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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二十三章洒淚而別

接頭 丁东歌 3111 2018-03-22
爆炸產生的氣浪甚至撼動了已經衝到秦錚身邊的別克轎車。 “上車呀!”路家興依然單手持槍掃射著樓上的火力點。秦錚打開車門撲倒在後座上。兩隻駁殼槍已經打光了子彈,好在轎車裡準備了大量彈藥。秦錚迅速換上了新的彈夾。別克車兩側的擋風玻璃早已被打了個稀巴爛,秦錚直起身子對著外面一通掃射。路家興趁機換上了一個新的彈夾。 路家興已經把油門踩到了底。他一手操控著方向盤另一隻手緊緊扣住扳機。不斷有從道路兩側衝過來的特務倒在槍下。千瘡百孔的別克轎車更像一台坦克。它歪歪扭扭地拐過“S”型街道,撞開了兩輛企圖攔截的轎車終於衝出了包圍圈。 寺尾謙一走出二層小樓後恨不能拔槍斃掉負責這次圍殲行動的特務隊隊長。可是剛一活動右臂又鑽心的疼了起來。不但他的右臂還上著夾板吊在胸前,他的頭上也纏著厚厚的紗布。這都是拜閣樓上那四顆手榴彈所賜。而他的那個精明幹練的屬下——青木將軍的侄子,已經為天皇陛下捐軀了。

看到機關長鐵青的臉色,行動隊隊長不由得渾身顫抖。 “報告機關長,我該死,可沒想到他們有車還有那麼強的火力。” “全城搜捕,全城搜捕!一定要找到他們!!”寺尾以少有的暴怒咆哮著。 佐藤走上來湊到寺尾耳邊小聲說:“機關長不必動怒。'A'先生已經考慮到他們漏網的可能性。他留了後招。” 別克轎車一直開到黃浦江江邊的一片人跡罕至的沙灘上才停下來。一路上秦錚都在警戒著左右兩側和後面的情況。 “衝鋒槍不要了,只帶上手槍。快!老路,我們撤。”秦錚把手槍插在腰間,把子彈盡可能多地往衣袋裡塞。可是他發現坐在前面的路家興一動不動,並沒有要下車的意思。他猛地撲到前座上,這才發現路家興的前胸早已被鮮血浸透了。到處都是血,急切間秦錚竟然找不到傷口。

“別管我了,”路家興推開秦錚的手,“我怕是不能跟你走了,我應該提醒你,那個下手的地點不對勁啊……” 秦錚攥起拳頭用力捶著自己的頭泣不成聲地說:“怪我,怪我啊。” “不能怪你,這是敵人的圈套,防不勝防。”突然他清醒了些,用力地推著秦錚,“敵人馬上就會追到這裡,你快走!快走!” 秦錚試圖把路家興抱出汽車。路家興急了:“你已經犯了一次錯誤了,還想犯第二次嗎?!”說完他劇烈地咳嗽起來,暗紅色的鮮血帶著氣泡從他的嘴角不斷地湧出來。秦錚知道那是內臟破裂的症狀。再高明的醫生也無法挽救他的生命了。 他下了車站在路家興面前咬牙切齒地說道:“老路,到了那邊跟弟兄們說一聲,我秦錚如果不為你們報這個仇,誓不為人!”說完他擦去了淚水轉身離開了。

在一個荒僻的地方,秦錚甩掉了那身日本軍裝。好在行動前,他們早就在裡面襯了一套便裝。所以秦錚看上去並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回到診所,秦錚趕緊把所有有價值的文件收到了一起,一把火點著了。 “出事了嗎?大夫。”秦錚回過頭,穀子不知何時站在門口。 秦錚點點頭,繼續把最後幾頁紙丟進火盆裡。 “路叔他們呢?” “都犧牲了。” 穀子看著秦錚沉默地處理完文件,又打開衣櫥在最底層摸索著什麼,最後取出兩根金條和一疊紙幣。他走到穀子面前把紙幣塞到他手裡:“離開這裡吧。” “不!”穀子彷彿被燙到了似的抽出手來,“我要跟你在一起。” “會沒命的。”秦錚平靜地說。 “我不怕死,死也要和你在一起!”穀子堅定無比地說道。原本清澈的雙眸噴射出火一般的激情。

秦錚走到床頭,從枕頭下面摸出那支託卡列夫手槍。 “我發給你這支槍,但你要聽我的指揮。” 穀子拼命地點頭。 “知道郊外的那個倉庫嗎?” “知道。” “到那裡等我,我會去找你的。” 和穀子分手之後,秦錚不敢耽擱,他出了門叫了一輛黃包車並付了雙倍的價錢。等到了路家興的住處,車夫早已跑得大汗淋漓。 路家興住在一座破敗陳舊的公寓樓的三層。秦錚三步並作兩步爬上樓梯敲響了房門。 “秦大夫?” “嫂子,出了一點事,你趕快跟我走。” 路家興的妻子是一個面貌清秀且沉默寡言的女子。她了解丈夫是一個有血性的人,也知道丈夫甘於屈居在侵略者的統治之下一定是事出有因,她還知道丈夫和眼前的這位秦大夫正在做著一些大事,但她從來沒有問過什麼。她唯一能做到就是一遍一遍的在內心為深愛著的丈夫祈禱,祈禱他每天都能平平安安地回到這個家,也祈禱這動盪不安的歲月快一點結束。現在聽到了秦錚的話,她的眼淚忍不住就掉了下來。

“秦大夫,家興他怎麼了?” “沒時間了嫂子。半道上我再跟你說吧。” 看到秦錚臉上決絕的表情,路妻毅然止住了眼淚,回頭喊道:“囡囡。” 一個扎著羊角辮的小姑娘抱著洋娃娃從里屋跑出來,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地看著秦錚。秦錚抱起孩子帶著路妻匆匆下了樓梯。 快到樓門口的時候,秦錚聽到外面響起了一聲尖利的剎車聲。他止住腳步對著身後的路妻和懷中的孩子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一層樓梯的下面有一處狹小的空間,三個人趕緊藏了進去。路妻抱過孩子,小心地摀住了她的嘴巴。 大約有三四個人急匆匆地跑上了樓梯。秦錚左右看了看,從四周堆放的雜物中拎起一個舊竹籃。 “等我一下。”他輕輕對路妻說了一句就出了樓門。

等候在方向盤後面的司機從後視鏡裡看到一個拎著竹籃的男人從樓門裡走了出來。那個人一邊走一邊揉著眼睛,打著哈欠,好像剛睡醒似的,因而司機也就沒在意。可是人走到跟前時突然拋了竹籃拉開了車門。 “唉!你……”司機轉過頭剛看清了他的面孔就軟塌塌地垂下了腦袋。 秦錚把斷了脖子的特務拽出來。他拔出手槍快步走回樓門。路妻在秦錚的掩護下抱著孩子一路小跑著上了汽車。 “趴下身子。”秦錚發動了汽車。果然就在汽車將要拐彎的時候,在後面的一片叫罵聲中傳來幾聲槍響。一發子彈穿透了汽車玻璃。 待遠遠地脫離了險境,路妻終於鼓足了勇氣問道:“秦錚,你跟嫂子說實話,家興他是不是不在了。” 很多年了,秦錚沒有感到過害怕。但此時此刻他卻怕得厲害。他怕路妻的追問,更怕囡囡那雙透著童真的眼睛,可是他知道自己沒有權力隱瞞。終於,在路妻的一聲又一聲的追問下,他聽到自己用一種奇怪的聲音說:“是的。老路今天上午被漢奸特務殺害了。”

立刻傳來了路妻的號啕大哭。囡囡不明就裡,也咧著小嘴跟著母親哭起來。秦錚也想哭,但是眼裡卻沒有淚水。他也沒有勸。 “哭吧,哭出來吧。”他心裡默默地說。 秦錚把車一直開到蘇州河一帶。他買了一些吃穿應用之物,打了個包袱把娘倆送上了一艘小船。哭過之後,路妻一路上再也沒有一句話,只是目光呆滯地跟著秦錚機械地走。分別之際,秦錚突然拉住她的手哽咽著說:“嫂子,老路臨死之前我就在他身邊。他……沒有受多少罪。我在他面前發了誓,一定會為他報仇的。你保重吧。”說完秦錚把那兩根金條塞進路妻的手裡下了船。 秦錚沿著黃浦江開了很遠,才把車藏在一處茂盛的蘆葦裡。他坐在江邊讓江風吹拂著,很久才恢復了冷靜。他想:也許還有第二種可能性,那就是內線沒有叛變但已經暴露了,連他自己都被敵人蒙在了鼓裡。但是不管怎麼說,餘悅石的安全已經受到威脅。如果敵人跟踪他,那麼老黃也危在旦夕。

“但願還來得及。”他自言自語。 就在這時,第三種可能性不知不覺進入了他的頭腦。這個想法令他無比厭惡。他晃了晃頭站起身來,好像這樣就能把這種想法從頭腦中驅趕出去一樣。 等他趕到黃公館時,天色已經黑了。秦錚一步步向前走著,右手毫無顧忌地握著腰間大張著機頭的駁殼槍。他已經別無辦法,如果公館裡已經埋伏了敵人,他只能拼個魚死網破。 按照約定的方式他敲了門。還好,開門的是老黃那個叫阿四的隨從。只是他看到秦錚時的眼神裡有些驚訝。 “老黃呢,他在嗎?”秦錚雖然放下心來仍急切地問道。 “快進來,老黃正在樓上等你。” 秦錚被引領上了樓。阿四指了指一扇房門,秦錚推門而入。 黃玉明蹲在地板上正在往燃燒的火盆里送著文件,他的身邊還碼放著一堆。

聽到門開,他抬起頭來。 秦錚發現黃玉明看自己的眼神明顯不對。那裡面有疑惑,有警惕,甚至還有寒冷。 秦錚一點都沒注意到,阿四已經掄起了藏在門後的一根木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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