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詭槍

第2章 第二章血雨

詭槍 李西闽 8006 2018-03-22
過那座鐵索橋時,鐘非聽著峽谷里傳出的水流巨大的聲響,彷彿聽到了激烈的槍砲聲和廝殺聲。他不明白為什麼會產生這樣的感覺,來鳳凰山之前,他從少量的資料中得知,鳳凰山梅花尖的原始森林保護得很好,有很多稀有的植物。他根本就沒有查到這裡有過戰爭的資料。鐘非內心越來越焦躁,彷彿有什麼東西在控制著他的情緒。 站在鐵索橋上,沈魚魚的心情和鍾非不一樣。搖晃著的鐵索橋讓她覺得十分刺激,又有些膽怯。這種感覺很奇妙,她以前從來沒有體驗過,偶爾往橋下深深的峽谷望去,有些暈眩,因為落差而咆哮的河水充滿了攝人心魄的力量。沈魚魚說:“朱未來,人要是掉下峽谷,會怎麼樣呢?” 朱未來在拍著照片,這裡的風光讓他痴迷。他對沈魚魚說:“魚魚,你跳下去試試就知道了。”

沈魚魚笑著說:“你怎麼不跳下去讓我看看呀。” 沈魚魚的話音剛落,鐵索橋就劇烈地顫動起來。沈魚魚驚叫了一聲,趕緊抓住了旁邊的鐵索。他們不知道為什麼鐵索橋會突然劇烈顫抖,這時,連一絲風也沒有,陽光異常的燦爛。他們不敢在鐵索橋上逗留了,小心翼翼地過了鐵索橋,來到了對面的山上。過了鐵索橋,他們就算真正進入了梅花尖山域了。 山路越來越難走。他們過了鐵索橋,走了半小時左右,燦爛的陽光就消失了。他們鑽進了一片霧靄裡。張秀秀告訴過沈魚魚,梅花尖成年都籠罩在濃濃的霧靄之中,就是在陽光燦爛的日子,也看不清鳳凰山的主峰,只有在每年八月一日的深夜,才能看到鳳凰山主峰梅花尖山頂的神秘火光。他們在潮濕陰鬱的山中小道穿行,漸漸地,他們每走一步都吃力起來。特別是沈魚魚,腿肚子又開始酸脹了。她咬著牙,不讓自己出聲,她怕自己一出聲就要抱怨,如果她抱怨,一定會引起鐘非的不快,她不想再和鍾非發生矛盾了。

朱未來的額頭上冒著汗珠,臉色發青。 只有鐘非的體力不錯,他走在前面,穩步地走著,和沈魚魚他們拉開了一段距離。 朱未來朝鐘非的背影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鐘,鐘非,你等等我們,我們休息一會兒好嗎?” 鐘非頭也不回,大聲說:“爬山不能停下來的,哪怕你慢慢走都不要緊,你一停下來休息,就再不想走了。我們今天一定要登上梅花尖主峰,然後再宿營。加把勁吧,過了這個極限就好了!” 朱未來說:“可,可我實在走不動了呀!” 鐘非沒有再理會他,繼續往山上攀爬。 沈魚魚說:“未來,我們倆慢慢走吧。” 朱未來說:“好,好吧,慢慢走,能走到哪裡算哪裡,我們要是到不了山頂,隨便找個地方宿營。” 沈魚魚說:“這可不行,我們三個人一定要在一起宿營的!”

濃霧中彷彿有許多雙眼睛在註視著這三個闖入者。 鐘非禁不起朱未來話語的折磨,終於停下來休息。山里霧很大,幾米遠就看不清人影,鐘非只有等他們走近前了才看清他們的樣子。鐘非說:“你們這個樣子怎麼能行呢!現在才走了多久就這樣,我們要在山里轉三天,你們能吃得消嗎?” 朱未來和沈魚魚坐在石頭上,氣喘得厲害,他們誰也沒有說話,只是愣愣地看著鐘非。 鐘非無奈地說:“我們只休息半小時,然後繼續前進!” 這時,他們聽到了一種聲音。 像是有人在山林裡摸索著行進發出的窸窸窣窣的聲音。 難道濃霧中的原始森林裡還有別的人? 鐘非警覺地說:“你們聽到聲音了嗎?” 朱未來站起來,左顧右盼,說:“聽到了,好像有人朝我們走過來。”

沈魚魚的心提了起來。 她想起了張秀秀的話:“梅花尖經常會發生奇怪的事情……”沈魚魚也站了起來,臉色倉皇地說:“我們還是走吧,到了山頂也許就好了。這裡陰森森的,有點怕人。” 這時,森林裡的聲音消失,彷彿那些行走的人都隱藏起來。 鐘非同意沈魚魚的意見,說:“走吧!” 他看了看沈魚魚紅撲撲的臉說:“魚魚,你把你的水壺給我吧,這樣可以減輕些你的負重。” 沈魚魚向他露出了笑臉:“謝謝,你還是幫幫朱未來吧,我看他比較吃力。” 鐘非說:“他是男人,我不會幫他背東西的,出發!” 路越來越窄,其實這根本就不叫路,只不過是村民上山祭山時稍微清理掉了一些障礙,他們走起來還是十分困難。張大頭告訴過他們,順利的話,過了鐵索橋,再走上五個小時左右就可以到達山頂。五個小時很快就過去了,鐘非他們還沒有看到山頂的跡象,他們還是在濃霧的密林裡穿行。一路上,那窸窸窣窣的聲音不時地響起,彷彿有人在離他們不遠的密林裡跟著他們。越往山上走,就越陰森,氣溫也越來越低,和山下悶熱的天氣相比,這裡是另外一個世界。密林裡不停地滴落冰冷的霧水,霧水打在他們身上,濕漉漉的。好在他們在上山前就穿好了防水的衣服,所以不至於被落下的霧水淋濕,也不會感覺到寒冷。他們不擔心寒冷和潮濕,擔心的是那密林濃霧中一直時斷時續跟著他們的窸窸窣窣的聲音。

鐘非他們停住了腳步,那窸窸窣窣的聲音也消失了。 鐘非看了看表,臉色陰沉地說:“從過鐵索橋到現在,我們已經走了五個多小時了,怎麼還沒有到山頂呢?” 沈魚魚說:“是不是我們走錯路了?” 鐘非說:“應該不會,張大頭說過,通向山頂只有一條路,我們一直是沿著這條山路走的,不可能走錯,也沒有別的路出現!” 沈魚魚說:“我們是不是迷路了?” 鐘非說:“不可能,你看,這條山路還在我們腳下延伸。” 朱未來說:“我想,張大頭告訴我們的是他們爬山的時間,你們想想,他們爬山還不家常便飯呀,所以,用他們爬山的速度,五個小時夠了,而我們,肯定不能和他們相比的,六個小時,也許七個小時,都不一定。” 沈魚魚說:“未來說的也有道理。”

鐘非點了點頭:“那我們繼續走吧。” 鐘非走在前面,沈魚魚走在中間,朱未來走在後面。他們剛剛往前走,那窸窸窣窣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沈魚魚心里長滿了毛,要不是有鐘非和朱未來,她說不定會大叫起來。她對自己說:“沈魚魚,別怕,你不是膽小鬼,也許是風吹過山林的聲音。” 就在這時,沈魚魚聽到朱未來在後面驚叫了一聲。 鐘非和沈魚魚都回過了頭。鐘非大聲說:“未來,你怎麼啦——” 朱未來呆在那裡,張大嘴巴,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兩眼透出驚恐的色澤。鐘非和沈魚魚趕緊往回走。朱未來戰戰兢兢地對他們說:“你們別,別過來——”朱未來的手指指向頭頂的樹枝。 鐘非和沈魚魚在離朱未來不遠的地方站住了。順著朱未來手指的方向,鐘非和沈魚魚看到朱未來頭頂的樹枝上纏著一條花斑大蛇。蛇頭懸空,對著朱未來的頭,吐著血紅的信子。朱未來顯然嚇壞了,鐘非和沈魚魚也頓覺膽寒,鐘非作這次出遊的方案時,也想到過蛇的問題,沒有想到這麼快就碰到蛇了,也許一路上濃霧中窸窸窣窣作響的東西就是這條蛇,有的蛇會追著人跑的。沈魚魚最怕蛇了,她躲在鐘非身後,抓住了鐘非的衣服,膽戰心驚地說:“鐘非,你趕快想辦法呀——”

鐘非也很緊張,但他還是故作鎮靜地說:“未來,你別動,千萬別動,你只要動一動,蛇就會向你發動攻擊。” 朱未來大氣不敢出一口了。 鐘非對沈魚魚說:“魚魚,你不要抓住我,躲遠點。” 沈魚魚鬆開了抓住鐘非衣服的手,往前走了一段,直到看不清他們。沈魚魚儘管看不到那條蛇了,可她還是害怕有別的蛇突然出現在她的面前,一個人站在那裡提心吊膽的。這時,沈魚魚有點相信張秀秀的話了,這次進入梅花尖,是福還是禍,無法斷定。 鐘非從腰間拔出了那把匕首,在旁邊砍了一根樹枝,削去了上面的枝葉,成了一根棍子。鐘非拿著那根棍子走近了朱未來。朱未來的臉色鐵青,他的內心一定在經受著痛苦和恐懼的折磨。蛇頭還在盯著他,蛇的嘴巴里還吐著血紅的信子。鐘非對付蛇其實一點經驗也沒有,他只是憑著一些感覺把棍子伸到了蛇的面前。只聽“嗞”的一聲,蛇對棍子發動了攻擊。也許是蛇覺得自己的攻擊成功,馬上就順著樹枝溜走了。

朱未來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 他對鍾非充滿了感激。他本來想對鍾非說聲謝謝的,可沒有說出口,這聲謝謝此時顯得那麼的多餘。鐘非也鬆了口氣。他把棍子遞給了朱未來說:“未來,你拿著它,防身!”接著,鐘非又砍下了兩根樹枝,做成了兩條棍子,自己用一條,另外一條給沈魚魚。 他們又開始向梅花尖的山頂進發。 濃霧中的山林裡又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這究竟是什麼聲音? 那條蛇難道還在跟著他們?或者有許多蛇在跟著他們? 他們花了八個多小時,天色已近黃昏時,才到達梅花尖主峰。上了梅花尖頂峰後,他們發現,一路上困擾他們的濃霧消失了,這裡是一片朗朗乾坤。他們看到了下沉的斜陽。玫瑰色的陽光使他們的臉都生動起來。鐘非大吼了一聲,惹出了陣陣的回音。朱未來臉上漾起了笑意,喃喃地說:“好美呀!”接著就不停地拍照。沈魚魚流下了淚水,不知是感慨一路的艱險,還是為到達山頂的勝利喜極而泣。

梅花尖主峰的頂端是一片平地,這片平地裡沒有一棵樹,也不長一棵草,像是被燒焦過,泥土是黑色的。朝南的地方還有條半圓形的壕溝,鐘非他們不知道這半圓形的壕溝是做什麼用的。站在梅花尖主峰往南望去,是一片丘陵地帶,梅花尖的西北面以及東面,都是連綿的大山。鐘非看到那壕溝,內心的焦灼感又出現了。 沈魚魚對不停拍照的朱未來說:“為什麼山頂上沒有霧,鳳凰村的人卻看不到梅花尖主峰呢?” 朱未來說:“你那麼聰明的人都不知道,我這個笨蛋又怎麼知道呢?” 沈魚魚走過去掐了他一下,笑著說:“你損我是不是!” 朱未來“唉喲”了一聲,皺著眉頭說:“沈魚魚,你好狠呀,痛死我了!真是最毒婦人心呀!” 沈魚魚說:“你還說,是不是還想掐一下!”

朱未來說:“好了,好了,我不說了。” 一陣風吹過來,鐘非感覺有點冷。 他已經決定晚上就在山頂宿營了,山頂畢竟是一塊開闊地,也不像森林裡那麼潮濕,還有毒蛇什麼的。也許山頂會冷些,但這是夏天,再冷也不會冷到那裡去,況且他們還帶了帳篷和睡袋,應該不會有什麼關係。 朱未來和沈魚魚也同意在山頂宿營,朱未來想起森林裡的那條蛇,心裡就發毛;沈魚魚不喜歡森林裡的陰森和潮濕,她肯定不會選擇到森林裡去宿營的。 鐘非跳下了壕溝,壕溝有他半身那麼深。他知道有些山里人,為了提防水土流失,在山上挖壕溝。但是,這個壕溝肯定不是為防止水土流失而挖的,整個梅花尖山域,都是茂密的原始森林,就這山頂一小塊地方是不毛之地,沒有必要在這個地方挖壕溝。那麼,這個壕溝是做什麼用的呢? 鐘非好像聞到了一股什麼味道。 這股味道是從壕溝裡的泥土中散發出來的? 鐘非彎下腰,抓起了一把泥土,放在鼻子下聞了聞。是的,泥土裡有股硝煙的味道。鐘非剛剛來到山頂時,就看到地上有許多鞭炮和紙錢的碎屑,這是村民們祭山時留下的。鐘非想,泥土裡的硝煙味也許就是鞭炮放過之後的味道,可好像又不太一樣。鐘非的心情越來越焦灼,這種焦灼感他以前從來沒有過。他想,自己是不是真的離不開戀人宋荔了?他才離開她幾天,就受不了了?不可能,絕對不可能的,他們還沒有到那種離開了誰都過不下去的地步。儘管如此,鐘非還是想給宋荔打個電話。他把手中黑色的泥土扔掉,拍了拍手,從褲兜里掏出了手機。 手機在這裡沒有信號! 焦慮的鐘非有點沮喪。宋荔接不到他的電話會不會對他產生誤解呢?鐘非答應每天都給她電話的。鐘非想,管他那麼多了,現在更重要的是做好眼前的事情。鐘非看著西天的夕陽,爬出了壕溝,對朱未來和沈魚魚說:“我們現在把帳篷支起來吧,否則天黑了不好弄。” 沈魚魚說:“沒錯,我們先把帳篷支起來再說。” 朱未來端著相機,拍得十分起勁,他說:“你們支吧,我多拍幾張照片,太陽落山了我就拍不了了。” 雲霧從半山腰里升騰起來,烏雲也從四周圍攏過來。但是夕陽沉落後,天很快黑了下來。烏雲也遮住了天空。他們看不到星星,也看不到月亮,梅花尖陷入了死一般的黑暗之中,彷彿什麼聲音都消失,寂靜在黑暗中吞噬著一切…… 張秀秀十分擔心沈魚魚他們。吃晚飯時,她對父親張大頭說:“爸,你說他們會不會發生什麼事呢?”張大頭搖了搖頭說:“不知道,會不會發生什麼事也不是我說了算了,這看他們的造化了。”張秀秀說:“但願他們能夠平安無事。”張大頭說:“秀秀,你知道他們為什麼要上梅花尖?”張秀秀茫然地說:“我也不知道,他們也沒有和我說。”張大頭說:“要是出什麼問題,那就麻煩了,我現在有些後悔。”張秀秀說:“你後悔什麼呀?”張大頭說:“後悔沒有阻止他們上山呀,要是真出什麼事情,我是有責任的!我今天右眼老是跳,總好像有什麼不祥的事情要發生。”張大頭的老婆七嫂一直在聽著他們父女說話,這時她插了一句:“你有什麼責任呀,是他們自己要到梅花尖去的,又不是你強迫他們去的,你這個人就知道負責任。這麼多年來,你替村里人負了那麼多責任,你得到什麼好處了?”張大頭瞪了老婆一眼:“你懂個屁!好好吃你的飯,怎麼飯也堵不住你的臭嘴!這裡有你說話的地方嗎!臭婆娘!” 張秀秀魂不守舍的,吃完飯,她就出了家門。 張秀秀來到村口,坐在一棵樹下,朝遠處迷濛的梅花尖主峰張望,什麼也看不見。天暗下來,天上的星星閃爍著,張秀秀不知道沈魚魚他們現在在幹什麼。他們能不能夠看見滿天的星斗? 張秀秀弄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對他們那麼擔心。 也許和她嚮往外面的世界有關。按張大頭的意思,一個女孩子家讀那麼多書,根本就沒有什麼用處,還給他們增加負擔。本來在張秀秀讀完初中,張大頭就要讓她輟學,回家勞動。好在張秀秀在外面工作的哥哥支持她,並且出錢讓她繼續把書讀下去,還鼓勵她一定要考上大學,離開貧困的鳳凰村。 哥哥給她描繪了一個美好的前景,等著她去實現。 張秀秀似乎從沈魚魚的身上看到了自己未來的影子。所以,當她剛剛看到他們時,就怦然心動了。張秀秀為他們提心吊膽,有了充分的理由。可她覺得,還不僅僅是因為這些,但無法想到別的什麼理由。張秀秀坐在那棵樹下,為沈魚魚他們擔心的時候,有一個人朝她走了過來。 那個人就是瞎眼婆婆。 張秀秀不知道她的名字,全村沒有一個人知道她的名字,反正都叫她瞎眼婆婆。張秀秀也不知道她有多大年紀了,全村人也沒有一個人知道她的歲數。瞎眼婆婆的出現,讓張秀秀很是驚訝。因為瞎眼婆婆除了在每年八月一日的深夜出來哭泣,平常根本就見不到她的影子。 瞎眼婆婆拄著拐杖,走到了張秀秀跟前,張秀秀頓時覺得有股陳年的陰氣撲面而來。張秀秀渾身顫抖了一下,在這個無風而悶熱的夏夜裡感覺到了寒冷。瞎眼婆婆的臉在朦朧的夜色中顯得異常的灰暗,那雙眼睛就像兩個深不可測的黑洞,埋藏了許多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渾身散發出陰森氣息的瞎眼婆婆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卻什麼話也沒有說出來。 張秀秀心裡湧起了一股恐懼感,她慌忙站了起來。 瞎眼婆婆轉過身,背對著張秀秀,彷彿也在向梅花尖頂峰的方向張望。緊接著,瞎眼婆婆的口中發出了嘰嘰咕咕含混不清的話語。張秀秀根本就听不清她在說什麼,瞎眼婆婆古怪的聲音讓張秀秀產生了逃離的念頭。 張秀秀一陣小跑,離開了那地方。 梅花尖頂峰黑沉沉的,空氣彷彿凝固,一絲風也沒有。鐘非他們吃了點東西,就鑽進睡袋睡覺。這一天下來,累得他們腰酸背痛,如果不好好休息,明天會沒有精力。他們很快就進入的夢鄉。 午夜時分,一道紅色的閃電從黑漆漆的天空劃過。 閃電剎那間照亮了梅花尖頂峰。黃色的帳篷外面彷彿站立著一個黑色的影子。紅色的閃電過後,天空中傳來了巨大的雷聲。雷聲把沈魚魚吵醒了。她把頭伸出了睡袋,睡眼惺忪地說:“你們醒了嗎?” 朱未來說:“魚魚,我醒了。” 沈魚魚爬出了睡袋,用手電照了照朱未來,朱未來只是懶懶地從睡袋裡露出頭來。 沈魚魚坐在了朱未來旁邊說:“我做了一個噩夢。”朱未來說:“你做了什麼噩夢?”沈魚魚說:“我夢見一個渾身是血的人端著槍企圖朝我射擊,還說我是日本鬼子。我嚇壞了,我什麼也說不出來,動彈不得。那個渾身是血的人沒有開槍,而是朝我逼過來,用刺刀頂住我的胸,他要用刺刀捅死我。我想對他說,不要殺我,我不是日本鬼子,可我根本就說不出話來,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緊緊地塞住了……我真的嚇壞了,要不是打雷聲吵醒了我,我現在還在做著那個噩夢,不知道會不會在夢中被嚇死。” 朱未來說:“奇怪了,我也做了個噩夢。” 沈魚魚吸了口涼氣說:“你也做噩夢了?” 朱未來說:“是的,我做的噩夢和你做的不太一樣。我夢見很多人怪叫著朝我圍過來,他們都端著上了刺刀的槍,他們的刺刀上都滴著鮮血。他們是一群士兵,可我不知道他們從什麼地方來的,是什麼樣的士兵。我只知道他們要殺死我。我正手足無措,發現手中拿著一捆手榴彈,我渾身是血,我對那些怪叫著圍過來的人大聲說:”來吧,你們全部都滾過來吧,老子等著你們呢! “等那些士兵怪叫著靠攏過來後,我拉響了那捆手榴彈……打雷的聲音讓我從噩夢中醒來,我正在納悶呢,就听到了你叫我的聲音。” 沈魚魚戰戰兢兢地說:“我們怎麼會做這樣的噩夢呢,不知道鐘非有沒有做噩夢?” 朱未來說:“他還在睡?雷聲沒有吵醒他?” 沈魚魚把手電照向鍾非睡覺的地方,驚叫了一聲:“未來,鐘非不見了!” 朱未來疑惑地說:“什麼?” 沈魚魚的聲音在顫抖:“鐘非不見了!他的睡袋空空的!” 朱未來從睡袋裡爬出來:“鐘非怎麼會不見了呢?他能到哪裡去?他會不會到外面去解溲了呢?” 沈魚魚搖了搖頭,藉著手電的光亮,她發現朱未來的臉色煞白。 朱未來想了想,對沈魚魚說:“魚魚,你在帳篷裡等著我,不要出來。我出去找找鐘非。” 沈魚魚說:“好的,你要小心點呀。” 朱未來打著手電鑽出了帳篷。 沈魚魚在帳篷裡說:“未來,你要快點回來呀!” 朱未來說:“我明白!” 朱未來剛剛鑽出帳篷,又是一道紅色的閃電劃破了漆黑的夜空。他彷彿看到一個人在壕溝里站著。緊接著,又是一陣炸雷從空中傳來,山被震得晃動起來。朱未來把手電照向壕溝,叫了一聲:“鐘非——” 他以為壕溝里站著的那個人是鍾非,可當他把手電照過去時,那人影已經不見了。 朱未來走過去,在壕溝裡搜尋鐘非的身影。 在搜尋的過程中,朱未來有些恐慌,要是找不到鐘非該怎麼辦,他想起了沈魚魚告訴他們的張秀秀的話,渾身冒出了雞皮疙瘩。鐘非千萬不能出什麼事情,否則後果不堪設想。朱未來找遍了整條壕溝,也沒有找到鐘非的身影。雷聲過後,梅花尖的頂峰又是一片死寂,朱未來彷彿可以聽見自己狂亂的心跳。 朱未來的手電往峰下的山林裡照射過去,他大聲喊道:“鐘非——鐘非——你在哪裡——” 山谷里傳來陣陣迴響:“鐘非——鐘非——你在哪裡——” 山谷裡的回音變得陰森可怖,似乎不是朱未來的叫聲,彷彿是另外一些人在跟著朱未來亂叫。 沒有人回答朱未來。 朱未來想到山林裡去找鐘非,可他想到了沈魚魚,如果他走開了,沈魚魚會不會遇到什麼不測?況且,他的內心已經恐懼到了極點,那黑暗中的地方是不是隱藏著什麼看不到的凶險,他一無所知,也沒有任何心理準備。朱未來想,先回帳篷里和沈魚魚商量一下,再作該怎麼辦的決定。就在這時,天上落下了密集的雨點。 雨來得如此之大,如此之猛,令朱未來猝不及防。 朱未來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帳篷邊,鑽進了帳篷。在他鑽進帳篷的時候,天上又劃過一道紅色的閃電,壕溝里站著幾個人,他們的臉上血跡斑斑。朱未來回到帳篷裡,坐在那裡喘著粗氣。沈魚魚呆呆地看著他,使勁地睜大雙眼,眼前的朱未來好像成了陌生人。 朱未來喘著氣說:“鐘非,鐘非不知道,不知道到哪裡去了,我,我沒有辦法找到他。” 沈魚魚好像沒有聽到他的話,只是愣愣地看著朱未來的臉。帳篷外面的雨聲大作,帳篷也被雨鞭抽得劈啪亂響。朱未來一手拿著手電,另外一隻手在沈魚魚的眼前搖晃了幾下。朱未來說:“魚魚,你怎麼啦?” 沈魚魚這才說了聲:“未來,你為什麼滿臉都是血,還有你的衣服上,怎麼也都是血?” 朱未來也吃驚了:“什麼?我臉上有血?身上也有血?” 沈魚魚伸出食指,在朱未來的臉上抹了一下,然後放在他面前說:“你自己看看。” 沈魚魚的手電照在了自己的食指上,讓朱未來看了個明白。 朱未來果然看到了殷紅的血。 他把手電照在了自己的身上,發現自己的衣服上也全是血。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還在做著噩夢?他喃喃地說:“魚魚,我們是不是在夢中呢?” 沈魚魚搖了搖頭,肯定地說:“不是!” 此時,帳篷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還傳來人嘶喊的聲音。朱未來和沈魚魚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他們都露出驚懼的神色。沈魚魚說:“是不是鍾非在喊叫?”朱未來說:“不像。”他想再次出去看看,可沈魚魚拉住了他的手,沈魚魚的手冰冷,還微微抖動著。 這時,有雨水流進了帳篷裡。 朱未來的手電照在了流進來的雨水上,那是殷紅的血! 朱未來的聲音和沈魚魚的手一般冰冷:“外面下著的是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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