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駱駝奇案

第14章 第十四章天翻地覆

駱駝奇案 牛哥 15829 2018-03-22
常老么的身分從被拆穿了西洋鏡之後,便隱藏起來了,久久沒有活動。 可是在突然之間,又見他活躍在各公共場所之中,仍然是以巴西華僑首富“荷花大少”歐陽二爺的名義和姿態出現,進出歌台舞榭酒肆,玩舞女,捧伶人,泡交際花…… 連上廁所進出大門賞給小廝的小費,都是百元港幣起碼,這消息傳至武不屈和朱麗莎他們的耳朵裡,使他們大感驚愕,不知道駱駝又在耍弄什麼狡黠了! 朱麗莎至為驚愕。那個冒牌的歐陽業自從西洋鏡被拆穿之後,已經消聲匿跡多時矣。怎地他在忽然間又出來露面,還是那樣的招搖過市,有著什麼居心呢? 朱麗莎對於這“盜賣古墓的貪污鉅案”一直處於一籌莫展的地步。既有了線索,又不能放棄。 朱麗莎也知道,常老么的“復活”,香江古玩商店方面也必然會注意的,駱駝的一支人馬,都是來無影,去無踪,唯有常老么一個人露出來做引餌的,當然不會輕易將他放過!

香江古玩商店派出來的是馮恭寶和魏中炎兩人,追踪在常老么的左右監視他的行動。 朱麗莎也派廖士貴負責此任務。 廖士貴和馮恭寶、魏中炎經常等於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此刻他們的任務相同,沒有閒情也沒有時間自己傾軋了。 常老么的招搖方式實在夠令人側目的,完全以“荷花大少”的姿態,終日玩樂在各公共場所之中,沒有任何其他的活動。 究竟他的葫蘆裡在賣什麼藥?令人頗費猜疑! 常老么僱有兩個彪形大漢作為他的保鏢,這兩個大漢之中有一個人的舉動十足像個快槍手,而且是用左手打槍的,他的左手經常貼在右胸襟前,西裝的衣襟微微地敞開,隱約可以看到他的胸前別有一支短統的左輪手槍。 另一個保鏢卻像是一個初出茅廬的間諜工作者,他的手中老持著一隻小型的間諜攝影機,不論任何人和常老么稍加接觸,他必然偷拍照片,防範得好像十分嚴密。

廖士貴和馮恭寶等人都是學過最起碼的間諜訓練的,他們非常謹慎,絕對避免被攝進照片裡去。 很快的,他們就把這兩個保鏢的“來龍去脈”給打聽出來了,常老么是“就地取材”,在香港“華特私家偵探服務社”臨時僱用的兩個人。 那槍手形狀的叫做谷少龍。另外的一個叫做陳雪湖,都是香港警署被革職的警探。 革了職的警探和警署的關係仍然是密切的,老關係尚在,要和他們起糾葛的話,很容易引起官方的注意。 駱駝竟然也引用到官方的勢力,究竟居心何在。 只見常老么交遊的都是一些紅舞女,名交際花草,影星伶人,又常和香港政府的一些中級官員或警署的洋幫辦一起作樂,交際甚為活躍。 朱麗莎和郝專員他們每天所接獲的報告,多半是常老么和某某人等在某某酒家吃飯喝酒,又至某某夜總會跳舞作樂,X時X分又轉至某某導遊社“打茶圍”……幾乎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情報。

武不屈已經聽得不耐煩了,他向郝專員說:“你無非是浪費時間和浪費人力,事情是十分明顯的,駱駝利用常老么在吸引我們的注意力罷了,我們還是把力量注意他的正面發展為要!” 郝專員卻說:“不管怎樣,常老么的活躍,是必然有作用的。要不然,他們無需要浪費這個財力!” 武不屈仍然堅持己見,說:“假如我們把注意力全放在那個冒牌的歐陽業身上去,可能就上了駱駝的當了!” 這一天,消息傳來,歐陽二爺宴請“右派”的新聞界聚餐,在席間談笑風生,不知道他在搞什麼名堂,似乎只是錢多得沒地方花而已。 馮恭寶和魏中炎二人雖然奉命監視著歐陽業的一舉一動,但是因為歐陽業有著兩名精幹的保鏢,使他們無法過於接近,所以在席間他們歡談的內容一點也刺探不出來。

郝專員唯有邀請“左派”的“尾巴文人”中能夠和“右派”新聞同業氣息相通的,盡量設法打聽。 這天下午,姚逢春在他的辦公室內哇啦哇啦怪叫起來,他剛讀完霓虹晚報,持著報紙滿頭大汗地由辦公室內跑出來了。 他朝著郝專員和武不屈氣喘喘地說:“你們看!你們看!這是搞什麼鬼?” 霓虹晚報和駱駝的關係一直是很密切的,尤其里面有一個女記者端木芳,曾經一度捲進竊案的漩渦裡去。 郝專員急忙搶過報紙一看,社會新聞欄的頭條新聞:巴西華僑鉅子歐陽業,捐款港幣五萬元賑濟大陸逃港難胞……新聞的內容很平凡,無非是描寫歐陽業在巴西的地位是如何如何地創業…… “這有什麼了不起呢?”郝專員楞楞地說。 姚逢春卻指著旁邊的一幅闢欄說:“你們看這個!”

闢欄的標題是繪了圖的鋅版,“共黨的海外'統戰'”,“逼害華僑的綜合報導!” 這是長篇連載的報導,第一節的小標題是:“巴西'望鄉園'之'戰'!”先是描述巴西華僑的創業精神。第二段是華僑之反共及愛國精神的表現。第三段是“望鄉園”所遭受到一連串的逼害,以極其刻薄的文字加以詳細的報導,由恐怖、縱火、爆炸,並將實行綁票加以描述,描繪得淋漓盡致…… “駱駝的用意來了!”郝專員說。 “可不是嗎!歐陽業先捐了五萬元救濟難民,同時刊出這篇連載,當然會引起社會注意的!”姚逢春說。 “這是挑撥國際的糾紛了!”郝專員再說。 “他們下一步要如何,還未可預卜呢!”

武不屈卻忽的冷嗤起來,說:“哼,你們簡直是驚弓之鳥,'右派'的報紙當然是向我們攻擊的,你們連一點風浪也經不起,還做什麼大事?” 儘管武不屈對“霓虹晚報”的那篇長篇報導表示毫不在乎,但事實上那篇文章對社會上已經發生了若干的作用。 許多華僑紛紛捐款響應歐陽業先生的義舉,甚至於有些青年學生寫信給歐陽業,恭維他的愛國精神並致慰問之意。 駱駝的葫蘆裡賣什麼藥?不得而知,武不屈的心中有著什麼樣的計謀,亦不得而知。 瞧武不屈的形狀,好像“胸有成竹”,他還是鍥而不捨,繼續追牢巴西“望鄉園”歐陽業一家四代的線索不放。他一連串發出命令,不管望鄉園是否已租賃給巴西政府經營,要繼續給它騷擾。

同時,潛伏在美國的共諜,也要設法搜尋歐陽業祖孫四代的下落隨時報告,絕對不許鬆懈。 郝專員趁此機會,除了“小報告”到處亂飛之外,還拉攏姚逢春、馮恭寶等的一批人,實行挑撥,製造紛爭,表示對武不屈的態度不滿,有欲向他“鬥爭”一番之意。 郝專員召開檢討會議,在席中,他向武不屈建議說: “武專員既然要採用江湖之道向駱駝進擊,駱駝礙在友情關係,不得不照顧受連累的朋友,所以疲於奔命,但是我看武專員也有招架不住的樣子呢!” 武不屈說:“我們在人力上勝他一籌!” “由巴西追至美國,現場的情況不明,光靠電報指揮,武專員不怕會有疏漏之處麼?” “到目前為止還未有什麼誤差!” 郝專員說:“駱駝並不光只是在巴西及美國有受連累的朋友,在香港多的是,近水不撲遠火!武專員為什麼不'就近取材'?端木芳和霓虹報社,就是我們最好的對象,我相信對他們加以恫嚇,或許更能生效!”

武不屈哈哈笑了起來:“郝專員既然想到了這點,為什麼遲疑著還不下手呢?” 郝專員說:“武專員受命指揮全盤統戰,我們當然要等候命令!” 武不屈忽然擺下了嚴正的臉色,說:“我有能力把戰局擴大至日本、巴西、美國,使駱駝疲於奔命,當然是有著我的用心。我們對駱駝之戰,別忘記了我們主要的任務是什麼,我們要輸運國寶出國,拓展海外經濟,香港是我們的大門走廊,大門給駱駝堵住了,我們運輸無門,駱駝當然是希望把戰局拉回至香港!若是我們在香港大肆的興風作浪,那我們便上了駱駝的當了!” 這些話,頓時使得郝專員和馮恭寶等人面面相覷,怔了半晌說不出話來。 “再者,在目前香港的形勢,對我們諸多不利!”武不屈再說:“饑民逃港這麼的一鬧,造成了空前曠世的大悲劇,把我們中共全看扁了!你們且看左傾的報紙,銷路一落千丈,就是一個極大的證明,在香港作戰,是四面楚歌,我們吃了虧也不會有人同情吧!”

郝專員仍然不服氣,說:“我們的鬥爭,是為博人同情而來的麼?” 武不屈說:“沒有同情,失敗的命運必然注定!我們搞了數十年的鬥爭工作,如什麼'人民大翻身','農工天亮了'之類等等的,全不都是先爭取同情麼?集結同情就是力量,現在力量是屬於別人的!” 郝專員冷笑:“武專員既然提到'拓展海外經濟'的任務,請問武專員自從奉命派駐到香港之後,此項任務是否完全停頓了?” 武不屈便開始面露慍色,悻然說:“我的第一任務是查究丟失寶物的責任,第二任務是追還失物!第三任務才是繼續拓展海外經濟!工作的程序不能參錯,目前寶物不再運來香港,自然是有我的道理的!” 姚逢春聽說武專員的第一任務是查究寶物丟失的責任,便開始戰戰兢兢。他考慮了半晌。說:“武專員奉命來調查這個案子,相信在事實上你也很明白,有許多古物是在運輸的中途就丟失了,還未曾落到我們的手中……”

“但是,仍然有已經交至你們的手中才丟失的!” “這情形正和武專員數次被遞解出境相同,遇著了大騙子,人有失手,馬有失蹄……” 武不屈猛然一拍桌子,“你們是打算集體鬥爭我嗎?”他有著惱羞成怒之意,“我有最後手段還未拿出來,豈能就研判我的成敗?” 武不屈這一叫嚷,立時整個會議室內鴉雀無聲,空氣沉默著。 馮恭寶戰戰兢兢地站了起來,說:“武專員,我另外有一個疑問!” “你只管說!”他仍然是那副憤懣的態度。 “請問你存在英記委託轉運公司的那枚黑珍珠,究竟是真貨還是贗品?” “你問這些幹嘛?” “假如是價值連城的珍珠,置在英記的保險箱內豈不是太不保險?” “那是我個人的事情!”武專員說完,立刻宣布散會。
是夜,常老么在夜總會裡玩樂,喝得酩酊大醉,在返回酒店的當兒,剛落下汽車,竟發生了意外的恐怖事件。 常老么自從重新開始冒充歐陽業在社會上活動之後,幾乎每天都在更換旅館,舉凡香港所有著名的酒店,他都要試住一番,而且每到一個地方都大灑金錢,所以每一間酒店聽說歐陽二爺光臨,都感到榮幸不已,唯恐招待不周。 剛巧,這天常老么是搬到“新加坡大飯店”隔鄰的一間“太子大飯店”去了,和朱麗莎做了鄰居,他還用歐陽業的名義,派人送了一束名貴的玫瑰花到朱麗莎的房間裡去。 當天晚上就出了事情。 常老么和幾個警署的洋幫辦在夜總會裡歡宴,所有平日和歐陽二爺略有交情的交際場上花花草草全到了會,大家盡歡而散,幾乎全喝得酩酊大醉。 常老么由他的兩個保鏢谷少龍和陳雪湖架著,伴送回酒店。 汽車停在“太子大飯店”門前,谷少龍推開了車門,常老么還向他說: “我並沒有醉,不用扶我,口乾得很,最好給我一支雪茄!” 陳雪湖是專門侍候主人抽煙的,西裝的口袋裡插了一大排雪茄煙,連忙摸出一支,劃火柴給常老么點。 常老么口銜雪茄,舒了口氣搖搖幌幌地踏出了汽車,正要走進酒店時。 忽的由酒店的轉拗處閃出了一個人影,高聲喊了一聲:“歐陽二爺!” 常老么停下腳步,摘下雪茄惶然地叫了一聲,“不好……” 說時遲那時快,只聽得砰,砰,砰……一連好幾響槍聲,常老么應聲四腳朝天跌落地上。 常老么的兩名保鏢,嚇得臉無人色,谷少龍連忙拔槍,他迅速地扣開了保險掣,拉彈匣上膛,但那行刺的兇手已經一擰身溜了。 谷少龍不敢怠慢,縱身就追。 歹徒是由“太子大飯店”轉坳處的黑巷遁進去的,谷少龍剛要衝進黑巷,砰,一槍向他迎面打來,幸好沒有打中。槍彈落在牆頭上,濺得砂石翻飛。 谷少龍咒罵了一聲,“王八蛋的,哪裡逃?……” 歹徒沒命地奔了一陣,竟然向“新加坡大飯店”的太平梯上去了。 谷少龍是以神槍手自居,有“百步穿楊”神技,歹徒向太平梯上去,豈非自己在找死?他舉槍就打,瞄準了目標,一扣槍機,豈料那枚子彈是“塌火”不響,谷少龍忙把子彈退出,再扣槍機,他媽的又是“塌火”。再退子彈時彈藥竟卡了膛。 谷少龍大呼倒霉,在情急之下,赤手空拳就追。 那歹徒的腳步並不快,上了幾重鐵梯,竟由一扇窗戶遁走了。 谷少龍手中的短槍失靈,為責任上的關係,他不能就此放棄,讓兇手逃逸。他藏起短槍,摸出彈簧刀,繼續窮追,由太平梯上去,追至那扇窗戶,毫無考慮地便跨了進去。那歹徒還正在甬道上奔跑著。復又上了一層樓梯。 當谷少龍上至樓梯口時,揚手一擲,彈簧刀飛了出去,竟沒有擲中,歹徒已溜進了另一條走廊。 那兒是一間旅館部的起居室,桌椅很多,谷少龍在倉忙間不留神撞翻了一張小桌,把桌上的花瓶、茶杯全打碎了,剎時間把旅館裡的若干住客驚醒了,起了一陣騷亂。忽然衝出來好幾個人,有男有女,倏地一個黑衣大漢向谷少龍撲過來,揮拳就打。谷少龍一心要擒拿行凶的歹徒,遭受到意外的襲擊,連忙招架。 兩人便打做一團,經過一番格鬥,那黑衣大漢孔武有力,凶狠異常,谷少龍漸感不支,忽然從背後還竄上來一個女人,手持鐵器,使勁在谷少龍的腦後一擊,谷少龍頓覺天旋地轉,昏倒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候,谷少龍被灌醒了,他張開眼,只見現場上擠滿了人,其中有警察,便衣和洋幫辦。 原來那名和他格鬥的黑衣大漢正是國際共諜朱麗莎的保鏢陳異,用鐵器將他擊昏的則是朱麗莎的女侍汪玲玲。 谷少龍為了追捕兇手,竟跑進了“新加坡大飯店”的“禁區”,那一層樓的房間全是朱麗莎所包租的。 陳雪湖正在提示谷少龍的身分,向英方警探解釋歐陽二爺遇刺及追捕兇手的經過,給谷少龍辦保釋。 是時,那位冒牌的歐陽二爺因為中了槍傷,已送至醫院急救去了。 警探在朱麗莎的房門前拾得兇手遺下的手槍,那就是襲擊歐陽二爺的凶器。
趕到現場的兩位洋幫辦,也正就是數小時前和歐陽二爺在夜總會買醉的國際友人,他們正在研究那支手槍。 谷少龍是“華特私家偵探事務所”的干探,身分是沒有問題的,問題是和谷少龍格鬥的那個朱麗莎的保鏢陳異,他有縱放兇手的嫌疑。 洋幫辦主張把他們一併帶到警署裡去問訊。 朱麗莎大為憤懣,她認為這件狙殺案必是香江古玩商店方面的傑作,而且他們還採用了卑劣的栽贓手段,故意把追兵引到她的住處,還遺下凶器!幸好朱麗莎的交遊還是廣闊的,警署裡認識的人也不在少數。她立刻撥了好幾個電話。 香港警署的洋總監和朱麗莎略有交情。 經過電話關照之後,朱麗莎總算沒有被傳訊,由陳異和汪玲玲代替了事。 可是在事後,朱麗莎大發雷霆,她打電話給武不屈和郝專員,咒罵他們卑鄙,無恥,惡劣。 武不屈不理這個岔,郝專員大喊冤枉不迭,事實上這件狙擊案與他們無關。 郝專員根本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在初時,他尚以為是朱麗莎方面向常老么狙擊的呢! 朱麗莎說:“你們這種栽贓的手法太不高明,好在我姓朱的也不是善男信女。看著,我會還你們一手的!” 常老么著了狙殺受傷,住在醫院裡。 這下子可熱鬧了,在香港所有的右派報紙,和中立派的報紙,全是頭號字標題。甚至於有評論家批評,乾脆指出這種卑鄙惡劣的狙殺行動是中共的傑作。 他們指出原因,說是歐陽業為一個愛國華僑,最近又捐了五萬元給逃港的大陸難胞,因之引起了中共的懷恨,所以實行狙殺。 共黨在香港的尾巴報紙卻隻字不提,這樣更可以證明,歐陽業之被狙擊,百分之一百是中共對付逆己者的手段。 其實常老么並沒有受什麼了不起的傷,子彈只擦破了他的肚皮而已。 他住在一間公立的醫院裡。 這下子醫院裡可熱鬧了。慰問者如潮而來,光看常老么住的病室內,花籃鮮花全擺滿了,慰問電報由海外各地如雪片飛來。 每天每時每刻,交際花,交際草,名女人,源源不絕,紛紛來慰問這位“荷花大少”。常老么也正好藉此機會,暫時脫離恐怖的生活,在醫院享享清福。 香港政府自認對這個“名男人”的安全要負極大的責任,因之,醫院內外有著好幾重的守衛。 這天,常老么的病房內來了一個特別的探病者。 她走進門即把所有的人都打發走,然後咬牙切齒地說: “你究竟要偽裝到什麼時候?” 那是朱麗莎。 常老么笑了起來。 “請問朱女士是代表哪一方面向我提出抗議的?” 朱麗莎憤然說:“不管代表哪一方面,這次僥倖給你逃生了,下一次不會給你便宜的!” 常老么說:“假如我害怕的話呢,就不必客串這個角色了!” “你是一定要見到棺材才會流淚了?” “難道說,你不見棺材也流淚嗎?” 朱麗莎大為憤懣,說:“我已經是向你提出警告了,得意不宜忘形,該收手時且收手,要不然到最後,後悔莫及!” 常老么又笑:“其實我不過藉此機會休息休息,享受幾天人間清福,要知道自從我住到醫院裡來,每天有多少美女來向我慰問?連你朱女士在內。不過向我提出警告的,只有你朱女士一人,使我汗顏無地,不過這事件已轟動了全世界,你且看,世界各地慰問電信函件如雪片飛來,我的安全問題自有香港政府負責,朱女士,你無庸關心了!” 這時候,他的保鏢陳雪湖又進來報告,說是香港警署的偵緝隊長來拜訪,商討緝兇對策,另外香港的名交際花兼電影明星李麗萍來致慰問。 陳雪湖問:“歐陽二爺究竟要先接見誰?” 常老么說:“緝兇是他們偵緝隊的責任,無所謂要商討,還是先接見電影明星,心情也可以舒適一點,這位李小姐要拜我做'過房爺'呢,她請我投資拍一部電影,國粵語雙聲帶發音……” 朱麗莎笑斥說:“你這樣冒充下去,會連家當也會賠光的!” 常老么說:“沒關係,賣一件古玩就足夠有餘了!” 不久,陳雪湖把那位大名鼎鼎的交際花帶進房來了,朱麗莎留在房內,女人相見,都要互相打量一番的,形色都有點尷尬。 朱麗莎不得不離去。 “告辭了,醜話全說在前面,好自為之!”
狙擊常老么的兇手究竟是什麼人?是哪一方面派出來下此毒手的? 香江古玩商店、特務站方面瞪目惶悚,不知內情,朱麗莎方面一口咬定是武不屈和郝專員他們搞的。 其實都不是,是駱駝出的詭計,狙擊行凶的是他的義子夏落紅,打的是空槍! 常老么是“裝死”的,所負的傷是他自己擦的,演了這齣好戲,連“華特私家偵探事務所”臨時聘用的兩名保鏢也給瞞了。 谷少龍的那隻手槍是常老么親自下手,把撞針給磨掉了。谷少龍被蒙在鼓裡,也不自知。 駱駝這種做法,究竟用意何在呢?他自己製造新聞,轟動了社會。香港原是國際間諜的戰場,引起國際人士的注目,尤其是歐陽業是個“四海留香”的人物,關係特多,一經消息報導,全世界各地,凡是和歐陽業有過交道,有過交情的知名之士,都紛紛來電慰問。 於是,世界各地的關係人物全都知道歐陽業目前遊埠到了香港,而且還遭遇了意外的狙擊。 霓虹晚報的那篇闢欄更是生色不少。報紙的銷路也激增,“左派”勢力在香港的活動力量又大大的打了折扣。 最嘔人的莫過於武不屈指揮下的統戰份子,他們奉命偵查歐陽業一家四代的行踪,居然給武不屈拍來了電報,說是歐陽業早已潛返香港,而且發生了意外,問武不屈為什麼不知道? 武不屈跳腳不已。 郝專員更伺機對武不屈落井下石,向組織發出多封報告,批評武不屈顢頇無能。又直接向武不屈提出抗議,請他召集個人轄下的特務嘍羅集中指揮,停止單獨製造恐怖事件。 郝專員憤懣地說:“這樣弄得四面楚歌,全世界注目,單只為對付一個冒牌的歐陽業,你看這能划算麼?我們由主動地位,變成了被動地位,而且好像是連招架的能力也沒有了……” 武不屈像是“啞子吃黃蓮,有苦說不出”,他當然否認這狙擊事件於他是有關的。 “試想我會這樣傻麼?浪費人力,浪費彈藥去對付一個冒牌的歐陽業麼?內情必有蹊蹺!” 郝專員一口咬定。特務站沒有動過,香江古玩商店不會幹這類的事。 “朱麗莎向我們提出了抗議,試想狙殺駱駝方面的黨羽,還會有什麼人?” 武不屈說:“我也聲明過絕對不是我策劃的!” 郝專員說:“武專員為什麼不能面對事實,把所有的人力集中指揮?你無形之中是在製造派系!也或許是你的那些單線組織的黨羽爪牙,已經根本不聽你的指揮,致鬧成今天這齣天下大亂的局面!” 武不屈憤然把茶杯也給扔了。咒罵說:“郝專員,你為什麼不使用你的老手段,儘管打我的小報告好了,我是不含糊的,——我不妨告訴你,這狙殺事件必是駱駝的詭計,他想把戰局全盤扭轉回至香港,所以使出了這種卑劣栽贓的手法,挑撥朱麗莎和我們自相殘殺,他則坐山觀虎鬥,要使我們兩敗俱傷!” 郝專員冷笑起來。 “駱駝多糊塗,掩耳盜鈴的做法,把冒牌的歐陽業變做真的了!”武不屈當然也找不出證據能夠指出狙殺常老么一定是駱駝幹的,他只是憑著吃了數十年的特務飯加以猜測和研判而已。 做間諜工作本來就是兵不厭詐的。武不屈就是善詐的能手。假如他和駱駝處在相同的地位的話,可能也會玩這一手的。 不管駱駝用了什麼詭計,在香港搞得天翻地覆,武不屈卻認為駱駝主動的這樣做,更顯示出他的弱點和心虛,他還是認定了以歐陽業一家四代的生命威脅,是對駱駝的致命一擊! 武不屈之所以有“亞熱帶之蠍”的綽號,他就是能咬定了致命之處,寧死不放。他處理事情則是“一意孤行”的,他除了拍電將巴西的那幾個飯桶嚴加痛斥之外,並下通令給潛伏在美國的統戰特務,命他們加緊搜尋歐陽業祖孫四代的下落。歐陽業祖孫四代的目標非常顯明,又是有錢人家,不露面則已,只要露了眼,即有線索可尋,連逃也逃不了的。 武不屈還特地吩咐,若尋著歐陽業祖孫四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找那最小的嬰兒下手!歐陽勝人和歐陽榮最痛愛的就是那小嬰兒,先使他們痛心一番,對駱駝的感情破裂,繼而懷恨,那就不難兜駱駝的底子了。 可是美國的地方那樣大,憑幾個“特務”爪牙的力量能到哪裡找尋?等於大海裡撈針!
十月一日是中共的國慶,在前幾年,共黨的勢力在亞洲國家四處坐大時,每在該日,共黨的人馬必在香港大肆鋪張,紅旗揮舞,一定要搞得有聲有色。自從去年因為掛國旗的問題搞起了一場暴動繼而發生械鬥,參加慶祝大會的頭子幾乎沒有一個不是被打得鼻青臉腫的,到了事後還搞不清楚暴動的起因或是由什麼人策劃的。反而受到組織的嚴厲申斥和處分,自討了沒趣。 今年更不用談了,由大陸饑民集體逃港開始以後,連共黨的尾巴報紙的銷路都跌慘了,哪還能再談些什麼慶賀的氣氛? 不論是商店也好,住宅也好,假如有人敢懸掛出一面五星旗,那必然會招來人家扔石頭,自找晦氣。 在前些日子裡,共黨香港特務站曾派出一紙通知,命令“大陸委託轉運公司”在國慶日無論如何得一律懸掛五星旗,別的商號住戶,共黨特務管不了,“大陸委託轉運公司”是靠寄運糧包上大陸生存的,共黨認為篤定管得了,他們是絕對不敢不從命的。 豈料,那些“委託轉運公司”照樣當他們是假的,置之不理。 這樣也無可如何,共黨只好關起房門自己慶賀一番,場面是冷清清的。 在正午時間,澳門對岸的珠海市郊,忽的傳來一聲巨響爆炸,火焰沖天,這是慶賀十月一日國慶節,最轟烈的一個場面了。 原來是一棟軍事倉庫爆炸。 這一軍火倉庫爆炸事件,消息傳出,轟動了海內外,震驚了北京。 在先些時大陸上所發生的恐怖事件,多半是爆炸火車,爆炸車站,或是公路橋樑,起因也多半是為饑民搶糧。如今竟爆炸至軍火倉庫了,政治色彩愈來愈濃厚,而且爆炸案的發生又是在大陸沿海國際矚目的地方!不由得共黨組織大感恐慌。於是北京的最高層組織發布命令,上傳下達,除了大肆搜捕恐怖事件的可疑人犯,並指令海外的統戰工作者加緊偵查留在港澳二地經常和台灣方面保持聯絡的政治人物,務必要把策劃製造恐怖事件的主持人尋出來加以製裁。 一紙命令多麼簡單,港澳二地的共黨特務組織卻告焦頭爛額了。尤其是特派兼任香港特務站站長的郝專員,終日是神不守舍惶悚不安。 郝專員自從奉派到香港之後,簡直沒有一天好日子過,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詛咒這“亞熱帶之蠍”武不屈帶來的惡運,是這傢伙首先發動的,要製造什麼恐怖事件,一經開端之後,場面就無可收拾了。 郝專員和武不屈又發生爭執。 武不屈還是一口咬定,爆炸案件絕對和駱駝無關,駱駝不過區區一介騙子,絕對沒有能力在大陸發動這種含有政治色彩的恐怖事件。 郝專員大肆咆哮:“不可能的事情已經發生得太多了……我要向組織要求,停止一切恐怖活動,把力量集中在香港,先對付了那些策劃爆炸案的政治人物再說!”武不屈再說:“你最擅長打小報告,為什麼不報告組織,爆炸案就是駱駝幹的,這樣,組織便會以為駱駝是在大陸上,責任便在他們了,不會再逼令你搜尋駱駝的下落啦!” “不管怎樣怎樣,我只要求停止恐怖事件行動!” 他們正爭執間,朱麗莎來了電話,指明了要武不屈或郝專員去聽的。 朱麗莎說:“你們收到一幀照片沒有?” “什麼照片?”武不屈問。 “照片是駱駝在軍火倉庫爆炸時在澳門隔岸拍攝的!” 武不屈一聽,幾乎傻了。 “怎麼回事?……那是不可能的……” 朱麗莎說:“照片上有駱駝的署名,上書敬贈朱麗莎女士,十月一日小禮品!以駱駝一貫的作風和習慣,他可能也會有一份贈送給你們的吧?” 正說間,郵差已經上了門,送進來一隻大信封,郝專員急不可待,急忙拆了信封,裡面果然的是一幀照片。是隔著海岸,用長距離鏡頭拍的,火光沖天,硝煙蔽地,軍火倉庫爆炸的現場鏡頭。 照片上同樣的書寫著:敬致“亞熱帶之蠍”武不屈先生十月一日之慶,“陰魂不敢”敬賀。 郝專員咬牙切齒,渾身都在顫抖,連連地詛咒說:“可惡,可惡……” 姚逢春有血壓高症,他幾乎不敢過來看那幀照片,可是郝專員卻因為要鬥爭武不屈,需要爭取同情,拉攏鬥爭力量,因之,他把照片遞過去,向姚逢春說: “姚同志,你且看看!” 姚逢春不看猶可,一看臉孔脹成了豬肝色,汗如雨下,連忙緊閉著眼睛,雙手亂搖,喃喃說:“我不要看……我不要看……” 郝專員咒罵說:“這樣精彩的傑作,為什麼不看?它不是贈送給你的,也不是贈送給我的!上面寫得很清楚,敬致'亞熱帶之蠍'武不屈先生……” 姚逢春仍然搖手,說:“太恐怖了!” 武不屈大為憤怒,趨過來一手把照片搶過去。豹眼圓睜,細細地把照片看一遍。忽而冷嗤一聲,喃喃地咒罵起來:“他媽的,你們簡直是在大驚小怪,這種雕蟲小技,居然賣弄到我頭上來了!” “爆炸了軍火倉庫,你還稱它為雕蟲小技麼?”郝專員說。 “繼續這樣下去,後果不堪設想!”姚逢春說。 “這幀照片不過是偽造的吧了!”武不屈指著照片說:“這不過是複印的技術,倉庫的背景是實景,可是那爆炸的場面卻是複印接上去的!” 郝專員和姚逢春聽說,忙湊過來,重新把那幀照片細細地揣摩了一番,郝專員頓覺得很難堪。 姚逢春的情緒稍微好轉,反而問武不屈說:“你怎看得出這幀照片是偽造的呢?” 武不屈哈哈大笑起來,說:“我在間諜這一行,什麼風浪沒有經過?連這點小手法都看不出來,豈不冤枉在特務圈子裡混了數十年麼?你且看這照片的畫面上。倉庫和爆炸的煙硝及火光,在接頭的地方都有疊影,複製的技術並不高明,姚同志,恐怕你只懂得監核老古董,對科學上的新技術完全是一竅不通,這樣也無怪乎你會大驚小怪了!” 姚逢春有點不大好受,可是他沒有郝專員的那樣難堪。 郝專員不免有點惱羞成怒起來。說:“不管怎樣,軍火倉庫被爆炸了是事實……” 武不屈嗤之以鼻,說:“軍火倉庫被爆炸了,不是我們的責任,今天在大陸上的局面不穩定是事實,我們在海外工作的,只能儘自己的責任在崗位上努力!大陸上不穩定的局面讓組織自己去收拾,我們能過問得了麼?” 郝專員額上的筋全露出來了,說:“為什麼我們不過問?組織早有命令,命我們加緊對付爆炸案的主持人!既然有這種事情發生,你能不負責任麼?” 武不屈笑著說:“組織的命令,是指明給駐海外的各特務站的,與我武某人何涉?我的地位,是一個特派專員,走到那兒算是那兒的專員,和你不同,香港特務站站長的職位是你自己討的,你把那長庚擠掉之後,一切的事情由你負完全責任!至於如何對付爆炸案的策劃人,大家唯有聽你的調配了!” 郝專員大怒,“你是在推避責任了?” 武不屈說:“一山不容二虎,因為你郝某人專橫霸道,不聽調配指揮,剛愎自用,以一己的見解為全組織的見解,所以搞得眾叛親離,駐香港的同志都怨聲載道,恨不遠離他去,所以對付'陰魂不散'案件,永遠不會有進展,日前我呈請'組織',把地位全讓給你了!” 郝專員大吃一驚,武不屈的作為,比任何人更棘手,哪怕他曾經打了千百個小報告,沒有武不屈的“讓賢”來得厲害,郝專員的地位本來就已經不穩定了,加以這落井下石的一記,組織還會對他有什麼信任的麼? “想不到武專員也是會打小報告的!” “不用客氣,現在對付爆炸案完全由你一個人去指揮了!” “可惡,可惡!”
共黨搞統戰工作,是無孔不入的,駐澳門也有他們的特務站,不過澳門特務站的主持人只是個特派員的地位,比香港特務站矮了一級,所以一切行動得聽由香港方面指揮。 自大陸上接二連三發生了爆炸案後,消息傳來,澳門方面發現了一名極為可疑的神秘人物,在表面上,他是做生意買賣的,可是一般經常進出大陸的單幫客、黃牛之類的人物都經常和他接觸連絡。 因之,澳門特務站的主持人向香港方面請示,該如何辦理? 郝專員貪功好大,下命令將那人綁架押回大陸。 駐澳門特務站的人員因為是經常在市上露面的,地頭上的人物對他們也熟悉,所以不敢自己動手。 他們和大陸上山歧區的特務站連絡,因之來了幾個“大圈仔”,他們在大陸上膽大妄為慣了的,以為在澳門也可以採用同樣的作風和手段。 追踪神秘人物不容易,其人經常神龍見首不見尾,他們在情急之下,有了機會即不肯放過,竟在光天化日之下動手了。 廣東人有吃下午茶的習慣,他們鵠候在茶樓之下,俟那個神秘客下樓,即一擁上前。可是做夢也想不到那位神秘客非常機警,而且還懂得拳腳。歹徒剛攏了身,就已經被他發覺來意不善,立刻就出手反抗,一場惡戰之後,幾個匪徒被摔得鼻青臉腫。同時還有路人幫同叫陣,喊打喊殺的,警察也到了,警笛一響,歹徒們狼狽作鳥獸散。還遺留下一輛汽車,經過警方的檢查,汽車上有槍械和共黨的證件。證實了這是共黨人物的行為,有綁架勒索的企圖。 這當街押人的事件立刻轟動了社會,通訊社的記者還拍了外電,把消息傳遞給全世界都知道。正所謂好事不出門,醜事傳千里,連北京也給驚動了。 責任追究下來,共黨的特務組織、互踢皮球,七推八扯的,全推到郝專員的身上去了。 也活該郝專員倒霉,誰教命令是他下的,郝專員做夢也想不到澳門特務站會糊塗到這個程度,自己擁有富有經驗的行動員一個也不動手,由大陸上招來幾個“大圈仔”,他們做秘密工作,把澳門也當做在共區一樣,張牙舞爪,橫行無忌,不實就丟了醜。 這事件的發生,郝專員無論打了武不屈千百個小報告也是枉費了。這時候武不屈還他一記,他就吃不完兜著走。 官腔一直由北京打下來,所有共黨的特務頭子全受了申斥。幾個“大圈仔”被調了職不在話下,郝專員被記大過一次。
大陸上爆炸的事件仍然不斷的發生,整個的局面不穩定已經是事實。 中共為了掩飾內部的不安,還要向東南亞國家佯示鎮定,這樣,海外的統戰工作更需要加強了。 武不屈是消息最靈通的,他已經得到可靠的情報,最高組織已經有計劃將海外統戰工作人員加以“整肅”一番。 武不屈自從被調到香港以後,遇上了“陰魂不散”,工作表演一直欠佳,長此下去,過去的表現、功績可能就要一筆勾銷了。假如上了“整肅”的黑名單上,那還能混麼? 他的心情是焦惶不安的,儘管在外表上,他仍還是專橫霸道,一切都不在乎,而事實上,他幾乎已寢食不安。 武不屈的計謀,雖然看似很遠大,由他抵達香港以後,海外經濟拓展的工作儼然是完全停頓了,沒有任何的一件盜挖古墓的寶物運至香港。 武不屈是一心一意和駱駝鬥智,欲把丟失的古物全部奪取回來,但他是失敗了,而且敗很慘! 他最奇怪的是那枚黑珍珠,竟擺在英記委託轉運公司沒有人一顧,駱駝方面沒有動靜,連朱麗莎方面也不加理會,那一著“棋”,好像是下空了。 武不屈有意“露白”,把一枚價值連城的黑珍珠,故意擺進不設防的英記委託轉運公司自然必有圖謀。 由於武不屈的狠惡毒辣,駱駝和朱麗莎都深具戒心,暫時“按兵不動”,且先看武不屈究竟有著些什麼“點子”?也就因為如此,武不屈的那一著棋便等於好像是白費了。 武不屈由第三次潛返香港之後,不時至“英記”走動,藉以吸引對方的注意。 可是駱駝無動於衷,朱麗莎也不感到興趣,使武不屈自己也不知道這棋子下一步該如何走才是了。
消息傳來,蘇俄大鼻子的國際間諜雲集香港,有重要的聚會。 武不屈和郝專員都感到十分恐懼,他們搞不清楚這聚會是偶然的,抑或是奉他們組織的指派? 特務站已經得到北京方面的緊急密令,命他們加緊注意,並蒐集他們會議的情報。武不屈和郝專員惶恐萬分,他們對付一個大騙子駱駝已經感到焦頭爛額了,又突然之間來了這麼許多的“國際間諜”,何能兼顧? 但組織既有命令下來、武不屈和郝專員能夠置之不理麼? 據說,在大鼻子的這批間諜之中,都是赫赫有名之士,內中有幾個人還是做過武不屈的“老師”哩! 武不屈在“蘇維埃格別烏”受訓之時,內中有幾個人做過他的“導師”,武不屈所學到的許多間諜技術和毒辣手段,都是由他們那兒學來的。 現在竟然要和他們對抗了,這豈非是小巫見大巫了? 據組織拍來的密電上說,這批俄國國際大間諜之中,有著幾個恐怖人物。 製造匈牙利大血案的“國際一等大間諜”,柴洛克斯基也在內。 還有製造寮國聯合政府最大的功臣查可夫。 北朝鮮俄國顧問團情報組長。 越共俄軍顧問少將情報組長。 駐古巴俄軍顧問團的一等間諜苛首托夫。 駐廣州的間諜站長…… 光看這張名單就使人毛髮悚然了。 他們到香港聚會是因為途經大陸,所以北京方面有情報,而且對這事件甚為重視。老毛子赫赫有名的間諜由四方八面趕到香港開會究竟又要製造什麼事端呢? 北京組織的電報如雪片飛來,命令要盯牢了這件事,更可以證明中共當局和老毛子的關係越趨惡化了。香港位在中國大陸的邊緣,又是一個自由的港埠,它便變成國際間諜的戰場,情報交換的據點了! 赫赫有名的俄國國際間諜雲集香港,是驚人的消息,英國政府不會不注意。他們的情報員也同時活躍起來。對那幾個著名的大間諜,都派有人跟踪監視。 這時候唯一露了底子的是屠寇涅夫,對這幾位層峰階級的頂頭大員忙於接待,簡直是忙不可開交。 武不屈和郝專員的工作非常難做,他們得首先迴避英政府的眼線,更要深入刺探情報,這簡直是給他們一次吃特務飯的新“考試”! 奇怪的是,看來似乎是朱麗莎邀請他們助陣來的。朱麗莎在國際間諜叢中,論資格,不過是芝麻綠豆之類。吃吃那些“尾巴土共”是有餘的,除此以外她沒有這份力量。但看他們接觸的情形,朱麗莎又異常的活躍,她們早晚都在紅冠餐廳聚餐。像開秘密會議,朱麗莎每次都到場,這豈不怪哉? 似乎朱麗莎還是個中心人物呢。 武不屈和郝專員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緒,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終日焦躁不安。他們的力量受於環境的限制,一時打不進“重圍”去。 郝專員便和武不屈分析,若是朱麗莎召來了這批國際一等的赤色大間諜,究竟是要對付他們呢,抑或是要對付駱駝? 武不屈斥罵說:“你把駱駝估計得太高了!駱駝的案子關老毛子什麼事?” 郝專員說:“照你的意思說,那是聚集來對付我們的了!” 武不屈嗤之以鼻,說:“你是在自抬身價罷了!” “兩者都不是,那他們是乾什麼?遊埠麼?” “也許是路過,途經此地!……” “會這麼巧?全湊上了?”郝專員說。 特務站所派出的人員,每天均繳了白卷,看情形,武不屈和郝專員同樣的要向組織繳白捲了。 武不屈每天都向那些嘍羅大罵飯桶、混蛋,但是他也著實無計可施。反而使所有人員怨天怨地,咒罵他們領導無能,不滿的情緒高漲。 在這同時,躺在醫院裡的常老么每天均公開向新聞記者大罵香港政府的警探無能,治安狀況堪虞,他遭受狙殺,竟然還無法破案。 可是,在這當兒,各方面都是各忙各的,還有誰會理他的這個岔呢? 在入夜間,“霓虹晚報”社駛來了一輛神秘的汽車,不停在前門,而停在後巷間。 報社的後門,慌慌張張趨出來一個女郎,很快的便鑽進汽車去了。 駕車的是夏落紅,他化了妝,架了玳瑁眼鏡,戴了頭套,變成了個大禿頭,牙齒也裝成了一副大匏牙,完全變了一副形狀,他猛然回過頭去,把車後坐著的那位女郎唬了一跳。 “哈!你不認識我了吧?” 那女郎是端木芳,她冷冷地嗤了一聲,說:“怎麼變成這副形狀?怪怕人的!” 夏落紅說:“我的化妝你能夠看不出來,就已經不壞了!” 端木芳仍然是惶恐不已,說:“少說話吧!還是快離開這裡!” 夏落紅說:“別緊張,中共目前已無暇注意我們,他們正忙著盯住大鼻子的幾個國際間諜!” 於是汽車駛動了,遠離那條狹巷,消失在黑暗之中。 自從“亞熱帶之蠍”武不屈展開了恐怖攻勢之後,夏落紅和端木芳見面的機會是愈來愈少了。 幾乎每次見面,都是異常神秘的。 端木芳和駱駝的一夥人發生了關係之後,在報社里的地位提高了許多。憑駱駝提供的線索,她經常能挖到許多特有的獨得新聞。因此也獲得社方的信任和重視。 譬如說,歐陽業之被刺,連續三、四天都是香港各報的頭條新聞,搞得轟轟烈烈的,多少都是描繪歐陽業的家世,和他在世界各地的風流艷事。這些新聞,霓虹晚報能挖得到,其他的報社也能挖得到,各憑生花妙筆描繪得活龍活現的。 端木芳卻像是女秀才不出門,能知天下事。她大門不出一步,閉門造車卻標新立異,寫出了更動人的新聞。 原來,歐陽業在美國和巴西二地都買了人壽保險,在美國是最著名的羅拔爾保險公司,五百萬美金人壽意外險。 歐陽業這麼的在香港一遇刺,羅拔爾保險公司卻吃了慌,連忙派了專員,公司僱用的私家偵探,兼程趕至香港調查真相。 歐陽業買保險的金額驚人,那怕是他遇刺沒有殞命,僅受了皮膚的損傷,公司也要酌價賠他一筆可觀的數字。 這條新聞,端木芳獨得了,而且寫得活龍活現,十分詳盡。可把一些跑社會新聞的同業搞得莫名其妙,如墜五里霧中。甚至於吃了報老闆的排頭。 端木芳究竟憑什麼線索能挖出這種獨得的新聞呢?端木芳幾乎連報社的大門也不出一步。 不久,汽車已經在某一個海灣的一座小型的別墅門前停上了。 “狡兔三窟”,那是駱駝的新住處。 這一次夏落紅能和端木芳的相會,是奉駱駝之命,特地裡把端木芳接到別墅裡來商量事情的。 雖然夏落紅在“情報販子”一案後有顯著的進步,所學的技能,不論在“文”或是在“武”方面,都能夠“出道”了。但是年輕人做事比較孟浪,有時候荒唐起來,根本不作另一步的考慮。 因之,駱駝對夏落紅經常還是不放心的,這就是他禁止夏落紅和端木芳經常見面的原因。這一次純是為戰略問題,需要展開新聞攻勢,駱駝需得利用端木芳,所以讓夏落紅把端木芳接到別墅裡來。 駱駝在別墅的陽台前來回踱步,不時搔著頭皮,內心之中好像略有焦急。因為夏落紅和端木芳預計該到達的時間,已經超過了約有半個小時,他擔心著或許會出什麼意外的事情。殊不知道夏落紅和端木芳根本是聊天把時間給忘了。 這時候,汽車已經停在別墅的門前,駱駝的心中始才像放下了一塊巨石。 駱駝對端木芳還是極端禮貌的,親自迎至大門之前。 端木芳落下汽車,四周打量了一下環境,說:“你們怎麼搬到這地方來了?” 駱駝說:“這地方不是挺幽靜的麼?” “愈是幽靜,愈是容易受歹徒的暗算呢!”端木芳說。 “等到歹徒能找到我們,我們早又換了地方啦!” 駱駝將端木芳接引至客廳之內,他知道這北國女兒能喝幾杯酒,命夏落紅端來美酒。邊啜邊談,寒暄了片刻,話便轉到正題。 端木芳說:“報社的督印人和總編輯,老在催促我編寫你的傳記,要以你生平浪蹟的小故事為主,我不知道該如何著手,特來請教!” 駱駝籲了口氣,說:“我還未到蓋棺論定之時,最好不要給我寫傳記,因為有許多事情,會連我自己也覺得難堪的,但是寫寫小故事倒是無妨!” 端木芳說:“我需要的就是一些小故事,譬如說,你認為稀奇古怪的騙案……”說至騙案二字,她感覺到有些失言了。 駱駝替她掩飾窘態說:“其實最近有大批的俄國國家一級間諜在香港會議,這是驚人的新聞,你們報社為什麼不發表呢?” 端木芳搖頭說:“督印人說沒有證據,恐怕惹麻煩,英國和蘇俄是有邦交的呀!”她忽的想了起來,又說:“和這些俄國間諜鬥智,你有把握麼?” 駱駝說:“俄國人不過是大蕃薯,沒什麼了不起的……” 夏落紅插了嘴說:“義父到過俄羅斯,也和俄國人鬥過智,他有一段精彩的故事,而且還是黃色的!” 駱駝恁怎的不肯說,還露出一副尷尬的形色,說:“唉,這件案子實在是太無聊了,我不提則罷了,提起上來,誰都會說我吹牛皮……” 端木芳瑩瑩而笑,說:“不管怎樣,你的故事都是很受人歡迎的!說說又何妨呢?”夏落紅也幫同端木芳催促駱駝述說他在俄國搞的騙案。夏落紅笑口盈盈地說:“這件案子,稱為'守宮痣騙案',你就可想而知它是如何的動人了!” 端木芳楞楞地說:“什麼叫做守宮痣?” 夏落紅說:“問我的義父吧!” 駱駝直皺眉頭,說:“俄國人的事情臟得很,說出來不大衛生……” 端木芳說:“沒關係,我洗耳恭聽!” 駱駝是有求於端木芳的幫忙,向共黨在心戰上展開宣傳攻勢,對端木芳的要求,很難拒絕。 “你不嫌髒麼?” “吃新聞飯的也無所謂了!”端木芳說。 駱駝便取出他的煙斗,裝滿了菸絲,劃火柴燃著了之後,裊裊吐出煙霧。隨後說出在俄國和大鼻子鬥法,所搞的“守宮痣騙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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