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詭案筆錄之末世紀

第73章 第五節

詭案筆錄之末世紀 异度侠 4574 2018-03-22
丹尼的皮膚已經沒有了土灰色的印記,看來鑽入體內的噬魂蟻被清除得差不多了。他被挪到了一所小木屋裡,還沒有醒過來,死氣沉沉地癱在地上,身上蓋著一層薄薄的柔滑毯子——那是森蚺蛻掉的皮加工成的,上面的斑點看起來還有些觸目驚心。 丹尼的毛孔中還在不停地向外滲出汗液,曾經被金黃色覆蓋住的皮膚變成了紫醬色,高高腫起,和另一半黝黑髮亮的皮膚形成鮮明的對比,像是有人用兩塊不同的皮肉拼接起來的人形玩具一樣。 向大鬍子仔細詢問了丹尼的傷情,大鬍子告訴我們,丹尼身體內的噬魂蟻已經清除乾淨,至於會不會變成癱瘓,只能等到醒過來後才能知道。 不一會兒有人端來了飯食,是幾條烤得肉香四溢的蛇頭怪魚和黑鱔,還有一罐醃製的青菜。令我意外的是居然還有酒。

老酋長作為主人坐在中間相陪,大鬍子在旁邊,主要任務是倒酒。 烤魚味道還不錯,但醃製的青菜卻不怎麼樣,酒的味道更是糟糕透頂,帶著一股衝鼻的腥氣,可以想見這群被困地下的特達人,每天靠吃這些東西生存是多麼的可憐。 先分別向老酋長和大鬍子敬酒表示了感謝,然後風捲殘雲地填飽肚子——雖然味道不佳,不過比起生鮎魚來就強上千倍了。 閒聊中提到曾經見到過的斑紋鮎魚,老酋長說它們是坨坨耶河的聖物,古老相傳,他們的祖先就是由這些鮎魚從天界叼來的。族中老人離世之後,都會和八條鮎魚一同火化,這樣死者的靈魂就能重歸天界,每年的五月十日他們都會舉行大型的祭祀活動向鮎魚獻祭。 幸虧我留了個心眼,沒將生吃鮎魚的事情說出來,不然不知道這群將鮎魚視為聖物的特達後裔會不會還將我看成朋友。凝雪顯然對祭祀活動非常感興趣,不等老酋長將話講完就問道:“怎麼獻祭?”

“每年祭祀的日子,我們族裡都會推舉出一位最純淨善良的特達人,將他的軀體獻給聖鮎。”老酋長頗為自豪地說。 我已經大約猜出了所謂的將他的軀體獻給聖鮎的意思,急忙向凝雪使了個眼色,阻止她再問下去。 其實不用我提醒,凝雪也能想到這幅獻祭的血腥殘忍場面。誰都知道身體是一個人在現實世界的唯一存在,用軀體獻祭就意味著要捨棄這個存在,意味著生命的終結,意味著要用一個人的生命來完成這種毫無意義的神祀! 我怕老酋長會繼續講述祭祀的事情,在飯桌上描繪那种血淋淋的場面絕對會令人食慾盡消,於是岔開話題問:“既然鮎魚是族裡的聖物,那麼為什麼金字塔頂卻要雕刻一個森蚺的頭顱?難道它們比聖鮎在族裡的地位更高嗎?”

老酋長微微一怔,笑道:“你是說大蛇吧?它們只是我們的奴僕,在我們的祖先來到這里之前,大蛇是這裡的統治,人類根本就沒有辦法生存。正是在這個時候,阿育爾大帝乘坐聖鮎組成的大船來到這裡,和蛇王大戰三天三夜,制服了蛇王霍皮力托,將它的蛇膽取出來,分給我們的祖先食用,賦予我們勇氣和力量,並將蛇王的靈魂鎖在聖塔之中,把它的頭顱懸掛在塔頂,使它能夠永遠為我們族人擔當守衛。自從蛇王霍皮力托被鎮服以後,它的子孫也就成為了我們的奴僕,永世不得違抗。而且,只要它目光所及的地方,大蛇就不會生出反抗。” 像其他神話傳說一樣,這個故事裡也有凶殘嗜血的怪物,也有一個具有大神通的人類先祖,正是在他扭轉乾坤的大功績裡,人類征服了大自然,得以安居樂業。

我一直相信神話傳說是一種變化了的史實,只不過經過後世不斷地添油加醋,史實變得面目全非,令人難以置信。如果我們將其中的迷信色彩剝離出來,還原的事實可能就是:在人類出現之前的大洪荒時代,森蚺憑藉身體的優勢成為了這裡的食物終端,人類的先祖們來到這裡時,完全不能與這種身體龐大的猛獸抗衡,過著朝不保夕的悲慘生活。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有一位勇敢的人出現了,他的名字叫阿育爾大帝——我相信這是後世給他的尊號,遠古人更多的是部落首領,而不會有帝王的稱號。他不但制服了兇殘成性的森蚺,而且還摸清了這些猛獸的習性,發明了用聲音役使森蚺的方法。 這大約應該是歷史的真相,就好像中國神話裡神農氏軒轅大帝一樣。至於他所說的什麼聖鮎組成的大船,什麼鎖住了蛇王的靈魂這些事情,只不過是後世子孫故意加上去的。

“那麼為什麼沒有見到阿育爾大帝的任何雕像呢?在很多地方像這麼偉大的人類先祖都會留下雕像,供後世膜拜。”我疑惑地問。 老酋長抬起頭,目視遠方,悠悠地說:“阿育爾大帝不是人類,他是神仙的化身,沒有人能看到他長什麼樣子,他有時候是一團霧,有時候又是一塊石頭。” 要是放在平時,我一定會大聲反駁他的話,因為這聽起來更像是一個蹩腳的小說家在編織了無法自圓其說的故事之後為自己尋找的藉口,但我還是忍住了,只是微微笑了笑,道:“你能不能跟我講講一千年前那個故事?” “你是說關於諾提諾爾褻瀆神靈,被沉坨坨耶河的事情嗎?” 我點了點頭:“對,對,就是那個酋長的事情。” 老酋長愣了一會兒,道:“他叫諾提諾爾,是一個極其聰明的酋長,正是在他的率領下,我們族人過上了三十多年最富庶安樂的生活。他不但是一位卓越的領袖,而且還是一位能直接和上天交流,甚至能夠改變天氣變化的大巫師。你應該知道,在沙漠中天氣的變化是多麼的反复無常,能夠左右天氣,也就能夠保證每年的收成,他也是迄今為止法力最強大的巫師。可是在他五十歲的時候,一名白人流浪者來到這裡,他生得一副好面孔,一看就是那種忠厚老實的人,可是在這副忠厚的軀殼裡藏著的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魔鬼,他來這裡的目的就是要使我們這些神靈的僕人背叛主人,陷入萬劫不復。當然,當時沒有一個人能夠看出這一點,連諾提諾爾也沒有看出來。於是我們收留了這個奄奄一息的流浪漢。很快他就用自己的花言巧語博取了諾提諾爾的信任,兩人經常徹夜長談,形影不離。直到有一天……那一天,天氣陰霾得嚇人,連最幼小的孩子都能感覺到要有大禍降臨,諾提諾爾召開了一次全族大會,他說自己得到了神諭,霍皮力託的靈魂已經逃出了聖塔,正率領自己的蟒蛇大軍向這裡進發。自從阿育爾大帝制服霍皮力託之後,所有曾效忠於我們的蟒蛇死後的邪靈,都背叛了我們,跟隨原來的主人向我們宣戰。他還指著陰霾的天空說那就是惡靈大軍逼近所捲起的腥風,用不了多長時間,我們將面臨滅頂之災,所有的人都會被它們吃掉靈魂,永不超生!”

這確實是很有蠱惑性的話,對於一個篤信神靈的民族來說,神靈既是他們尊崇的對象,也是他們恐懼的根源,諾提諾爾很明白這一點,他搬出了自己民族信仰的神靈進行蠱惑,沒有人會對他的話產生懷疑。 老酋長頓了頓,喝了一口酒,繼續講述:“他是我們民族有史以來法力僅次於阿育爾大帝的酋長,也是族人唯一相信的人,而且那時候天空已經暗得幾乎和黑夜差不多,沒有人相信這會是自然現象。於是大家都陷入極度的恐慌中,絕望的婦女們哭聲震天。諾提諾爾接著說,當年阿育爾大帝早已經預料到了會有這一天的到來,所以在他離開我們之前,就做好了準備,在聖塔中留下了他戰勝霍皮力托時使用的神器,只要拿到它,阿育爾大帝就會賦予我們戰勝一切的力量,徹底摧毀蛇靈大軍,我們必須打開聖塔,將它拿出來。”

“我想大家都會相信他的話的。”我插嘴道。要想讓人死心塌地地跟隨自己,就要摸清楚別人的心理,就是剝去他巫師的迷信外衣,諾提諾爾也不愧是一個卓越的政治家。他不但知道如何讓一群信徒變得瘋狂,而且知道如何利用外界的變化和這些人的信仰巧妙地結合起來。我想這也是世界上許多反叛力量會利用宗教的外衣實施蠱惑的原因吧。 “是的,幾乎所有人都相信了他的話,但卻不是全部,還是有一些人提出了自己的懷疑,因為我們族裡有一條不能僭越的規矩,任何人不能踏進聖塔半步,開啟聖塔的使命只能由神使來完成。但諾提諾爾只不過是一個酋長和巫師,他沒有鑰匙,這也就說明他不是神使,不是神使而想打開聖塔,就已經犯了族規。可是當時大家的恐慌已經淹沒了理智,沒有人想到這一點,那些提出懷疑的族人聲音太小,他們只能提醒自己,卻不能阻止大家。”

“後來呢?”凝雪也對這件事產生了極大的興趣,目不轉睛地盯著老酋長問道。 老酋長嘆了一口氣,道:“後來,蜂擁的人群一起沖向了聖塔,用各種工具敲打著像一整塊石頭一樣堅固的聖塔,因為沒有人知道聖塔的門在哪裡,大家只能運用這些笨拙的方法試圖弄破聖塔。我想,如果大家沒有採用這些極其褻瀆神靈的行動的話,神靈對他們的責罰也不會如此嚴厲。” “那最後有沒有打開聖門?”我急切地問道,完全忘了這個問題完全多此一舉。 “當時人群已經幾乎混亂,你想一下,數万人都圍在這座聖塔旁邊,'乒乒乓乓'的響聲雜亂無章,這是什麼景象?可是就和我們剛才看到的一樣,沒有人發現聖塔的門在哪裡。既然找不到門,聖塔又怎麼會開啟呢?就在這個時候,爬到上面的諾提諾爾突然發出一聲慘叫,從高空直掉下來。”

也許是看到我露出的不解神情,老酋長解釋道:“我們這裡的地形非常奇特,是兩座山的夾縫中。”說著他豎起雙掌在面前做了個手勢,“山下非常寬闊,坨坨耶河就像一條利刃一樣從兩座山中間穿過,把兩座山連在了一起。而在山腰里還有一座平台,神塔就在上面,更加奇特的是,從山腳下到這個平台是兩條筆直的懸崖,只是在中間部分,一座山有個向外突出的平台,一座正好凹陷進去一大塊,而到了山頂上,峰頂又靠在了一起。據族里傳說,山頂生長的粗藤幾乎將兩座山連在了一起,連陽光都透不進來!” 我想像著他描繪的圖景,這裡的地形有點像一個“八”字,左右夾峙的兩座山將金字塔夾在中間,形成了一個壁立如刃的大峽谷,我們現在就在當年大峽谷中部的高台上。

“他為什麼掉下來了?”凝雪詫異地問。 老酋長莊嚴地說:“褻瀆神靈的人當然會受到懲罰,就在他掉下來之後,跟隨他爬上高空的人,也都先後掉了下來。還沒等大家反應過來,震耳欲聾的響聲就從上面傳了出來,然後許多動物'劈裡啪啦'地從天而降,再然後就是藤蘿和樹木,再然後就是像瀑布一樣衝下來的黃沙,所有試圖打開聖塔的人都被淹沒在黃沙中,整個世界都被黑暗湮沒了!” 雖然老酋長只用寥寥數語形容當時的情形,但我能想像當時發生巨大災變時的情況,突然傾瀉而下的黃沙不但會使得天昏地暗,甚至單單聽著被捲入沙流的人們的哭喊嘶叫聲,就能讓人精神崩潰。也多虧了自然造化的神妙,如果不是山頂開口狹小,突然湧來的沙流氣勢如虹,而山頂峽谷又被藤蘿蓋住,恐怕這裡早已經被掩埋住了。 “所有人都死了嗎?”凝雪聲音中滿是憐憫。她這時候應該已經被老酋長的敘述震懾住了,如果她略微想一想,就不會問出這個問題。 “沒有,只有幾百人活了下來。”老酋長低沉著聲音回答。 “這些人都沒有參與到這種瘋狂的舉動中?”我問。 老酋長臉上恢復了平靜:“是的,當時他們都在猶豫,並沒有上到高台上,還在下面,在黃沙傾瀉而下的時候,他們都躲進了山洞裡。” 他說完這些看了我一眼,道:“我知道你會說,將這種天災歸結到神靈身上好像是在牽強附會,但我們相信,這是神靈的旨意,是他對那些妄圖打開聖塔的人實行的懲罰。為什麼沙暴會偏偏在這個時侯傾瀉下來?為什麼埋葬掉的都是那些試圖打開塔門的人?而恪守祖訓的人就能倖免於難?這難道不是神的旨意嗎?” 我笑了笑算作回答。實際上他的觀點我不敢苟同,世界上到處存在著巧合,而身處其中的人往往會將這種巧合歸因於宿命。當一輛飛馳而過的汽車將一個橫穿馬路的行人撞上了天空之後,走在他後面倖免於難的人會相信是老天眷顧自己。當人類在萬千生靈中脫穎而出,成為繼恐龍之後的又一霸主的時候,會自豪地認為這是老天垂青的結果,是宿命的安排。我們不會意識到,如果當時人猿揖別之後,地球上的環境發生了另一種變化,那麼可能現在充溢地球上的就是大猩猩,而不是人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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