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木蘭花一看到了那張臉之際,她怔了一怔,這個人實在太胖了,胖得有點不正常。這時,他們三個人看來都沒有對她有絲毫的疑心,這應該是下手的最好機會了!
錯過了這次,她可能永遠沒有下手的機會了!
她猛地跨出了一步,來到了正中那人之前,伏在鋼板之上,喘了口氣,道:“你認為我跳得怎樣?我相信木蘭花一定沒有跳得那麼好。”
那人的面上,一點表情也沒有,只聽得他道:“你離得我太近了,而且,你看到了我的臉,這,在我們組織上的條規而言,是絕不可以的。”
木蘭花笑了起來,她疾伸出手去,在那胖子的臉上,碰了一下,道:“蜜糖,別那麼緊張,給人看一看,有什麼關係,你又不是阿刺伯公主。”
她的手指在碰到那胖子的臉部之際,她的手指甲中,有一枚尖刺,突了出來,在那胖子的臉頰之上,輕輕刺了一下。
那一下剌中了那胖子,據木蘭花的估計,那胖子一定是會怪叫起來的,而木蘭花也已作好了準備,只要胖子一叫,她的身子便立時向左撲去,先將左邊的那個人擊倒,然後再對付右邊的那個人。
可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她一針刺了上去,那胖子卻一點也沒有出聲,木蘭花心中一呆,暗忖難道他是太胖了,是以沒有了感覺。
她繼續地笑著,直起了身子,旋轉了一下,然後,跳了下來,來到了左邊的那一個人的身邊,一伸手背,勾向那人的頭頸。
這一下,看來像是她和那人在調情一樣,但實際上,卻是十分致命的一招,她可以用力一勒得那人氣絕而亡的。
但是她這裡才伸出手背去,那人的身子,便突然向下一滑,滑到了桌子底下,木蘭花一怔,她已經知道事情不妙了,她連忙向後退去。
她才一退,正中的那個胖子已然霍地站了起來,他的聲音尖利得駭人,只聽得他怒吼道:“你的把戲真的耍完了,木蘭花小姐。”
木蘭花不知道自己指尖中伸出的毒針,出了什麼毛病,這種淬有劇毒藥的毒針,一刺中了人,是能夠在三秒鐘之內,致人死命的!
可是那胖子卻並無其事地站了起來,而且還發出了厲吼喝住了她。
木蘭花未到最後崩潰之前,仍然維持著鎮定,她又道:“怎麼一回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忽然之間,為什麼又變卦了?”
那胖子怪聲笑了起來,在暗紅色的光線之下,木蘭花看得十分清楚,那胖子在笑的時候,面上的肌肉仍是一動不動的。
剎那間,木蘭花明白了。
那傢伙並不是一個胖得滿臉皆是肥肉的胖子,而是他的臉上,戴了一個橡皮面具!而自己的毒針,正刺在他的橡皮面具之上!
毒針顯然並未曾刺穿他的橡皮面具,要不然他也早已死了,然而,他卻已感到了毒針的一刺,在那樣的情形之下,還有什麼話好說?
她失敗了,徹底地失敗了!
木蘭花的臉色,變得異常蒼白,在暗紅色的光線之下看來,更顯得十分異樣。她呆在桌旁,一動也不動,心中只是苦笑。
那“胖子”伸手,慢慢地從臉上揭下那個橡皮面具來,他的本來面目,是一個十分端正的中年男子,他望著木蘭花,不斷地冷笑著。
然後,他點著頭,道:“木蘭花小姐,我太佩服你了,我是衷心佩服你的,真的,衷心的佩服,你實在太出色了,太出色了!”
他幾乎每一句話,都重覆地說了兩遍。
這表示他對木蘭花,的確是真正的佩服。
事情急轉直下,在一分鐘之前,還是對木蘭花極度有利的,但是在一分鐘之後,便已對她極度不利,這令得木蘭花啼笑皆非!
而且,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之下,再堅持她自己是“蘇珊”小姐,那實在是一件一點意義也沒有的事情了,她苦笑了一下,道:“你是在諷刺我,是不是?”
“絕對不是,請相信我對你的欽佩。”
“可是我失敗了!”
“那完全是一種意外,就像第一號未能將你殺死一樣,木蘭花小姐,對你來說,不幸的是我防範得實在太嚴密了,但是成功的仍是你,因為我居然被你騙信了,以為你真是什麼蘇珊小姐,我還要叫你去假冒木蘭花,哈哈,這事情若是傳出來,那太可笑了。”
木蘭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感到了最後這句話的嚴重性。他不希望這件可笑的事傳出去,那麼,他將怎樣對付自己呢?
木蘭花望著前面,兩支槍齊齊地對準著她。
她簡直是連動一動也不可能!
因為眼前的情形,是如此之凶險,如果她動一動的話,那麼對方會毫不猶豫地便將之槍殺的,她不能自己去送死的。是以,她只是凝立著不動。
那人又嘆了一口氣,道:“你們現在也該明白,木蘭花是如何出類拔萃的一個人了,是不是?唉,我們實在及不上她。”
那兩人苦笑著,道:“及不上她的是我們,你已經想到過她是木蘭花的。”
“是,但是我都給你們說服了,這是用生命作代價換來的教訓,兩位,如果不是我面上有面具,那麼我已死了,你也死了,他,已被她制住了!”
那兩人齊聲道:“是,首領!”
那人又嘆了一聲,道:“木蘭花小姐,你實在太了不起了,以致我無法不除去你,但是,也對必除去你一事,感到歉意!”
他一面說,一面一翻手,手上已多了一柄形狀十分奇特的槍。那柄槍的槍身十分小,但是槍口卻十分長,他掣槍在手,先向槍口處吹了一口氣。然後,他慢慢地舉起槍來。木蘭花仍然凝立著。
這是真正生死俄頃的一剎那!
別以為木蘭花只是木然站著,她其實心中是急速地在想著對策,她望著那支槍,沉聲道:“我打賭自你槍中射出來的,不是普通的子彈。”
那人點頭道:“是的,是一種毒針,射中人之後,使中針的人在不覺得痛苦的情形之下死去,那和你剛才要殺我的武器是相同的。”
木蘭花吸了一口氣,道:“我有一個問題。”
“可以,你可以問。”
“為什麼剛才我一剌中了你,連他也知道了,以致我一伸手,並未能勾住他的頭頸呢?”木蘭花伸手向左邊的那人,指了一指。
“這太簡單了,我在桌下踢了他一腳!”
他們三個人,一齊大笑起來。
木蘭花聽到了他們三人的笑聲,心中一陣陣狂跳,他們三人的笑聲,就像是古代死刑將要執行之前的那一陣鼓聲一樣,在宣告著她生命的結束!
她是不能避免被殺的命運了,但是她難道就這樣束手就戳麼?她的身上並沒有被加上任何束縛,她還是可以反抗的。
反正難免一死,那當然要盡力反抗!
木蘭花心念電轉,她的雙手,已然因為冷汗而變得十分潮濕,在他們三人的大笑聲中,木蘭花也突然“哈哈”地大笑了起來!
木蘭花的笑聲如此之響亮,以致“KID”決策小組的三個首腦,陡地一呆,一齊停了笑聲,而甩奇怪的眼光望定了她。
而就在那幾乎只有十分之一秒的時間中,木蘭花的身形,突然一矮,木蘭花的動作快,她的對頭的動作,也絕不慢!
木蘭花身形一矮之際,“嘩”地一聲響,自那柄奇形的槍中,一支毒針,已然射了出來,發射毒針和木蘭花的身形陡矮,幾乎是同時發生的事,木蘭花的身子,在剎那間矮了兩呎,是以那支毒針,並沒有射中木蘭花的身子,而是插進了木蘭花的頭髮中。
木蘭花一停也不停,身子一挺,便已然進了那張桌子下面,她一進了桌子之下,又迅速地穿過了長桌,到了桌子的另一面。
在這不到三秒鐘的動作中又有三支毒針射出。
但是那三枚毒針,卻都未曾中的。
而木蘭花身形疾轉,已然到了一張椅子之後。
她一到了椅子之後,便總算暫時有了掩蔽,她一伸手,取下了頭箍來,在一個按鈕上,連按了三下,三粒小型的子彈,激射而出!
當她在椅子之後面躲起來之際,那決策小組的三人,也各散了開來,躲到了椅背之後,是以木蘭花是不可能射到他們的。
而木蘭花也不是射向他們三人,自她“髮箍”中發射出來的那三粒只有米粒大小,但是卻可以引起相當猛烈炸力的子彈,是射向隱藏在天花板上,那三黷發出暗紅色光芒的大燈的。 “砰砰砰”三響過處,眼前突然黑了下來,黑得什麼也看不見了。
隨著大燈的碎裂有一陣碎玻璃跌下來的聲音。
在那樣漆黑的環境之中,誰出聲,誰就吃大虧了!
木蘭花在一發出了三槍之後,立時悄沒聲地向旁,逃出了一步,到了另一張椅子之旁,略伏了一伏,伸手摸到了桌子的邊緣。
然後,她手在桌邊上一按,人已躍上桌子去。
這時候,整間房間中,黑得什麼也看不到,一般人的心理,在這樣的情形下,總是找一個安全的地方,躲了起來的。
但木蘭花卻想險中求生,她身在虎穴之中,是毫無安全可言的。只有在一種情形下,她才是安全的,那便是將敵人全數殲滅!
而她躍上了桌子,便處在有利的攻擊地位,不論敵人在哪一個角落髮出聲響來,她都可以發動攻擊的,而且,敵人也不容易想到木蘭花竟曾在桌面上!事實上,反正什麼也看不見,她在桌面上,也未必是不安全的。
木蘭花躍上了桌面,蹲在桌子之上,傾聽著,希望有輕微的聲音,落在她的耳中,那麼她就可以毫不猶豫地展開攻擊了。
在漆一樣的黑暗中,情勢反倒是對她有利的。
因為對方有三個人,而她只是一個人。對方中的任何一人聽到了聲響,心中定然還要懷疑,聲響是不是自己人所發出來的。
在有著那種懷疑的情形下,定然是不會立時射擊的。
但是木蘭花就不同了,她只稍一聽得聲響,就立即可以知道發出聲音來的是敵人了!木蘭花的手指,按在“髮箍”的掣鈕上。
她的“髮箍”上,一共可以發射七粒米粒大小的子彈,她已用去了三粒,還剩下四粒,當然得小心使用才好,不然她便沒有抵抗的餘地了!
她蹲在桌子上,足足有五分鐘之久,尚未曾聽到任何聲音,這真使她疑心那三個人是不是還在這一間房間之中,還是在燈光一黑之際,就已經離開了!
但木蘭花卻可以知道,那三個人一定還在的。
木蘭花之所以如此肯定,是因為她來到這間房間的時候,曾經經過一扇那麼複雜的電子門,而如果居然還有別的道路的話,那麼這扇電子門還有什麼意義?
木蘭花既然肯定了這房間沒有別的通道,而房間的門又未曾被打開過,那麼三人還在房間中,自然也是可以肯定的事了。
那三人當然也是十分聰明的人,是以他們絕不出聲!
他們在房間中,但是他們在什麼地方呢?
他們可能就站在自己的面前,也可能大模大樣地坐在椅上,也可能縮在房間的一角,但自已是瞧不見他們的,因為房間中一點光線也沒有。
當然,那三人也看不到自己!
這就要比比耐心了,看誰能更久不出聲!
木蘭花仍然蹲在桌上,又過了五分鐘,她的雙足,略為移動了一下,卻不料她的腳一移動,便踏到一片落在桌面上的玻璃片。
一踏中了那玻璃片,便發出了“拍”地一聲輕響。
那一聲響本來是十分輕微的,但是在如今這樣極度的寂靜之下,卻是刺耳之極,木蘭花心向下一沉,心頭狂跳了起來!
四個人之中,竟是她最先發出了聲響!
木蘭花在那一剎間,身子幾乎是近乎僵硬的!
也就在那一剎間,她突然覺出,有一隻手正向自己的手臂摸來!那是一個人和她一樣地,也蹲在桌子上,他自然也聽到了“拍”地一聲響,也知道了除他以外,桌子上還有另一個人,但是他卻不能肯定那是自己人還是敵人,所以他想要弄明白!
木蘭花心中又驚又喜,驚的是她和敵人蹲在一起,相距只怕不到兩呎,卻一直不知!喜的是這時,敵人自已暴露了目標!
木蘭花在那人的手指,一觸及她的手臂之時,左手猛地翻了起來,五指如鉤,快疾無比地抓住了那人的手腕,身子也陡地站起,迅速地轉了一轉,那人發出了一下怪叫聲來,而在那人的怪叫聲中,木蘭花也早已將那人向桌下疾拋了下去!
她左手將那人摔出,右手同時按動了掣鈕!
“拍”地一聲,一溜暗紅色的光芒,像是有人拿著一根點著了的香,迅速地在黑暗之中揮過一樣。那一點光芒,本來是微不足道的。
可是在極度的黑暗之中,那一線一閃即逝的光芒,卻已然可以使人看清室內的一些情形了。
在一瞥之間,木蘭花只看到在門邊上,站著一個人!
但一則由於她在發射了一槍之後,她自己的目標,也大大地暴露了,她必需迅速地轉換她的位置。二則,那光亮的出沒時間,實在太疾了,大約不會超過百份之一秒,她才看到了一條人影在門邊上,眼前立時又恢復了極度的黑暗。
木蘭花雙足一蹬,身子凌空向後,翻了出來。
當她的身子翻在半空之中的時候,她聽得“嗤嗤”兩下響,自左邊射了過來,同時,“砰”地一聲巨響,那是那中了木蘭花子彈的人的墮地聲。
就在那人的墮地聲中,木蘭花輕輕地落下地來,向後退出了好幾步,直到她的背部,碰到了牆壁,她才停了下來。
剛才那“嗤嗤”兩下響,是從她左邊射過來的,而門是在左邊的,那就是說,她已解決了一個敵人,但是在她的左右,還各有一個敵人。
而且她還知道,在她旁邊的那個,一定是“KID”的首腦,因為他發射毒針,射向自已,而門邊的則是另一個人。
木蘭花更可以知道,自己剛才那一粒子彈,未曾白髮。
因為那人在重重地墮落地上之後,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來,當然他已死了。已解決一個敵人,這使得木蘭花的心中,十分快慰。
她仍然站立著不動,而房間內也回復了寂靜。
在黑暗中,木蘭花竭力回憶著房門所在的位置,和在剛才那一剎間,她看到的那人影所站的位置,但是她卻並沒有發射,她只是對準了那人影在的位置。
因為她無法肯定自己一射就可以中的!
突然,在長桌的一端,響起了一陣“滴滴”聲,同時,在一具通話儀上,一盞小小的紅燈,一閃一閃地亮了起來。
那盞小紅燈,在極度黑暗之中所發出來的光線,比剛才木蘭花發射一槍之際所發出的那一溜紅色的暗芒,可要強烈得多了。
那是在外面的人,有要事向決策小組報告,所以才會有這樣的情形出現的。但是想向決策小組作報告的人,卻做夢也想不到那小紅燈的一閃一閃,在這間房間中,會引起那麼驚人的變動!
當“滴滴”聲才一傳出之際,木蘭花已聽得“嗤”地一下,毒針的發射之聲,然後,是小紅燈突如其來地閃亮了起來!
對於在房間中的三個人來說,這是一個極度的意外!
是以他們三人,在同一剎那間,都是一呆!
然而,在同樣地發呆中,卻是木蘭花佔了便宜,因為木蘭花早已在黑暗之中,在記憶尋找著那個站在門邊的人的位置。
而她手中的武器,也已在黑暗之中對準了那人所在位置的正確所在,是以小紅燈一亮,木蘭花一呆之際,手指立時按了下去。
“拍”地一聲響過處,在門邊的那人,身子立時打了一個旋轉,他手中的槍,“砰砰砰”地響了起來,接連響了六響!
但是那六槍是全然漫無目的地亂射的。因為木蘭花的子彈,已經射中了他的要害,他發射那六槍,只不過是臨死前的本能而已!
他那六槍,非但未能射中木蘭花,而且還救了木蘭花!
因為木蘭花向那人射出了一槍,小紅燈又在不斷地亮著,她在那剎間,實在是無法躲避的,她將成為極易射中的目標。
事實上,“KID”的首腦,也已立即對準了木蘭花,準備發射毒針了,可是就在這時,子彈都在房間中亂飛了起來!
木蘭花一聽得槍聲,呆了一呆立時伏了下來。
“KID”的首腦,在這樣的情形下,也顧不得去射擊木蘭花,身子也伏了下來,而就在那一剎間,“轟”地一聲響,一粒流彈射中了對講機。
對講機冒出了一陣煙,和一陣焦臭。
那小紅燈不再閃亮了,室內也重又變得一團漆黑。
那首腦向木蘭花射擊的機會失去了!
木蘭花在地上,迅速地爬行著,她是向倒在門邊上的那人爬去的,當她爬到了那人身邊的時候,她伸手在那人的鼻端探了一探。
那人已斷了氣,木蘭花已解決了兩個敵人了!
還剩下一個!
木蘭花知道自己接連射殺了兩個,剩下來的那人雖然是首腦,但心中一定也免不了十分驚惶的,在如今這樣的情形下和人對敵,最忌的便是驚惶,一感到了驚惶,那是已輸了一半了,是以木蘭花知道,自己是可以設法將之射死的。
但是木蘭花卻又立即想到:“自己不能將他射死!”
如果將他射死之後,自己怎能離開這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