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岸邊順著河道向下游走也不費多少力氣,只要看清楚腳下凸凹不平的石塊就行了。這裡的空氣雖然有點潮濕,但卻並不如何憋悶,顯然掩埋住這座山的沙丘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密不透風,或者在我們未曾發現的地方還有某個通風口。
石面上鋪著一層細小的鵝卵石,就是巨大的石塊也被磨去了棱角,潮濕的環境讓這些石面粘上一層黏糊糊的稀薄藻類,很容易滑一跤。
“嘩嘩”的水流聲中會夾雜著異樣的聲音,那是某種淡水生物翻出水面的聲音,每有這種聲音傳來,我和丹尼都會警惕地向水中看去,希望不會有什麼大型的生物突然從水里扑出來。
河岸上有許多爛魚爛蝦,發出腐爛的腥臭味,還有一條身長尺許的古怪魚類,被一截兩半地躺在地上,這更使我們的警惕性大大提高。能將尺余長的游魚咬斷的生物,對我們也有著相當的危險性,所以我們一路上盡量離河道遠一些。
數條身長一兩米的鱷魚像石頭一樣橫在岸邊,直到我們靠近了,看到它們放射著貪婪寒光的眼睛,才知道那不是橫陳河岸的古怪石頭,慌忙謹慎地繞過去。
也許是第一次見到直立行走的人類“怪物”,它們像是很懼怕我們的樣子,我們剛閃開不久,它們就拖著笨拙的身體返回了河水中,再也沒有露頭。我不得不暗自慶幸,如果剛才我們落水時正好和它們遭遇在一起,想要毫髮無損的逃出它們的尖牙利齒,還真的要費點力氣。
在黝黑的河岸上摸索前進了約有半個小時,我們仍然在山腹裡跋涉著。這裡的河道顯然寬闊了一些,剛才在上游聽到的“嘩嘩”水聲也已經平靜得幾不可聞。不過,這反而使水里另外的聲音響亮了起來,甚至連某種水生動物捕獲獵物的聲音都聽得清清楚楚,我們只能憑藉聲音的來處盡量趨避,但至於是什麼動物發出來的,就看不到了。
又走了約半個小時,丹尼突然大聲道:“異,你回頭看看那是什麼?”
我趕緊轉頭,眼角恍惚間瞥到了一點光亮,等轉過去時,那點光亮卻消失了。
“你看到什麼了?”我問。
丹尼低聲道:“我剛才看到身後被兩團燈籠跟著!”
“燈籠,什麼燈籠?”我詫異地問。
“不好說,真不好說。”丹尼緩緩地說道:“就像是某種動物的眼睛,你還記得那條上龍嗎?和它的眼睛差不多,只不過是綠色的。”
綠色的眼睛,什麼動物會擁有一雙綠色的眼睛?
我於是安慰道:“或許你看錯了,別自己嚇自己。”
丹尼道:“或許吧,只一閃就沒有了,不過這地方咱們還真得小心點。”
我答應了一聲,繼續向前走,但心裡卻不可能將這件事完全置之度外。如果在這種幽暗閉塞的環境中,我們不幸再一次遭遇某種大型猛獸的話,情形將會比在大西洋還要糟糕。
就在我們又向前忐忑不安地跋涉了十幾分鐘以後,平靜的水面上突然出現了我們始料不及的狀況。
自從剛才被丹尼的叫喊聲吸引了注意力後,我就始終感覺到有某種危險的東西正在向我們悄無聲息地靠近,但我屢次回頭張望時,得到的結果都只能用失望和僥倖來形容,沒有任何發現說明我的這種感覺並不准確,也許這只是一種錯覺,我不止一次地自我安慰。
可是當我們手腳並用地翻過一塊遮擋在眼前,形如屏風似的大石塊時——實際上這應該算是“拱門”,除了河面上不足一米的空隙以外,其他地方都被這塊拱門遮擋在了後面。陡然出現在我們面前的情形令我有些驚慌。好像這塊“屏風”就是一個人間和地獄的分界點,只要跨過它,我們就進入了地獄!
因為這裡被一片淡藍色的幽光完全籠罩著,濕滑的石塊、平靜的水波,連同丹尼和我都被這層藍色的幽光覆滿全身。
空中飛舞的是一隻隻身形碩大的藍色蝙蝠,像暗夜幽靈一樣翩然掠過。仰頭望去,是望不到邊際的藍色虛空,很顯然,這種藍光是從頭上照射下來的,不過根本就找不到光源在哪裡。
藍光幽幽、播撒均勻,看不到亮點,更看不到暗處,甚至連很高處的突兀巨石都被藍光整個映照了出來,沒有迎光和背光的分別,是整個都展現在光芒之中。
唯一不同的是河水中,在水面下一個正方形的物體正在緩緩地向前移動著,不是我們的眼神好,而是這個正方體發出橙黃色的光芒,在全是幽藍光輝的地方,極為顯眼。
“這是什麼地方?”丹尼上下左右打量著周圍的景象,聲音中滿是驚懼和疑問。
這種藍色的光芒使我想起了很多東西,最先想到的是沙漠中看到的海市蜃樓中的奇景,那個特達人出現的海市蜃樓裡的背景深處,不是也瀰漫著這種醉人的藍色光芒嗎?
而且再往前想,這種藍色的光芒絕非第一次出現在我的眼前,如果你曾經看到過我上一次關於的經歷的話,一定還記得壓龍山腹中那種藍色光輝肆意瀰漫的情景,這兩者中間難道會如此巧合地存在著某種聯繫?
當然這兩者之間還有很多不同的地方。在中,藍色是和漫天大霧相伴出現的,我當時差一點迷失其中;而現在不同的是,這種藍色很純淨,我可以將眼前所有的景象盡收眼底,河面、岩石甚至連很遠處像一條附著在岩壁上攀折向上的滾圓凸起都能看得很清楚。
“出來了,出來了!”丹尼指著河面上慢慢露出水面的正方形物體怪叫起來。
好像被一隻手托著,那個正方形物體慢慢露出了廬山真面目。
那是一個極其規則的正方體,每一個平面都是正方形,棱角是一條筆直的直線,只是表面的黃色有點怪異,好像一個會動的眼睛,流光溢彩,再混合了空中瀰漫開來的藍色,給人一種妖異的感覺。
丹尼看了一會兒,斷然說道:“我敢保證,這個應該就是羅克曾經帶在身上的那個鐵箱子,可是,它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不出現在這裡還能出現在哪裡?”我反問道。
丹尼搖了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它不應該待在水里。”
“哦?”我看了一眼滿臉不解的丹尼,問:“它應該待在哪裡?”
丹尼翻著眼珠道:“羅克費了這麼大的力氣,就是為了把箱子沉入河水中嗎?”
我搖了搖頭:“你說箱子裡會裝著什麼?”
丹尼咽了一口唾沫,陰陽怪氣地說:“你掐指算算不就知道了,問我還不如趕快將它撈上來乾脆。”
“好吧,你去,我在岸上接應你。”我故意道。
丹尼又吞了一口唾沫,道:“我沒你經驗豐富,還是你去吧。我覺得一個鐵箱子飄在水中就已經透著古怪了,而且它還能自由地在水中浮上浮下,這……是什麼原因?”
“能不遠萬里的將箱子帶到撒哈拉,就說明里面的東西極為重要。那麼,羅克選擇一個密封好的箱子也就合情合理了。”
“沒聽說過密封很好的箱子還能自由調節裡面的空氣重量的!”丹尼白了我一眼。
這個疑點我當然想到了,之所以這樣說,只是無法窺破其中的機關。反過來說,我只是在說一個不可能真實的可能,目的就是向丹尼求證。
“快說,現在我們怎麼辦?”丹尼急促地催問。
我咬了咬牙,下了一個很大的決心:“不管了,與其這麼猜來猜去,我們就冒一次險,下水去將它撈上來再說。”
丹尼點了點頭,道:“反正鋌而走險又不是第一次,連史前恐龍都過去了,還能栽在這個普通的鐵箱上?幹!”
我和丹尼都不是猶豫不決的人,既然決定要幹,就馬上採取了行動。我們向河岸走近幾步,我輕輕地溜下了水,而丹尼卻像是一個跳水運動員,“撲通”一聲扎進了水里。
不知道從哪裡發出一聲怪異的叫聲,我轉著頭看了一圈,但卻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不知道是不是緊張之餘產生的幻覺?
丹尼從一開始就比我快了許多,不停地扑騰著,向那個散發著妖異光暈的鐵箱靠了過去。
越往前遊,不安的感覺越強烈,我的心臟開始加快了跳動。等我意識到這種異常的不安來自於那個在水面上不停沉浮的鐵箱時,已經為時已晚。因為這時丹尼已經伸手抓住了鐵箱,一聲慘叫從他嘴裡發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