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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十一節我遇見了我

奇門遁甲 周德东 4481 2018-03-22
婁小婁難過地看著她。 林要要說:“我知道,我普通得就像一個雞蛋。我想涅槃,想變成一隻美麗的鳳凰,可是我笨,我把自己摔碎了,變成了一地破碎的蛋殼。我希望你能珍惜這些不好看的蛋殼,每一塊都是一顆心……”說到這裡,林要要哭了。 婁小婁難過地看著她。 林要要說:“哪怕你給我一個指望,你說讓我等你十年,五十年,一百年……我都會等,儘管我活不到那一天,我也會高高興興地等。這些年裡,我不會計較你跟別的女孩相愛……我只想要一個指望。” 婁小婁難過地看著她。 林要要擦了擦眼淚,說:“婁小婁,現在我只想問你一句話——你到底要不要我?” 婁小婁難過地看著她。 林要要的眼睛突然變冷了,說:“我再給你一夜的時間,你如果後悔了,給我打電話!”

說完,她轉身大步走開了。 婁小婁想攔住她,他朝前跑了幾步,又停下了,呆呆地看著林要要的背影越來越遠,終於消失在夜幕中。 婁小婁疲憊地轉過身,險些撞在一個人身上。 他穿著一件高麗民族風情的白襯衫,一條深藍色的西褲,一雙仿造的黑色貝路帝皮鞋。他退了一步,說:“婁小婁,我想跟你談談。” 婁小婁靜靜看著他,並不說話。 朱璽說:“你是桑丫的長輩,我希望你不要欺騙桑丫的感情!你和她是不可能的!即使桑丫同意,她的父母也不會同意;即使她的父母同意,社會輿論也不會同意;即使社會輿論同意,我也不會同意!” 婁小婁不耐煩地皺了皺眉,還是不說話。 朱璽說:“老實告訴你,我是她的男朋友,我們從高中就開始相愛了!你是一個中年男人,就像一缸染料,而桑丫單純得如同一塊白紗,你會污染她的!對於我來說,桑丫是我的染料,她是紅的,我就是紅的,她是綠的,我就是綠的,因為我愛她!希望你不要破壞別人的幸福!好嗎?大叔!”

婁小婁還是不說話。 朱璽說:“我剛才都看見了,你有女朋友,她愛你愛得那麼深!你為什麼不珍惜?你這樣做對得起良心嗎?” 婁小婁伸手朝旁邊指了指,示意朱璽讓開路。 朱璽眨巴眨巴眼睛,一咬牙挺直了身體,沒有動。 婁小婁朝他走過去。他馬上閃到了一旁。 在婁小婁走過去之後,他開口說:“如果你繼續坑害桑丫,我不會放過你!” 婁小婁停下來,回頭看了看他。 朱璽一邊後退一邊說:“你動我的染料,我當然要還你一點顏色!等著!” 這天夜裡,婁小婁在單位處理一件棘手的事,很晚才離開北方中醫院。 他去探視過的那個半身不遂的患者,已經嘴斜眼歪,神誌不清,大小便失禁。兒孫們帶他四處醫治,不見任何好轉,而且日益嚴重。

他們認為,老人是在北方中醫院針灸之後,才變成了這個樣子,屬於醫療事故。於是組織十幾個人,到北方中醫院鬧事。 他們把老人用輪椅推來了,堵在北方中醫院門口,導致別人無法通過。 他們還四處尋找婁小婁,要討個說法。北方中醫院領導擔心出現人身傷害,把婁小婁藏匿起來,然後派人跟這群人協商。 對方提出了天文數字的賠償,北方中醫院領導沒有答應。對方表示,不賠錢他們就不會離開。最後來了警察,總算把這群無理取鬧的人弄走了…… 婁小婁回家進了門之後,四下檢查了一下,沒發現什麼可疑的蛛絲馬跡。 他打開衣櫃的時候,發現那件淺黃色正裝襯衫和那條藏青色正裝長褲不見了,他丟失的那件米色T恤和那條黑色西褲掛在上面,像個懸空的人。

他馬上意識到,那個人又來過了! 這個家裡,好像生活著兩個人,往往是,他外出了,另一個就回家了。他回家了,另一個就外出了。即使兩個人都在家,互相也看不見。另一個人穿膩了一套衣服,就掛在了衣櫃裡,換上他剛剛脫下的衣服。他穿膩了一身衣服,就掛在衣櫃裡,換上另一個人剛剛脫下的衣服…… 可是,他一次次到底是怎麼進來的呢? 婁小婁陡然想起了那個夢: 婁小婁離婚的時候,走了一個人,財產一分為二。 現在,來了一個看不見的人,財產再次一分為二。 婁小婁不關心財產。如果這個噩夢一樣的幻影,在他的生活中徹底消失,他寧願把全部的財產都給他,只要留下桑丫就行了。 他走進書房,看到桌子上有一張紙,上面寫著: 他仔細觀察這些字,竟然和自己的筆體一模一樣。

這時候,有人敲門。 他一下警覺起來,走到床頭關掉燈,慢慢走出去,來到防盜門前,透過貓眼一看,是一個陌生的老頭,大約六十歲上下,身體頗健壯。他穿著樸素,拎著一個塑料袋子,還有一桿老式的秤。他站在摟道裡,不安地朝樓上看看,又朝樓下看看,等待婁小婁開門。 婁小婁厲聲問:“你找誰?” 老頭急忙說:“對不起,打擾了,我是收廢品的。你家有什麼多餘的東西要賣嗎?” 半夜了,他收什麼廢品?保安也不應該放他進來! 婁小婁沒有發怒,他感覺這個老頭肯定有來頭,他要知道對方的真實目的,於是高聲問:“你收什麼?”同時一直在貓眼裡觀察老頭的表情。 老頭對著門板問:“你家有多餘的書嗎?” 婁小婁說:“沒有。”

老頭對著門板問:“你家有多餘的瓶子嗎?” 婁小婁說:“沒有。” 老頭對著門板問:“你家有多餘的衣服嗎?” 婁小婁說:“沒有。” 老頭對著門板問:“你家有多餘的電器嗎?” 婁小婁說:“沒有。” 老頭似乎沒什麼說的了,他低頭想了想,突然小聲說了一句讓婁小婁想不到的話:“你家有……多餘的人嗎?” 婁小婁哆嗦了一下:“人?” 老頭說:“是啊,多餘的人。” 婁小婁說:“沒有!” 老頭說:“你好好想想。” 婁小婁說:“你什麼意思?我家裡只有我一個人!” 老頭冷靜地說:“不,你家裡並不是你一個人。” 婁小婁說:“他在哪兒?” 老頭說:“你自己找找吧,找到之後,我把他帶走。不著急,我在這裡等著。”

婁小婁說:“我都找過了,確實沒有!” 老頭盯著貓眼,似乎在盯著婁小婁的眼睛,他突然說:“還有個地方你沒找。” 婁小婁又哆嗦了一下:“哪裡?” 老頭說:“你的床下。” 婁小婁驀地一驚!離婚前,他和前妻一直住在芍藥地那套房子裡,臥室是一張雙人床。亞運村景山小區這套房子裡,只有兩張單人床,一張放在臥室裡,一張放在書房裡。剛才,他懷疑家裡有人,哪裡都找了,就是沒有找床下! 書房的床下都是書,那裡不可能藏人。那麼,這個“多餘”的人就應該藏在臥室的床下了…… 婁小婁慢慢地轉過身,朝臥室望去。 裡面十分安靜。 他一步步走過去,走進臥室,他盯住了床下。床單很大,垂下來,把床下擋住了,有一條黑糊糊的縫隙。

他猛地把床單掀起來,沒有人。他彎下腰,朝里看,床下扔著兩隻不一樣的鞋子,還有一隻空可樂瓶子。 他鬆了一口氣,忽然又緊張起來,站在臥室門口,朝書房望去。 書房裡沒開燈。 他躡手躡腳地走過去,停在了書房門口,那一紙莫名其妙的生日祝福,影影綽綽地擺在桌子上。他忽然後悔起來,剛才不該隨手關掉書房的燈。開關在床頭,現在,他想打開燈,必須走在床邊。如果下面真的有人,一伸手就會抓住他的腳…… 他四處掃視了一下,忽然發現了一個重要問題,架上的書多了!一周前,他剛剛收拾過書房,把一些不經常看的書從架上撤下來,塞進了床下。現在,這些書又回到了架上! 床下確實藏著人! 他一步步退到廚房,找了半天也沒有找到家裡的菜刀,於是就拎起一根擀麵杖,再次來到書房,對著黑糊糊的床下喝了一聲:“出來!”

床下沒人說話。 他又喝了一聲:“你出來,不管你是誰,我都不會傷害你。不然,我報警了!” 床下還是沒有聲音。 他彎下腰,朝里看了看,太黑,看不清楚。於是,他到臥室拿來一隻手電筒,在很遠的地方朝里照了照——下面的書都被搬了出來,擺在了架上。不過,床下空空如也,確實沒人。 他放下擀麵杖,打開燈,越想越糊塗: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走出書房,來到防盜門前,透過貓眼朝外看了看,那個老頭還在耐心等待。 他說:“我檢查過了,沒有人。也許,白天有人進來過,現在卻不見了。” 老頭說:“我告訴你,這個人還在你家裡。你的眼睛出問題了。你不讓我把他帶到廢品站,他就會把你扔進垃圾桶。” 說完,老頭蹣跚地下了樓。

婁小婁追到窗前,看到老頭拎著塑料袋,扛著老式秤,朝小區門口方向走去了。正好一個夜裡巡邏的保安走過來,他和這個老頭擦肩而過。一般說來,在這個時間裡,保安見到這樣的人,一定會攔住盤問一番,可是,這個保安似乎沒看見這個老頭,目不斜視就走過去了。 婁小婁來到客廳,坐在沙發上,開始琢磨:老頭說,這個人還藏在房子裡,那麼他能在哪兒呢?所有可以藏人的地方都找過了…… 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這個人隱身了。上一次,婁小婁曾經見過他的背影,可是一拐彎他就不見了。也許,他一直趴在臥室的床下,或者書房的床下…… 朝臥室瞄了瞄,又朝書房瞄了瞄,婁小婁後悔了。剛才,他應該把那個老頭請進來,讓他幫自己尋找這個人。既然老頭知道他還在這個房子裡,既然老頭說能夠帶他走,那麼,他一定能夠看到他,一定能夠治住他…… 可是,他讓整治病毒的醫生走掉了。今夜,病毒肯定要發作了。 坐了一會兒,婁小婁實在太累了,走進了臥室。 脫了衣服躺下後,他關了燈,月光一下就湧進來。 婁小婁在月光下注視著衣櫃門,它關著。那裡面,掛著米色T恤和黑色西褲,它們組合在一起,像一個懸空的人…… 婁小婁忽然想到,那個人是不是一直站在衣櫃裡呢?他穿著米色T卹,黑色西褲。婁小婁只能看到衣服,卻看不見衣服裡面的人…… 床下傳來了響聲。好像一隻老鼠跑過,好像床上什麼東西掉下去了,好像一個人躺在床下實在不舒服,輕輕動了動身子…… 婁小婁想起一個段子: 床下又響了一下。 婁小婁警覺起來——剛才他朝這張床下看過了,除了兩隻鞋子,一個可樂瓶子,沒有人啊。 正這樣想著,就明顯聽見床下有人爬動的聲音,而且,這個東西碰到了婁小婁身下的床板,婁小婁的脊梁骨被頂了一下!絕不是老鼠,這個東西比老鼠大多了! 他一骨碌坐起來,床下已經鑽出了一顆腦袋。這個人麻利地爬出來,站起身,靜靜地看著婁小婁。 月色不明不白,他的臉黑糊糊的。 婁小婁怔住了,他和這個人對視了一會兒,腦袋突然就大了——這個人就是他自己! 他顫巍巍地問了一聲:“你……是誰!” 對方不說話。 婁小婁又問:“你想幹什麼?” 對方還是不說話。 婁小婁說:“我報警!” 對方的眼裡竟然流出兩滴液體,在月光下,婁小婁看到那是眼淚。接著,這個人猛地抽出一把雪亮的東西,那是菜刀,那是婁小婁家的菜刀!婁小婁急忙後退,靠在牆上,這個人已經撲過來,揮刀就砍。 婁小婁本能地一閃身,竟然躲過去了,他一邊抓起被子護住身體,一邊跳下床。對方的刀一下下砍在被子上,婁小婁已經衝到了臥室門口,撒腿就朝外跑。 對方追出來。 婁小婁扔下被子,對方被絆了一下,差點兒摔倒,這時候,婁小婁已經打開了防盜門,一個箭步跳了出去。 他跌跌撞撞地跑到樓下,一直朝小區大門口奔跑。 一個保安在門口走動,他見婁小婁跑過來,迎上來問:“先生,怎麼了?” 婁小婁衝到他旁邊,回頭看了看,甬道靜悄悄的,並不見另一個自己追上來。他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又看了看雙手,沒有血。接著,他又看了看胳膊和腿,都沒有受傷。他這才說道:“我家有歹徒!” 保安問:“幾個?” 婁小婁說:“一個!” 保安問清了樓號,然後說:“你待在這裡不要動,我馬上帶人去看看!” 說完,他拿起對講機,開始呼叫同伴。在一個路口,這個保安和另外兩個保安會合了,講清了情況,一起朝婁小婁家跑去。 他們來到婁小婁家樓下時,看到婁小婁迎面走過來,手裡拎著一把菜刀。保安說:“你不要插手了,趕快報警!這裡的事我們來處理!” 婁小婁看了看他們,沒有說什麼,順著甬道朝遠處走去了。遠處一片漆黑。 三個保安放慢腳步,走進樓門,一步步朝樓上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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