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大砲是憑著一時的激動,有著無比的勇氣,離開大廈,獨自闖進果園。沿著崎嶇的泥路向著懸岩的方向過去。 樹林裡靜悄悄的。顯得有點陰森。 蕭大砲持著短槍,由急步而漸變成緩步,路過之處,不時會驚嚇一些飛禽走獸。 幸好還未發現達雅克族人武士的影子,不過已夠使蕭大砲提心吊膽的了。 漸漸地,他的酒氣變成了熱汗,比較清醒了,繼續向前走,不覺汗流浹背的。 他不時的停下來飲水,因為形影孤單,老覺得戰戰兢兢的。 好不容易來到懸岩的邊緣,那條道路貼著峭壁,下望約有千尺,亂石星布,流水淙淙,這時可以看到陽光。正好艷陽當空。曬得有點刺眼。 在那泥地上可以看到有汽車的新痕跡,露水漸乾了,但是行車的情形是歪歪斜斜的,驚險萬狀,由輪軌上可以看得出。 蕭大砲鼓起勇氣,繼續向前走,他渾身都為汗水濕透了,氣喘不迭…… 忽的,在前路處,可以看得到宋琪駕駛的一輛敞篷汽車隱匿在樹蔭底下,可是宋琪的踪影卻沒看見! 蕭大砲加快了腳步,沒命地向敞篷汽車趕過去。 汽車是停放在樹蔭底下,但是宋琪卻是失踪了,他到哪兒去了呢?也許是遭遇了不測? “阿琪,阿琪……”蕭大砲拉大了嗓子叫喚。 山谷間起了迴聲,但是宋琪渺無踪影,怎麼回事呢?不要是宋琪被達雅克族人擄去了? 那末,還有高麗黛和阿芬她們哪裡去了? 高麗黛駕駛的一部汽車哪裡去了?她和阿芬兩個單身女人,若被達雅克族人擄去的話,就不堪設想了。 “阿琪,阿琪……”蕭大砲沒命地叫嚷。 他縱然喊破了嗓子也沒有反應。於是,他又停下來喝水。 泥土地上有汽車的輪胎軌跡,也有皮鞋的足印,那豈不是宋琪的足跡麼?他走向懸岩的斜坡下面去了。 蕭大砲趨至泥路懸岩的邊緣,探首下望,剎時間不禁毛骨悚然。 原來,在懸岩底下的水溪旁邊,有著一輛墜毀了的汽車,已經墜得七零八落,連車架也折斷了,車殼首間還在冒著青煙呢…… 那可不是高麗黛所駕駛的一部汽車麼?它竟墜岩了! 千尺懸岩,連車帶人,還會活命嗎? 蕭大砲嚇得魂不附體,心中想,高麗黛和阿芬一定完了! 他咽過一口氣,定睛細看,只見水溪旁好像蹲伏著一團人,在蠕動著,那衣裳的顏色,好像是宋琪所穿的。 宋琪像是抱著一團什麼東西?不!那是一個人!不!是屍體…… 宋琪正抱著高麗黛的屍體在痛哭流涕,哭得肝腸欲斷。 蕭大砲著了慌,他尋找可以下懸岩去的道路,視覺所見,大部分地方全是峭壁,汽車墜岩的地方已經可以發現了。 荊棘草木被剷一空。觸地的地方,遺留下有油跡和零件,大概墜地就焚燒了。 蕭大砲便循著宋琪下山的足跡,那兒有著一道斜坡,有樹叢草木阻路,一支雙管獵槍落在路旁樹梢間,皮帶掛在樹枝上。大概宋琪發現高麗黛的汽車墜岩時,神智昏亂,慌不擇路,倉惶下山去時,連獵槍丟失也不知道了。 蕭大砲便循著那路線爬下山去,他戰戰兢兢地,先拾起那支獵槍在背上背起,攀著草木小心翼翼地,徐徐爬行,假如不小心的話,隨時都會墜岩粉身骨碎。 蕭大砲跌了好幾跤,好容易總算落下那千尺懸岩,他的臉上手上全有了傷痕,早已經是狼狽不堪了。 水溪流水潺潺,兩岸的石塊長滿了青苔,寸步難行呢。 宋琪能夠由那懸岩上面爬到地面上可不容易,只見他的衣衫破爛,滿身的傷痕,仍抱著一具屍首伏地嗚咽不已。 那具屍體已經是四肢不全,頭顱粉碎了,宋琪用外衣替她裹紮起,是血淋淋的。宋琪也沾了一身的血跡。 那具屍體就是高麗黛嗎?瞧她的衣飾,並沒有錯,皙白的膚色佈滿了傷痕,有一隻手燒焦了,另外的一隻纖手,指甲上還塗著有粉紅色的蔻丹,她的衣裙上都有火燒及油污的痕跡,一隻高跟鞋脫落了。足指上也塗有蔻丹……宋琪如淚人般的,整個人癡呆遲滯,是因為刺激過度所致。他撫抱著屍體,輕搖著,淚如泉下,不時起了一陣嗚咽,口中喃喃地呼喚著高麗黛的名字。 蕭大砲也很感傷,一夜之間竟會發生如此的慘變,生命真是無可思慮呢! 他東張西望的,很覺奇怪,為什麼不見阿芬的屍體? 阿芬和高麗黛一起乘汽車出來的,當時,高麗黛要給阿芬介紹一個新的差事。汽車就向著懸岩的這方面疾馳……。 汽車墜岩時,阿芬自然也會在汽車之內,高麗黛喪生,阿芬當然也逃不了活命! 阿芬的屍體哪兒去了呢? 蕭大砲繞著現場四下搜尋,那部汽車砸碎了,零件散落遍地皆是,舉凡有零件落開的地方,蕭大砲都尋遍了,奇怪得很,就是找不著阿芬的屍骸。 就算她是摔得粉身骨碎吧?也不該連一點渣渣也尋不著。至少也應該能發現一隻殘肢也或是一點肉渣子,但是恁什麼也沒有呢! 難道說,汽車打山上面滾下來時,她被掛在半山上?也或是跳出了汽車…… 蕭大砲盡他的能力,憑肉眼所及的地方全尋遍了,奇怪,沒有絲毫影跡發現。 “生不見人,死不見屍”,這是怎麼回事? “阿琪!你可看見阿芬的屍體?”蕭大砲忍不住,趨至宋琪的身畔輕聲問。 宋琪癡呆地抬起頭,沒有回答,只不斷地搖頭。一忽兒,又是號啕大哭。 “人死不能複生,哭也沒有用處,我們該設法善後才對!”蕭大砲勸息說。宋琪怎肯聽蕭大砲的呢?新娘蜜月,旅行來到這荒蕪的地方。蜜月還未有過去呢,而新娘卻落個粉身碎骨的,也是人間的慘事矣。 宋琪痛不欲生,恨不得隨新娘而去! “奇怪,為什麼阿芬失踪了?”蕭大砲喃喃說,他又再次地沿著溪水奔走,拉大了嗓子,不斷地呼喊著阿芬的名字,但是仍然沒有反應。 山野間籠罩著一陣愁雲慘霧。黯然無色,熱帶的午後,必會降下一陣“赤道雨”,風起雲湧,有風雨欲來之勢。 “阿琪,哭也沒有用,馬上就要下雨了,我們快離開此地,還是快找人來料理善後吧!”蕭大砲又再次向宋琪勸說。 但宋琪哪里肯聽呢,他抱著屍體寧死不放。蕭大砲一再勸說無效。 不久,無情的天空降下無情雨,嘩啦啦傾盆而下,宋琪仍然抱著高麗黛的屍體伏在雨中不動。 蕭大砲好像有點走投無路,他想找個躲雨的地方也沒有。渾身上下淋得有如落湯雞似的。 經過一場大雨的沖刷,高麗黛的屍體更見蒼白,宋琪的形狀卻更見憔悴。 赤道雨降過之後,一涼如秋,這是赤道線下的奇特現象。 蕭大砲心中想,再這樣下去,宋琪非病倒不可的了,高麗黛喪了命,再賠上一命,那絕不划算,蕭大砲考慮再三,宋琪暫時是絕不肯離開屍體的,他一個人又沒有方法可以將宋琪弄走,怎麼辦呢? 他重新爬上懸岩,宋琪所駕的一輛敞篷汽車仍留在那兒。 他駕著汽車急駛返回果園的大廈去了,心中想,顧富波和袁菲菲一定還在大廈裡。 這時,高麗黛覆車身亡,他已尋著了宋琪和覆車所在地點,顧富波和袁菲菲再沒有理由拒絕幫忙把宋琪弄回來了吧? 蕭大砲在院子裡停下汽車,匆匆奔跑上樓,屋內的情形又大出他的意料之外,蕭大砲毛骨悚然膽裂魂飛。 那屋子內似乎經過一陣猛烈的毆鬥,有人翻箱倒櫃的,一些雜物凌亂散滿遍地。 只見顧富波仰臥在高麗黛的寢室門首地板之上,他的咽喉間插有一支達雅克族人的毒箭,血液流出已凝固成為紫黑色,渾身慘青透紫,指甲是紫黑色的,他的兩眼突出,齜牙咧嘴的,好像曾經有過一番痛苦的掙扎,形狀甚為恐怖,又有點像死不瞑目。 怎麼回事?果真的是有達雅克族人進屋內向他們襲擊麼? 蕭大砲渾身戰悚,兩腿發軟,幾乎連站也站不穩了。他連連呼喊顧富波的名字。 這是蕭大砲做夢也想不到的,只有大半天的時間,他追踪懸岩去找尋宋琪打了一個轉回來,屋子裡也起了變故。 蕭大砲和顧富波可以說是老弟兄了,由在街坊裡耍阿飛開始;至如今,兩人始終是一搭一檔的,手指頭向內彎,不論幹任何事情,兩人總是歸在一起的。 壞事他們幹多了,好不容易一起獲得差事,跟隨宋琪夫婦作了一次長途旅行,沒想到顧富波竟落個如此慘死下場。 蕭大砲淚流滿面,他心中想,假如顧富波跟同他一起到懸岩去,豈不就逃過這場危難了麼?只因袁菲菲強拖著他,禁止他離開這間大廈,所以落個如此慘死,女人禍水…… “袁菲菲,袁菲菲呢……”蕭大砲想到了“女人禍水”就想到袁菲菲。 袁菲菲為什麼不見了?她是和顧富波一起留在大廈裡的,難道說被達雅克族人擄去了麼? “袁菲菲……”蕭大砲高聲呼喊。 但是屋子裡已是死氣沉沉的,沒有人聲反應,蕭大砲茫無主見地滿屋亂走,到處找尋。 在大廈裡,接近末廂的一間套房是袁菲菲作寢室用的。 蕭大砲推開房門,又發現第二具死屍,袁菲菲也喪了命,同樣的背脊上插有一支達雅克族人的毒箭。 她臥在地上,剛好抓翻了一隻置在床上的行李箱,箱子倒下,散開了的衣衫雜物,有些正好蓋在她的頭頂上,在那些散開的衣物的旁邊還有著一支小型的手槍。 很可能是袁菲菲發現情況危急,趕進房裡去啟衣箱取手槍但是已來不及,中毒箭而亡了。 蕭大砲將袁菲菲翻了一個面,只見袁菲菲的臉孔和顧富波一樣可怕!死得很夠淒慘呢。 他們可謂是一對苦難鴛鴦,相識,苦戀而至死亡,只是一段很短暫的時間。 忽的,蕭大砲發現袁菲菲的手中滾出了一枚亮晶晶的東西。 他拾起來細看,原來竟是一枚方型的鑽戒,這鑽戒蕭大砲有點面熟。 它好像是屬於高麗黛所有的手飾。在蕭大砲的印象之中,高麗黛經常愛戴這枚方型的鑽戒的,它怎會落在袁菲菲的手中呢? 蕭大砲很快的就想到邪的一方面去了。難道說,袁菲菲是趁高麗黛和宋琪不在時意圖偷竊? …… 這好像是不可能的事情呢,袁菲菲是個有錢的孀婦,她該不會做出如此下賤無聊的事情! 蕭大砲的頭腦已經昏亂了,他隨手將鑽戒和短槍收藏進衣袋裡。 怎麼辦呢?顧富波和袁菲菲遇害,大廈裡不再有人能給蕭大砲幫忙,宋琪還留在懸岩處陪伴著高麗黛的屍體…… 蕭大砲重新走出客廳,自酒櫥裡取出一瓶烈酒,酒能壯膽,他咬開瓶塞,一口氣灌了半瓶下肚。 他知道不求援是不成的了,向誰求援呢?不如向警方報案。 他得單獨離開果園到石隆門去,只有石隆門那地方的警署是最近的了。 好在汽車還停在院子裡,他得再次冒險,只希望能在半途上不遇見達雅克族武士。 借酒壯膽,蕭大砲乘著汽車去了。
蕭大砲算是運氣好的,沿途上沒有遭遇任何意外事件。抵達石隆門警署經報案後,警方出動大批警員處理此案。 宋琪因受到嚴重刺激,精神恍惚,像癡人似的,醫生為他注射了鎮靜劑,用擔架給抬進了救護車。 懸岩墜車以及大廈內的毒箭兩命雙屍都成為懸案。 蕭大砲和宋琪是在現場活著的兩個人,另外的一個陳浩失踪了。 宋琪因精神上受到嚴重刺激答非所問,蕭大砲又是胡塗人,兩方面的事情他都搞不清楚。 懸岩墜車時他尚在大廈裡飲酒,等到他趕赴懸岩時大廈裡慘案發生…… 據說,高麗黛離開大廈時,是和女傭阿芬一起乘車外出的,墜車的現場上又只發現高麗黛的屍體,那末阿芬又到哪兒去了呢? 她是在中途下車?也或是在墜車之前離去,逃出了厄運? 警方當然要追尋阿芬的下落,另外也要找尋失踪了的陳浩。 關於顧富波和袁菲菲之死,是被達雅克族人的毒箭所害,所以警方得向達雅克族人進行調查。 涉嫌最重的莫過於是武士頭子哇奴托,他曾受僱看守“孟氏果園”,之後因為發現黑豹,達雅克族武士有數名遇害而告撤離。 據蕭大砲提供說,在哇奴托率領達雅克族武士離去之前,大廈曾遭受武士們的襲擊。 但是哇奴托疾口否認他們曾經襲擊果園大廈,同時也絕沒有殺害袁菲菲和顧富波。 哇奴托還可以舉出證明,當天,他們的村子裡有武士和鄰村結婚,兩個村子的村民都可以為哇奴托證明,他一直參加了該項婚禮的歌舞和飯宴。 因之,兩件案子都近乎變成了無頭公案,辦案人員甚感頭痛。 宋琪被送至古晉市的一所設備頗佳的醫院裡診治,他的情況好像甚為嚴重,終日是迷迷糊糊的,茶飯不思,也可以說是不知飢飽呢。 他不論在晝夜間都會做惡夢,只要瞌上眼,就會看見高麗黛血淋淋的影子,也或是一些面目猙獰的兇手向他索命…… 那幾個凶狠的日本黑社會人物,以黑巾蒙面的阮難成,牛鬼蛇神,鬼魅魍魎……。 宋琪在驚醒時就會慘呼,有時候會痛苦的呻吟,有時候也會高喚著高麗黛的名字。 宋琪的心情好像有著極嚴重的內疚,高麗黛在臨出車禍之前,他們夫妻經常起奚落,這好像是引起車禍最大的原因。 由宋琪的失常可以說明他的內心之中是如何的悲痛了。 宋琪迷迷糊糊地過了兩天的時間。這天清晨,好像是稍為清醒過來,他張開眼,很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坐在床畔的竟是露絲?史葛克小姐。 這位金發女郎是在赴砂勞越的豪華郵輪上相識的,她好像有著什麼企圖,不可能是在追求一個有婦之夫吧? 當郵輪抵達砂勞越登岸分手之時,這位露絲小姐曾給宋琪留下了地址及電話號碼,關照過宋琪在有需要時隨時可以找尋她的。 但是宋琪在抵岸之後,幾乎可以說是將她給忘掉了。 這或是抵達石隆門的“孟氏果園”之後一直就沒有安寧過,惶惶終日,而至悲慘事件發生…… 露絲?史葛克小姐是怎樣得到這項消息的?她為什麼會找到這所醫院裡來? 宋琪看見露絲?史葛克,立刻就聯想到高麗黛的慘死,他們夫妻之間也曾因為露絲?史葛克而起口角,這是絕大冤枉的事情。 宋琪想到這點,不禁又珠淚漱漱而下。 “你好像回復清醒了,可以告訴我,事情是怎樣發生的?”露絲小姐開始向宋琪盤問。 “你怎會找到醫院裡來的呢?”宋琪反問。 “我們一直不知道你們到石隆門的孟氏果園裡去了,等到我們趕到'孟氏果園',不幸事件已經發生了!”露絲小姐說。 “你,還有誰?” “家父,蘭道夫?史葛克先生,難道說,你忘記了?” “哦?”宋琪還是有點迷迷糊糊的,他也搞不清楚露絲?史葛克父女為什麼會那樣的熱心。 露絲?史葛克小姐很關切,不厭其詳地細心向宋琪盤問經過詳情。她的重點置在陳浩的突然失踪,另外就是女傭阿芬的屍體沒有下落…… “我不願意再談論這些的問題了!”宋琪又開始哀號。 這時,醫生剛好進病房裡來,向露絲小姐勸息,說: “宋先生的精神尚未穩定,最好是不要再給他刺激,讓他多休息復元後再說!” 露絲小姐答應醫生的要求,她很細心為宋琪照料,但有機會時她就向宋琪盤問經過情形。 宋琪仍然不高興再討論這件悲傷的事故,他的精神不好,情緒不寧,還是經常的作惡夢。 幸好蕭大砲還很講義氣。他住在醫院附近的一間小旅店裡,日間,差不多都到醫院裡陪伴宋琪。以及應付警署的詢問。 懸岩墜車,阿芬失踪,以及“孟氏果園”大廈的雙屍兩命,好像已成為懸案。 辦案人員茫無頭緒,找不出新的線索。 “孟氏果園”大廈被警局釘封起來,禁止閒人內進,不過那地方也不會有閒人出沒,除了有時候達雅克族人途經路過。 辦案人員之所以要釘封現場,為的是保留破案線索,恐防被局外人弄亂了。 警局已貼出懸賞,找尋陳浩和阿芬的下落。 一夜,“孟氏果園”大廈有人潛行進內,釘封了的窗戶被撬開了。 駐守在該處值夜的警員發現屋內有手電筒的光亮,立刻進行搜查,但被潛進屋者逃逸。 事後,屋內發現有爬山鞋的足跡,足以證實並非達雅克族人。 屋內現場多處被弄亂,潛進屋者好像進行翻箱倒櫃了一番,像找尋什麼東西似的。 次晚,又發生更可怕的事情,竟有人潛進屋內去實行縱火,當駐守警員發覺時,縱火者已告逃逸,整棟的大廈被焚得精光,剩下殘垣敗瓦…… 是什麼人幹的?毫無線索,不過可以斷定的,就是縱火者意圖毀滅遺留在現場內的痕跡,那是什麼人呢? 辦案人員清理不出破案的頭緒,女傭阿芬的家屬已被尋獲,警方一一加以傳訊。但是他們都證實阿芬已經失踪。 其中有人知道,阿芬是應報紙上廣告重金徵求女傭,離家出走的,此後就音訊全無,連她的直屬家人也不知道她的下落。 宋琪的神智有了好轉,他思家心切,向警方要求回返H港去。他不願意繼續留在砂勞越。 蕭大砲為他奔走,到處說人情。聲方沒有刁難的理由,墜車慘案與宋琪無關。果園大廈兇案宋琪不在現場。 殺人凶器是兩支達雅克族人的毒箭,警方仍認定兇手是與達雅克族人有關連的。 宋琪是在新婚蜜月期間出此慘禍應被同情而不該被刁難。 可是警方的高級負責人認為宋琪和蕭大砲應該有擔保人始能離境。 宋琪到哪兒去覓保呢?他在砂勞越可以說是無親無友的。 這次新婚蜜月旅行,他是隨著新娘的心意來到砂勞越,所有的行動全聽高麗黛的,宋琪能到哪兒去找保人。 蕭大砲向宋琪建議,不如向H港求援,宋老太爺曾在江湖上打過滾,“三山五嶽”的朋友交結甚廣,也許在砂勞越或會有朋友,可以請作保…… 宋琪反對,他和高麗黛結合時,不論家人親友以及江湖上的爺叔輩都異口同聲反對,如今出此禍事又向家人求援,未免太丟臉了。 他不願意家人為他擔憂。 “砂勞越警署不能留我一輩子!”他說。 露絲?史葛克好像很同情宋琪的遭遇,將她的父親找來了。 蘭道夫?史葛克老先生願意保釋宋琪主僕兩人離開砂勞越。 他正色向宋琪說:“我告訴你實話,我的職業並非是一個機械工程師,我是'國際警聯'的一名探長!” 宋琪怔著,吶吶說:“什麼稱為'國際警聯'?” “這是國際性的警探網組織,有參加的國家,也有不參加的國家,不過大部分的自由國家都參加了這項組織,是專為對付國際性的犯罪……” “你告訴我這些,有何用意呢?” “因為我正在註意著尊夫人,由H港專程到此……” 宋琪好像又受了新的刺激,激動地說:“難道說,你指高麗黛是國際性的罪犯?” “不!我只是奉命調查!” 宋琪憤然,忽的猛抓住了露絲小姐的手腕說:“這樣說,你也是一名女警探了?” 露絲小姐搖頭,說:“不!我只是隨同父親度假,我還從來未有到過砂勞越,我嚮往熱帶大自然的景色,原始森林!” “嗯!都是假情假義……” 蘭道夫老先生說:“這事情與露絲是無關的,她在度假,也是希望能幫我一點忙!” “高麗黛死了,死得如此的悲慘,是誰逼害了她呢?”宋琪又告熱淚盈眶哽咽著喃喃自語。 蘭道夫?史葛克再說:“四年前,砂勞越有一所'大亞美'金礦被劫,員工的年終薪水被席捲。當時,警探追踪而至,當場擊斃劫匪有五名之多,涉嫌的匪首龐豹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匪徒,他逃逸了!這案子,還有一名叫做'白蘭'的舞女涉嫌其中。據說她是龐豹的情婦,贓款到手後又實行'黑吃黑',潛逃到日本去了……” 宋琪聽見“白蘭”二字心中就不自在,他咬牙切齒說:“我不要聽!” 蘭道夫?史葛克自衣袋中摸出一張通緝印刷品,上面是一男一女。 男的個子消瘦,暴露出凶相,照片旁注有文字,龐豹,四十歲,身高六尺…… 女的是舞女白蘭,二十五歲,消瘦,單眼皮,塌鼻子…… 宋琪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那形狀絕非是和高麗黛可以比擬的。 高麗黛是一個絕色的美人,這女人是一個醜妖怪,豈能把她們混在一起呢?這簡直是一種侮辱。 “我不要看!”他高聲咆哮說。 “是否相似呢?”蘭道夫?史葛克再說:“我得提醒你日本的整形手術是很高明的!” “人已經死了!別再侮辱她!我請求你!”宋琪激動地叫嚷著。 “我負責偵破此案,得從各方面採證!要不斷地努力!” “史葛克老先生,我能要求讓我安靜嗎?”宋琪表露出極其憤慨的形狀說。 蘭道夫?史葛克仍然舉著那紙通緝令遞在宋琪的跟前,希望他能辨認那個名喚白蘭的舞女,是否就是他的妻子高麗黛。 宋琪不加以理會,一側身,頭朝牆內,閉上雙目,再也不說話了。 蘭道夫?史葛克再說:“宋琪先生,我要求你合作,對你會有好處的!” 宋琪不予回答,蘭道夫?史葛克父女只好離去了。 房內就只剩下宋琪一人,這所醫院,安靜得可怕,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傢俱,鐵床,白色的床單……全都是白色的,白色得可怕,只有露絲小姐贈送給他的玫瑰花,是鮮紅色的,它已將近凋殘,花枝彎垂,像有氣無神似的,花瓣已有好幾枚落在案上。 宋琪惦念著白蘭的名字,這名字對他是太熟悉了,每逢阮難成給高麗黛打電話或者是寫恐嚇信,這神秘而又來去無踪的人,都稱呼高麗黛為白蘭! 這是什麼理由呢? 難道說,高麗黛就是那個女匪徒白蘭?她的出身是舞女? “黑吃黑”吞佔了械劫金礦的贓款? 噢!這想法太可怕了!宋琪怎肯相信?這是絕不可能的事情! 高麗黛的出身,像是很高貴而有教養的家庭,她怎會是一個舞女?一個女匪徒呢? “不可能,絕不可能的事情……”宋琪像發夢囈似地喃喃自語。 那張通緝佈告上印刷著的舞女白蘭,一張臉孔,實在是太難看了,高麗黛貌若天仙降凡,兩個人怎能相比擬,簡直是笑話了。 奇怪的是高麗黛從不肯吐露她的身世,她的錢財哪兒而來,她的行踪為什麼如此的神秘?這許多的問題又使宋琪高深莫測,想不通呢…… 再者,就是那所阮氏精神病院,那可怕的精神病女醫生,高麗黛又和他們是什麼關係? 高麗黛為什麼要自老遠的H港來到砂勞越?住進荒蕪的“孟氏果園”裡去?她偷偷地進醫院去安慰那個精神病的病人…… 宋琪的腦筋紛亂已極,問題太多了,他一件也想不通,究竟是怎麼回事呢?雖然他沒有宗教思想,但是這時候也惟有請上帝幫忙給他解答了! 蕭大砲忽的推門進來,歡天喜地地向宋琪說:“我們已經被批准可以離開砂勞越了!” 宋琪說:“是誰幫了我們的忙呢?” 蕭大砲說:“還用說嗎?你的那位金髮美人,露絲小姐給我們做了保釋!我們隨時都可以啟程!” 宋琪既喜又憂,說:“蕭大砲,我們有路費嗎?” 蕭大砲拍胸腩前說:“路費我可以去想辦法!” “你有什麼辦法可想呢?” “條條道路通羅馬,天無絕人之路,終歸可以有辦法可想的!你一切不必操心,瞧我的就是了!”蕭大砲說完,連蹦帶跳又離開病院。 宋琪一聲長嘆,在患難之中可以看出人性,平日間,蕭大砲是一個酒徒,他的出身毫無教養,他們之間的交結經過也是耍太保,不打不相識成為朋友的,想不到在不幸的事情發生之後,蕭大砲的表現出乎常理,真是不可思量呢。
蕭大砲有什麼辦法可以去籌路費呢? 原來,他想到了拾著的那枚方型鑽戒,送進當舖裡去押錢。 蕭大砲並不想求多押,只要能典當出夠他和宋琪兩人購買兩張飛機票回返H港去就行了。 自然,一枚方型鑽戒是不光值兩張機票的價值的,蕭大砲的願望很容易達到。 鈔票到手之後,蕭大砲到旅行社去辦妥了機票手續。他可連做夢也想不到惹來了麻煩,該是由那枚送進當舖去的方型鑽戒所引起的。 是夜,有人摸索進入蕭大砲所居住的那棟簡陋的小旅社,跨窗進入蕭大砲的房間。 蕭大砲臨上床之先,曾在酒吧間買醉,是錢作怪也,喝得有點迷迷糊糊的,還帶了一瓶酒,返回旅社後還灌了半瓶進肚。 他做了好夢,再過一天,就可以脫離這可怕的地方回返H港去矣。 到底H港是他土生土長的地方,天塌下來,沒有不能解決的問題。流落在砂勞越,逢人都得低頭,實在是太可怕了。 他做了好夢,夢中覺得咽喉間冰涼,張開眼,竟是一把利刀逼在他的咽喉間,有著三四個黑影圍繞在他的床前。 蕭大砲想爬起身,竟被人一把按住,並加以警告說:“放聰明一點,否則是自討苦吃!” “你們是什麼人……”蕭大砲吶吶說。 “該由我們問你,你得從實回答,否則就是自找皮肉受苦!” 四周的環境黝黑,蕭大砲看不清楚那幾個人的臉孔,只覺得其中有一個人是瘦長的身子。說話時嗓音粗暴而又有勁。 蕭大砲猜想,這個人可能就是阮難成了,為什麼他們會找進這間小旅社里來了呢? 利刀在蕭大砲的咽喉上,他彈動不得,否則有隨時被割破的危險。 “告訴我,白蘭真的死了嗎?”那瘦個子問:“我說的白蘭,就是你們的宋太太,高小姐!高麗黛小姐!” 蕭大砲說:“這兩天,報紙上有新聞,不是已經證明她已經墜車喪生了麼?你們何需要問我?” “嗯!這是一出好戲,騙得了人騙不了我,你也是參加騙局的一分子麼?” “我誰也不騙,事實就是如此……” 蕭大砲的頭上猛地挨了一拳,他甚惱火,可是無從反抗,因為他稍動利刀就會剝破他的咽喉。 “想必你就是那位阮難成先生了,你何必苦苦糾纏,宋琪和我,與你是無冤無仇的,你由H港追踪到此,一直陰魂不散似地和我們過不去,這又何苦呢?所為何來?我們之間並無難過……”蕭大砲開始以勸息的口吻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