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大小姐果然生得標致,雪白粉嫩,真像剝了殼的雞蛋。”又瘦又高的漢子慢慢走入客堂,嘴裡讚歎不絕,雙眼直勾勾地盯著齊依萱的臉。
漢子的鼻子底下留著兩撇精心修剪過的八字胡,看上去面相還算和善,尤其是三七開的頭髮被刨花水泯得溜光滴滑,散發出一股淡淡的桐木清香,就是蒼蠅站上去也會摔斷腿。從衣著來看,此人上身套一件綢緞面料的藏青色對襟夾襖,與鎮上一般的富家男子沒什麼區別,下身卻是一條黑色的西式長褲,而且小腿上還打著繃帶,再加上腳上穿著一雙黑色的“三截頭”皮鞋,看上去不文不武、不倫不類,吃不透到底是什麼腳色。
“我們走吧。”齊依萱低頭拉了拉雪男老婆的手臂催促道。
“不要害怕,不要害怕,那是我堂弟。”鄧大官人笑吟吟地解釋道。
“大小姐不要誤會,來,進屋歇歇腳,喝口茶水再走不遲。”那位堂弟熱情地邀請道。
“喲,鄧大少爺怎麼不請我們進去歇歇腳喝口水呢?”旁邊一名年輕繡娘斜著兩眼怪聲怪氣地嚷道,看上去與這位大少爺十分熟絡。
“呵呵,不要瞎說,不要瞎說。”鄧大少爺有些不好意思。
“哼,鄧大少爺是看見花說花好、看見稻說稻好,”另一位面容姣好的年輕繡娘面色不悅,話裡有話,“花好稻好,能稱你的心都好。”
齊依萱差點憋不住笑出聲來,沒想到就這麼一位渾身滑稽相的傢伙,還是風流倜儻的鄉間登徒子呢。
“快走吧。”齊依萱再次拉了拉雪男老婆的手臂,轉身準備離開。
“不用著急,不用著急,帳還沒算完呢。”鄧大官人勸道。
“是啊,著什麼急呢?”花心大少爺走上一步攔住齊依萱的去路。 “來,來,裡邊請。”
“鄧大官人,這是我們家小叔子的女人……”雪男老婆連忙解釋。
“胡說,你們家雪根的女人我見過,什麼時候又討了城裡的大姑娘?”鄧大官人沒那麼好糊弄。
“是……是……是老三的女人。”雪男老婆著了慌。
“又在胡說,”鄧大官人皺著眉頭嚷道,“你們家就老大、老二,什麼時候又多了個老三?”
“看上去要叫鄉公所去查查戶口了。”玉樹臨風的花心大少爺陰陽怪氣地威脅道。
齊依萱不知如何應對,只有一走了之,當下扔下雪男老婆,一個人走出門去。
花心大少爺在眾目睽睽之下失了面子,心裡有些懊惱,當下一個箭步躥到門邊,再次伸手攔住了齊依萱的去路。旁邊那二位冷言冷語的繡娘看在眼裡覺得十分解氣,帳也不算了,乾脆抱著胳膊繼續看笑話。
“你想幹什麼?”齊依萱氣惱地問。
“明明是蘇州口音,換一身衣服就想蒙人?”花心大少爺沒好氣地叫道。 “說,來西山幹什麼?”
“大少爺,別……”雪男老婆忙上前打圓場。
“走開,沒你的事!”大少爺眼睛一瞪。 “敬酒不吃吃罰酒,今天在這裡不把事情說清楚,那就一起到鄉公所去講。要是去鄉公所也講不清楚,那就去日本人那裡講!”
齊依萱心裡一沉,沒想到竟會碰上這樣的無賴,但是,現在既硬不得又軟不得,萬一真得罪了這廝,自己倒沒什麼,對李匡仁和沈娘一家可就不利了……
“嗐,不會做人,不會做人。”鄧大官人痛心疾首地搖頭嘆息。
“就是,我這邊好心好意,居然一點面子也不給,今天干脆把事情弄弄清楚再說。”大少爺沉著臉哼哼道。
齊依萱沒法發作,正急得團團轉之際,眼角里看到客堂外的門樓下突然閃出一條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看,來的竟然是李匡仁,身後跟著跑得氣喘吁籲的雪根老婆——不用問,肯定是李匡仁回來後不見自己的踪影,從雪根老婆的口中得知去向後生怕出事,馬上匆匆追來意欲阻攔,可惜還是晚了一步,這邊已經跟那無賴相持不下。
“走,我們回去。”李匡仁拉著齊依萱的衣袖平靜地說。
“慢,你又是什麼人啊?”臉面徹底丟盡的大少爺臉色一變。
“你管我是什麼人!”李匡仁沒好氣地答道。
“喔喲,還是塊臭石頭。”大少爺尖叫起來。
“算了,算了,別惹事了。”鄧大官人見形勢不妙,連忙上前勸解。
“不行,這不明不白的算怎麼回事?”大少爺兩眼一翻。
“我們走。”李匡仁根本不想糾纏,拉著齊依萱扭頭就走。
“別走!”大少爺大喝一聲,一手重重地按在李匡仁的肩膀上。
李匡仁站定腳跟,轉臉盯著對方看了半晌,仍然分辨不出這傢伙到底是塊什麼材料,隨即滿臉厭惡地抬起手臂,將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那隻手使勁拂落,似乎拂去的是一堆臭烘烘的垃圾。
“你小子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大少爺面皮發紫,一伸手從腰間摸出了一把手槍。
“哪撿來的破銅爛鐵?”李匡仁鄙夷地冷笑道。 “這也算是槍?當心走火嘣掉自己半個蛋。”
李匡仁的嘲笑並非毫無理由,那廝掏出來的是一把在日軍下級軍官中普遍裝備的一款“南部十四式”手槍,由於牛皮槍套圓不楞登極似龜殼而被老百姓笑稱為“王八盒子”,更因性能拙劣而聲名狼藉,非但日本軍方抱怨不斷,連繳獲該槍後自用的國軍、新四軍、游擊隊也對其罵不絕口,一致認為這玩意易卡殼、易走火、彈夾還時常脫落,除了嚇唬老百姓,幾乎無法在實戰中使用,甚至推斷出日本人為何自殺時喜歡用戰刀切腹,就是因為怕這倒霉的破槍靠不住。
“老子一槍嘣了你!”大少爺惱羞成怒,舉槍對準李匡仁的腦袋。
“嗯,這就對了,這玩意兒就是用來嚇唬人的,”李匡仁冷笑著點點頭,轉眼間也摸出了一把手槍,“今天讓你開開眼,看看什麼叫真正的手槍。”
那是一把嶄新、錚亮的德國魯格自動手槍,做工精美、性能優異,與寒傖的王八盒子頓時形成了強烈的對比。關鍵之處在於,這把名槍在國內雖然名氣很大,但實際上並不多見,而擁有此槍的人,顯而易見不是等閒之輩。
“不要動手、不要動手!”鄧大官人首先急白了臉,趕忙插身在雙方的當中。
“小子,你到底是什麼來頭?”大少爺收起既不中看也不中用的王八盒子,口氣仍很強硬地自報家門。 “我告訴你,老子可是蔡三樂的人,你別老虎頭上拍蒼蠅。”
“別拿蔡三樂嚇人,不就是一幫烏合之眾?”李匡仁一臉的不屑。 “怎麼,套上一層和平軍的老虎皮就以為人家認不出來了?”
湖匪蔡三樂在西山確實名氣很響,手下的幾百弟兄在東太湖流域橫衝直撞,連日本人都非常頭疼,不過據雪男、雪根弟兄倆講,這傢伙兔子不吃窩邊草,對西山本島的百姓並無太多騷擾,但對盤踞在鎮夏和元山等處的日本兵卻頗多抗擊,上次那件把日本兵剝光衣褲倒吊在牌坊上的事情就是他的傑作,所以大森部隊最後無可奈何,只能動用招安手段將其收編為和平軍。
“什麼和平軍,你小子給我聽仔細了,老子現在已經是共產黨的人馬!”大少爺翹著大拇指語出驚人。
“笑死人了,共產黨要你這樣的人?”李匡仁也收起了槍。
“這位先生不要誤會,舍弟確實已經算是半個共產黨的人。”鄧大官人一看形勢緩和,神情馬上鬆弛下來。
“此話怎講?”李匡仁問。
“先生有所不知,蔡三樂的隊伍被東洋人收編已經是老黃曆啦,”鄧大官人故作輕鬆地拍拍李匡仁的肩膀,“新四軍東進以後,蔡三樂反戈一擊,身上換了顏色,已然舊貌變新顏也。”
“真是共產黨的人?”齊依萱瞪大眼追問道。
“那還有假?”大少爺得意洋洋地挺一挺乾癟的胸膛。
齊依萱低首不語,突然想到了父親的那支鋼筆。
“共產黨在太湖中風生水起,將來必有大展宏圖的一天,”鄧大官人搖頭晃腦地說道,“這也是所謂的亂世出英雄,不過良禽應該擇木而棲,賢臣也須擇主而侍,只有帶眼識人,才可保得風調雨順也。”
李匡仁猛地想起,以前曾經看到過一份簡報,說中共太湖縣委書記兼新四軍太湖游擊支隊政委,是一名年僅二十歲的徐姓青年,新四軍東進後孤身一人潛入洞庭東、西山,成功策反了數支當地武裝——看來,蔡部很可能就是其中的一支。
“老兄,還沒請教你是哪路神仙呢。”大少爺客氣了不少,抱拳拱了一拱。
“在野之人,不足一提。”李匡仁含糊其辭地一掠而過。
“我看今天是不打不相識,大小也是個緣分,”鄧大官人眼珠骨碌碌亂轉,“我看相見不如偶遇,何不就此化干戈為玉帛呢?這樣吧,今天由我作東,請先生喝杯水酒,也算代舍弟賠個不是。”
“不必了,日後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便可。”李匡仁一口回絕。
齊依萱拉了拉李匡仁的衣袖,意思似乎是不要拒絕。
“不要客氣,來,來,裡邊請。”鄧大官人繼續盛情相邀。
李匡仁覺得有點奇怪,齊依萱今天怎麼回事?竟有與這兩位活寶結交之意——轉念一想,現在棲身於孤島之上,差不多也是人在屋簷下的格局,正所謂冤家宜解不宜結,還是逢場作戲糊弄一下比較妥當。
“那就只好叨擾了。”李匡仁拱了拱手。
“來人,去鎮上的菜館炒幾個好菜來。”鄧大官人扭頭吩咐傭人。
李匡仁讓雪男和雪根的老婆先回去,隨著鄧大官人走入客堂,在八仙桌旁分賓主坐下。
雙方客客氣氣說了些場面上的閒話,又說了些蔡三樂跟日本人之間的趣事,氣氛逐漸融洽起來。大少爺自我介紹姓鄧名中豪,因身形瘦長如棍,江湖上人稱鄧一棍,現在是蔡部的一名中隊長。李匡仁為自己取了個假姓名,謊稱自己是蘇州的生意人,夫妻倆來西山僅僅只是避亂——鄧家兄弟聽在耳裡並不相信,但也不再細究。
不多時,菜餚送到,傭人擺開碗筷,捧出一壇陳年的楊梅酒來。
“太湖里共產黨的人多不多?”齊依萱不動聲色地把話題往共產黨身上拉,“他們平時都在哪裡?”
“說多不多,說少不少,”鄧一棍殷勤地為李匡仁斟酒,“共產黨現在的策略是長期隱蔽,積蓄力量,所以誰也說不清確切的人數,比方說我們這支隊伍,雖然現在被共產黨改編為蘇錫人民抗日自衛軍,可所有的人馬該種田的還種田、該打漁的還打漁,這不,也算長期隱蔽唄。”
“呵呵,其實就是伸一隻後腿,留一條後路。”李匡仁大笑起來。 “江南地區跟你們差不多的隊伍還有很多,全都大同小異。”
“沒辦法,亂世中誰都得罪不起啊。”鄧一棍咪了一口酸甜的楊梅酒。 “要學會八面玲瓏才好。”
“那麼,共產黨的人馬到底駐紮在哪裡呢?”齊依萱再次追問。
“聽說中共太湖縣委在光福一帶,具體情況我也不大清楚,得問三樂哥。”鄧一棍隨口應付道。
“光福的什麼地方呢?”齊依萱又問。
“好像是衝山一帶吧,”鄧一棍仍然無法肯定,“你問那麼多幹什麼?難道也想去投靠共產黨?”
“這楊梅酒不錯,你也喝一點。”李匡仁飛快地掃了齊依萱一眼,似乎已經覺察到有些異常。
“隨便問問,隨便問問。”齊依萱掩飾道。
一頓飯吃了個把小時,李匡仁順便打聽了一下島上日本人的動向和其他幾股武裝勢力的情況,酒足飯飽以後,雙方拱手告別,約定日後有空再敘。看得出來,鄧一棍越是猜不透李匡仁的來歷,就越想進一步交往。李匡仁對齊依萱說,這樣的人結交一下也有好處,雖然都是些牆頭草一樣的腳色,可關鍵時刻也許會有用處。
回到沈娘家後,齊依萱問雪男老婆討要紙筆,說是要練習手上的描畫功夫,以後刺繡的圖樣好自己打樣。雪男老婆找了半天,只找到一支禿毛的墨筆和幾張清明節上墳時用的黃裱紙。李匡仁見了笑問道,下這苦功,難道真想一輩子呆在西山做繡娘?齊依萱回答說,反正閒著沒事,就當修身養性也罷。
當天晚上,齊依萱關在屋子裡,從褥子底下翻出那支暗藏玄機的鋼筆,展開裡面那一頁天書般的稿紙,開始仔細抄寫上面密密麻麻的分子式和大串的計算公式,寫著寫著,眼前依稀浮現出父親和孟松胤的面容,幾次三番眼中濕潤,停下筆來對著油燈發呆。
窗口的燈光一直亮到半夜。
半夜裡,空中下起了小雨,李匡仁從床上爬起來關窗,一眼看到齊依萱的房裡燈火通明,心裡覺得十分奇怪,聯想到日間在鄧家的飯桌上關於共產黨的那些問答,越發感到不對勁,但發了好一陣呆也猜不出個究竟來。
第二天是個陰天,齊依萱仍然像平時那樣跟著雪男老婆學刺繡,李匡仁則跟著兩兄弟去山坡上乾活,為桃樹作花期修剪。
桃樹的萌發能力極強,所以一年四季需進行多次修剪,兩兄弟自小學得一手家傳絕技,只需幾招截枝、疏枝、扭枝、剝皮的手法,便可使夏果又甜又大,產量大增。雪男的看家本事是手提一把鋒利的板斧,看準某些向陽的粗壯枝椏,在丫杈處一斧劈下,但令其裂而不斷,隨後在傷口處塞進一塊小石片。雪根介紹說,到了明年,石片和樹身結成一體,能起到改變生長方向的作用,還能刺激果實生長得更多更好。
李匡仁看得有趣,也抄起斧子學著劈枝,但枝椏顫顫巍巍很不好把握力道,只好用左手扶著去砍。雪男剛想阻攔,利斧已經凌空下落,只聽“哎呀”一聲叫,李匡仁左手的手指已被傷及。
仔細一看,還好,只是食指上被刮去了一層皮,血倒流了不少。雪男笑著接過斧子說,城裡的少爺哪幹得來這樣的活計,趕快回去包紮一下,在家裡好生歇著吧。
李匡仁捂著傷口趕回家,向沈娘討了一塊乾淨的細布條將傷口包紮停當,突然看到客堂內不見齊依萱的人影,走去向雪男老婆一問,說是一個人剛走不久,可能是到鎮上買東西去了。
李匡仁越想越不對勁,呆了半晌,快步走出門去,朝石公鎮方向匆匆走去。
來到鄧宅一看,果然看到齊依萱正坐在客堂內與鄧一棍說話,而鄧大官人卻手裡捧著一張黃裱紙橫看豎看,滿臉都是莫名其妙的表情。
“兄弟,你們倆真是有趣,怎麼不一起來?”鄧一棍看到李匡仁後站起來招呼道。
“嗐,我是被斧頭弄傷了手,家裡的藥又被她藏起來了,我實在找不到。沒辦法,只好跑一趟了。”李匡仁扯了個小謊。
“手傷了?”齊依萱看到布條上的血跡後有些著急。 “傷得怎麼樣?”
“還好,擦破一層皮。”李匡仁答道。
“兄弟,你家太太給我出了道難題啊。”鄧大官人笑呵呵地對李匡仁說,揚了揚手裡的黃裱紙。
“哦,什麼玩意兒?”李匡仁伸手將紙接了過來。
齊依萱臉上馬上顯出了焦急的神色,剛想伸手去奪,但還是晚了一拍。
“我也搞不清寫的是什麼東西,看上去跟道士畫的符一樣,”鄧大官人搖搖頭,“你太太說是什麼化……呃,化學,要捨弟幫忙遞給光福那邊的共產黨,我看了半天也沒明白是什麼名堂。”
“託人帶到共產黨手裡去一點不難,我順手就能辦到,”鄧一棍大大咧咧地說,“可共產黨現在最需要的是槍砲彈藥,要你這道鬼玩意一樣的化……化學符有什麼用?”
李匡仁捧起紙來飛快地上下細看,臉上的神情先是震驚,繼而是興奮,最後又變為憂慮,皺著眉頭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齊依萱憂心忡忡地註意著李匡仁的臉色,眼中明顯還有一絲後悔之意。
“喲,兄弟,看你這模樣好像挺識貨,說說看,到底是啥玩意?”鄧一棍嚷嚷道。
“開玩笑,把這玩意交給共產黨,簡直就是尋人家開心,”李匡仁裝作不滿的樣子責怪齊依萱,將紙塞進口袋後對鄧一棍說道,“這事就不勞老兄費心了,我這傷口還得趕緊回去上藥,改天我請客,一起好好喝一杯。”
回家的路上,齊依萱默默無語,感覺事情已經被自己徹底搞砸了。
“這只是你自己抄寫的半份,對不對?”李匡仁問。
“對,我多了個心眼,只抄了半張紙,想先來個投石問路……”齊依萱吞吞吐吐地答道,“別怪我,這是我父親臨終前關照的……”
“關照你千萬不要讓我看到,對嗎?”李匡仁笑問道。 “當時,你父親有這樣的想法很正常,也很正確,不過,你今天把配方交給那兩個蠢貨,實在是太危險了。”
“唉,我也是病急亂投醫,只想早點完成父親的心願。”齊依萱委屈地說。
“鄧一棍、蔡三樂那樣的人是隨風亂倒的牆頭草,這份配方要是落到日本人手裡,那就糟糕透頂了。”李匡仁苦笑著搖搖頭。
“你說這是配方?”齊依萱瞪大眼睛問。 “是什麼配方呢?你是學化學出身,應該看得明白吧?”
“嗯,就因為我也是學化學的,所以當時梅機關才派我到你父親的身邊去工作,名義上是保護,實際上還擔當著監督和協助的任務。”李匡仁一本正經地說道。
“那你趕緊說說,這到底是什麼東西?”齊依萱急不可耐地叫道。
“快要下雨了,回去後再跟你從頭道來吧。”李匡仁抬頭望望陰沉沉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