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麻·麻風病和拆遷,都是瘟疫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雨停了。 夏夜的天空出現了微光。鄭懷玉的寶馬車拋錨在一個山坳裡,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從來沒有發生過如此奇怪的事情,他的司機檢查了車所有部件,哪裡都沒有問題,可就是突然熄了火,怎麼也起動不了了。 鄭懷玉晚上並沒有喝多少酒,他是中醫世家,知道吃穿山甲這樣大補的東西,不能喝多酒,否則就白吃了,不像李飛躍和張洪飛他們,瞎吃瞎喝,一點也不懂養生之道。晚上,很多事情都十分奇怪,拆完王禿子房子,他和李飛躍一起到劉記小食店。到小食店門口,剛下車,一隻蒼蠅朝他右眼撞過來,他趕緊閉上眼睛,卻感覺蒼蠅已經在眼睛裡了,硌得眼睛異常的難受。上樓後,讓早早等在那裡的王菊仙翻開他的眼皮,看裡面到底有沒有東西,王菊仙看了老半天,也沒有發現他眼睛裡有什麼異物,他的眼睛只是很紅。王菊仙說:“鄭總不會是得了紅眼病吧,紅眼病發作,也會有這種感覺的,覺得眼睛裡有甚麼東西。”鄭懷玉沒好氣地說:“你才紅眼病呢。”王菊仙說:“王總,我又沒得罪你,你兇甚麼呀。”鄭懷玉點燃一根煙,吐出弄弄的煙霧,滿臉不高興。李飛躍笑著打圓場:“好了,好了,都是自家人,不要傷和氣,多大點事呀。”

鄭懷玉眼睛的事情還沒有完,又發生了一件事情。劉西林走後,他夾起了一塊穿山甲肉,剛剛放到嘴邊,那塊肉像是個活物,飛進他嘴裡,猛地撲向他的喉嚨,最後卡在他的喉嚨裡不動了,出也出不來,進也進不去,噎得他半死不活,眼淚汪汪。李飛躍說:“鄭總,你怎麼啦。”他翻著白眼,說不出話來,用手指著自己的喉嚨。李飛躍對張洪飛說:“快去倒碗水來,鄭總噎著了。”王菊仙說:“我去吧,我去吧。”李飛躍趕緊給他搥背,鄭懷玉推開他的手,不讓捶。王菊仙把水端到他面前,說:“鄭總,喝點水,壓下去就好了。”鄭懷玉接過碗,迫不及待地喝起水來。那碗水灌下去後,喉嚨裡的肉才滑到胃裡。鄭懷玉長長地舒了口氣,口腔裡突然有種怪怪的味道。盆裡的穿山甲肉散發出誘人的香味,鄭懷玉突然像個餓死鬼,大口地吃著穿山甲肉。他的瘋狂食慾挑起了在座者所有人的胃口,他們瘋狂地大快朵頤,彷彿末日即將降臨。

吃喝完後,他們就散了。 李飛躍讓鄭懷玉留在鎮上過夜,鄭懷玉執意要回城,自從和父親鄭雨山斷絕關係後,他就極少在唐鎮過夜,再晚也得回去。李飛躍喝得暈頭暈腦,不再勸他,讓他走了。 車開出唐鎮時,是雨下得最猛烈的時候。 鄭懷玉對司機說:“開慢點,安全第一,不要趕。” 司機說:“鄭總放心吧,你累了一天了,在車上睡一覺,到了我叫醒你。” 鄭懷玉說:“是呀,真他娘的累,賺點錢真難,還是當官好,有權甚麼都有了,我們生意人在他們面前就是孫子。” 司機沒有說話,眼睛盯著前方的路。 鄭懷玉也不說話了,把座椅調平了些,半躺著,閉上了眼睛。鄭懷玉有在車上睡覺的習慣,平常,車開動不到十分鐘,他就會睡著。可是,今夜卻無法入睡,儘管閉著眼睛,頭腦還是異常清醒。車在黑夜深處行駛,鄭懷玉覺得心裡一陣陣發慌,無來由的發慌。這些年來,他已經練就鐵石心腸,遇到任何事情,都能夠抵擋,不膽怯也不慌張。就是父親和他斷絕父子關係,他也沒覺得有什麼大不了的事。鄭雨山和他斷絕父子關係,也是因為這次拆遷。剛剛想在唐鎮開發時,鄭懷玉回來和父親商量過,鄭雨山聽完他的想法後,馬上提出了反對意見。鄭雨山不同意他在唐鎮投資,這讓他十分灰心。鄭雨山的想法十分簡單,一開始,就不贊同他做生意,也不主張他從政,要求他繼承自己的衣缽,懸壺濟世,過平淡的日子最保險。鄭雨山活了那麼多年,經歷了風風雨雨,知道從政和經商的風險最大,兒子在外怎麼樣就算了,可他竟然要回唐鎮搞什麼投資,他是萬萬不答應的。鄭懷玉認為父親思想守舊,根本就不顧及他的意見。拆遷開始後,鎮上的風言風語令鄭老先生臉上無光,人們都用複雜的目光審視他,就連遊武強似乎對他充滿了仇恨,彷彿他是瘟疫的根源。一世清名毀在了鄭懷玉手中,鄭老先生心痛哪,一怒之下,他把鄭雨山叫回了家,要和他斷絕關係。鄭懷玉回到家裡,發現廳堂裡坐滿了人,那都是唐鎮各姓的頭面人物,鄭雨山神情肅穆地坐在太師椅上,冷冷地望著他。鄭懷玉見這陣勢,心裡有點忐忑,可他很快就恢復了平靜,和顏悅色地說:“爹,你這是做甚?”鄭雨山說:“做甚?和你斷絕父子關係,我把大家請來,做個見證。”他就把桌子上的兩份文書遞給鄭懷玉,接著說:“你在上面籤上字,各保存一份,就妥了,從此,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鄭懷玉接過文書,看了看,笑著說:“爹,你開玩笑吧。就是我簽了,我也還是你兒子呀。”鄭雨山嚴肅地說:“不開玩笑,你簽了,就不是我兒子了,就算我白養了你,你也不要再踏進這個家門了,也不要喚我爹了。快簽吧,我這個家容不了你。”鄭雨山想了想,就在兩份文書上簽下了字。他以為父親只是一時的氣憤,沒想到鄭老先生鐵了心,後來,他回去過幾次,都被父親趕出了門,也就死了心。

車快開到那個山坳時,鄭懷玉心慌得不行,六神無主。 車子開進山坳,突然咣當一聲,像是撞到了什麼東西,緊接著,車就熄了火。他睜開眼睛,車裡車外,一片漆黑。黑暗讓人透不過氣。司機好長時間說不出話來,坐在駕駛座上,像個死人。鄭懷玉說:“發生甚麼事情了?”司機沒有回答他。他在後座,伸出手,推了推司機的肩膀:“到底怎麼了?”司機還是無動於衷。車外雨漸漸停了。野風呼嘯。鄭懷玉越來越慌,胃裡像有根棍子在用力攪動,他猛地推開車門,扑出去,拼命嘔吐。吐得眼冒金星,翻江倒海,吐出的穢物腥臭無比。他吐了好大一陣,司機才悶不隆冬地打著手電下了車,來到鄭懷玉身邊,用手電照了照地上黑乎乎的穢物,顫抖著說:“鄭總,你沒事吧。”鄭懷玉說:“沒事,沒事,只是浪費那麼好的東西,全吐了。真他娘的怪,我可從來不暈車的呀,怎麼會這樣。”

司機仔細檢查了一遍車,什麼問題也沒有。他回到車上,卻怎麼也起動不了車了。鄭懷玉也回到了車上,說:“到底怎麼回事?”司機說:“我也不知道。”鄭懷玉說:“停車前我聽到的是甚麼聲音?”司機說:“鄭總沒睡著?”鄭懷玉說:“就是睡著了,那麼響的聲音也會吵醒我,我又不是死人。”司機說:“我看到一個人站在馬路中間,來不急剎車就撞上去了。”鄭懷玉有些恐懼,說:“人,人呢?”司機說:“剛才下車看過,什麼也沒有。”鄭懷玉說:“甚麼樣的人?”司機說:“沒有看清楚。”鄭懷玉說:“你是不是眼花了?”司機說:“也許吧。”鄭懷玉說:“那現在怎麼辦?”司機說:“我看叫小李開凌志車來接你吧。”鄭懷玉說:“快打電話吧。” 司機拿出手機,電話怎麼也撥不出去,信號很強,電也很充足。

他說:“見鬼了。” 鄭懷玉說:“你把電池拆下來,重新裝上去,開機看看。” 如此操作了一遍,手機還是撥不出去。 鄭懷玉說:“真他娘的見鬼了,用我的手機打吧。” 司機接過他的手機,也撥不出去,他們的手機都失靈了。 司機說:“鄭總,怎麼辦?” 鄭懷玉有點火:“我怎麼曉得,你問我,我問誰。” 司機無語。 鄭懷玉焦慮地說:“你再好好檢查一遍車,看哪裡出現問題了。” 司機又仔細檢查了一遍,還是沒有發現任何問題。 野風依然呼嘯。 此地離汀州城還有三十多公里,離唐鎮也有二十多公里,四周都是層層疊疊的大山,車莫名其妙壞了,而且壞在這個荒涼之地,如何是好。司機說:“我從來沒有碰到這樣的情況,鄭總,這不是車的問題。”鄭懷玉說:“不是車的問題,是甚麼問題,難道是你的問題?你起了歹心?”司機愁眉苦臉地說:“怎麼能是我的問題呢,這些年來,我對你忠心耿耿,你也待我不薄,怎麼會對你有歹心呢。”鄭懷玉說:“難說,這世道,誰都不可信。你還是不要亂來,我帶有電棒的。”司機說:“鄭總,你可以不相信別人,可不能不相信我呀。”鄭懷玉說:“好吧,我暫且相信你,你說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司機想了想說:“要不,我走回唐鎮去叫李鎮長派車來接你。”鄭懷玉說:“這地方豺狼出沒,你居心叵測呀,把我一個人留在這裡,明擺著要害我。”司機無奈地說:“你坐在車裡不要開門就可以了,我沒有害你之心,鄭總,你多慮了。”鄭懷玉說:“不行,不行,我不能一個人留在這裡。”司機說:“現在手機也沒法使用,根本就聯繫不到外界的人,我沒有其他辦法了。”鄭懷玉心慌意亂,莫名的驚恐:“我們會不會有危險?”司機沒有回答他,也許,他內心也充滿了恐懼。

鄭懷玉說:“你怎麼不說話了?” 司機說:“我不曉得說甚麼。” 他們坐在車裡,沉默。 雨後的天空,出現了薄明的微光,近處的山呈現出黑色的輪廓。風很大,呼呼作響。鄭懷玉心驚膽戰,他看了看表,表竟然停了。他說:“你看看幾點了。”司機也看了看表,他的表也停了,說:“估計是有四點了。再等等,唐鎮就有拉客的小巴進城了,到時你可以坐他們的車先回城裡去。”鄭懷玉用拳頭敲打自己的頭,說:“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突然,鄭懷玉感覺有許多黑影從四面八方朝寶馬車湧過來,夾帶著低沉憤怒的嚎叫。 他說:“你聽見了嗎?” 司機戰戰兢兢地說:“聽見甚麼了?” 鄭懷玉說:“你也一定聽見了,那些可怕的聲音。”

司機說:“我沒聽見,我沒有聽見。” 有種淒厲的歌聲穿透荒山野嶺,彷彿在喚醒所有沉睡的鬼魂。 不一會,車突然晃動起來。越晃越厲害,好像有很多人人在外面推搡車。鄭懷玉和司機坐在車里手足無措,驚恐萬狀。又過了會,車身停止了晃動,平靜下來。他們微微的放鬆了一下情緒,可是誰也不說話,都在喘著氣。他們沒有想到,片刻平靜之後,發現車外圍上來許多黑影,那些黑影嚎叫著紛紛朝車身撲過來,拍打著車身和車窗玻璃。有的黑影還爬上了車頂,在上面狂跳;有的黑影從前面爬上來,撞擊著擋風玻璃。 鄭懷玉感受到從未有過的恐懼。 他張大嘴巴,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司機膽子稍微大些,他企圖打亮手電,看看那些黑影到底是什麼東西,可是,手電也失靈了,怎麼也亮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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