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麻·麻風病和拆遷,都是瘟疫

第66章 第十四章

傍晚時分,遊缺佬來到了鄭文浩家門口。他敲了敲門。鄭文浩在裡面粗聲粗氣地問:“誰?”遊缺佬說:“是我。”鄭文浩開了門,遊缺佬走了進去。鄭文浩說:“坐,坐。”遊缺佬找了凳子坐下來,看到鍾華華在洗衣服,就說:“你們家還沒有做晚飯吧?”鍾華華說:“馬上,洗完衣服就去,你今天怎麼那麼早就把店門關了,往常都要晚上九十點鐘才關門。”鄭文浩也說:“是呀,怎麼那麼早關門,我還想去理個發呢。” 遊缺佬笑笑:“今天關門是早了點,可是有原因的。” 鄭文浩也笑了笑,說:“甚麼原因,說來聽聽?” 遊缺佬說:“今天是我五十歲的生日,要不是我兒子打電話來提醒我,我都記不起了,多年來,我也沒有過生日的習慣,可是兒子一定要我找幾個合得來的人吃頓生日飯,錢由他出,就算是他的一片孝心。”

鄭文浩說:“還是你兒子懂事呀,你看我們家那小子,也不好好讀書,成天不知道躲在樓上乾什麼,還老管我要錢,我賣豬肉賺幾塊錢容易嗎!” 遊缺佬說:“我兒子小時候也那樣,皮得不得了,長大懂事就好了。” 鄭文浩說:“佳敏也十來歲了,早該懂事了,我那個年齡,都一個人上山打柴,和我爹學殺豬了。” 遊缺佬說:“不能比,不能比,那是甚麼年代,現在是甚麼年代,電視上不是老講,要與時俱進嘛。” 說到電視,鄭文浩就來氣:“幹他老姆!鎮上停了我們那麼長時間的電,電視機都生鏽了。這些打靶鬼,惡呀!” 遊缺佬說:“莫生氣,莫生氣,沒事到我家去看,就幾步路嘛。” 鍾琴琴說:“缺佬,你今天不是五十大壽嘛,我看就在我們家過好了,我去給你們弄幾個菜,喝點酒吧。”

遊缺佬笑了笑說:“不用麻煩你們了,我都準備好了。我來的目的,就是請你們一家和我一起過生日,我讓劉洪偉準備了一桌。你們也曉得,我在唐鎮沒有幾個真正合得來的,也就你們家和王禿子還有遊武強。遊武強不知死到哪裡去了,王禿子在醫院照顧吳四娣,也就你們能夠陪我過這個五十歲的生日了。我特地上門來請你們全家,不曉得你們能不能賞臉。” 鄭文浩笑著說:“哪裡話,你游缺佬過生日,我們一定要去的!” 遊缺佬說:“琴琴,洗完了嗎,洗完我們就走吧,估計劉洪偉那邊也準備好了。” 鍾華華說:“馬上,馬上。” 遊缺佬說:“佳敏呢?” 鄭文浩說:“在樓上。” 遊缺佬說:“叫他下來吧。” 鄭文浩大聲喊叫:“佳敏,快給老子滾下來——”鄭佳敏說:“幹什麼呀?”鄭文浩說:“吃飯去。”鄭佳敏說:“到哪裡吃飯?”鄭文浩說:“劉家小食店。”鄭佳敏說:“我不去。”鄭文浩說:“為什麼不去,你缺佬伯伯過生日呢。”鄭佳敏說:“我要守住我們家的房子。”遊缺佬眼睛裡閃過一絲慌亂,說:“佳敏,快下來吧,今天不可能來拆房子的,你看一點動靜都沒有,我們吃飯的地方不遠,如果有動靜了可以聽到了。”鄭文浩有點生氣:“佳敏,我告訴你,你再不給老子下來,我就揍死你!”鄭佳敏說:“你打死我也不下來。”鄭文浩衝上了樓,看鄭敏佳坐在那裡,看著不遠處停放在廢墟上的推土機,那推土機自從拆遷開始就一直停放在那裡。鄭文浩一把把他提起來,拖下了樓。

這時,鍾華華也洗完衣服了。 鄭佳敏無奈,只好跟大人們去了劉家小食店。 他們就在平常鎮幹部喝酒的樓上那個包間裡吃飯。劉洪偉夫婦準備了一桌子菜,雞鴨魚肉全齊了,還燉了一盆甲魚湯。吳文麗把甲魚湯端上來時,笑著說:“你們真有口福喲,這甲魚三斤多重,是從唐溪上摸上來的野生甲魚,肉美湯鮮。” 吳文麗還給他們開了瓶五糧液。 看著好酒好菜,鄭文浩倒吸了口涼氣說:“哇,這些酒菜,要花多少錢哪,缺佬,你給人剃一年的頭,也換不來這頓飯的飯錢哪,你也太破費了嘛。” 遊缺佬笑笑說:“沒事,沒事,兒子說了,錢由他掏。” 鍾華華說:“遠帆還沒有畢業呢,哪來的錢呀。” 遊缺佬說:“他現在已經在上班了,邊讀大學邊上班,叫甚麼來著——”

鄭文浩說:“勤工儉學吧。” 遊缺佬說:“對,對!不管甚麼學了,兒子給錢,我們就吃,也該享享他的福了,苦了一輩子。吃吧,吃吧!” 他們就吃喝起來,聊一些家長里短的事情。 鄭佳敏悶頭吃東西,根本就不搭理他們。他吃得差不多了,就下樓去了。遊缺佬說:“佳敏,你幹甚麼去呀?”鄭佳敏說:“屙屎去。”遊缺佬嘴角抽搐了一下,說:“屙完了趕緊回來吃呀。”鄭佳敏沒有回答他。鄭文浩說:“你看這個沒出息的狗東西,吃點東西就屙。來,缺佬,祝你生日快樂,乾一杯。”遊缺佬說:“喝!”他們這一來二去,喝了不少。鍾琴琴提醒丈夫:“文浩,少喝酒,多吃菜,不要像王禿子那樣,喝多了,房子被人拆了都不曉得。”鄭文浩喝了酒,聲音很大:“沒事,今天高興,好好陪缺佬喝幾杯。我不是王禿子,他們敢來拆,我就敢用殺豬刀捅他們!”

過了約摸二十分鐘,鄭佳敏還沒有回來,鄭文浩舌頭都喝大了,說話結巴:“缺,缺佬,我,我佩服你,你;靠,靠著一把,一把剃頭推子,培,培養了,一,一個大,大學生,幹,幹——” 鍾華華說:“文浩,你還是別喝了。” 鄭文浩推了她一下,說:“別,別管我,老,老子很久,沒,沒這樣痛快了。” 遊缺佬說:“讓他喝吧,沒事,沒事。” 鄭佳敏沒有回來,卻有人衝進了小食店,跑上了樓,對鄭文浩說:“你還不快回家,出事了——” 遊缺佬慌了,說:“出甚麼事了?” 那人說:“你們去看看就知道了。” 就在這時,他們聽到“轟”的一聲響。 鍾華華說:“文浩,快走,他們在拆我們的房子了。” 遊缺佬喃喃地說:“怎麼會呢,怎麼會呢——”

鄭文浩雖然喝得有點多,但是頭腦還算清醒,他說:“缺佬,對,對不住了,不,不能陪你,喝,喝了,老子要去殺人了——” 他跌跌撞撞地下了樓。 果然,李飛躍指揮拆遷隊在拆鄭文浩的房子了,那陣勢和拆王禿子房子時一樣,不同的是,張洪飛他們沒有去撞門,離鄭文浩家有一段距離。因為鄭佳敏站在閣樓上,一手拿著一個啤酒瓶子,另外一隻手拿著打火機。啤酒瓶裡面塞滿了什麼東西,瓶口露出一根引線。鄭佳敏叫道:“你們都給我滾開,不然我炸死你們——” 鄭佳敏根本就沒有去屙屎,而是偷偷回家了,那些人已經準備拆房了。 鄭文浩瘋狂地朝家門口撲過去,他要回家拿殺豬刀。 鍾華華叫著兒子的名字,緊緊跟在丈夫後面。 李飛躍看到了鄭文浩,他趕緊用對講機叫道:“張洪飛,張洪飛,鄭文浩過來了,他手上沒有殺豬刀,趕快叫幾個人把他摁住,給老子捆起來!把他老婆也摁住,要快,千萬不能讓他們進了家門。”

張洪飛捂著肚子,他的腸子裡還是有什麼東西在亂竄,他忍著肚子疼痛,指揮著十幾個保安,把鄭文浩團團圍住。鄭文浩酒勁上來了,不像王禿子睡得像死豬一樣,而是變得十分狂暴。上去七八個人才把他摁倒在地,摁倒在地後,他還不停地掙扎叫罵。鍾琴琴也被他們抓住了,反剪雙手,動彈不得。 閣樓上的鄭佳敏見到父母親被制住,大聲說:“放開我爹,放開我媽姆——” 沒有人理會他。 他氣壞了,點著了啤酒瓶口的引線,引線滋滋地冒著火花。 他把啤酒瓶子扔了下去,“轟”的一聲,炸響了。圍觀的人群騷動起來,拆遷隊的一個人的大腿被飛過來的玻璃碎片紮傷了,鮮血直流。拆遷隊的人紛紛後退,推土機也在後退。那些保安把鄭文浩捆綁起來,也往後面拖。鍾華華大聲說:“兒子,下來,兒子,下來,讓他們拆吧——”她是擔心兒子的安全,她不知道兒子怎麼弄出了能爆炸的啤酒瓶。她哪知道,鄭佳敏把和父親要來的錢都買了二踢腳,從鞭炮裡取出黑硝,拌上少量曬乾的黃泥,放在啤酒瓶子裡塞緊,插上引線,做成了炸瓶。

鄭佳敏又拿起了一個啤酒瓶。 鍾華華大喊:“兒子,兒子,你別管了呀,讓他們拆吧——” 鄭文浩怒吼道:“兒子,炸死他們,炸死他們——” 從小食店趕過來的遊缺佬躲在一個角落裡,瑟瑟發抖,他喃喃地說:“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李飛躍趕緊讓人把炸傷的拆遷隊員送到衛生院去包紮。 他對派出所的馬建說:“該你們出馬了,你看看,他們自製炸藥,公然和政府對抗,你們看著辦吧,他娘的,這個劉西林跑哪裡去了,他這個所長想不想乾了!” 馬建跑過去,朝鄭佳敏說:“佳敏,快放下你手中的瓶子,趕快下來——” 鄭佳敏倔強地說:“讓他們離開,放了我爹和我媽姆,我就听你的,不然,我連你也一起炸!” 馬建還在說著什麼。

鄭佳敏死活不聽他的,堅持自己的態度。 李飛躍眼睛裡冒著火,他想到了鄭佳敏朝他頭臉上撒的那泡尿,一股無名火沖上了腦門,肚子裡彷彿也有什麼東西在亂竄,他不像張洪飛那樣疼痛,而是不斷增加他的怒火,讓他頭腦發昏。 人們看到怒不可遏的李飛躍不顧自己的體面和斯文,跳上了推土機,把推土機司機推了下去,開著推土機,朝鄭文浩家撞過去。鄭佳敏又點燃了啤酒瓶口的引線,朝推土機扔了過去,啤酒瓶沒有扔到推土機上,在推土機旁邊爆炸了。李飛躍猛地剎住了推土機,一塊玻璃碎片擦著李飛躍的頭皮飛了過去,李飛躍更加憤怒了,體內的魔鬼在叫喚:“撞死這個小兔崽子——” 他正要開動推土機。 一個人衝到了推土機前面,大聲喝道:“李飛躍,你給我下來!”

李飛躍定眼一看,原來是劉西林,他怒吼道:“劉西林,給老子滾開!” 劉西林掏出了槍,說:“李飛躍,下來!” 李飛躍咬了咬牙,他無法控制體內的魔鬼,開動了推土機。 劉西林想,推土機要是撞倒了房子,鄭佳敏危在旦夕,他不顧一切地朝天開了一槍。槍聲使現場安靜下來,也讓李飛躍清醒過來。李飛躍又一次剎住了推土機。劉西林趕緊跳上了推土機,對李飛躍說:“下去!”李飛躍說:“你這樣做,想過後果沒有!”劉西林冷靜地說:“你想過後果沒有?”李飛躍牙咬得嘎嘎響:“你這個所長是不想乾了!”劉西林說:“由不得你,快下去,放開鄭文浩,趕快讓所有人撤走!” 李飛躍說:“我要不呢?” 劉西林用槍指著他的腦門,說:“那你就試試。” 僵持了一會,李飛躍跳下了推土機,大喊:“撤,放人!” 劉西林吐出了胸中的一口悶氣。 李飛躍對他說:“劉西林,等著瞧!” 劉西林報以蔑視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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