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卜案·大唐李淳風傳奇

第15章 第十四章對飲

一絲微笑出現在青衫男子唇間。 “固所願耳。” 這一回,公孫敕臉上表情是真正的欣然,“甚好,甚好,果然沒有白費心力。你我雖不相識,卻可以稱得上是我知己。” 尉遲方一怔,卻見李淳風毫不猶豫地向前走去,這才醒悟到公孫敕原來是要他也進入鼎中,不由得大驚,一把扯住他的衣袖。 “小心!這人詭計甚多,不要上當!待我將他捉拿送官就是了!” 哈哈一笑,也沒見公孫敕如何動作,尉遲方只覺得提刀的右手手腕一軟,不知道被什麼東西擊打了一下,寶刀應聲落地。公孫敕淡淡說道:“方才陣勢你已經領教過了,洞中的機關何止十倍於此。倘若我當真發動,縱有千百人也有來無回,何況你一個小小的蠻勇匹夫。”不再理會尉遲方,轉向李淳風,“如何?”

眼中光芒閃動,酒肆主人伸手拍了拍校尉的肩頭,“放心,公孫閣主不會對我不利,何況……尉遲可知,我最大的毛病是什麼?” “什麼?” “人之病在好色,我之病在好奇。” 一楞神間,李淳風已鬆開了他的手。 “尉遲先出去等候,我與公孫先生還有些事。” “可他……” “不必擔心,此事我來解決。” 目光湛然,言語中自有不可抗拒的果決,尉遲方不由自主點了點頭。眼見那銅鼎逐漸下沉,一刻工夫便什麼也看不見了。 紅日西墜,將茫茫雪原照得分外明亮。霞光與雪光交融,漸漸融合成一片纏綿悱惻的嫣紅。這是數月大雪後第一個晴朗的傍晚,雪一直綿延到地平線之外,越顯得天地寥廓。這景像如此壯觀,洞外的校尉卻無心觀賞,只是走來走去,心中滿是焦躁和疑慮。忽然,洞中傳來一陣沉悶的轟響,與此同時只覺得腳下地面也在震動,大吃一驚,轉頭卻看見一人施施然從中走了出來,眼中含著笑意。

“李兄!”尉遲方連忙奔了過去。經過方才奇詭經歷,此刻再見,真有說不出的歡喜。 “嗯,走吧。” “……走?” “若想在此賞雪也無不可,李某卻恕不奉陪了。” “呃,不是這個意思。是說那公孫赦……” “世上已無此人。”沉吟片刻,又補充道:“也不再有傀儡術。” 唿哨一聲,遠處奔來一匹黑色駿馬,正是烏夜蹄;見了李淳風搖頭擺尾,彷彿甚是高興。之前曾堅稱不通騎術的酒肆主人翩然上馬,身姿瀟灑嫻熟,向尉遲方拱手道:“先行一步。” 未等校尉反應過來,一人一馬已絕塵而去。
數日後,正午時分,隨意樓內。 李淳風坐在尉遲方對面,依然是初次見面時的位置。將氈毯裹在身上,毫無形像地靠在坐榻上,微微瞇著眼,模樣悠閒自得,彷彿在下一刻便會在冬陽中安然睡去。可以想像得到,這座位之所以得主人青睞,完全是因為那是整座樓中陽光最充足的地方。

“哎,哎,這酒……” 正要將壇中酒倒入碗內的尉遲方停住手,有些迷惑地望向主人。後者睜開眼,一臉痛惜之色。 “這可是二十年的清風露……” “的確,當真是好酒。”聞了聞四溢的酒香,校尉欣然道。 “店中所餘也不過十來壇而已……” “李兄盛情,多謝多謝。” 嘆了口氣,“只是你這一刻功夫,就喝了半壇。如此牛飲,可惜啊可惜。” 尉遲方這才明白對方原是心疼自家美酒,不由得張口結舌:“不是李兄你說,要請我喝酒麼?” “卻沒說過要用這酒啊。”毫不客氣地伸手奪下了尉遲方手中剩餘的半壇酒,酒肆主人轉頭向少年道:“換櫃上稠酒,要最便宜的。” “餵!哪有這樣的待客之道!” “對待牛飲之人,好酒劣酒本無分別。”李淳風笑吟吟地接過搖光手中酒壇,為對方斟滿,“何況在隨意樓,掏錢的才是客,你我麼,算是朋友。”

“既然是朋友,怎可如此斤斤計較?” “若不計較,哪來的銀子?”酒肆主人一本正經地說道,“不白做事、不白收錢,這是我隨意樓的規矩。朋友歸朋友,生意上的規矩壞不得。” 尉遲方不禁哭笑不得,伸手從懷中摸出一錠大銀,啪地拍在桌上,賭氣道:“這些夠了麼?” 雙眼發亮,李淳風笑逐顏開,毫不遲疑將那銀子納入袖中,“搖光,換酒,拿最好的來!” 尉遲方平日結交都是直性漢子、豪爽朋友,那曾見過這等鄙吝勢利的市井之徒。然而此人神情態度卻彷彿理所當然,以君子風度行小人之事,令人發作不得,只好搖頭苦笑。 “人人都說隨意樓的李先生有仙術,能知過去未來,想不到李兄你……” 李淳風懶洋洋地靠在案上,“啪”地一聲,捏碎了一顆花生,“別人怎樣說乾我何事?”

“咳,我倒是差點便信了。現在才知道,傳言當真不可靠。” “哈哈。” “少要蒙混!”尉遲方不滿地說,“現在李兄總該告訴我是怎麼回事了吧?” “咦?不是說過,不會再有傀儡術殺人之事了麼?如今謝將軍命也保住了,此事便算了結。尉遲大人還有何吩咐?” “這也叫了結?”校尉滿心委屈地叫了起來,“至少也該告訴我,那天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呃,這個麼,公孫閣主拉我飲酒相陪,便像今日你我一樣啊。” 尉遲方雖然覺得此言不實,卻還是將信將疑道:“真的?” “假的。” “你……” “呵呵,玩笑而已,莫生氣。如今你已知道,公孫敕一面故佈疑陣令人以為廢城鬧鬼,一面在流民中秘密試驗傀儡術。謝崔二人自以為得計,卻不知術成之日,便是他們大禍臨頭之時。”

“你的意思是說公孫敕為了獨占那本手札,將同謀者殺死滅口?但那手札本來就在他手中,又何須費這許多周折?” “那是因為以他一人之力,要想完成此事甚是困難,這才故意讓崔元啟發現他的踪跡,並謊稱可以此術致長生不老,使得二人甘心為他所用。等到試驗成功,他又將二人除去。” 一拍大腿,尉遲方恍然道:“原來如此。” “這只是之前的推論。”靜靜抬起頭來,雙目明銳如星,“但在見到公孫敕之後才發現,他已病入膏肓,活不過十日。” 回想起石洞中人蒼白可怕的面色,果然也與那些傀儡屍體相差無幾。 “須知手札是以極為罕見的丹書文字寫成,當年那位隱士只譯出了其中一節,剩餘部分若無說明,根本無法看懂。公孫敕天資聰明,又精通雜學,竟想出了將自身作為寄主,以徵蜀途中學來的邪術和琴聲作為輔助,強行催動傀儡的法子。然而這種邪術並非正途,被當成傀儡的人維持不了多久,便會失控而死。更重要的,每催動一次,寄主自己的身體也會受到嚴重損害。”

“為什麼要這樣?難道他不知後果?” “有句話尉遲聽說過麼?朝聞道,夕死可矣。自從拿到手札,公孫敕便將一生心血全都傾注於對手札中所載秘術的研究。對他而言,自身性命遠不及這手札重要。” 一時默默無聲。尉遲方回想整件事,只覺脈絡一點一點清晰起來。突然想到一個關鍵之處,猛地抬頭。 “不對,還有一處無法解釋!” “嗯?” “這件事跟李兄有何關係?崔元啟手中你的名字,又是誰所寫?” “尉遲對我還心存疑慮麼?” “當然不是,”校尉連忙辯解,“只不過……” “無妨。其實也很簡單,此事與我確有關聯:當年為魏紀翻譯手札的那位隱士正是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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