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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五節媽媽出差了

奇門遁甲 周德东 4630 2018-03-22
週五這天,媽媽穿得整整齊齊,準備出差了。 出門前,她抱走了跳跳。她知道桑丫不喜歡它。實際上,桑丫挺喜歡小動物的,不過,因為跳跳是媽媽的寵物,她排斥媽媽,也就排斥她的“同夥”了。 媽媽說:“我三天之後才回來,把跳跳送到姥姥家去,讓姥姥照看。你在家好好看書。” 桑丫淡淡地說:“嗯。” 媽媽皺了皺眉,顯然對她的態度不滿意:“媽媽一個人拉扯你,供你讀了這麼多年書,今年就要上戰場了!你怎麼還這樣不溫不火?只有考出好成績,上了好大學,才有好未來,這是硬道理!” 誰會知道,不到一年,也就是2007年4月23日,那個雷雨交加的日子,桑丫就死在了北京的那條死胡同里。 她沒有未來。 跳跳在媽媽懷裡扭動起來,似乎要下來。

桑丫笑了笑說:“媽,你看跳跳都急著要走了。” 媽媽白了桑丫一眼,說:“我知道你煩我。” 接著,她又囉嗦了一番生活的注意事項,這才出了門。 桑丫麻利地走到窗前,看媽媽走遠了,這才坐下來,打開了電腦。婁小婁不在線。不見婁小婁,這個世界就少了一個方向,變得殘缺不全。 儘管,桑丫至今沒見過婁小婁,但是他的體態、容貌、微笑、氣味,越來越明晰。而爸爸似乎越來越模糊了。 她每個月都會跟爸爸通一次信。 她知道,她成了爸爸在深牢大獄裡的唯一的精神支柱。婁小婁卻是她的精神支柱。 她瀏覽了一會兒情色網站,不知不覺已經是中午了。她到廚房轉了一圈,懶得做飯,就拿了些零錢,下了樓。 她來到附近吉野家,買了一份中碗牛肉飯,一份泡菜,一杯可樂,打了包,然後回家。

從吉野家到她家,大約一公里。她走在人行道上,一直低著頭,看路磚的花紋。一隻紅螞蟻在爬行。如果她抬著頭走路,也許就把這只螞蟻踩死了。可是,現在她看到了它,於是小心地繞開了。 走著走著,她又感覺到了那個看不見的人,這次他和她的距離似乎更近了些,離她大約十幾步遠的樣子。 她回頭看了看,沒有人。 但是她沒有動,雙眼一直在搜尋。最後,她盯住了剛剛走過的一個公告欄。 公告欄下有一雙腳。 桑丫觀察了一會兒,突然大喊一聲:“朱璽!” 那雙腳一動不動。 桑丫又喊了一聲:“朱璽,你出來!” 那雙腳還是沒有動。 她不再喊了,慢慢轉過身,繼續走。 背後那個人似乎又繼續跟隨了,距離她還是十幾步遠的樣子。桑丫再次回過頭去,那雙腳還在公告欄下面,看來,走動的是另一雙腳!

她知道,噩夢又來了。如果不是自己的耳朵出現了錯覺,或者神經出現了問題,如果背後確實有個人存在,那麼,她斷定,前幾天的那個人和今天的這個人,絕對是同一個人。 這個人在桑丫腦海中有個模糊的模樣: 她沒有再回頭,只是走路輕多了,雙耳嚴密地捕捉著背後的聲音。 那雙腳好像一直踩著她的步伐,這樣,她自己的腳步聲就成了乾擾的噪音。 迎面走過來一個盲人,他拿著一根竹棍,一邊敲打一邊前行。他聽到了桑丫的腳步聲,停下了。桑丫馬上躲到一旁,不再走,盲人這才繼續前行。 桑丫轉身看他。 他在空蕩蕩的人行道上走出了十幾步遠,又停下了,等了等,才繼續前行。 桑丫的頭皮就像過了電,陡然一麻。 前面就是那條小巷了,她不敢再走,拐進了一家路邊的服裝店裡。

老闆是個中年女人,她迎上來,熱情地問:“小姑娘,喜歡什麼衣服啊?” 桑丫說:“隨便看一看。” 老闆就圍著她介紹起來,天花亂墜,寶雨繽紛。看來,這個店生意太冷清了。 桑丫一邊心不在焉地看著衣服,一邊轉頭朝外看。她感覺,那個人的臉好像就貼著櫥窗上,直直地盯著她的不誠心的舉動。 桑丫對老闆說:“你幫我看看,櫥窗外是不是站著一個人?” 老闆愣了一下,朝外看去,說:“沒有啊。” 桑丫說:“謝謝。” 老闆說:“遇到壞人了?” 桑丫說:“好像是。” 老闆說:“別怕,你住在哪兒,我送你!” 桑丫說:“沒事的,我能行。” 然後,她懷著歉意離開了這家服裝店。 拐過那條靜悄悄的小巷時,她忍不住又回了一下頭,頓時瞪大了眼睛——她沒有看到那個高高的瘦瘦的男人,卻看見了那輛嬰兒車!它又出現了,它還是忽左忽右地朝前滾動,那個嬰兒還在紗簾裡隱隱約約地看著她……

她加快了腳步,想躲避一個噩夢的糾纏。 走著走著,背後突然傳來那個嬰兒的哭聲,那分明是哭給她聽的。她沒有回頭,直接走進了密雲小區。 爬樓梯。 掏鑰匙,開門。 樓裡靜極了。這時候,桑丫突然想到,應該把跳跳留在家裡,看看它是不是還像上次那樣狂吠不止,這樣就可以檢驗出背後是不是真有一個什麼東西了。她是一個普通女孩,是一個肉眼凡胎,對於自然之外的東西,是一個盲人。而跳跳可以藉給她一雙眼睛。另外,晚上媽媽不在家,跳跳在家裡,還可以壯壯膽。 她打開門之後,似乎有一股力量拽了一下她手中的袋子,“哐當”一聲掉到了地上。她愣了一下,回頭看看,沒人。她蹲下身,把牛肉飯和可樂重新撿起來,然後急忙進了家,把門反鎖了。

她來到窗子前,朝外看去。有兩個小孩在踢足球,一個女孩在輪滑,三個老太太在聊天。 沒有什麼異常。 她平息了一下心跳,走進衛生間洗了洗手,然後坐在電腦前,一邊吃一邊繼續看QQ。 奇怪的是,她找了半天,也看不到婁小婁,他在她的QQ裡消失了。她沒有刪除他啊! 不過,她牢牢記得他的號碼,於是又加了他一次。 此時,他在線,很快就通過了她。 婁小婁:怎麼了? 桑丫:我也不知道,我在QQ裡找不到你了。 婁小婁:是不是有病毒? 桑丫:我不懂電腦。 婁小婁:我也一樣。 桑丫:今天我又感覺有人跟踪我了…… 婁小婁:如果我精通奇門遁甲,就可以幫你預測出這個人到底存不存在了。 桑丫:我只想知道他是人是鬼。

婁小婁:我給你出個主意,下次你帶一個錄像機,放在書包裡,鏡頭朝著身後,拍一路。回到家,你看看拍到了什麼…… 桑丫:想一想都害怕。 婁小婁:如果你永遠都看不到他的長相,那不是更可怕嗎? 桑丫:今天媽媽又出差了,家裡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婁小婁:沒事,我陪你聊天。 桑丫:謝謝你。 吃完飯之後,桑丫讓婁小婁等一會兒,她要拾掇一下桌子。她把餐盒和可樂杯裝進袋子,扔進了廚房的垃圾桶。又拿來抹布,把桌子擦乾淨。又到衛生間刷了刷牙,這才回到電腦前。 她愣住了——婁小婁又一次在她的QQ裡消失了! 她在QQ裡上上下下找了很多遍,還是沒有,於是,她只好再加他。 婁小婁通過之後,他又回到了桑丫的QQ裡。

桑丫:你又在我的QQ裡消失了! 婁小婁:肯定是病毒。 桑丫:我懷疑是老天跟我作對,不讓我跟你說話。 婁小婁:不可能。我們的相識就是老天安排的。 桑丫:既然它安排我們相識了,那就再保佑我考到北京吧。 婁小婁:你還要考中醫大學嗎? 桑丫:不管什麼大學,我只想考到北京去。 婁小婁說:因為我在北京? 桑丫:我從小就嚮往北方。 婁小婁:我等你。 桑丫:在你心中,對我是女兒的感覺,還是女人的感覺? 婁小婁:女兒和女人之間。 桑丫:偏重於女兒還是女人? 婁小婁:你的內心很成熟。我和你認識之後,一直用文字聊天,我一直在跟你的內心對話,因此,我對你的感覺偏重於……女人。 桑丫:這是我喜歡聽到的答案。

婁小婁:但是,你畢竟只有十六歲,等我們見了面,我對你的感覺就會變成女兒。我給你做乾爸吧。 桑丫:人家說,女兒是父親前世的情人。 婁小婁:這個說法很浪漫。 桑丫:我不希望是這樣。 婁小婁:你希望怎麼樣? 桑丫:我希望女兒是父親來世的情人。 聊著聊著,桑丫抬起頭,看到外面已經萬家燈火了。 桑丫:真抱歉,耽誤你吃晚飯了。 婁小婁:我們一起吃。晚上我們再聊。 桑丫:好的。 離開電腦之後,桑丫走進廚房,下了點兒面,吃了。這時候,她的手機響了。 是朱璽。 “你在幹嗎?” “學習。” “學習網戀?” “朱璽,你現在越來越神秘了。” “是你變神秘了,我才變神秘的。”

“你是不是一直在跟踪我?” “沒有。” “你就嘴硬吧!” “你要相信我,桑丫!如果有人跟踪你,我可以讓我老爸派人查清這件事。” “不用,我自己能解決。掛了。” “哎……” 朱璽沒留住桑丫的聲音,她掛了。 朱璽再一次打過來,桑丫沒有接。 她回到電腦前,準備和婁小婁繼續說話的時候,又一次發現婁小婁在QQ裡消失了!一種巨大的驚恐湧上心頭——這個房間裡,肯定還有一個人,他三番五次阻止桑丫和婁小婁的聊天! 桑丫回頭查看了一圈,似乎又聞到了那股奇怪的醫院味道。 她把頭轉過來,眼睛盯著電腦屏幕,一動不動,實際上她在聆聽背後的動靜。 她感覺到,那個人跟她回家了…… 可他是什麼時候進來的呢?桑丫家住在七樓,爬上來顯然有難度…… 想著想著,她忽然想起,剛才她進門的時候,袋子曾經掉到地上。如果沒有這個細節,她打開門,進來,接著把門關上,即使那個看不見的人就在她背後,他也沒有機會擠進來。說不定,就在她蹲下身撿東西的時候,那個人從旁邊跨了進來。 他在這個房間裡! 今天,桑丫一個人在家,她將和這個看不見的人同居一室,度過漫漫長夜…… 她越想心裡越冷。 電腦的電流聲,吱吱地響著,這影響了桑丫的聽覺。她慢慢滑動鼠標,關閉電腦。關機的音樂聲很大,把她驚得一哆嗦。 電腦關了,婁小婁一下變得遙遠,他在千里之外的北方。世界一下安靜下來,針掉在地上都聽得見。 桑丫似乎察覺到,房間裡越安靜,背後那個人越小心翼翼。 她猛地轉過身,伸手朝後摸去,沒有摸到任何東西。她像盲人一樣朝前摸著,一直走進廚房,操起一把菜刀,然後慢慢走進了臥室。 她把菜刀塞到了枕頭下,關上臥室的門,鎖上,沒有脫衣服就躺下來。躺了一會兒,她又把那把菜刀抽出來,放在了枕頭旁邊。然後,熄了燈。 這一夜很黑。 桑丫悄悄朝里挪了挪,靠在了牆上,心怦怦怦狂跳不止。 她開始胡思亂想: 也許,多年前,她就讀的那個重點高中還有一個叫桑丫的女生,考大學落第,自殺了,現在她沾上了另一個叫桑丫的女生…… 也許,有個男人愛上一個女孩,女孩不同意,男人殉情。那個女孩跟桑丫長得一模一樣…… 也許,媽媽殺了一個人,那個人很可能是當年爸爸的同事,他把爸爸告發了。媽媽把這個人碎屍之後,一塊塊藏在了冰箱裡…… 桑丫感覺這個人直挺挺地貼在了臥室門外,隔著門板,她似乎聽到了他壓抑的呼吸聲。 如果換了一個人,也許不會發覺這個人的存在,但是桑丫能。婁小婁跟她說過,人類有三種思維:邏輯思維,形象思維,直覺思維。 她屬於直覺思維。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熬到半夜的時候,桑丫依然沒有睡著。她一直在繃緊神經和門外這個人對峙。她不知道他是為色,還是為錢,還是為命。或者什麼都不為,他只想在她旁邊站著…… 什麼事情都要有個結果。桑丫不相信,他就永遠這樣站著,沒有進一步的行動。 也許,在她睡著之後,他就會從門下的縫子一點點爬進來,就像一條扁扁的蟲子然後站起身,恢復原形,慢慢地爬上床…… 突然,客廳裡響了一聲,似乎有人摸黑走路,不小心撞到了椅子上,接著,他敏捷地把椅子扶住了,很慢很慢地恢復了原樣。 接著,就再沒有動靜了。 桑丫抓緊被角,嚇得想吐。終於,她忍受不了了,顫巍巍地叫了一聲:“誰?” 漆黑的客廳裡沒有任何聲音。 她再也不敢出聲了。她意識到,只要對方知道她還沒有睡著,就不會暴露自己。於是,桑丫漸漸發出了偽裝的鼾聲,細微而均勻。 她相信,門外的人在嚴密聆聽她。 果然,又過了一會兒,她似乎又聽到有人在廚房吃東西,在這深深的夜裡,那個咀嚼的聲音顯得極其恐怖。 這時候,桑丫已經困極了,腦袋裡像糨糊一樣。平時媽媽管得嚴,十點半必須睡覺。而此時至少已經凌晨兩點鐘了。她不能確定,這個吃東西的聲音是不是幻覺。 聽著聽著,這個聲音又消失了。 她隱約又聽見沙發傳來吱吱呀呀的聲音,好像有人輕輕坐在了上面…… 天亮之後,一夜未合眼的桑丫下了床,打開臥室門,警覺地看了看客廳裡的沙發,似乎沒有什麼異樣。 她慢慢走進廚房,看了看每一個角落,似乎也沒有什麼異樣。 她拉開冰箱,眼睛落在了那袋麵包上——麵包是媽媽給她買的,留給她當早餐。她還沒有動過,現在,塑料袋卻被打開了,裡面的麵包少了三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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