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老千3·鬼計神偷

第12章 第十二章軍馬篇

老千3·鬼計神偷 何许人 5697 2018-03-22
第二天早上,達濟天如約來到煤城火車站。他像從前一樣開著他的車,換上了最好的衣服,精神抖擻,祖師爺賞飯吃,他的又一個機會來了。 七點半,老禾正點來到車站門口,身邊有兩個大大的黑色旅行箱。 達濟天把箱子搬到車上,打開來仔細驗過,沒錯,整整五百萬,全部是現鈔。 一本被血漬浸透的小冊子交到老禾手上,那暗紅的顏色似乎還帶著絲絲血腥。老禾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這可是大師兄的血。打開來細細看過,映入眼簾的正是大師兄曾經夢寐以求的秘籍內容。 “錢貨兩清,我趕時間,你快點走吧。”達濟天不耐煩地打開了車門。 “師兄,這一別,也許這輩子也見不到面了,你好自為之。”老禾轉過頭認真地看了他一眼。畢竟是幾十年的師兄弟,雖然他害過自己,也害了所有的師兄弟,但那份感情還是在的,不過成分複雜了些。

目送著那輛車絕塵而去,老禾輕輕地搖了搖頭。二十分鐘後,達濟天的車開出了煤城城區,上了坑坑洼窪的縣際公路。這條路他走了無數次,閉著眼睛也能開出去,現在五百萬在手,他什麼也不擔心了,大不了換一個名字,重頭來過,反正以前也這麼做過。 從後視鏡裡,看著那兩個沉甸甸的箱子他正有些得意,一陣驚天的轟鳴忽然自腳底下發出。他什麼都來不及想,車就被強烈的衝擊波給掀翻了。好在這輛大眾輝騰內置全方位安全氣囊,夠紮實的車身沒有變形太多,達濟天是在空中翻滾的瞬間受了驚嚇。他身上綁了安全帶,一個個迅速彈出的氣囊把他隔離起來,只是身子被卡得不能動彈了,手機也不知落到哪裡。 他聞到了汽油味想馬上爬出去,可頭暈沉沉的,五臟六腑亂成了一鍋粥,難受,用盡力氣也只能發出不大的聲音求救。就在這時,車門不知被誰打開了,達濟天以為是來救他的人,連連道謝。可那人根本不動他,只是把後座上兩個箱子拖走,很快就連腳步聲都消失了。達濟天拼命扭過脖子,只看到一輛黑色的老款桑塔納從他身邊緩緩開過。

桑塔納全國至少上百萬輛,二手車便宜的只要萬把塊就能買到,隨便套個牌就能上路,事後扔了也不可惜,是最理想的半路打劫交通工具。達濟天當然知道這些,他馬上就意識到自己再次被人算計了。 “你們說,他會不會自殺,被連著騙了兩次,什麼臉都丟了。”司徒穎一邊說,一邊打開別克商務車的後門。 是這輛車載著他們來煤城的,現在也要載著他們離開,上次租用那輛勞斯萊斯幻影,他們已經成了租車公司的VIP客戶。 “他那種人臉皮厚著呢,絕對是好死不如賴活那型,才不會自殺呢。不過我想等他發現那張號稱有二十萬的銀行卡里,其實只有五塊錢的話,哈哈,那才崩潰。”單子凱樂呵呵地答著,他正跟梁融把那兩個大箱子從桑塔納里抬出來,放進商務車後備箱。

“我那空壓彈滋味可不好受,也夠他尿上一壺的。”梁融這次親手設計並安裝的空壓彈,其實是他在劇組裡學到的辦法,看起來炸得厲害,其實只是衝擊波,並沒有太大殺傷力。這個遙控炸彈,是昨晚老禾去找達濟天談話時,溜進達濟天家的院子,安在車底下的。 “師父,咱們這次算不算做了個生菩薩?”單子凱笑嘻嘻地問,“生菩薩”在黑話裡是騙富翁的意思。 “討打,我們是清理門戶,哪裡來的菩薩。”老韓作勢朝單子凱頭上打去。 “那魯大龍呢?算不算生菩薩?”梁融接著問道。 “他嘛,也不算,咱們只是摟兔子順手打了把草,要是真要做他,現在他可沒那麼舒服嘍。”老韓笑道。 “前輩,這下您放心了嗎?”陸鐘幫老禾打開車門,做了個恭請的手勢。說起來,最最辛苦的人就是陸鐘,想出這個招不難,難的是根據達濟天的反映一步步地調整計劃。而且他扮演的黎鋼戲份不多卻至關重要:要在兩次關鍵時刻成功說服達濟天不停地往陷阱更深的地方跳去,還要天天堅守在化工廠,紮紮實實地擬出那些計劃書。不少技術問題得臨時學,他是整齣戲裡任務最繁雜最辛苦的人。

“放心了,謝謝你們,幫我們楊氏一門清理了門戶,這本秘籍,請收好。”老禾終於放下了壓在胸口多年的大石頭。 “那個敗類,就算想翻身,沒有個十年八年也翻不過來了。”老韓拄著拐杖下了車,從老禾手裡接過那本秘籍。 “可惜我那大師兄,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很後悔當年沒有回頭把他救出來。也許當時只要他隱姓埋名,就能逃過二師兄那一關,可以不用死。”這些天來,老禾親眼看到老韓他們一步步把達濟天誘進陷阱,卻還是不能挽回當年被他親手扔進下水井的大師兄的性命。 “諸位,可不可以藉個火。”路邊一輛黑色別克停了下來,車上下來一位體形微胖的中年婦女,見大家有些遲疑,她趕緊解釋道:“不是我抽,是我丈夫想抽支煙。”

這位中年婦女,身穿米色風衣,個子不高倒也端莊大方,老禾一見,眼睛都直了,“你是……馮……” “沒錯,我是馮家大小姐。小禾,這麼多年不見,你可比當年老多嘍。”馮大姐也盯著老禾打量了一番,怪罪道:“你們可真狠心,這麼多年,都不回去看看,連我們結婚也不知道。” “結婚?跟誰?”老禾緊張得渾身發抖。 “老公,來,見見你的老朋友。”馮大姐打開車門,車上下來一位頭髮斑白的老年人。 老禾一見到此人兩條腿差點跪下,嘴唇哆嗦,不住地喃喃道:“大……大師兄……” “其實我不記得你了,但我老婆說你是我師弟,當年我們還在一起打過工。”大師兄伸出手跟老禾握了握,他憨厚地笑著,那樸實的表情一如幾十年前。

“你沒死?”老禾摸著那雙溫暖寬厚的手,驚訝不已。 “當年你們放火燒了米倉,第二天一早我就回家了。還好你們沒燒掉我家,本來我帶著看家狗去米倉找我爸,偏偏那條狗嗅到了他的氣味,咬著我的褲腳引我去了下水井邊。當時他滿頭是血,還好最後有一口氣,我把他救了回去。他醒來後失憶了,什麼也不記得,我怕你們回去找麻煩,就賣了祖屋隱姓埋名過起了日子。我早就喜歡他的老實忠厚,後來我們結了婚,現在孫子也有了。這些年來,兒女也算爭氣,我們過得還可以。我一直沒忘尋找你們這幫殺父奪寶的仇人,直到半年前,終於打聽到老三的線索,我們找了去,沒想到這傢伙居然馬上告訴了老二。那個混蛋死都不肯相信大師兄沒死,居然把老三給殺了。從那之後,我就順著老三的線索找到你們幾個人,一直暗中觀察著,沒想到,你還真請到了高人,演出這麼一場好戲。”馮大姐細細說來,原來這一切都是在她眼皮子底下發生的。

“原來你都知道了,大小姐,大師兄,我對不起你們,對不起馮老爺。”老禾撲通一聲跪下,拼命磕頭,。 “也許這就是命,到如今已經過了追訴期,不能再把你們送上法庭了。這些年你過得不好,我知道,也許這就是報應吧。看到老二那樣,他往後的日子舒坦不了,我也就心安了。”馮大姐大度地攙扶起老禾,遞過去一塊手帕,“我們都老了,又沒有兄弟姊妹,你要當大師兄還是師兄的話,以後就多走動走動,來看看他。” 老禾羞愧得老淚縱橫,大師兄敞開雙臂給他來了個熊抱,爽朗地說:“哭什麼,以前的事,我都不記得了。” “度盡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兩位同門,時間還早不如先上車,慢慢敘。”老韓見兩位老兄弟在大馬路上又哭又笑,似乎忘了身後不遠處還有個沒死的達濟天,含蓄地提醒他們先離開這裡。

老禾上了別克,不知有多少話想跟師兄說。桑塔納被單子凱開上遠離大路的小路,見四下無人,擦乾淨指紋棄之。商務車和別克一前一後,奔馳在離開煤城的公路上。 商務車上,單子凱和梁融在前排熱烈討論,如果不在廠裡做手腳,讓那些油達標生產,繼續把生意做下去的話,以大家的手段,要想在這行真幹出名堂也非難事,年入個幾千萬輕而易舉,如果大家用心,就算做出更大的成績也不是不行。 “天天在一個地方待著,每次開會的主題都大同小異,工作內容都是同一件事,每天面對同樣的人,你們覺得有意思嗎?” 大小姐一吭聲,單子凱和梁融都不接茬了。 “當老千的最大樂趣,就在於你永遠不知道下一次要騙的人是誰,下一次要設的局怎樣,甚至不會知道明天將要面對的會是什麼,陷阱還是成功,一切未知,每一天都是嶄新的,如此充實刺激的人生只有足夠聰明足夠健康的人才值得擁有。如果只是埋頭苦幹做同一門生意,那活了幾十年,跟活了一天有什麼分別?”司徒穎白了二人一眼,單子凱和梁融趕緊點頭稱是。

“我們也就是說說,誰會放著這麼逍遙的日子不過呢?” “神仙都沒我們快活。” 單子凱和梁融對望一眼,心裡似有隱衷,卻不再多說。 老韓把秘籍交給陸鐘,來不及再行沐浴焚香大禮,在老韓的默許下,他迫不及待地翻開了第一頁。 軍馬篇。三個筆力渾厚的大字寫在扉頁上,一翻開來,書頁內側暗含的血腥氣撲鼻而來,沖得陸鐘眉頭一皺,這本書裡不知除了那位老禾大師兄的血,還有誰的血。手裡一顫,第一頁兀自翻開,黑色的小楷映入眼簾。 連續看了好幾頁,也只是些江湖神棍們幫人看相算命的口訣。陸鐘不覺有些失望,又跳著翻了好幾頁,沒想到還是差不多的內容。除了論命運,還有論雙關,論頌揚,論命宮,論田宅,論命帛,論官祿,論疾厄,論子女,論兄弟等一共十餘種,每個名目下,都有口訣若干。

這些口訣內容並不深,寓意也粗俗易懂,念起來琅琅上口,只要能夠背誦流利,針對不同的客人運用自如,混出個二流相士還是沒有問題。 問題是,陸鐘要學的,遠不止二流相士的本事。這本秘籍,跟之前的《阿寶篇》和《扎飛篇》比起來就像小兒科,差距太大。看陸鐘臉上並無驚喜,老韓接過秘籍細看,沒多久也有了同樣的狐疑。 “莫非達濟天耍了老禾?”老韓偏過頭去,看著旁邊那輛車上正跟師兄聊得熱火朝天的老禾,有些疑惑。 “應該不會,一個晚上他根本來不及重新造出一本這樣的書來,在老禾找他之前,他也並不知道我們要這個。您看這上面的血,顯然也是多年前的痕跡。”陸鐘一邊分析,一邊指著書上不少毛邊的地方給師父看,“不知當年老禾前輩的師父,是否是相士,如果是,他們當成師門秘籍傳下來那倒可能真是寶貝。” “這上面的內容還是太粗淺,而且老禾師兄弟幾個,除了他以外誰也沒有當相士。”老韓不住地搖頭,掩不住的失望,忍不住把雪茄掏出來,可沒抽上幾口,又惹起了咳嗽,惹得幾個徒弟心疼不已。 這次是他們耗時最久的一個局。光是單子凱扮演汪公子,就從達濟天手裡套出兩千萬買下那份原本只投入了一千萬的股份。再後來,他又把名下所有的煤礦乾股拋出,其實入手人都是司徒穎扮演的芝芝,經她之手轉賣給省城那位大佬,中間又賺了一千萬。除此之外,價值最高的,還有達濟天手裡那幾件屬於馮家人的古董。刨去達濟天平時小恩小惠塞給陸鐘假扮的黎鋼和梁融扮演的胖子助手的大幾十萬,大家光是賬面上就淨賺兩千萬。 另外還有一大惡人魯大龍,表面上他對汪公子殷勤備至,其實骨子裡是個只看重錢的無良煤老闆。之所以決定第一個拉他入局,就是因為司徒穎在表姐夫那邊打聽到,魯大龍去年去北京到處託人,想把他礦上瓦斯爆炸死掉數十名礦工的事擺平。司徒穎的姐夫打心眼裡討厭魯大龍這個人,但是他給的錢多,面子上並沒有推託,不過也沒幫他辦事,只是敷衍。是魯大龍託的人多,到最後也不知是誰辦成的,總之最後他一次性給了礦工家屬一筆錢後,這事算是不了了之地糊弄過去了。 魯大龍從司徒穎手裡,買下了一千五百萬的股份,原本只投入一千萬,淨賺了五百萬。最後,他跟達濟天之間還有筆兩千萬的賬款沒有搞清,一家公司,就這麼套進了兩個冤大頭。原本達濟天不會信任一個貿貿然出現的外地人,所以第一步就是要讓一個被他認為信任的人,引出這個人的出現。正好趕上了魯大龍家辦喜事,汪公子送上一份大禮,再用他那鄉下人稀罕的派頭,征服了煤城土老闆們的心,自此,這樁千局才得以順順利利地進行下去。不算達濟天手裡的古董,總共收入兩千五百萬。 車開了一上午,快要離開山西境內時,兩輛車上的新老同門們,一起吃了頓午飯。大師兄李韜聽說那本秘籍主要是相士的口訣,也有些失望。馮小姐也知道,有那麼一陣子,他簡直對秘籍著魔了,每天帶在身上,做夢都墊在枕頭下,還以為其中有什麼了不得的驚天大秘密。 不過大師兄又仔細想了想,似乎想起了一點線索,當年秘籍是一位被紅衛兵生生打斷一條腿的“牛鬼蛇神”塞給他的。他當年還是個愣頭青,負責看守牛棚,牛棚裡有個被人剃成陰陽頭的封建迷信大毒草。聽說,陰陽頭是個混江湖的,別的人對他嗤之以鼻,大師兄心裡懷著對江湖人的敬重,對他很是照顧。也許是他的善良感動了陰陽頭,一天晚上,陰陽頭把這本秘籍給了他,說是讓他想辦法找出其中的秘密,如果能找出來,就算跟本門有緣,將來要想知道秘籍更多的秘密,可以到一個地方去找他。 “大概這本秘籍對我來說太重要了,失憶後我唯一記得的事情就是這些。”李韜端著酒杯,遲遲沒有飲下。 “前輩,能不能想起去什麼地方找那位神秘人?”陸鐘急切地問道。 “你們這是……”李韜不太明白對方為什麼會對一本並沒有價值的秘籍那麼感興趣。 老禾忙把老韓的身份,連同師門從屬,以及要為陸鐘找齊四本秘籍,重振江相派的事一股腦地說了出來。 “真是沒想到,現在這個年代還有人想著振興咱們的門派。光是聽著我就覺得帶勁,可惜我們都老了,幫不上忙,且讓我想想,好好想想。”李韜撓著頭,努力地回憶著,不多一會兒,他終於想起那個陰陽頭外號“神叨叨”,讓他去的地方是珠海,當時也曾說過一個具體的地址,只是時隔幾十年,實在記不清了。 “兩位,我們從達濟天手裡拿到的那四件寶貝,今天就物歸原主。原本就是你們馮家的東西,只可惜我們不能追回全部。”老韓衝馮大小姐拱拱手,指了指窗外的車,東西就放在後備箱裡。 “謝謝,謝謝。千門還有你們這幫人,總算還有希望。”馮大姐並沒想到此行還有意外收穫。 “老弟,這裡有些錢,你拿著養老,好幾個家可不容易,你早些回去給太太們孩子們報個平安吧。”老韓拿出一張卡。 “這……這錢我怎麼能收,你們幫我這麼大的忙,我謝還來不及。” “這張卡里真有錢,放心,不止五塊。”老韓拿出一張銀行卡,裡面有五百萬,他卻拿著昨晚給達濟天空卡的事打趣,“別忘了,咱們門規裡可有那麼一條:江湖財江湖散,不散有災難。想當年,咱們江相紅火的時候,何等輝煌,各位大師爸的家裡,天天高朋滿座食客滿堂。我和我的徒弟們,就是因為謹守門規,才能走到今天這一步。今後,我們還要繼續走下去,把我們的江湖精神發揚光大。” 老韓說到興頭上,舉起酒杯,一口就把杯中清亮的汾酒喝了個乾淨。不多時,他的臉上泛起一絲緋紅,其實他心裡暗暗擔憂,憑著幾十年前的一個外號,沒來由地去珠海,究竟能不能找到那位神叨叨呢? 兩天后,煤城縣福利院收到一筆五百萬元的捐款,捐款人匿名,但是指定要把這筆錢用在因礦難而失去了家長的孩子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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