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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一章羽客、天書

清明上河圖密碼 冶文彪 6153 2018-03-22
汴河從汴京城南斜穿而過,沿河一條長街叫汴河大街,橫貫全城。進東水門不遠,一條南北縱向小街,是香染街。兩街交會的東北街角有一家小食店,是查老兒雜燠店,店頭坐著一個濃髯、鼓眼的說書人,正在講史,店外圍了十幾個人。 其中有個年輕男子,叫趙墨兒,剛剛年滿二十,目光清潤,性情溫善,略有些靦腆。站在人群裡,如一卷細韌竹紙,靜待筆墨。 他剛剛送嫂嫂去近旁趙太丞醫鋪,給小侄兒看病。他先迴轉來,見旁邊在說書,認得那說書人是彭嘴兒,便也湊過去聽了幾句。彭嘴兒向來喜歡信嘴海說,現在又開始編扯東漢末年張角黃巾的故事,又造出些神魔鬼怪的事蹟來:“那天公將軍張角,生下來時,狂風大作,雷聲滾滾,頭頂生了一根三寸肉瘤,剛巧有個異人路過,認得那是龍角……”

旁邊一人忽然插了句:“現今東南鬧事的方臘,和這張角倒有些像呢。” 另一人道:“果然有些像,張角當年鬧得天下大亂,覆滅了漢朝。如今方臘才起事幾個月,就已經攻下了江浙二十幾個州郡。童貫率大軍去剿,至今還奈何不了。對了,那張角後來怎麼樣了?” 彭嘴兒笑道:“被曹操滅了,諸位聽我慢慢道來……” 第一個人又插話:“童貫和曹操也像!” 又有個人道:“這兩位可不像,曹操能生出曹丕、曹植,那童貫這輩子都是童子身。” 眾人一起哄笑起來,紛紛評點調笑起朝中那些大臣陰私醜事,繼而又爭執起東南局勢、遼金戰事,早忘了聽彭嘴兒說黃巾軍。看彭嘴兒坐在那裡哭不是、笑不是,墨兒忍不住笑起來。京城便是這樣,似乎人人都是皇城密使,朝野上下,京城內外,無事不知,無理不通。又似人人都是說書人,一張嘴,就天上地下、古往今來,沒有個窮盡,把正經說書人擠得沒地兒站腳。

墨兒回頭望向街對角涼棚下自家的書訟攤,哥哥趙不尤已坐了下來,來了兩位客人。他忙摸了幾個銅錢,投到彭嘴兒身邊的粗瓷碗裡,轉身回去了。 趙不尤年方而立,身形魁梧,眉如墨刀,似黃庭堅《松風閣》詩帖中的雄健兩撇。從左額到右頰,斜斜一道傷疤,讓他的臉乍看起來,十分猛厲。 此刻,趙不尤端坐在桌邊,正在聽對面一個青年男子說話。墨兒認得,那人姓梁,是個刀鑷手,專門替人理髮修眉,因鼻樑生得有些歪,人都叫他“梁歪七”。另有個男子陪坐在他身邊,姓胡,扁胖臉,常日出入宅院,替人跑腿幫閒,說合交易,這一行當的人當時被稱為“涉兒”。兩人常在一處。 只要趙不尤接待訟客,總有人圍過來旁聽,甚而比彭嘴兒更討人氣。這時已有好幾個人湊了過來。

梁歪七用右手摀著左臂,苦著臉,正在述說原委:“我上那人家裡給他修完了面,他不給錢,我爭了兩句,他抓起我的剃刀,就朝我脖頸割過來,我想躲,沒躲贏,被他一刀割在了臂膀上……” 胡涉兒在旁邊重重點頭:“對!幸而我正好進去,全被我看見了,看得真真的!那廝好不兇惡,不給錢,還連罵帶踢,要殺人,現在人證、物證都在,趙判官好好幫阿七寫張訟狀,得狠狠懲治懲治這惡徒!” 趙不尤像往常一樣,注視著兩人,只聽,不說話。他的目光沉黑,很多人都怕和他對視。這時,墨兒見哥哥眼中隱隱射出一陣寒意,有些納悶。而梁歪七和胡涉兒兩人一碰到趙不尤目光,都很快閃開,一個斜望著桌角,一個眼珠轉個不停。 趙不尤聽完後,略一沉思,望向梁歪七的左臂:“我看看傷處。”

梁歪七用右手費力解開衣帶,胡涉兒忙站起來,幫他脫掉里外兩層衣袖,露出臂膀來,左臂上紮了一圈白布,布上浸著血。趙不尤起身湊近,輕輕揭開白布邊緣。墨兒也忙過去一起查看,臂膀上果然有一道斜長傷口,雖然敷了藥,但仍看得出來傷口情狀,從臂膀外側,一直延到內側,由深而淺,劃破了臂圍的小半圈。 看過傷口,墨兒不由得望向哥哥,趙不尤也正望向他,兩人目光相遇,會心一笑。 胡涉兒在旁邊又大聲補充道:“是斜對面梅大夫替他醫的傷。我陪阿七去的,梅大夫也是個證人。” 趙不尤問道:“割傷後立即去醫治的?” 梁歪七才點了點頭,胡涉兒便搶著道:“一條膀子看著就要廢了,怎麼敢耽擱?” 趙不尤神色忽變,直視梁歪七,目光威嚴,沉聲道:“回去!莫生事。”

“嗯?”梁歪七和胡涉兒都一愣。 胡涉兒大聲問道:“趙判官,你這話是怎麼說?” 趙不尤並不答言,轉頭望向墨兒:“你來告訴他們。” “我?”墨儿知道哥哥想考較自己,對此事他心裡已經大致明白,只是生性靦腆,當著這麼多人有些難為情。 “不怕,儘管說。”趙不尤鼓勵道。 墨兒輕聲清了下嗓子,才對梁歪七道:“這傷口是你自己割出來的。” “你胡說什麼?”梁歪七沒答言,胡涉兒已經跳起身大聲嚷道。 墨兒驚了一跳,忙望向哥哥。趙不尤沉聲喝道:“坐下,聽他講!” 胡涉兒眼珠翻了兩下,悻悻坐了回去。 墨兒在心裡默默梳理了一下,又清了下嗓子,才開口對梁歪七道:“有三條證據可證明你說謊。第一,你要告人,卻聲音低弱,不敢抬頭直視我哥哥,定是由於心虛……”

胡涉兒嚷起來:“他生來就這個膽小樣兒,不成嗎?” 趙不尤又喝道:“莫嚷!好生聽!” 胡涉兒只得閉嘴。 墨兒接著道:“第二,若是對面的人手執剃刀,誤割到你的臂膀,一般只是一劃而過。但你臂上的刀傷,起刀處深,收刀處淺,定是自己去割,下手時咬牙狠心用力,所以深,刀劃下去後,受不了痛,所以收刀時淺……” “割道口子哪有這麼些說法?”胡涉兒嘴裡咕噥著,聲氣明顯弱了許多。梁歪七更是面色灰白。趙不尤則笑著點了點頭。 墨兒繼續道:“第三,還有個最大的漏洞——衣袖。你上門去給人修面,必定是穿著衣裳,這季節不會光著臂膀。那人用剃刀割你,自然會先割破衣袖。你說被割傷後立即去醫治了,自然沒工夫去換衣服,然而你的衣袖——”

梁歪七剛將袖子套好,左臂衣袖雖滲出血跡,卻沒有破口。胡涉兒猛地跳起身,一腳將梁歪七踢翻在地,恨恨罵道:“賊歪七!平白讓俺受一場霉氣,呸!”說罷轉身就走了。梁歪七費力爬起來,頭也不抬,也拔腿快步逃開了。 旁邊圍觀的,全都笑起來。其中一人笑得格外洪亮:“哈哈,趙大判官又幫我省了一樁麻煩!” 墨兒回頭一看,是哥哥的老友顧震。現任開封府左軍巡使,主掌京城爭鬥、糾察之事。顧震四十來歲,鷹眼鷹鼻,斜插一對眉毛,長相有些兇鷙,平日行事也和猛禽一般。今天他身著便服,看來是出城閒逛。 墨兒忙躬身作揖,顧震笑著在墨兒肩上拍了一把,讚道:“京城又多了個後生訟師,好!” 墨兒忙笑著謙道:“顧大哥過獎。”

趙不尤也已站起身,笑著叉手:“老顧。” 顧震笑道:“古德信在章七郎酒棧訂了一桌酒菜,走,今天清明,去痛快喝兩杯!老古應該已經在那裡等著了。” “不巧,簡莊先生已先約了我。” “那竹竿夫子?哈哈,那你就去談經論道吧,我和古德信大酒大肉去——” 顧震話未說完,一個矮胖的人從東邊急急跑過來,是顧震的親隨萬福,他一眼看到顧震,幾步奔到跟前,氣喘吁籲道:“大人,虹橋那邊出大事了!” “什麼大事?” “有隻客船憑空不見了,有個仙人降凡了,還有一大幅天書……” “什麼烏糟糟的?”顧震皺起眉頭,向東邊望去,隱約能聽到叫嚷聲,“嗐!看來這假又休不成了,不尤,到時候恐怕又得勞煩你了。”

“若有用處,儘管說。” “那我先去看看。”顧震一叉手,帶著萬福一齊向城外走去。 “爹!” 墨兒正和哥哥趙不尤望著城外疑惑,忽然聽到一個幼兒叫喚。 是嫂嫂溫悅,抱著琥兒,和瓣兒一起緩步走過街來。墨兒忙迎過去,從嫂嫂懷裡接過小侄子,琥兒剛過三歲,半耷著眼皮,沒了精神。 溫悅身穿月白窄袖對襟長褙子,淺青襦裙,人如其名,溫婉和悅,如同夏夜清風淡雲間的月。墨兒從未見她冷過臉、惱過誰。嫂嫂和哥哥站在一起時,兩人看著既懸殊,又異樣相襯,似一幅墨石幽蘭圖。 瓣兒和墨兒是一對孿生兄妹,瓣兒眼波清亮,嬌小面龐上嬌翹的小鼻頭,穿著深綠錦邊的淺綠無袖褙子,粉白衫兒,鮮綠羅旋裙,如綠葉襯著一朵白茉莉。

趙不尤伸手摸了摸琥兒的額頭:“還有些燙。是我不好,不該忙著趕路。” 寒食清明,宗室子弟都去祭祀祖陵,趙不尤是太宗皇帝六世孫,前天帶著琥兒趕到太宗永熙陵,祭祀罷後,他不喜和眾人一起慢騰騰坐車輿,自己抱著琥兒,騎馬先趕了回來。琥兒第一次騎馬,一路歡叫,回來卻嚷頭痛。 溫悅道:“趙太丞說不打緊,只是受了點小風寒,吃幾丸藥就好了。” 琥兒撅起小嘴:“我不吃藥。” 瓣兒逗道:“琥兒又有什麼高見了?” 琥兒病怏怏地說:“藥是偷的。” 眾人都一愣,瓣兒笑道:“剛才我明明付了藥錢呀。” 琥兒奶聲奶氣道:“姑姑不是常念——'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 大家一聽,全都笑起來。 說笑了一陣,趙不尤讓墨兒去對街梁家鞍馬店雇了頂轎子,送溫悅、瓣兒和琥兒回去。 轎子走後,兩人又坐回到書訟攤,不到一個時辰,又接了三樁案子。 兩樁仍是無理興訟,當即說破勸回,一樁關涉到宅界紛爭,須得交官府裁斷,要寫訟狀。墨兒雖不愛說話,寫訟狀卻已是熟手,仍由他執筆。他照規矩,先用朱筆蘸了硃砂汁,在卷首寫下所訟事目,而後換墨筆,寫明所訟因由,不到一盞茶工夫,便揮筆而就。 趙不尤瀏覽一遍,簡練清晰,有理有據。官府明定,訴狀正文不得超過二百字,墨兒只用了一百六十字便將事由說清,自己來寫,也不過如此。趙不尤不由得讚了聲好,從袋中取出官授木印,在年月日前蓋了印,印文是:“文莊坊居住寫狀鈔人趙不尤官押”。 那人拿了訟狀,連聲道謝,雖然不甚富裕,卻也取出一整吊錢來答謝。墨兒忙告訴他,官府還在休假,得過兩三天才能去申報立案。等贏了官司,再一起付錢不遲,況且這案子不大,要不了這許多錢。那人這才收好錢,連口稱謝,拜別而去。 看時候差不多了,趙不尤讓墨兒收拾筆墨,一起出城去赴簡莊之約。 今天一氣辦妥了四樁訟案,墨兒看起來很是暢懷,走起路來腳步都輕快很多。迎面走來幾個身穿白色襴衫的太學生,趙不尤想起明天是殿試日,便問墨兒:“你還是不打算去應考科舉?” 墨兒點點頭,微微一笑:“我就跟著哥哥,替人寫訟狀,這樣很好。” 趙不尤略想了想,才開口道:“人固然不能利欲熏心,但也不必刻意清高。前日我讀《韓非子》,見他論'勢',有段話說得很有道理,'有才而無勢,雖賢,不能製不肖'。我大宋,其他不敢誇口,但這科舉取士之法,卻是遠勝前代。真正做到了取士不問家世,哪怕寒門小戶、農家之子,只要用心向學,都有望博得一第,施展抱負才幹。我想,孔子若生在當今,恐怕也會全力應考——” 不能參加科舉,無法為國效力,曾是趙不尤心頭一大憾。 宋代開國以來,鑑於歷代皇親國戚篡權奪位之亂,故而不許宗室子弟參科舉、任官職,只能在宗室學校就學,學成也只授予虛銜,不任實職。趙不尤自幼好武,曾中過宗學武舉魁首,卻也只得了個“武功郎”的虛銜。近年來,宗室限令鬆了一些,有個別宗室子弟文行優異,被任了官職。趙不尤也轉而習文,不過,當初武舉比試兵器時,他臉上受了傷,留下道疤,形貌不雅,即便能參加科舉,也觸了“廢疾者”禁考之限。 最近幾年,他才對此漸漸釋懷。墨兒並非他親弟弟,只是義弟,並沒有這科舉限制。 墨兒卻微笑著說:“我不是要清高。哥哥不是也說,如今世道不正,朝廷被蔡京、童貫、王黼、梁師成等人把持,公門變作了私門,忠直之人,在朝廷難以立足。哥哥雖然做不了官,但這些年平息過多少紛爭冤仇,還不是一樣在行善濟世?” 趙不尤微微一笑,心想,墨兒不善爭競,若在仁宗朝,或許能有番作為,當今之世,不去仕途也好。何況朝廷現今官職冗濫,上屆進士選出已經三年了,大半卻都還在待缺,就算考中,也未必能得一個實職。 兩人說著話,才出東水門,就見萬福挪著胖身軀,氣喘吁籲奔了過來:“趙將軍,我家大人請你過去幫忙查看。” 當年,趙不尤參加宗學武試,按例馬上射八斗力弓即為一等,趙不尤卻能騎射一石硬弓,當時箭靶掛在一株粗柳上,趙不尤一箭射出,不但中的,而且射穿了牛皮箭靶,箭桿貫透樹身,箭尖鑽出樹背。那日天子也來觀試,見後大喜,讚道:“昔日漢家有飛將軍李廣,能射箭入石;今日不尤神射,不亞李廣,乃我大宋趙家飛將軍。”並當即封他為寧遠將軍,雖然只是虛銜,但宗族及朝中人從此都尊稱趙不尤為“趙將軍”。 “老顧現在哪裡?”趙不尤問道。 “汴河北岸,虹橋西頭,老樂清茶坊那邊。” “我正巧要去那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說出來您一定不信,一隻客船,兩岸數百人盯著,憑空就沒了!” “老顧去那裡初查過了?” “查過了。顧大人說那樣一隻大船豈能憑空消失,若不是被燒掉,便是沉船了。那船消失前,我正巧在橋上,親眼瞧見那船被霧氣罩住,並不是著火的煙氣,而是霧氣,還散著木樨香氣。那船消失後,水上也不見燒焦的木塊殘片,所以不是燒毀;顧大人又找了幾個船工,潛到水里去找,也沒有發現沉船……” 趙不尤聽後並不言語,墨兒則有些吃驚。 萬福繼續講道:“客船消失後,又有個白衣道士在水上飄,人都說是神仙。還有一幅銀帛,寫著八個大字……” “什麼字?” “天地清明,道君神聖。” “哦……”趙不尤聽後仍不言語,默默沉思。 “趙將軍,您先過去,我家大人命我去城裡找人手——” 趙不尤和墨兒一路來到虹橋邊,沿途街邊人們紛亂無比。有的大呼小叫,有的交頭接耳,亂哄哄中,斷續聽到一些言語:“我眼睜睜瞧著,那船就沒了!”“神仙降世,天降祥瑞!”“天地清明,道君神聖。說的不就是當今趙官家?”“如今這世道哪裡清明了?分明是反話!”“都三月天了,哪裡有鮮梅花?” 兩人一路聽著,剛要上橋,趙不尤無意間一扭頭,看見橋東頭茶棚下坐著個人,圓臉、大眼、厚嘴唇,認得是樞密院北面房的令史李儼。李儼正閃著大眼,微彎著腰,賠笑說著什麼。再一看,他對面上首坐著個中年濃須男子,身穿便服,不認得。那濃須男子聽李儼說完,點頭笑著高聲說了句“不亦樂乎!”雖然隔了段距離,旁邊又人聲混雜,趙不尤仍聽到那四個字說得語調有些怪,不像漢地聲調,似乎是高麗人學說漢話。再一想,高麗使者如今由樞密院北面房接引款待。那短髯男子應是高麗使者,李儼恐怕是陪他來游賞清明河景。 趙不尤沒有多想,舉步上橋。橋上仍有不少人,三五聚在一起,也在指點談論,都興致高漲,眼睛放光。只有一人,身穿灰袍,背著個木箱,獨立在右手橋欄邊,低著頭,扳著指頭,像是在算什麼。趙不尤認出來,是故友張擇端,翰林圖畫院的畫待詔。 此刻,張擇端站在橋欄邊,一時閉眼,嘴中碎念不已,一時又睜眼,左望右望,忽而又急轉過身,朝左邊跑過來,距趙不尤只有幾步遠,卻視而不見,跑到左橋欄邊,又指指點點,念念叨叨:“貨船五隻、一大四小、客船三隻……不對,還有一隻貨船,方才在橋這邊,已經穿過橋到了下游……”趙不尤頓時明白,他是在打腹稿,恐怕是想把方才一場大亂畫下來。 他知道這位畫痴一旦入迷,雷也打不醒他,便沒有打招呼,徑直走了過去。 上到橋頂,趙不尤向西邊望去,北岸不遠處泊著兩隻客船,前面那隻新船邊有幾個士兵執械守著,應該便是那裡。簡莊所約的老樂清茶坊就在岸邊,正對著那隻新客船。 兩人下了橋向西,快步走近那隻船。趙不尤先望了一眼老樂清茶坊,見簷下立著兩個人,一個清瘦挺直,正是簡莊。另一個年輕溫雅,是這茶坊的店主樂致和。簡莊是汴京名儒,同樂致和等七人誌趣相合、師友相稱,常在這城東汴河灣相聚,談文論道,詩酒唱和,人稱“東水八子”。 看來其他六子都還沒到,趙不尤走過去向兩人叉手致意:“簡兄、樂老弟,今日之會我恐怕要缺席了,這邊出了件大事,我得去料理一下,還望見諒!” 兩人也一起向他叉手,簡莊道:“正事要緊,日後再聚不遲。” “不尤!”顧震從岸邊那隻新客船的一扇窗戶中伸出頭,大聲叫喚。 趙不尤又叉手告別,忙轉身走過去,顧震伸手指了指自己身後,趙不尤湊近,透過窗戶,見船內地板上躺著兩個人,一動不動,不知是昏了,還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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