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恐怖無距離·傳達室的保安

第14章 第14章

我拿著電筒遠距離地到處照了照,天空似乎有隻夜鳥掠過,別的什麼也沒看到。 剛才的聲音是在花圃裡發出的,花圃裡堆著幾團我倒在那裡的落葉堆,我站在裡面四處張望,總覺得落葉堆裡有什麼東西要鑽出來。悄悄地,不聲不響地搭上我的肩膀。 人老了,總會有些疑神疑鬼的。 有幾根脫落的松針隨風落在我的領子裡,癢癢的不太舒服,我用電筒照著前方,忍不住將背靠到雪鬆上蹭了蹭。 啪,一團毛茸茸冷冰冰的東西落在我的頭上,我嚇了一大跳,連忙把那東西從頭上拉下來扔在地上。 是隻死麻雀,我用電筒照了照,喉管被什麼動物咬斷了,似乎血也被吸光了。 我用電筒照著鳥落下的方向,照到了一個天然的樹杈旮旯口,還有個鳥尾巴落在外面。

我伸手摸去,居然摸出了一堆死鳥,腦袋耷拉在羽毛里,和剛才那隻麻雀死的一樣。 我想到了很久前看過的那隻黃鼠狼,原來這是它準備過冬的倉庫,我的可憐的母雞啊,也許這時也被它藏在哪個旮旯裡。 如果讓我逮到它……我忿忿地想,邊繼續在雪鬆的旮旯裡尋找有沒有雞的屍體,終於我摸到了一個毛茸茸的東西,心中一喜。 掏出來以後,我才發現這不是我想像中的母雞,那隻曾在我面前大搖大擺走過的老黃鼠狼正耷拉著腦袋,僵硬著屍體。 它咬死了麻雀,吸光了麻雀的血,卻也被什麼東西咬死了,同樣被吸光了鮮血。 然後被藏在這裡。 我想起來林小雨的屍體,她脖子上的傷痕也和這被咬死的黃鼠狼一樣。 法醫說過那是人的牙印。 難道剛才我聽到的那聲犬鳴,也是這個吸血的東西幹的?

什麼東西能在瞬間結束掉一隻活狗,然後帶著狗屍一起消失無踪? 我用電筒仔細地搜索著地面,終於在紛亂的落葉下還是發現了幾絲淡淡的血跡。 我邊撥開落葉邊追尋著血跡,發現血跡消失在不遠處的高高一堆落葉堆下。 我站在落葉堆邊,正想推倒它看看到底底下有些什麼,突然,一隻爪子伸了出來,搭在我的鞋面上。 有什麼東西正在努力地從葉堆中爬出來。 我驚慌地叫出聲來,一腳踢翻了落葉堆,準備看勢頭不對掉頭就跑。 一隻野狗側躺在落葉堆下,水汪汪的眼睛最後看了我一眼,閉上了。 剛才想爬出來的舉動是它最後的努力了,這下努力徹底結束了它的生命。 我翻過來它的身體,仔細剝開它喉嚨下的細毛,果然下面也有兩個牙印。

夜空上烏雲靜靜地流淌,它們永遠不會告訴我們曾經在空中看到了什麼。 我站在秋天的夜風裡,呆呆地看著狗屍,突然發瘋般地狂踢著周圍一座座墳墓一樣的落葉堆。 我親手堆起來的東西,怎麼會隱瞞了我所不知道的東西?你們底下,到底有什麼,到底有什麼? 有幾個落葉堆的底下,被挖了深深的洞,洞裡凌亂地堆著野貓和野狗,還有一些夜鳥的屍體,屍體都乾癟而枯縮,它們在死前都被吸乾了鮮血。 我坐在地上,揪著自己的頭髮:這個小區裡到底還要發生什麼?要發生什麼樣的事情它才算結束。 月亮終於穿過烏雲,將慘白的月光印在野貓野狗屍體齜開的白牙上,它們也在嘲笑我的無奈與恐懼? 慘白的月光同樣印出花圃裡一道修長的人影,我抬頭一看,C樓的方向,童童趴在陽台上冷冷地看著我。

就像她白天看著佘花花。 她不會以為我在演戲吧? 早上佘花花上班的時候看著我像是有話說:但最後嫣然一笑,像蝴蝶一樣飄走了。 王經理出門的時候朝我點點頭:夜里辛苦了!我感覺一陣寒意襲來。 童童不聲不響地背著書包上學去了,眼圈有點發黑。 唉,都走了,終於都走了,我可以補補昨夜的睡眠了。 不,還有一個人,小張終於下樓了,臉上帶著自信的光芒,看樣子像中了100萬彩票。 他挺胸凸肚地踱進我的傳達室,咳嗽了兩聲,我不知道他發什麼病,沒去理他。 他傲慢地說:老陳頭…… 我跳了起來:我在這個小區已經被欺負夠了,但還輪不到這傢伙來糟蹋。 我拿起電話就拔號,小張忙問:打給誰?我頭也不回地說:110,談談某猥瑣偷窺男的事情。

小張連忙按住電話:別,可別,陳爹,你就是我親爹,那攝像頭可是你讓我裝的。 我斜眼看他:證據呢?反正是你親手裝的不會錯吧。 他立刻軟了下來:饒了我吧,老爹,我跟你說,我發財啦,以後我們多靠攏點,隔三逢五我送點菸酒給你。 我對他的話是一句不信的,衝口說:你啊,不是老爹說你,別每天泡那網上,有時間找個正經工作,做點正事,否則以後你想找個佘花花那樣的老婆人家都沒眼瞅你。 小張呸了一口:佘花花?早被人睡爛了,我找她謀殺親夫啊?告訴你老陳頭……額……陳老爹,網上,網上怎麼了,網上一樣可以發財。現在我可是生意人,你以後就得叫我張老闆了。 我懷疑地問:你在做什么生意?說心裡話,我怕他販毒。 小張哼哼一笑:我現在在網上成立了一個全球淘寶無限貿易公司,倒買倒賣,大到原子彈,小到繡花針,你要什麼,我給你弄什麼。

他環視了一下我的傳達室:缺條警犬哪,老爹你說,要德國牧羊犬還是純血藏獒,西伯利亞雪橇犬還是法國雪獅,只要你跟上面說說,同意撥錢我立刻給你弄來。 他壓低聲音說:或者,老爹你要嫌狗不夠威風,我們弄頭華南虎來看門,不是周正龍那孫子拍的年畫,咱們玩真的…… 我啐了他一口:你就沒一句正經話,有多遠給我滾多遠去。 小張急了:我怎麼就沒正經了,不怕告訴你,娃娃魚你知道不?我幾個月前就倒賣了兩頭,賺了這個數。他伸出五個指頭。 我一拍桌子跳了起來。 小張得意地說:你看你,5000塊錢就把你激動成這樣,哎,我當時可進了四頭呢,都才生的,才壁虎大,進口的,比我們國產的正宗娃娃魚便宜多了,你知道多少錢?

才四百一隻,反手當國產娃娃魚一賣就是三四千一隻,可惜啊可惜,在我家跑掉兩隻,一直沒找到,不然起碼賺一萬,聽說這東西長得賊快,估計跑下水道裡…… 哎,陳爹,陳爹,你掐我幹嘛,脖子,脖子,鬆手,你鬆手…… 我死死掐住小張的脖子,牙齒咬得格格響,我基本已經理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原來那大鯢根本不是我們想的那樣是王經理神通廣大走私回來的,全是這兔崽子在網上交易弄回來後溜進下水道的。 然後正逢上佘花花把死人消化不了的部分都塞進了水道,大鯢就靠吃這個長大,於是性情和飲食習慣產生了某些異化。 好在其中一隻被我打死,另一隻不知什麼時候落在了王經理的手中,成了他的教材。 我當所有事件中小張是最無辜的,沒想到他就是個禍根,他好不容易推開我,又被我一把揪住他衣領,吼道:說,你還有沒有賣給別人外國蝴蝶?

他便扳我手指邊賭咒發誓:賣過蝴蝶那是孫子,我發誓,我只賣過蝴蝶蛋,就是毛蟲卵,批發價,一斤三十塊錢,進口的,還有培育說明書呢,成本太高賣不上價高,我沒賺多少,孫子才騙你。 我頭上青筋亂爆,喘道:你把它賣給誰了?小張委屈地說:這誰知道,網絡上人家下訂單,我再找大買家買了倒給他,誰認識誰,誰見過誰?老爹你也太落後了。 我頹然鬆開手,癱在椅子上嘆道:你個孫子害死我了。小張整整衣領:你這就叫落後,落後,現在高興你可以在網上買隻黑熊放家裡潑硫酸玩,只要沒人開門就沒人發現,誰知道你乾了什麼? 我在椅子上疲倦地看著他點了點頭:好,您先進,您開放,我求求張老闆您趕緊告訴我,您還進了什麼好東西在小區裡,就是見了動物就吸血的那種。

小張連連搖頭:你說的那叫吸血蝙蝠,我沒賣過,也沒聽說別人賣過,你別栽我。 我盯著他眼睛看了一會兒,他被我盯得有些發毛,試探地問:老爹你沒事吧? 我一拍桌子:滾,他拔腿就跑。 我一上午都癱在椅子上,想像著網絡上到底都能在賣些什麼古怪東西,越想越寒,直到佘花花回來和我說話。 這是我在佘花花男朋友走後第一次見到她的表情居然有一絲羞澀,好像她又回到了第一次談戀愛的時候。 我瞬間看到當年那個姑娘又回來了。 她低聲問我:陳老爹,你覺得老王這個人怎麼樣?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隨口說:不錯啊,人挺好。 她忽然高興地說:我就知道你也這麼想的,我就沒見過這麼懂我的男人,好像以前就很熟悉一樣。 她又壓低了聲音:老陳,我知道我以前做過許多傻事,但希望你能祝福我們。

我眨了眨眼睛:什麼你們? 佘花花紅著臉說:我們準備同居,年底結婚。 我一下摁住了心臟:同居?和誰同居,你們同居?你住他那兒還是他住你那兒?你們都商量過了嗎? 佘花花看著我的反應奇怪地說:誰到誰那兒有什麼區別?隨便吧。我和他商量過了,他在上海還有一個離婚的老婆和女兒,以後上海的房子就給她們,我們結婚也不請什麼人,婚後我把房子賣了,不去火葬場上班了,以後我們再生個孩子…… 佘花花的臉上流露出幸福的憧憬,看著窗外滔滔不絕地說下去,我小心翼翼地推了推她,低聲說:我看你們不合適。 佘花花掩嘴笑了起來,同樣低聲說:老陳,我知道你心裡不快活,不過我告訴你哦,我以前是很喜歡你,但被我喜歡可不是什麼好事,現在我喜歡老王對你來說也絕對不是什麼壞事,可惜你不明白。 我苦笑了說:為什麼呢?心裡想:這話倒也不錯,做蠟像確實不是什麼好事。 她笑著對我說:秘密。 我試探了問:你去過王經理家?她點點頭,昨天剛去,有點亂,我收拾了半天。 我突然想起來最近王經理都不接佘花花上下班,出入次數卻多了起來,原來他也騰空了房間的存貨。 難道他們彼此都是真心的?想過正常人的日子了? 如果真是這樣,對我而言倒算是種解脫,否則在這裡做門衛簡直就是活受罪。 我真心真意地對佘花花說:我祝福你們,希望你們都是真心的,過去的不愉快就讓它過去吧。 佘花花感動地拉住了我的手:老陳,我一直就知道你真是個好人。 我輕輕地抽回來我的手:祝福你們,真的。 王經理的車也回來了,他連忙下了車一直把佘花花送去樓上,我看著這未來的小兩口嬉笑著走遠,終於舒了一口氣。 回頭我一定建議他們去買個新房子,就不買也建議他們做個長期蜜月旅行。 這樣我的心臟也可以休息幾天,正想著,突然看到童童站在大門口咬著嘴唇看著王經理和佘花花的背影,一動不動。 哎呀我可憐的心髒啊! 雖然乍聽這消息能讓我心臟爆炸,但仔細想想,王經理和佘花花發生真的愛情也並不奇怪。 佘花花一直就對已婚男人有濃厚興趣,只是她喜歡的不是躲她就是為了她的肉體。而王經理從他口頭看對精神方面的追求還是很執著的,要不他天天喊著蝴蝶幹嘛。 所以他對佘花花的那些風流爛事估計也不是很在意,我想他一定堅信:蕩婦經過他的講教也能變成貞女。而佘花花抱著的那顆寂寞的心麼?在王經理的彈簧舌下,有什麼打不開的心? 我看到A樓那邊樓下王經理指著天上的晚霞,佘花花格格嬌笑著彎下了腰,我想王經理一定在大叫:看,晚霞,美麗的晚霞,每個女人心裡都有一道晚霞。 佘花花臉上的笑容髮出幸福的光輝,我知道那是從心裡發出真正的感情。 誰的心不曾柔軟?也許,這樣以毒攻毒反而能治好他們彼此的心靈,就這樣,不也挺好。 我正想著,童童推開了門走到我面前,冷冰冰地問:陳老爹,剛才佘花花跟你講了什麼? 我老實地回答:你花花姐可能要和你王叔結婚了。 童童尖叫了起來:不可能,不可能,你撒謊。 我嘆了口氣:童童啊,我知道你對你花花姐有成見,畢竟她破壞了你爸媽的感情才有這些事情發生,但你長大就知道了,有些事情,也不全怪你花花姐…… 童童尖叫著打斷了我的話:我不是為這個,我不是為這個。 我接口說:你要是為了小雨的死怪你花姐更沒道理了,我跟你說,那沒可能和你花姐有關係,那也不會跟人類有關係。 童童盯著我:我知道,那和你有關係,如果當時不是你關了窗戶,小雨也不會因為進不了我家,而在院子裡去別人家找吃的被人掐死。 我跳了起來:關我什麼事,小雨又不是壁虎,怎麼爬到你家玻璃裡去?再說誰說她被人掐死的,你那時候不在家,沒看到她脖子上有牙印。 童童也驚訝地叫了起來:脖子上有牙印?難道是他?晚上出來的他?難怪他騙我。 我緊張地問:誰? 童童正要說話,突然閉上了嘴,看著王經理從佘花花的樓道走出來,眼裡冒出火花,恨恨地說:不管怎樣,我是不會讓他們成的。 我拉著她,勸道:孩子,和你沒關係,你別去多那個事,哎呀…… 我火燒般地抽回手,童童拿著剛扎過我的針,尖叫著:和我沒關係?和我沒關係?你知道他是誰?你知道他是誰? 我驚訝地看著她,她一步步地後退,忽然轉身跑了。 這天夜裡,發生了我做夢也想不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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