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黑貓懸疑1·邪門

第3章 你的死亡如此多情

黑貓懸疑1·邪門 黑猫创作社 12023 2018-03-22
丁岩喜歡上了凌燕,所以決定去殺人。 半個月前,上午、聽到敲門聲,丁岩披衣下床開門。陽光很刺眼,他覺得頭有點暈,揉揉眼睛,手上黏糊糊的。門外站著兩個警察,一男一女,雖然沒穿制服,但丁岩還是一眼認定了他們是警察。 警察腦門上都貼著標籤,好認。 丁岩挺納悶,不知道什麼事把警察給招來了。昨天半夜,他回來得挺晚,跟一幫哥們儿兒喝多了,回來就倒在床上。倆小時之後醒了,就再也睡不著。起身到窗戶邊,架起單筒望遠鏡,在樓下河邊的小樹林裡找景兒看。 丁岩家的房子在小區的最邊緣,小區圍牆外頭是條小道,小道邊上是片小樹林,小樹林邊上就是龍尾河。龍尾河治理了好多年,臭味終於沒了,當年麻稈樣的小樹苗兒也有小孩胳膊粗了。到了夏天,龍尾河水波清漣,小樹林枝繁葉茂,天一黑,談戀愛偷情的人,就在林子里扎了堆儿。

丁岩單身,晚上除了跟哥們儿兒出去喝酒泡吧,就沒什麼娛樂了。一個人待在家里挺悶的,他琢磨得給自己找點樂子,琢磨半天,就到街上從新疆人手裡買了架俄羅斯望遠鏡。晚上回來關了屋裡的燈,他趴在窗台上,偷窺小樹林裡一對對男女親熱。 新疆人的望遠鏡倍數低,而且調焦挺麻煩,半月之後丁岩就給扔了。便宜沒好貨,特別是爛大街的玩意兒。丁岩從網上郵購了一架單筒望遠鏡,好幾千塊。花錢買享受,丁岩覺得值。一架好的望遠鏡,可以給他的夜生活增添多少樂趣呀? 但丁岩卻沒想到,晚上的樂趣還可以延續到白天。 來的這對警察,都挺年輕。男的是個小白臉,還沒長熟,緊繃著一張臉,臉上的青春痘使勁往外凸,鮮豔飽滿,像是隨時都能爆了。丁岩當然不想看這張臉,所以,就死盯著那女的看,這一看,心裡“咯噔”一下子,立刻泛起一波波的狂潮。

女警察太漂亮了,看著跟朵花似的,而且酷似丁岩的初戀女友。丁岩見到女警察的第一眼就喜歡上了她。 丁岩腦子裡一邊胡思亂想,一邊把倆警察讓到客廳裡來。 客廳裡太亂了,沙發上堆著舊報紙舊雜誌髒衣服臟襪子,茶几上豎滿了空啤酒瓶子,跟刺猬似的。丁岩緊著收拾,總算給倆警察騰出塊乾淨的地方坐。 那倆警察卻不坐,先在廳裡轉了一圈,然後分別查看各個房間,沒多會兒,他們倆就發現了窗戶邊三角架支起來的望遠鏡,大聲讓丁岩過去。 “我這不算偷窺。”丁岩解釋,“我要真想看大姑娘小媳婦洗澡換衣服,望遠鏡就不架這屋了。” 倆警察分別把眼睛貼到望遠鏡上,也不說話,丁岩站那兒有點發毛。 半天工夫,倆警察好像玩夠了,這才轉過身來,男警察說:“你甭擔心,你這算不算偷窺,我們抽時間另案處理。今天來,主要想跟你了解點兒情況。”

事情是這樣的,今天一大早,一幫晨練的老頭兒老太太,在小樹林裡發現一具女屍,趕緊報了案。刑偵隊的警察呼嘯而來,立刻封鎖了現場。死者是名女性,年紀大約二十三四歲,頸上有淤痕,顯然是被勒死的。死者穿著暴露,濃妝豔抹,很容易讓人聯想到那種風塵女子。警察破案自有自己的一套程序,到丁岩這兒來的兩名警察,男的叫黃明,女的叫凌燕,都是大學生,剛分到隊裡不久,沒什麼經驗,暫時只能干點跑兒腿打雜的活兒。他們接受的任務,就是走訪周邊居民,尋找案發時的目擊證人,或者看有沒有人能提供什麼有價值的線索。 聽明白倆警察的來意,丁岩的臉“刷”地就白了,站那兒半天沒吱聲。黃明和凌燕看在眼裡,心裡充滿了期待。 “我不會真成目擊證人了吧?”丁岩小心翼翼地說。

“你都看見什麼了?”黃明有點興奮。 丁岩開始回憶昨天半夜看到的事兒。真是應了那句老話,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但往林子裡飛的鳥兒,能做的也就那麼點事兒。丁岩昨晚先是看了幾對情侶親熱,看得有點興味索然——要知道什麼東西吃多了,都膩得慌。丁岩出去上了趟洗手間,再回來時,看到林子裡的鳥飛得都差不多了——就算膩得慌,但要是沒得吃了,心裡還是挺失落的。丁岩不死心,仔細在林子裡找,最後總算讓他找到一對。那女的躺在地上,頭枕著男的大腿,男的手在女的臉上摸來摸去。這場面不香艷,也不刺激,丁岩看兩眼就沒興趣了,但因為沒有別的選擇,所以他的望遠鏡還對著那倆人。過了好一會兒,就見那男的站起來,拍拍屁股,一個人走了,那女的還躺在地上。當時丁岩還挺納悶,但也沒往別處想,興許那男人找地方撒尿去了,雖然撒尿用不了那麼長時間。

“後來我就去看片子了,一部片子沒看一半,就睡了。”丁岩說。 “那你看清那男的長什麼模樣了嗎?”凌燕焦急地問。 丁岩盯著女警察看,臉漲得通紅,半天才懊喪地搖頭,好像自己做了什麼對不起人的事:“你要是早說,我昨晚就能瞧仔細點了。” 丁岩提供的情況不能說一點價值沒有,起碼確定了案發時間,但對破案卻起不到什麼作用。當時林子里烏漆抹黑的,也就是丁岩高價買的這望遠鏡,換了普通望遠鏡,什麼都看不到。丁岩的這架望遠鏡,帶一個內置的紅外線照明,這才能在完全黑暗的情況下,看到些模糊的景物。但要說隔得這麼遠,還能看清林子里人的模樣,確實有點不現實。 凌燕和黃明又問了半天,最後看實在從丁岩這裡挖不出什麼有價值的情況了,只能死了心,滿心失望地離開。離開前,黃明讓丁岩最近別外出,隊裡可能還得請他去做個詳細的筆錄。丁岩滿口應承,眼睛一直沒離開過美麗的女警察。

“你們給我留個電話吧,我再好好回憶一下,興許能想起點別的。”丁岩衝著凌燕說。 凌燕被他瞅得有點不自在,身子轉過去,沒吱聲。黃明遞過一張名片來,丁岩拿在手裡看了看,然後上前一步,衝著凌燕道:“你的片子也給我留一張吧。” 凌燕瞪他一眼,但還是掏出張名片遞到他手裡。 丁岩捧著名片就那兒傻笑,好像撿了寶一樣。倆警察離開後,丁岩趕緊趴到望遠鏡上,好半天,才看到凌燕和黃明出現在下面的小道上。望遠鏡里丁岩的視線就對著凌燕的背影,頭、肩膀、後背,屁股,腿……直到她上了警車。 丁岩抬起頭時,下意識抹了下嘴巴,手上濕乎乎的,口水不知啥時流下來了。 “凌燕嗎?我丁岩。哪個丁岩?你不記得了?就玩望遠鏡那個。對,沒錯,就是我。沒有,暫時還沒想起什麼新的情況。你別著急,這才幾天工夫啊,你得給我時間,我靜下心來好好想。咋了,沒什麼事就不能給你打電話了?我主要是想向你請教點問題,老話不是說了嗎,人民群眾有啥困難,就得找警察叔叔。你不是我叔叔你還不是警察呀?我就想問問,如果我真把兇手的模樣給回憶起來了,你們是不是得派人來保護我?不保護那哪成呀,兇手萬一要打擊報復殺人滅口毀屍滅跡呢?給我保密也不成,現在的兇手都賊著呢。你們不派人來保護我,那我就不想了。不是我不想你們就破不了案,萬一我要想起來點啥,不就能讓你們少點彎路嗎?行,有你這話就行,我希望,不,我強烈要求,到時就派你來保護我。這事你做不了主?那我找你們隊長,找你們局長……”

電話掛斷了,丁岩再撥號碼,裡面傳來對方已關機的提示音。 丁岩站起來,長長伸了個懶腰,慢慢踱到東屋去,眼睛湊到望遠鏡上,仔細地在小樹林裡尋覓。林子裡全是一對對相偎相依的男女,大部分人都有些親密的動作。丁岩一個個看過去,咧著嘴傻笑。 丁岩今年28歲,開了家廣告公司,生意一度做得挺紅火。半年前,他出了次車禍,有個小子酒後駕車,攔腰撞過來。丁岩折了兩根肋骨,送到醫院躺了半個月。出院後沒多久,他就把公司給關了。做生意手上肯定賺了點錢,從此,丁岩每天花天酒地,人也變得極其懶惰,幹乾淨淨的家被折騰得亂七八糟,就連他自己出門,也邋遢得不成樣子。有人說,那次車禍,除了那幾根肋骨,他腦子也被撞壞了。還有人說,丁岩患了絕症,艾滋不太可能,多數是癌,他這是秋後的螞蚱,知道自己沒幾天可蹦了,所以這才憋著勁兒享受生活。

對這些傳言,丁岩只是笑,避而不答,就連他那幾個最鐵的哥們儿,都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現在,大家都知道丁岩喜歡上了女警察的事,有人給他出主意,還有人勸他死了這條心。丁岩聽著煩,就喝酒,每回都喝得醉醺醺的才回家。 這個星期,丁岩已經打了六次電話給凌燕,現在凌燕看是他的號碼,根本就不接。沒辦法,丁岩只能跑到外面公用電話亭,還得打一槍換一個地方。小區門口有個話吧,他每個話機都拿起來打一通,話吧老闆挺納悶,問他給哪個狐狸精迷上了。他就回過頭去罵死瘸子,別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話吧老闆也在小區裡住,跟丁岩挺熟的,每次碰上了都會打個招呼開個玩笑啥的。 電話聯繫不上凌燕,丁岩就上公安局去找。考慮到凌燕在刑偵隊,裡頭的警察都帶槍和銬子,丁岩決定還是不進去觸那霉頭。他就在公安局外面等,一等就是好幾個小時。

終於等到凌燕出來了,丁岩也不管她跟誰在一塊兒,抬腿就衝到她面前去,有時候手裡還會拿著一捧花,多數是玫瑰和百合。凌燕的同事顯然把他當成了凌燕的追求者,所以這時候大多會開個玩笑就把凌燕丟給丁岩。 每次凌燕都不給丁岩好臉色,花送到跟前,要么砸回來,要么扔垃圾桶裡去,然後奪路而去。丁岩也識趣,沒敢攔著。他估量自己的小身板兒,攔也攔不住。當警察的,都練過武,把他們惹急了,一個大背摔你滿地找牙,你還沒地方哭去。 但就算凌燕再不給丁岩面子,可也架不住丁岩的屢敗屢戰,而且是愈戰愈勇。 “你到底想幹什麼吧?跟你說了,沒事別往我跟前湊,我看著你就煩。”凌燕說。 “煩著煩著就習慣了。”丁岩居然還能笑。

“你這人臉皮可不是一般的厚,誰家蓋房子怎麼沒把你砌牆裡頭?” 丁岩還是笑:“這不留著幫你破案呢嗎?實在要砌,也得砌你家屋裡去。” 凌燕欲哭無淚:“你都幫我破啥案子了?好容易當回目擊證人,卻連人家甚麼模樣都沒看見。你說你就這點能耐了,誰不長眼真把你砌牆裡去了,那肯定也爛尾樓。” 丁岩嘀咕:“誰家有幢爛尾樓,估計半夜都得頭蒙被子裡偷著樂。” 他這邊還沒嘀咕完,人家凌燕已經一溜小跑到路邊了,一揮手,攔下輛出租車。丁岩還不死心,跟過去。車子開動,凌燕腦袋伸一半出來,叫一句:“有本事你把兇手模樣想起來,我請你吃大餐。” 丁岩呆立在路邊,眼神迷離,若有所思。 龍尾河上有座橋,過了橋不多遠,就有一個挺大的市民廣場。夏天傍晚,廣場上涼風習習,綠樹成蔭,到處都是出門納涼的人。有些單身女子混跡其間,賊眉鼠目地盯著過路的單身男人,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不是什麼好鳥。 現在天色已晚,廣場上的人越來越少,那些晃來晃去的女人就顯得特扎眼。這時候,一個穿白裙的女人搭上了一個男人,倆人交頭接耳談了幾句,就一前一後往橋那邊去。過了橋,向左一拐,就進了小樹林。 小樹林裡還有人卿卿我我,所以這對男女一路下去,繞了半天,才找到一個僻靜所在。離最近的人也好幾十米,就算他們發出點啥動靜,也不會驚了別人。 男人從包裡掏出塊塑料餐布,鋪到地上。女人坐上去,手就往男人身上摸。男人躲開了,說不急,先聊會兒天吧。女人挺納悶,幹這行一年多了,沒見過性子這麼慢的男人。反正今晚不會再有別的生意了,陪他聊聊也挺不錯的。女人偷眼看那男人,還挺年輕,模樣兒也算帥氣,就是有點瘦。女人覺得挺滿足,跟個帥哥聊天,總比碰上醉漢或者大肚子老頭要強。 女人等男人坐下,就躺到他懷裡。倆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男人顯得有點心不在焉,經常看表,好像在熬時間,女人覺得有點奇怪,就問他是不是還有啥事。 男人沉默了一下,然後嘴巴湊到她的耳邊,輕聲說:“我要殺死你。” 女人聽得很清楚,卻沒聽明白,隨口問:“你說啥?” 她沒聽到男人的回答,卻感覺到喉頭一涼,接著身子就軟了下來。好像大冬天站在開了空調的房間裡,忽然窗戶開了道縫,外頭的冷氣倏地就鑽了進來。現在,她的喉嚨就是窗戶,把她的身體打開了一道縫。女人還沒完全明白過來,身子就軟綿綿地倒下了,有些聲音在喉嚨裡囁嚅,卻再沒有人能聽懂她說些什麼了。 她本來是倚在男人的懷裡,現在倒下去了,因為男人已經站起身來,動作敏捷,不讓鮮血沾到他的身體。 女人的眼睛還圓睜著,她至死都不相信,這個男人會殺死自己。男人默默與她對視,慢慢俯下身來,嘴巴再次湊近她的耳朵,輕聲說:“對不起。” 女人已經沒有機會聽他的道歉了,道歉對一個死人,也沒有任何意義。 男人用塑料餐布將女人的屍體裹起來。他不希望屍體嚇著明天晨練的老人。男人四周看了看,確定沒有人發現剛才的那一幕,這才整了整衣服,慢慢向樹林外頭走去。 男人走在小道上神態自若,偶爾有人經過他身邊,沒人會把他當成殺人犯。 進到小區裡,男人慢慢上樓,開門,打開冰箱,取出飲料,然後坐在沙發上。沒開燈,屋裡還黑著,男人就在黑暗裡喝飲料,抽煙。最後,他起身進了一道門,趴在窗前的望遠鏡上,看小樹林裡被塑料餐布包裹著的屍體。 現在,丁岩對自己很滿意,躺到床上時,還在回憶殺人的一些細節。手法乾淨利落,沒留下任何痕跡,而且從頭到尾,都沒人注意他。那個女人只是他在廣場上隨意挑選的,這種機動殺人,警察根本就無跡可循。 這一晚,丁岩睡得很踏實,他把鬧鐘的時間調到了早上七點。雖然只能睡幾個小時了,但丁岩還是希望,自己能在凌燕找上門來之前,有點時間刷牙洗臉,好好收拾一下。 事實上,第二天丁岩睜開眼的時候,已經是上午十點多了,那見鬼的鬧鐘要么就沒響,要么就是響了丁岩沒聽見。丁岩看了眼時間,忽然恍惚了一下,他想今天應該發生點什麼事的,可好像今天跟每天也沒啥不同,這就是不對勁的地方。 接著,他想到昨天晚上自己好像殺了人,最後還用塑料餐布把屍體給裹了起來。正常情況下,屍體一大早就該被發現,那幫練太極跳扇子舞的老頭兒老太太可勤快了,天不亮就聚一堆儿使勁折騰。他們不可能沒發現屍體,雖然屍體被餐布裹住了,可一雙腳還露外頭呢。老頭兒老太太發現屍體,沒理由不報案,警察們接到電話,會再次封鎖案發現場,使勁兒忙活。凌燕和那個青春痘小警察,這回肯定直奔他這兒來。 現在顯然是哪兒出了問題,都十點多了,還沒人來敲門。丁岩到窗戶邊往外看,底下的小樹林沐浴在陽光裡,毫無異常,旁邊的小道上,倒有不少人在活動,但沒一個警察。丁岩不死心,再趴望遠鏡上望。他還記得昨晚在哪兒殺的人,但現在望過去,根本看不到塑料布裹著的屍體。 屍體不見了! 丁岩怔怔地坐在窗戶邊,陽光落在他身上,很快,腦門上就出了一層汗。昨晚發生的事還在眼前晃悠,每一個細節都歷歷在目,但現在,屍體卻不見了!沒有人會對屍體感興趣,除非有人知道他殺了人,特意去幫他隱藏屍體。但丁岩腦袋都要想裂了,也想不出來有誰會冒這麼大險幫自己——除非,那人就是上回那兇手。 這樣想著,丁岩有點興奮,又有點擔心。興奮的是這樣就有機會幫凌燕揪出兇手了;擔心的是,就怕兇手還沒揪出來,自己倒先讓兇手給滅了。 但真正讓丁岩不踏實的,是兇手為什麼要幫他,最大的可能就是以此來要挾他。丁岩可不想成為那兇手的幫兇,雖然他已經殺了一個人,在本質上,跟那兇手已經沒啥區別了。 為什麼要殺人呢?當然還是因為凌燕。 這是丁岩能想到的,惟一讓凌燕到他這裡來的辦法。 丁岩能理解,凌燕這些初出茅廬的小警察,都想做點成績出來,一鳴驚人。所以,要想跟她套近乎,就得投其所好。小樹林裡的兇殺案,可以成為一個契機,只要他沒事拋點餌出去,不怕小丫頭片子不上鉤。雖然是警察,可她還年輕,就算沒到不諳世事那地步,但就讓她再長幾年,也不是丁岩這種老江湖的對手——丁岩在生意場上摸爬滾打這麼些年,早就修煉得比猴還精了。 丁岩必須改變計劃,他想,就算自己知道兇手是誰,也不能告訴凌燕了。現在他當務之急要做的,就是得想辦法把先前那個兇手給揪出來。大家都是殺人犯,不管是敵是友,新手還是熟練工,起碼得平等,不能兇手知道他,他卻不知道兇手是誰,這太不公平了。 怎樣才能揪出兇手來?丁岩腦門上的汗變得冰涼。 就算用腳丫子想,都能想出來,再殺一次人,然後躲在暗處,等那兇手再出來隱藏屍體,這樣,就能揪住他的尾巴了。 丁岩想自己其實不太願意殺人,但現在殺人,卻是解決問題惟一的辦法。 隨後幾天裡,丁岩還是沒事就給凌燕打電話,這時候,他心裡忽然有了種悲壯的感覺,好像自己在乾一件非常有意義的事,卻得不到別人承認一樣。這種感覺當然還是因為凌燕對他的態度,十通電話能接上一通,那就算丁岩運氣了。通上話的一次,凌燕那邊聽到丁岩的聲音,立馬就掛斷。 丁岩心裡頗為沮喪,也不死心,賴在小區門口的話吧里,隔一段時間就換一部電話。他心裡發著狠,凌燕要是不接電話,煩也得把她煩死。 後來凌燕真受不了了,接通電話後,惡狠狠地威脅丁岩,說他要是再敢騷擾她,就別怪她不客氣。丁岩這邊說真的嗎?那簡直太好了,什麼時候能開始不客氣呢?我可打現在就開始盼著了。 碰上這種厚臉皮,誰都沒辦法,更別說凌燕那樣的小姑娘了。估計那會兒丁岩要站她面前,她能掏槍出來把他給崩了。 丁岩也挺鬱悶,凌燕不搭理他,他就對什麼都沒興趣,哥們儿電話來約他出去喝酒泡吧,他毫不猶豫地給推了。晚上,下樓隨便找家小飯店吃點東西,然後,他就到廣場上去轉悠,目標還是那些拉客的女人們。這些女人年齡不等,大多來自周邊縣城,不管打扮得如何花枝招展,一眼看去,還是能感覺到她們身上的鄉土氣息。 溜達到小樹林邊的小路上,丁岩一邊走一邊往林子裡看。其實上回殺人之前,這些基本的準備工作他都已經做過了,但現在隔了十多天,他想再實地勘察一下。他是新手,入行時間不久,所以準備工作得做充分了,心裡才有底。 丁岩連著觀察了三天,第四天夜裡,才開始再次行動。 有了上次的經驗,這回更是輕車熟路。晚上11點多的時候,他一個人到了廣場上,眼睛只往那些女人身上瞄了一眼,立刻就有四個女人圍了過來。四個人如果讓丁岩選,肯定選其中相對漂亮的那個,但決定的瞬間,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挑了個最醜的。 那女人不但醜,而且特別嗲,醜女人發嗲,讓人身上起雞皮疙瘩。到了小樹林裡,女人主動把嘴巴往丁岩跟前湊,嘴裡有蒜味,聞起來臭。 丁岩很高興今晚找到她,待會兒動起手來,他心裡也可以坦然點。 殺人過程像上次一樣順利。倆人找了個僻靜處,丁岩鋪好塑料餐布,跟女人一塊兒坐上。女人挺粗魯,上來就扒丁岩的衣服。丁岩本想像上次一樣跟她聊聊天,但再不動手,很可能就被這女人強暴了,所以,他沒有猶豫,摸出小刀片就在她脖子上劃了一下。 鮮血濺出,女人雙目圓睜,瞪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然後重重地倒下。 丁岩還是用餐布把女人的屍體裹起來,抬頭透過枝葉的罅隙,隱約可以見到自己家的窗戶,這才起身,飛快地離開樹林。 這回,丁岩速度飛快,進入小區,回到家裡,迫不及待地趴到望遠鏡上。 丁岩鬆了口氣,他看到了塑料餐布包裹著的屍體。但立刻,他又開始緊張起來。如果真如想像的那樣,有人替他隱藏屍體,那麼,這個人很快就該出現——很可能,他像丁岩一樣,也在窗邊支了架望遠鏡,丁岩殺人的整個過程,他都看在眼裡。 現在,輪到丁岩來當獵人了,他緊張又專注地趴在望遠鏡上,盯著屍體,連眨眼都兩隻眼輪著眨,生怕錯過了什麼。 但是,時間過去了好久,都沒有人出現,屍體還是靜靜地躺在小樹林裡,沒有一點變化。丁岩心里納悶——難道自己的推斷是錯誤的?如果沒有人來隱藏屍體,那麼,上次的屍體哪去了? 心中狐疑不定,但還不能放棄觀察,天亮之前,隱藏屍體的人隨時都會出現。 丁岩此時已經是身心俱疲了——就算殺人沒有費太多力氣,但這樣全神貫注盯著一個地方,而且一盯就是好幾個小時,換了誰也受不了——但他仍然勉強支撐著。直到後來睜開眼,白晃晃的陽光正落在他的臉上,眼睛似乎受不了這驟來的光亮,有些痛。 丁岩恍惚了一下,眯縫著眼左右看看,心裡“咯噔”一下。 他在床上。 丁岩身上像安了彈簧,一下子蹦起來,拖鞋也來不及穿,袋鼠一樣就往另一個房間躥。到窗戶邊往外看,陽光燦爛,小樹林墨綠色的葉片在陽光下粲然生輝。小道上行人不少,但都悠閒自若,跟平常沒什麼兩樣。 丁岩趕緊趴到望遠鏡上,只看一眼,就一屁股摔進椅子裡面去了。 小樹林裡的屍體不見了! 丁岩在公安局外面守了3天,都沒見凌燕出來。這天傍晚,他給凌燕打電話,人家那頭根本不接。無奈,他還是到小區門口的話吧,沒想到話吧門關了。想了想,他還是決定到公安局門口蹲著去。 凌燕那三天去縣里出了趟差,這天下午才回來。晚上下班剛出門,就看到丁岩從馬路對面跑過來。她心裡氣急,當街就想發作,但等丁岩到了跟前,她卻怔了一下。面前的丁岩滿眼血絲,頭髮凌亂,鬍子不知幾天沒刮過了,更重要的是,他的雙頰都凹陷下去,跟非洲難民似的。瞎子都能看出來,丁岩這段時間,肯定遭了不少罪。 凌燕心軟了,心想這男人其實也沒做什麼壞事,不過臉皮厚了點。 丁岩見到凌燕,跟見到親人似的,上來就想抓她的手,凌燕敏捷地躲開了。丁岩只好自己兩隻手絞纏在一起,眼神特別憂鬱地盯著凌燕,嘴唇動了好幾下,才吐出聲音來。 “我殺人了。”他說。 凌燕悚然一驚,下意識地左右望望,看有沒有同事經過身邊。她緊張地問:“你殺誰了?什麼時間?什麼地點?屍體在哪兒?” 丁岩搖搖頭,神色非常茫然,“我真殺人了,不騙你。”他說。 凌燕猶豫了一下,主動拉著他的胳膊走到路邊,小聲道:“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也就是我,換了別人,立馬把你銬起來。” 丁岩勉強笑笑:“這事我也沒打算跟別人說,就知道你跟別的警察不一樣。” 凌燕臉紅了,心里居然生出些羞澀來。她趕緊把臉又板住了,嚴肅地說:“這幾個月,除了上回小樹林裡的謀殺案,根本就沒別的殺人案。你可不許亂說了。” 丁岩重重地搖頭,說:“我真殺人了,我能騙你嗎?” 接下來幾分鐘,丁岩就把自己兩次殺人的經過,向凌燕全盤托出,具體細節,都說得清清楚楚,包括被害者的模樣,殺人之後用餐布怎麼包裹屍體。凌燕聽得越來越緊張,到最後,用打顫的聲音問:“屍體呢?為什麼沒有人發現?” 丁岩神情愈發茫然:“屍體不見了。第二次我守在窗戶邊盯著,可不知道怎麼回事,居然睡著了,醒過來時,已經躺在床上了。” 凌燕籲了口氣,心裡已經料到剛才那些事,肯定是丁岩編出來的,目的就是為了跟她套近乎。凌燕年紀雖然不大,但現在孩子都早熟,剛進青春期的小姑娘小伙子,無師自通都能成行家,何況她早就過了青春期,已經是大姑娘了。凌燕這些年,沒少被追求者騷擾,但像丁岩這樣做事極端的人,還真沒見過。他說他殺人,只不過是想讓自己到他家裡去,這理由在一般人看來,簡直荒唐可笑。可是,這時候,凌燕不僅一點都不覺得好笑,甚至相反,心里居然有種暖暖的感覺。 面前的丁岩顯然精神有些異常了,凌燕可不想讓他因為自己,成了精神病。 丁岩說,他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了,天天把自己關在家裡琢磨屍體怎麼會不見了。他每天都給凌燕打電話,但凌燕從來就沒接過。 凌燕嘆了口氣,心裡有點酸。就算她知道男人在跟她演苦肉計,她還是不忍揭穿。她後來領著丁岩去飯店的時候,忽然想到,也許自己一開始,就沒真正討厭過這個男人。只是,她是警察,怎麼能隨便表露自己的情感呢?而且,這個叫丁岩的男人一上來就來勢洶洶,他至少該含蓄點的。 這天晚上,丁岩喝了很多酒,凌燕拉都拉不住,他好像故意要把自己灌醉。開始凌燕還有點警覺,擔心他酒喝高了,酒壯熊人膽,不知他會做出什麼事來。但事實上,喝多了酒的丁岩倒比平時可愛得多,話少了,也不貧了,就是老用特別茫然的眼神盯著她看。 “我知道你不會看上我這種人,連個正經工作都沒有。”丁岩說,“可我喜歡你沒什麼目的,就是希望隔三差五能見你一回,就滿足了。我也知道自己挺煩人的,你放心,打今天起,我再也不會騷擾你了。” 凌燕無語,心底居然慢慢生出些失落來。 丁岩真的喝高了,走出酒店的時候,踉蹌了一下,要不是邊上的凌燕及時扶他一把,肯定就能摔地上去。 今晚丁岩挺沮喪的,凌燕雖然沒說什麼,但她根本就不信他真的殺了人,偏偏他又沒辦法證明自己就是殺人兇手,所以,只能一杯杯不停地喝酒。後來喝高了,最後的記憶就是凌燕把他塞輛出租車上,送他回了家。 在夢裡,他又殺人了,還是刀片劃過喉嚨,面孔模糊的女人轟然倒地。就在這時,響起了敲門聲。 敲門聲還挺急促,床上的丁岩費力睜開眼,宿醉未醒,頭疼欲裂。 披衣下床,趿拉著拖鞋去開門,外面站著兩個人,一男一女,男的是黃明,女的是凌燕。凌燕眼睛下面掛著黑眼圈,臉色有點灰,一看就是昨夜沒睡好。 “又得麻煩你了。”黃明話雖然說得客氣,但小臉仍然冷冰冰的。 丁岩怔怔地看著凌燕,凌燕這時卻把目光移到了別處。 原來今天一大早,小樹林裡又發現了屍體,女屍。警察聞訊再次封鎖現場,這回,黃明和凌燕還是走訪周邊群眾,尋找線索。因為知道丁岩家裡有望遠鏡,所以黃明直接帶著凌燕來找丁岩。 “人是我殺的,你們終於發現屍體了。”丁岩還盯著凌燕,如釋重負地說。 黃明怔一下,下意識地手就往腰上摸槍。這時,凌燕忽然上前一步,站在他跟丁岩中間,語氣堅定地說:“這案子跟你沒關係,昨晚案發時,你正和我在一起。” 兩個男人聞言都怔住了,呆呆地看著凌燕,誰也說不出話來。 當天,丁岩還是被帶到了刑偵隊。筆錄之後,隊裡派凌燕和黃明帶他去醫院檢查。雖然丁岩自己說殺了兩個人,並且肯定小樹林裡發現的屍體就是他殺的,但因為凌燕的證詞,他還是被排除了嫌疑。最後,大家都覺得他的精神好像有點問題了。 丁岩在醫院裡溜了,黃明和凌燕到處找都找不到,只能悻悻地回去。 後來凌燕給丁岩打了好多電話,還到他家裡去找過他,都沒他的消息。其他人很快就把丁岩給忘了,但凌燕老覺得心裡不踏實,就私底下對丁岩進行了調查。丁岩大半年前出過一次車禍,他的朋友們還記得當時把他送到了哪家醫院。在醫院裡,凌燕說起丁岩的情況,很快就找到了當時的主治醫師。 “要不是那次車禍,可能就發現不了他得了絕症。”醫生說。 剎那間,凌燕後脊發涼,眼裡就含了淚。 “腦癌,就算手術成功,也沒幾天可活。當時我們給他提供了幾套治療方案,但他都放棄了。”醫生說。 “這種腦癌,會不會讓患者產生一些幻覺?”凌燕問。 “腦癌本身不會產生幻覺,但是患者知道自己患上了這樣的絕症,精神壓力一定很大。如果這種壓力長期得不到發洩,很可能會引發一些精神方面的症狀,包括幻覺。” 離開醫院,凌燕漫無目的地走在街道上。現在,她終於明白丁岩當時為什麼跟她說,喜歡她根本沒什麼目的了。對於一個知道自己活不了幾天的人來說,也許愛情是他生命中最後一點希望,甚至希望本身,比愛情來得更為重要。 為了心中的希望——能夠接近凌燕,丁岩幻想出自己殺人的經過。事實上那些事並沒有真的發生,但後來卻成為丁岩最大的困擾。 凌燕心裡很酸楚,她覺得自己現在竟有點開始懷念那個男人了。 又過了大半個月,丁岩仍然沒有消息,小樹林謀殺案驚動了市裡的領導,限期破案的命令也傳達到了隊裡。刑偵隊所有人都忙得焦頭爛額,但一直沒能發現什麼有價值的線索。凌燕這段時間工作時有點心不在焉,任何一個時候,她都會想到丁岩。 ——他是個身患絕症的人,已經失踪快一個月了,他現在究竟在哪裡,是否安好? 天氣漸涼,這天凌燕走出公安局大門的時候,好大一片葉子被風吹到她腳下。她心裡忽然生出些憂傷來,她知道,自己又想到了那個男人。 這時,一個背著書包的小男孩,屁顛屁顛地到她跟前,啥話也不說,直接把一個信封塞到她手上。她還沒反應過來,小男孩就溜了。 凌燕打開信封前,就預感到它跟丁岩有關。果然,信封裡面除了一封信,還有一把鑰匙。信是丁岩寫的,他告訴凌燕,這些日子他其實並沒有離開家,只是需要一個人靜靜地思考一些問題。他最大的困惑,仍然是為什麼自己殺了人而屍體卻不見了。現在,他把家裡的鑰匙送給凌燕,請她今晚到他家裡去,通過望遠鏡觀察,而他,則會再次去小樹林裡殺人。只有這樣,凌燕才會相信他真的成了殺人兇手,他才能解開心中最大的困惑。 凌燕大驚,立刻趕到丁岩家,打開門,屋里當然沒有丁岩的踪影。 凌燕連飯都沒吃,一步都不敢離開丁岩家,趴在望遠鏡上,在小樹林裡尋覓。她雖然不相信丁岩以前殺過人,但是,一個身患絕症的人,如果幻覺升級,很可能會讓他做出些異常舉止來。而且,凌燕知道,守在望遠鏡前,是她惟一能找到他的辦法。 守候的過程凌燕心裡充滿矛盾,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向隊長匯報這個情況。 到了夜裡11點多,丁岩還沒有出現,凌燕坐臥不安,既盼望能早點看到丁岩,又害怕真的看到他。就在這時,她忽然發現了異常情況,隨即她的視線,也被小樹林裡那一男一女給吸引。 那男人肯定不是丁岩,他摟著身邊的女人,正在做一些親暱的舉動,忽然,那女人不動了,還睡倒在了地上。男人站起來,整理了下衣服,慢慢往外面去。 凌燕呼吸急促,她突然意識到了什麼,趕緊摸起電話來打給隊裡,她自己,也準備立刻下樓到小樹林裡去。離開前,她下意識地再趴在望遠鏡上看一眼,那個準備離開的男人,此刻居然跟另一個男人扭打在一起。 那個男人是什麼時候出現的?為什麼看他那麼眼熟? 凌燕怔一下,終於想到,那個男人其實就是丁岩。 凌燕趕到小樹林裡,兩個男人已經停止了扭打,俱都跌坐在一邊,起不來了。丁岩用刀片割破了那個男人的喉嚨,而那男人也用刀在他的肚子上捅了幾下。在他們身後不遠處,一個女人靜靜倒在血泊裡,已經死了。 凌燕抱起丁岩,眼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丁岩微笑,虛弱地說:“其實我早該告訴你的,小樹林殺人案的兇手,就是小區門口話吧的瘸子老闆。第一次你們來問我情況,我就想到了是他,但還不敢肯定——要知道,我真的沒看清兇手的模樣,只是,兇手走路的樣子跟我們不一樣,他是個瘸子。” “先不說這些,我送你去醫院。”凌燕淚水越流越急,她已經看出來,丁岩不行了。 “這些日子,我知道自己沒有殺人,那些都是我的幻覺,但我卻想,在自己死前,一定要替你抓住兇手。我觀察了好長時間,終於知道了瘸子殺人的規律,哪天他關門早,那麼晚上一定會有行動。所以,今晚我才讓你到我家……” “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早點抓住他,你就不用變成現在這樣子了。”凌燕哭道。 “反正我已經是要死的人了,我可不想自己死在家里或者醫院裡。我的死要特別點,也許只有這樣,你才能記住我。因為,我曾經喜歡過你,我喜歡你,真的沒有什麼目的。” 丁岩說這些話的時候,一直在笑,但身子卻開始輕微的顫栗,那是死亡前的痙攣。凌燕緊緊地把他抱在懷裡,早已經泣不成聲。 警笛聲傳來,隊裡的同志趕到了。 幾天之後,凌燕帶著一束花去丁岩的墓前,離開時,她重重地擦乾了淚水。黃昏時的暮靄已經瀰漫在山林間,身後的墓地也慢慢消失在視線裡。這時的凌燕知道,自己的生命裡再也抹不去一個男人的影子——那是個多情而狡猾的男人,他喜歡上了自己,其實並不是真的沒有目的。如今,自己記住了他,他的目的就達到了。 他用他的死亡實現了他的目的,他的死亡,竟也是如此多情。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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