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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鬼打來的傳呼

公墓1995 宫小桃 6901 2018-03-22
再過一天就是農曆臘月二十三,也就是民間傳統的小年。過了小年沒幾天就到春節了,這正是大家忙著採辦年貨的時候。各單位也開始了年復一年的寫總結、寫匯報、報計劃、發獎金,準備著新一輪的爾虞我詐。天氣雖冷,街上卻滿是喜氣洋洋。賣糖酒罐頭的、燈籠炮仗的、對聯掛錢的、年畫年曆的、瓜子花生的,在一層雪地上擺開這花花綠綠的攤子甚是好看。 就在這麼熱鬧的時刻,關老師卻在家裡一病不起,吃什麼藥也治不好。老伴兒問他怎麼了他也不說,臉色也越來越難看。自從那天在公墓見到了怪事以後,關老師就告了假安心修養,可是那雙腳印印在了他的腦海裡,每時每刻都能浮現出來。那天恍惚中他好像聽到了一個微弱的聲音一直在叫他的名字,清晨起來發現公墓邊上又多了幾行腳印。真的特別奇怪,那多出來的腳印也是憑空在雪地裡出現。就像是從天上飛下來的,走了幾十腳又回到了天上。

以關老師一輩子的學識無論如何也解釋不了這些怪事了。他能做的就是調整自己,安心靜養。這段時間,他看了不少書籍,有些是關於靈異類的,或是解釋些奇怪現象的。雖然沒有為自己經歷的奇怪事情找到解釋的理由,但起碼明白了這個世界上難以解釋的事情很多,不足為奇。想到此還多少有些釋然。這精神上一解脫,飯量也跟上了,面色也紅潤了起來。 一早主任就來了電話,說快過年了,上頭給公墓的工作人員分些年貨。雖然東西不多,可也是個意思。孫所長今天要光臨公墓,給大家開個年終總結會,完事了大家還可以找個館子聚餐,再來點酒樂呵樂呵。關老師自然沒法推辭,笑著應承了下來。 公墓的小屋裡今天喜氣洋洋,一改往日的蕭條。隋主任、徐會計、張達、我、孟哥、老王頭早就到齊了。為了迎接孫所長,擦門擦窗好不熱鬧。關老師到了之後大家問寒問暖以示關心。我想:“唉,如果一直是這麼多人在的話什麼鬼來也不怕了。”

所長的尼桑停到了管理處的門口,大家忙得更起勁了。除了我們幾個臨時工以外,那幾個真正的公差每次見了孫所長都是搖頭晃腦,只恨自己沒長尾巴,看得我真有些噁心。 孫所長為人還是不錯的,長相也很斯文,白白胖胖的臉上戴著一副金絲邊眼鏡,從來都是穿得板板正正,真有所長的派頭。他一邊讓老王頭和孟哥去他的後備箱裡搬東西,一邊樂呵呵地走進屋內掛了大衣和大家打招呼,還特別詢問了關老師的身體情況。 接著全體人員一起開了一個茶話會,大家喝著熱茶、吃著水果、嗑著瓜子聽孫所長的講話。然後是主任作總結,張達和會計表決心,最後再讓我們這些舅舅養大的孩子提點意見。當然,歌功頌德聲一片。其中,主任和張達的發言中都突出了徐會計認真敬業的英雄事蹟,聽得我和孟哥不住地在底下偷著對望,努力憋著沒笑出聲來。

會議結束以後,大家都鬆了口氣。終於到了正題,隋主任在山下的飯館裡訂了一桌的席,今天大家要去高興高興。 我還頭一次看見公墓上面不留人一起下山吃飯呢,心裡倒是十分興奮。孟哥嬉皮笑臉地問主任:“主任,您今天訂的是哪個大館子呀?是吃海鮮嗎?” “胡說,咱們公墓從來都是勤儉持家,啥時候用公款吃過大餐,今天訂的還是朝陽村的那個十里居。” 十里居?我愣了一下。那個鬧鬼的村子,小靜所在的飯店。 我的心緊張起來。 有快半個月沒看見小靜了。這段時間她也沒呼我,不知道她過得怎麼樣,可能是飯店的工作忙吧。 那次和小靜去吃串以後我仔細地考慮了一下。小靜為人不錯,長得也十分搶眼,又溫柔,還很喜歡我,是個不錯的選擇。可是我始終覺得她太小了。和她在一起,我總有種勾引未成年少女的罪惡感。不過,雖然做不成男女朋友,把她當個小妹妹看也挺好。不管怎麼說,被人喜歡總有種美美的感覺。見了小靜我一定問問那天晚上的事情,到底我是不是送她來著。那麼多的謎團等著去解呢。

大隊人馬浩浩蕩盪地下了山。這次是所長的尼桑開路,主任的皮卡在後,裡面載著公墓的一干人等。兩輛車剛進村就有許多人駐足觀望。那年頭這樣的兩輛車開進村里還是很吸引眼球的,不像現在什麼車都有,就算路上來去幾輛寶馬也沒人覺得奇怪。 十里居門口早就站了兩位臉熟的服務員,滿面春風招呼我們進去。裡面是主任訂的那個大包廂,一干人魚貫而入,按主賓位置坐好。孫所長上坐,然後點菜,然後推杯換盞漸入佳境。 所有人裡,我年齡最小。他們也很照顧我,只給我倒了些啤酒,他們卻清一色地喝五糧液。漸漸地,我有些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了。幾隻“蒼蠅”圍著所長不住地獻著殷勤,孟哥也混在其中,兩位老人在聊著他們那個年齡的話題。只有我好像是多餘出來的人,哪裡也融不進去。

我從裡面出來,看到熟悉的一個服務員站在門口。我沖她微笑了一下,她也沖我笑。她兩腮上的兩團紅像熟透了的蘋果。我們一般管這種腮紅叫“農村紅”,一般農村的孩子冬天臉上會長,不知為什麼。 “小靜呢?”我壓低了聲音問那個服務員。 “什麼小靜?”她愣了一下。 “就是和你一起的那個服務員小靜。”我都有點急了,這姑娘是不是缺心眼呀。 “你在說什麼呀,我們這裡的服務員沒有叫小靜的。”那小姑娘撇撇嘴,顯然對我的口氣也不太滿意。 “你是說她不在這里幹了?”我焦急地問。 “我再說一次:我們這裡從來就沒有叫小靜的服務員。”那姑娘笑著問隔壁間門口站著的另兩個服務員,“你們聽說過叫小靜的嗎?”

那兩個服務員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 沒有?天哪,我遇見鬼了不成!我腦子裡像過電一樣顯示和小靜交往的每個片段。 對了,我想起那次她們一起去公墓玩的有三個人,眼前的這個小服務員就是一個。鐵證如山,這她總不能忘了吧。我得意地說給她聽。 “你說什麼呀,你是說那次張達大哥約我們上山玩?那次我們只有兩個人呀。” “什麼?你再說一次!” 小服務員有些不知所措,彷彿被我嚇懵了,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突然擺出這副要咬人的架勢。 “本來嘛,上次去公墓玩就是兩個人呀。不信你問她。”她一指站在門口的另一個女服務員。那個服務員也有點娃娃臉,但比起小靜的長相平庸了許多,想是聽見了我倆的對話,此時也走過來說:“對呀對呀,那次就是我倆去山上玩的,怎麼了?”

怎麼會這樣?難道,難道我碰見了鬼?不會的,小靜怎麼可能是鬼。據說鬼是不能生活在陽光下的。而且我還大白天的和她在外面逛過街。還有,鬼還能吃羊肉串?別逗了。就算是真有鬼,這些也都是不可能的。想到這裡,我心裡才算踏實了些。這時孟哥出門上廁所,撞見了我正和“農村紅”說話,沖我樂了樂:“桃子,有兩下子,在這裡泡服務員呢?”我也笑了笑算作回答。我看見他的臉喝得像猴屁股。 我重新回到了屋裡,屋裡的氣氛已達到了高潮,你來我往,推杯換盞好不熱鬧。孫所長不勝酒力,此時在求饒,另幾位正在拼命地向他推銷手裡的酒。徐會計更是不惜動用美色,還把手放在所長的大腿上不住地滑動。老王頭搶先進入了狀態,好像已經進入了極樂世界,正咧著嘴注視著眼前的勸酒好戲。只有關老師顯得比較清醒,在低頭品茶。他面前的那個小酒杯裡還有一大半的酒,不過臉色不怎麼好,豆大的汗珠正一顆顆從他的臉上掉下來。

我挨著他坐下,低聲問:“關老師,您怎麼了?” “沒事,喝杯茶就好了。” 我深表關心地說:“您今天喝得有點多嗎?” “不多呀,也怪了,平時我雖然不怎麼喝酒,但喝個三四兩酒問題不大。今天這小杯,我剛喝了不到兩杯,不知怎麼心口就痛了。” “噢,那您還是少喝吧,您不是心臟不好嗎?” “是啊是啊,以後得少喝了,年齡大了,身體就不頂用了。” “關老師,我問您一件事啊。那天晚上您在公墓看到什麼了?” 關老師聽到我這句問話,大驚失色。 關老師的表情讓我覺得他一定是看到了什麼不尋常的東西,今天我一定要把這個事情弄個水落石出不可。 “桃子,這件事情我不太想讓別人知道,我也很不願意自己嚇自己,但我確實碰見了怪事。”

在我的追問下,關老師把他那天晚上看到的怪事都和我全盤托出。聽完之後我更是吃驚不小,原來關老師會記得夢遊中的情節,而且還有——腳印? “關老師,我說句話您可別害怕,我只想和您一起把這件怪事弄明白。” “你說吧。” “那天晚上,我也來過公墓,我看見了您,也確實看見了圓圈裡的那雙女人的腳印。” “啊!”關老師目瞪口呆。 “我想起來了,那天晚上,我隱隱約約好像聽見有人喊我的名字,但那聲音好像是從另一個世界傳過來的,我還以為是幻覺。還有,第二天早晨我確實在雪地上看到了另一行腳印,難道那行腳印是你留下的?不過並沒有車輪印呀?我也沒聽到有車上山。” “難道,那真的是一輛鬼車?”

我不但沒弄明白自己想到的事情,卻又多了不少新問題,真是難受得可以。 “關老師,別害怕,您不常和我說這個世界上沒有鬼嗎。那我們就堅持我們的信仰,這些事情,總有一天我們會弄明白的。” “是呀,你說得對。桃子,你很勇敢。” “呵呵,我想,這裡面一定會有人裝神弄鬼。有機會我一定要把那個人找出來。” 這時所長站了起來:“我真的不喝了。徐會計,你不要和我動手動腳好不好。咱們都是人民公僕,行為上一定要檢點一點。”看見孫所長生氣了,幾個人都愣在了那裡。 張達急忙打圓場說:“所長,坐下來說話。我們也是為了今兒個大家高興,不喝就不喝,何必生氣呢。我提議,一會兒都上我家歌廳唱歌去如何?”幾個人餘興未盡,一致喊好。徐會計被剛才所長那幾句話說得臉一陣白一陣紅,暗道:“你個老孫,別不識抬舉,總有一天老娘有辦法讓你倒台。” 兩個老頭推脫不會唱歌,準備告辭。主任來了興致,說今天是公墓成立以來比較特別的一天,人聚得最齊,誰也不許走,要是天晚了回去打車公家給報銷。這可是個不錯的提議,起碼我是偷著樂。老人們看推辭不過只好客隨主便了。 張達家的歌廳離我家不遠,其實也就一站地左右。甚至我每次上學時都從那個門前走過,只是以前不知道那是他家開的罷了。上次我在出租車裡看到他和徐會計就是在這間歌廳門口。那時候東北的這種小練歌房大都比較單純,一般來的客人基本都是來唱歌的,並沒有什麼小姐三陪之類的。當然有帶著小蜜來的那就另說。我們一行人等入座以後,幾位興致正濃的公差就開始演繹各種老掉牙的解放時期歌曲,這對我這種七零年代出生的孩子沒有任何的吸引力。我們喜歡聽的都是周華健、張學友、齊秦、林憶蓮……早知道是這樣還真不如不來呢。其他人和我不一樣,包括年齡和我最接近的孟哥,也整整大了我八九歲。他們對那些歌曲興致盎然,每個人都微笑地看著屏幕,甚至還在小聲地跟著唱。看來只有我成了局外人。 屋裡的樂曲聲太大了,震得我的耳膜都跟著一下一下地跳動。在這個最喧鬧的時刻,我的心裡卻格外地平靜。拋開那些繁雜的聲音,大腦開始運轉起來。 關老師看見了一對女人的腳印,這沒錯,因為那雙腳印我也一起看到了。他聽不見我喊他,這個很好解釋,因為他是在夢遊,並不是真的醒著。他早晨看到的另一行腳印是我的,這個絕對沒問題。車印不會很明顯,加上一夜的風被填埋掉了也不是沒有可能。現在的問題是,那天為什麼到後來我就什麼都想不起來了呢,我怎麼回的家?還有那雙女人的腳印是誰的?小靜到底去哪裡了?一定是什麼人在搗鬼,那個人對公墓又一定很熟悉。那個人是誰呢,他又出於何種目的呢?難道是自己內部的人? 我開始環視屋裡的每一個人。關老師還是非常斯文地坐在那裡,很有風度,像是大學裡的老教授。一定不是他,他和我一樣也是受害者,而且他是典型的唯物主義者。要想解開這些謎團,只有尋求他的幫助才行。孫所長此時有些喝大了,臉色白裡露紅,正閉目養神。這是一位我敬佩的長者,雖然在魚龍混雜的社會大染缸裡,但卻出淤泥而不染,清正廉潔,周旋於官場之間真的不易,當然不會是他。主任此刻拿著一個麥克風和張達合唱《駿馬奔馳保邊疆》,世界上要是有比他一個人唱歌還難聽的,那就是他倆的合唱。主任這人雖然有些窩囊,什麼事都管不了,猶豫不決,但得承認,人還算個好人。他最近怪怪的好像有些心事,但也沒有其他的什麼變化,應該與他無關。張達為人雖然窮凶極惡,大家都畏他三分,但他為人倒也簡單,除了打架、菸酒、女人,也沒啥別的愛好,基本也可以排除他。老王頭又喝上了,咧著嘴笑露出他那被烤煙熏得發黃的牙齒,這農村老頭更是沒啥心眼。孟哥是我最相信的一個,我們年齡差距較小,又一起幹活,了解最多,他是絕對不會裝神弄鬼的。最後我把眼光落在了徐會計身上。她今天穿了件紅色的絨衣,緊身的褲子,一雙高高的真皮白筒靴,妝化得十分妖艷,在歌廳的紫光燈下顯得有一絲詭異。對呀,我怎麼一直沒想到她。她這個女人我一直都猜不透。她對很多男人都具有濃厚的興趣,甚至還和張達有染。那雙腳印會不會就是她的作品。我在仔細地回憶雪地中間的那雙鞋印,尺碼上倒是和她的腳差不多大小,而且也是一雙高跟鞋。 不會吧,難道一切來源於這個神秘的女人…… 天色不早了,已經有些昏暗。兩位老頭推說公墓還需要人照看,合打了一輛車回山里。我也藉著機會和大家告辭,說有些東西落在了飯店,要去取一下,也上了他們坐的那輛夏利。 其實我並沒有落什麼東西在飯店,我要去辦一件別人看來十分恐怖的事情——去找小靜。 老王頭坐在前座,歪著頭好像睡著了。我小聲地和關老師在後面聊天。 “關老師,我覺得咱們公墓就一個女人,你說徐會計會不會……” 關老師對我做了個動作,示意我小聲一點,然後壓低了聲音說:“桃子,這些事情是很古怪,我們不要再和別人講了。如果是有人故意在捉弄我們,有什麼目的的話,我會留意的。” “嗯,那就好。” 車窗前面可以看見“朝陽村”那塊牌子了,我讓司機停一下自己先下車。 我等車開遠了,越過那家十里居飯店接著向前走去。拐過那個彎,就可以看到通往公墓的那條山路了,當然同樣也可以看到那天站了一個可怕的女人的位置,還有小靜家的胡同。 從今天關老師和我所述來看,那天我去公墓確有此事,那這里站的那個女人也一定確有其人了。想到這一層,我不由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看看天色,還沒有全暗下來。我得趕快去找小靜,別等到天黑就不好玩了,弄不好又自己嚇自己。 走進小靜家所在的那條胡同,我心裡怦怦地跳了起來。不管怎麼樣,這可是自己第一次去女孩家。如果是她父母在,我該怎麼說呢?還是就從外面看一眼,只要她在就行?猶豫間已經快走到胡同的盡頭了。管他呢,見機行事吧。 她家就住在這個胡同的盡頭,具體是左面還是右面我也不清楚,只記得上次目送她進胡同大概就是走到了最裡面的位置,也沒注意她是轉向哪個門。我盤算著如果最裡面是兩三戶人家該怎麼辦,腳步不知不覺已經走到了胡同的盡頭。 一瞬間,陰風襲來,我徹底愣在那裡不會動彈了——這是個死胡同,最裡面根本沒有人家,也沒有一個門。 這一驚可非同小可。我想像了找到她家的各種情況,唯獨沒想到會是這樣。 這世間難道真的有鬼?小靜這個文靜可愛的十七歲女孩子竟會是鬼?事實擺在面前,不由得我不信了。瞬間感到天旋地轉。我不知道自己是怎樣離開那個地方的,也找不到更好的方法來推理,發生的一切就是這樣不合情理。 我記得有人說過,正常人是看不到鬼的,只有身體虛弱的人才會讓鬼乘虛而入。可是,就算她是鬼,她和我交往總不會是沒任何目的吧?為了和我玩?那鬼的玩心也太重了,好像不太可能。為了告訴我什麼事情?可是她什麼事也沒和我說呀。為了吃我?更不可能,她絕不會是那樣的鬼,再說如果她真是鬼,想吃我還不易如反掌。 我開始後悔自己今天的這個舉動,還不如什麼都不知道的好。現在知道了,反而所有的力氣都消失了。我和關老師怎麼說?他會相信嗎?甚至公墓上的腳印,也許就是小靜的。站在村口的那個女人,八成也是鬼。那個司機,難道還是鬼? 我跌跌撞撞地回到家,蒙頭就睡,不一會兒就呼呼地進入了夢鄉,讓想不通的一切見鬼去吧。 年前我再也沒去過公墓,也沒有接到公墓的電話,估計公差們也都放了假。至於打更老頭如何倒的班我就不得而知了。孟哥倒是約過我一次,他給我結了上月的工資,也沒有幾個錢,我們就當場暴吃了一頓。 轉眼間年三十到了,千家萬戶都沉浸在過年的快樂當中。我家的習慣是去滴島的姥姥家過年。滴島是我們雞西的一個區,不知道為什麼叫這個名字。日偽時期,這裡有著名的萬人坑,就是日本鬼子把抓來的農工上萬人都活埋在一個大坑里。我母親年幼的時候和小伙伴們在那附近很容易就從土裡翻出死人的森森白骨。這些年政府花錢修了個歷史博物館,從此那些無辜的冤魂算是有了歸宿。 滴島的姥姥家人丁興旺,我有五個舅一個姨再加上家眷孩子,合成了一個近二十人的大家庭。你吵我叫好不熱鬧,大人們忙著包餃子,孩子們在外面放花炮。 我的卡西歐呼機不停地響,都是些同學朋友什麼的發過來的祝福的話。那時候還沒有現在的手機短信這樣先進,只有漢字傳呼可以直接看到祝福的內容,數字傳呼機收到的只是一組代碼,需要撥打126復台才可以知道對方留言的內容是什麼。 反正那些祝福的話基本千篇一律,姥姥家又沒電話,復台不方便,我懶得理了。再說那些東西有真的也有假的,人就是這樣,有的天天當面祝福你,其實卻恨不得你出點什麼事才好呢。我弟弟妹妹一大堆,給他們點炮仗玩,看著他們高興的樣子我也格外地開心。 大年初一和弟弟妹妹們打麻將、打拖拉機,忙得不亦樂乎,初二全家人才回雞西。突然記起那些信息還沒有復台,我就撥打了126。 “您共有十二條信息。”呼台小姐甜美的聲音從話筒那邊傳來,十分受用。 “第六條,祝你在新的一年里平安、快樂。留言人姓名是小靜。” 我大聲地喊道:“等等,你重複一下。留言人是誰?” “小靜。” 我直接掛了電話,一時間聽不見外面那些隆隆的砲聲了。太不可思議了,一個鬼又一次給我發來了傳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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