吱”一聲刺耳的摩擦聲。 栓子率先推開了義莊的大門,他並不是第一次來這裡,一切都顯得順其自然,我們就跟著他一起探身進入了義莊的大門。 一進門,就有一股潮濕腐朽的難聞氣味撲面而來。左右兩邊的過道上佈滿了一層厚厚的灰塵,門後的木頭扶手早就開始蟲蛀變質。 我眉頭皺起,瞇了下眼睛:“這裡最起碼也有十幾年沒有維修了吧?” “咳咳。” 可能是被進屋的灰塵給嗆到了,胖子乾咳了兩聲,道: “沒人維修那就對了。這裡陰氣這麼重,如果膽子小點的人還真不敢到這兒來。”

小梅一直在我的身後:“你們倆還是小聲點吧,這裡是義莊,別驚擾到了跛子老大爺。”說完,她就閉上了嘴,一腳深一腳淺地向門內走去。 我對身前的栓子說:“往常的這個時候,看守義莊的那王老大爺還在這院子裡面嗎?這裡面好像沒有什麼人啊,咱們就這麼貿然地闖進來,沒有問題嗎?” 栓子擺了擺手,示意沒有問題,讓我們繼續前進。 三胖子陳建國祇顧繼續在前面走著,一邊走一邊嘴裡還嘟嘟囔囔,雖然聽不清楚,但也知道這小子準沒什麼好話。 我也沒太注意其他人的反應,一進大堂,我的視線就被裡面的陳設吸引了。 一切都是如此地安靜,空氣出奇地沉悶。幾盞煤油燈正默默地燃燒著,“劈裡啪啦”地爆著脆響,使得這死寂一般的老宅多出了些許的生氣。昏黃的光線照射在地面上,照射在桌椅板凳上,形成了一圈圈淡淡的波紋。

就著煤油燈照射的微微的火光,整個大堂內的情形可以很清楚地一睹全貌,太師椅、梨花木的長條桌子、高腳的茶几、香堂、神龕,一切都顯得如此簡潔明了。 雖然桌椅的表面上不可遏制地佈滿了歲月的痕跡,但是光滑如新的表面,還是告訴人們經常有人在打理! 屋外刮起了一陣冷風,吹過半敞開著的正堂的大門,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似乎是某種嘆息的呻吟,預示著不祥的訊息。 我站在寬敞的大堂內,看著四周的一切。昏黃的煤油燈光透過沉悶的空氣,似乎是晃了一下。這一次,我終於更加清楚地看到了整個屋子的結構。 房間正面牆壁的供桌上,香爐內的祭香散發著裊裊的輕煙,昏黃的煤油燈火的映襯之下,我的目光仔細地掃過眼前的一切。

突然,沒來由地,我的眼皮跳了一下,在神龕之上,我突然發現了一樣非常特別的東西,連忙對身旁坐在太師椅上的陳建國說道:“三胖子,你看看神龕中間擺放的那件東西,是不是有些眼熟?” 陳建國嘟噥著從太師椅上站了起來,三步並作兩步地走到了神龕前,細細地瞄了兩眼,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怎麼,是這玩意。”他大呼起來。 那是一個造型很是古怪的瓷人,如老頭一般半蹲著,穿著寬大的裹袍。雖然看起來有些老舊,但還遠遠沒有到古董的地步,做工也是平平,應該是土窯裡燒製的老物件,不知道為什麼會被供奉在這裡。 整個瓷人最為顯眼的地方,莫過於那張臉,實在是有些嚇人。依稀還能夠看出是人的面孔,卻已經到了有點畸形的程度。泛著烏青,沒有鬍子、眉毛、頭髮,整張臉是那種極為尖細的錐子形狀,眼睛狹窄,佔據了半張臉,幾乎瞇成了一條線。怎麼看,怎麼像是一隻正在獰笑的狐狸一般,面部看起來帶著十足的妖氣,有些瘆人。

竟然是只青面狐狸。 三胖子陳建國立刻知道我叫他來看的原因,扭頭對我大叫說:“我操,這是四塊板子家裡面供的那種玩意,胡大仙'胡三大爺'。” 在鄂西、陝西、山西等地區,都是中國文化薈萃之地,水土深厚,地裡面埋的好東西,數都數不清。有些個地方是所謂的國葬區,土下面的大墓一座壓著一座,文化層都能間隔好幾層。從漢代那會兒,就有許多人經不過土地裡埋藏的巨大財富的誘惑,做了挖墳掘塚的營生,像模像樣地都形成了一套行內的規則。自打民國以後,大量的古董流落民間,這種事情更是屢禁不止。 其中這所謂“四塊板”在民間就是指代棺材,四四方方,由四塊木板子拼接而成。而在鄂西某些地方,又特指背屍翻窨(yin)子之類的勾當,也算是土夫子營生中很早的一個流派。

在早年前每個從事“四塊板”營生的手藝人家中,基本上都供奉著這樣一隻青面狐狸。民間對於狐狸的崇拜,早在先秦時代就已經有了,同樣源於萬物有靈的思想,素有“千年黑,萬年白”的說法。所有供奉青面狐狸的神龕底部與牆壁的連接處都會挖有一個圓孔,在牆壁的側面也挖一個小道,目的是便於胡大仙享受食物供品時,出入方便。 每次翻窨子之前,“四塊板”行當的手藝人都要燒一炷香,供上貢品,並對胡三大爺磕上幾個響頭,接著求籤問卦,如果在此之間,求的是上上簽,就表明此行順利,沒有危險。而如果是下下簽,則是夜就絕對不能再出門了,這是此行不祥,發生大禍大災的預兆。據說屢試屢靈驗,尤其是在晉、陝、湘、鄂等地的民間更是被傳得神乎其神。到了現在“背屍翻窨子”這種營生已經沒人再做了,但是市面上還偶爾能夠看到胡三大爺的造像,我和三胖子幼時住在琉璃廠附近,見慣了這些個東西,所以一眼就認出來了。

一眼看到神龕上供奉的胡大仙,立刻便心裡一突:“這間義莊的守門人,那王老跛子早年間怕不是專門幹這些挖墳絕戶勾當的手藝人,最少也要和這種營生有些關係,否則怎麼會在義莊供奉這種邪門的玩意。” 這時小梅和栓子聽到三胖子的叫聲也看了過來,我給陳建國使了個眼色,讓他就裝作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這小子果然明白了我的意思,不過他也被那青面狐狸驚得夠戧,急忙一個後退離開神龕,來到我的身邊,有些吃驚道:“這義莊還真是古怪哪,竟然會供奉這種東西。” 我看了看大堂周圍的環境,牆皮有些已經剝落了,供桌後方的牆壁上勉強能夠辨認出上面有“返魂無術”四個大字,便笑道:“這義莊的位置僻靜,青龍山上又多有怪事發生,義莊主人供奉這胡大仙估計也是為了定風水,鎮壓邪祟,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三胖子撇了撇嘴,知道我沒說實話:“嘿嘿,反正我覺得這地方不太對勁。這胡大仙供奉的,風水定沒定住胖爺我不知道,嗯……就這張狐狸臉看起來能嚇死人倒是真的。” 我說:“義莊這種地方還是別亂說話了,比起老墳地之類的都要有一番講究,小心惹得這義莊棺材內各位大爺大嬸爬出來,扒了你這身肥肉。” 三胖子還沒來得及回話,一旁的小梅已經怯生生地說道:“二八哥,你別說得這麼嚇人。我怎麼突然覺得這裡陰森森的。” 我點頭道:“沒事,之前經歷了這麼多事,或許是你的心理作用吧。不過,那看守義莊的王老大爺到哪裡去了?” 陳建國在一旁幫腔,說道:“嘿,胖爺我說怎麼一直覺得不太對勁。現在二八爺這麼一提醒,對啊,怎麼進來這麼久連個人影都沒有啊?再說這屋子裡的煤油燈還亮著,那跛了一隻腳的老大爺又能到哪裡去?就算是人有三急,到外面去解決個人問題現在也該回來了吧。” 栓子說:“可能在裡面吧。這義莊大得很,裡面經常要收拾什麼的。老大爺可能去裡面了,我們進去找找吧。” 聽了栓子的分析,我和三胖子陳建國對視了一眼,現在找不到王老跛子的人,也只能進到內堂看看了。 只是我心中總覺得有一絲不對勁,似乎在這義莊的某個地方,有雙眼睛正在盯著我們。 不過唯一讓人感到奇怪的是,整個屋子的所有窗戶都被人用磚頭封死了,除了正門和通向後方的走廊入口外,整個義莊竟然再也沒有任何的門戶,原來從外邊看到的窗戶竟然全都是擺設。 幾個人不由得大感奇怪,心說這義莊也太奇怪了點吧。從外邊看還沒有什麼特異之處,怎麼內部有這麼多古怪的地方。 我們走到大堂的走廊入口,發現那是一條筆直的通道,四周黑咕隆咚的,不知道通向什麼地方。 眾人不由得停下了腳步,商量了一會,由我帶頭,提著燈籠摸索著進入其中。 “他奶奶的,這地方怎麼這麼古怪啊。胖爺我敢打賭,這時候如果有個人突然蹦出來,咱們真的會被嚇個半死。”陳建國的聲音響起。 沒有理會這胖子,我伸手扶著一旁冰冷的磚頭牆壁,繼續向前進。 在這條陰冷寂靜的義莊的走廊深處,我們四個人就像是對於未知充滿好奇心的探險者,逐漸接近著無法預知的真相! 或許是終年不見陽光的原因,走廊中顯得有些陰冷和潮濕,沉悶的空氣瀰漫在周圍,寂靜得讓人窒息。除了三胖子陳建國以外,我甚至能夠聽到旁邊小梅略顯粗重的喘息聲。 但越是在這種環境下,氣氛就越讓人感到一種沒來由的沉悶。很快,三胖子也不說話了,整個走廊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沉默當中,所有人都安靜地向前挪動著腳步,唯有手中的煤油燈籠偶爾會發出“劈啪”的輕微炸響。 更讓人覺得古怪的是,走廊兩側的房間都無一例外被人用磚頭砌死,直對著牆壁的一條走廊很長,盡頭也被磚牆封死了,走到最後唯一的選擇就是沿著牆壁向左拐進入弄堂。但是為什麼會有這樣奇怪的佈置?莫非是這走廊兩側的房間中有某些不可告人的東西?否則根本無法解釋,為什麼這些房間都會被人用磚頭堵死。 我和三胖子雖然平日里也算是膽大妄為,但是此刻,面對著這樣古怪的場景也不免得有些心裡發毛了。小梅一直跟在我的身後,更是被嚇得小臉發白。至於栓子,雖說也來過這青龍山一兩次,但每一次都是跟在村長的屁股後面,根本沒有深入過義莊的內部,現在見到這裡有這麼多古怪,心裡也是在不斷地打鼓。 我們站在義莊走廊深處靠牆壁的位置,一連經過的好幾個房間都被磚牆封死,更是覺得奇怪。前方已經隱隱能夠看到盡頭,我們決定繼續深入再去找找。 這個時候,眾人的心中都隱隱地有了些警惕,又經過了一面被磚頭封死的偏門,我猛地停住了腳步,同時迴轉頭去。 因為就在剛才,我似乎聽到身後的某處黑暗的陰影處,有什麼東西發出一聲極為輕微的奸笑聲。 但是當我回過頭去之後,那聲音卻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踪,就好像從來都沒有出現過一般。 我不由得皺起了眉頭,旁邊的三人被我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大跳,三胖子說:“嘿,我說二八爺,您這是怎麼啦?一驚一乍的嚇了我胖爺一大跳。” 一旁的小梅和栓子也是一臉疑惑地看著我,不知道我突然發什麼瘋了。 過了半晌,栓子才試探性地問我道:“二八哥,怎麼了?你是不是有什麼不舒服?” 我搖了搖頭,嘆息了一聲,道:“沒什麼。或許是我聽錯了吧。” 眾人這才放鬆了剛剛繃緊了的神經,三胖子陳建國裝模作樣地干咳了兩聲;“嘿嘿,二八爺,你好歹也是咱們部隊大院裡打小長大的狠角色,怎麼一到這裡就縮手縮腳的。放心,萬事也不差你一個,這不還有胖爺我嗎?出了什麼事情,胖爺我頂著。” 我白了他一眼,不理會這小子的誇誇其談,只是剛才那神秘的輕微的奸笑聲,卻越發讓我心中感覺不安起來。 這地方,實在是有些邪門。 走到這兒,我們基本上已經對整個義莊的佈局有了些了解。四面方方正正,密不透風,一條走廊直通到最後的弄堂,屋頂更是被完完全全封死,就如同一個巨大的水泥棺材,沒有一絲的光亮能夠滲透進來。 走到了走廊的盡頭是一面巨大的磚牆,我們沿著拐角向前進,就走入了一間很大面積的弄堂。 剛一進弄堂,就有一股積蓄已久的潮濕霉變的氣味直衝鼻腔,四下里顯得格外潮濕陰冷。 “啊。那是什麼?” 沒等我們看清楚四周的情況,小梅突然尖叫了一聲,她的聲音極其驚恐,一臉蒼白,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看到了什麼極為可怕的東西。 眾人心中一驚,我已經提起手中的煤油燈向前探了過去。 只是一眼,一連串驚呼聲,眾人感覺自己的頭皮都快要炸開了。 在弄堂的最前方,靠近牆壁的地方,無數張慘白的人臉在黑暗中若隱若現,直挺挺地站立在那裡。在煤油燈昏黃的光圈的映襯下,似乎都籠罩著一層怎麼也抹不掉的妖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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