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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16、神秘的看客

潔癖 王雨辰 7201 2018-03-22
古非的身體禁不住顫抖起來,彷彿魔術一般。前一分鐘還不在現場的那個黑衣女人,在自殺者跳樓下來後就突然出現了。 古非想起了動物世界裡的食腐動物——禿鷲,只要出現屍體,不到幾分鐘禿鷲就會來飽餐一頓,眼前的這個女人不也是如此嗎?簡直和禿鷲沒有兩樣,不出現死傷和鮮血,她就不會出現。 古非是一名記者,是乾新聞的。不過,每次古非覥著臉、撅著腚,還得冒著做人肉沙袋的危險去採訪那些大爺或者趕去那些危險發生地帶的時候,自己的同事卻拿著咖啡在領導面前說自己的壞話,這都讓古非覺得自己不是記者而是妓女,不是乾新聞而是讓新聞給乾了。 每次直播後,古非都喜歡戴上墨鏡,穿著休閒短褲和拖鞋,嘴裡叼著一根不點著的香煙站在夕陽下,這樣可以讓他緊張的心理稍稍放鬆一點點。

“老子不干了!”幾乎每次採訪過後,古非都會有這樣的想法,但第二天甚至不用第二天他又老老實實地外出採訪。他是一名外派記者,最累最苦,領導的面見不著,你幹得再好人家對你不熟。但古非是真心喜歡報導新聞,他喜歡那種別人都還蒙在鼓裡,而自己比絕大多數人都清楚真相的感覺,那種第一的虛榮感雖然虛幻,但就像可卡因滿足癮君子一樣滿足著古非的腦神經。沒錯,古非的確對新聞報導尤其是直播上癮了。 “我剛知道A公司的老總在城東出了車禍,就在半小時前,我現在馬上去採訪,頭兒沒來,等來了,你幫我和他說一下!”剛接到信息的古非這樣和自己的同事劉曉丹說道。 劉曉丹比古非晚兩年進電視台,兩人同一所大學畢業,嘴甜舌滑的小師妹總是師兄長師兄短地叫著,古非盡心盡力地帶著她,經常為她向領導說好話。

劉曉丹也對古非非常體貼,沒事拿點自己做的小菜、小點心啊,晚上打電話關心一下,讓古非在這個冷漠的單位裡稍稍感覺到一絲溫暖。 “師兄你去吧,祝你成功!”劉曉丹握緊拳頭舉著,古非笑了笑。 古非跑去聯絡攝像師,叫來司機準備前去採訪,前後不過十分鐘。他剛看到總編上樓,但他懶得去打招呼,只當做沒看到。反正總編對自己毫無印象,劉曉丹能為自己說明就夠了。 汽車剛要發動,古非突然接到總編的電話。 “是古非嗎?” “嗯,總編。”古非覺得奇怪,總編從來不把電話打到他的手機上。 “你是不是要去採訪車禍的事?” “是啊,剛才劉曉丹和你說了吧。我這趕時間,我和你說,這絕對是個大新聞,因為車上好像還坐著某種稅務高官和兩個女的。這會兒過去,還能拍到些爆炸性新聞呢!”古非興致勃勃。

“那個,你還是過來吧,我這裡有個採訪孤寡老人三十年如一日資助大學生的事。” “什麼?那車禍的事呢?”古非抓著聽筒,快抓狂了。 “讓劉曉丹來啊,你也說嘛,年輕人就該給機會磨練,不磨練永遠都是雛鳥,對不對?這正好是個機會嘛,就這麼定了。她要真的做出來,你也高興啊,你不是她的大師兄嗎?好吧,你快過來,我這就讓曉丹下去接替你。”總編打著官腔掛斷了電話,古非那邊扔掉了電話。 古非從車上下來的時候,看到劉曉丹衣著光鮮地走下來,笑嘻嘻地看著古非。 “謝謝大師兄!” 古非覺得喉嚨一陣乾澀,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劉曉丹低頭的時候,古非看到她的脖子上有幾個紅紅的印跡,好像是牙齒的形狀。 古非抬起頭,看到樓上的總編正看著自己。

“好好乾!”古非走過去拍了拍劉曉丹的肩膀,拖著腿回到辦公室。 有氣無力地採訪完孤寡老人回來後,古非在家裡看到,電視機裡劉曉丹聲情並茂地在現場講解。回到網絡上,他看到很多人回帖說,這個女主持在現場很鎮定,大氣得體,清純漂亮。 古非將鼠標扔了出去,閉著眼睛想讓自己睡過去。 這就是現實啊,我還是太幼稚了。 古非無聊地看著屏幕上被定格的劉曉丹主持節目的畫面,他在屏幕上背景的幾個人身上掃來掃去。 在劉曉丹身後,有一個穿著黑色長裙的長發女人。那女人眼神冷漠地看著鏡頭,雙手像折斷了一樣低垂著。 又是個無聊的看客。古非關掉電腦,呼呼睡去。 “特大交通事故!現場死亡十五人,重傷六人!”古非在辦公室聽到,隔壁總編接電話的嗓門都快趕上戰鬥機低空飛過了。所有空閒著的人都豎起耳朵聽著,果然沒過一會兒,總編跑了出來。

“所有人!所有沒事的人全部去城際高速公路!那里大霧,發生連鎖撞車事件,人手肯定不夠,全部去!” 大家忽然間都像打了雞血似的興奮起來,雖然聽起來有些不厚道,但記者的天性就是報導新聞,無可厚非。 古非也拿好裝備準備出發。 “那個小古啊,今天你負責攝像。攝像師和曉丹去採訪市委書記了,所以沒辦法,委屈下你了。”總編走過來,拍著古非的肩膀。 古非差點兒一拳揍過去,但又有什麼辦法?自己的確是攝像專業畢業,雖然已經四五年沒摸過攝像機了。 扛著重重的攝像機,古非穿行在高速公路上,看著自己的同事充滿熱情地主持者節目,採訪傷者,或者在鏡頭前莊嚴肅穆,或是流點兒眼淚。古非覺得無比的空虛和煩躁。 沒有直播的時候,他轉動著鏡頭,小小的屏幕框裡不停地變換著各種人。忽然他感覺有什麼熟悉的東西劃過,古非重新轉了過來。

是那個穿黑衣服的女人? 的確,她就站在一堆人當中,眼神冷漠地看著被撞毀的汽車,和受了重傷無法從汽車殘骸裡抬出來的傷者。接著她慢慢抬起頭,正對著古非,嘴角輕輕抽動著。 古非放下攝像機,發現那個女人又不見了。 “古非!準備直播!”旁邊的同事喊了一句,古非心不在焉地哦了一聲,繼續工作。 忙碌一天后,古非在電視台剪輯今天拍下來的帶子,他特意倒了回去,在那黑衣女人畫面上定格了下來。 這是巧合嗎?古非略微思考了一下,接著立即拿出之前所有的新聞錄像帶,一遍遍、一個個地快進地看過去。 有了!古非興奮地喊出了聲。 兩個月前的火災現場鏡頭里有這個女人!不久前公開處決死刑犯遊街,鏡頭里也有這個女人!甚至還有一次惡性當街鬥毆事故,最後報導中還是有她!

每次都是站在人群之中冷眼看去,怎麼說呢,那感覺就像在看動物似的居高臨下,像看客般地圍觀著。 古非突然感覺到一陣寒意,因為每次定格下來後,他都隱約覺得自己只要移開視線,那女人的眼睛就慢慢抬起眼皮正對著自己。 電視台的人幾乎都做光了,深夜裡只有古非一個。古非調出了近年來所有與意外事故有關的新聞錄像帶後,打包帶回了家。 整整一夜,古非一盤不落地看下來。近幾年來大大小小的事故報導裡,這個黑色女人全部都出現了。身為看客的她幾乎從來沒變過任何表情,而唯一的一次就是在今天的大橋上,那女人抬起頭直視著自己。 古非形容不出這個人的相貌,非常普通,但似乎很容易被認出來。 如果我找到她,是不是會有別的收穫?

古非的職業敏感告訴我,這個女人絕對有問題。記者的天性和與生俱來的好奇心交織在一起,古非下定決心要找到她。 接下來的幾天,劉曉丹真是混得風生水起,她經常出入總編室,所有的人都不敢得罪她,公開場合都喊一聲“曉丹姐”。唯獨古非懶得搭理她,遠遠看到就繞開走路,彷彿劉曉丹是瘟神似的。劉曉丹也不生氣,還一直“大師兄大師兄”地叫著。 古非沒有理會,只是執著地要找到那個女人。可是接下來的幾個直播裡,那女人再也沒出現過,古非煩躁起來。 難不成她真的是一名看客?沒有死亡和災難就不會出現? 古非趴在桌子上,心底期盼著出點兒什麼事才好。念頭一出現,他有責怪自己如此冷血和無恥,兩種矛盾的心理交織在一起,讓他困惑不已。

“古非!快點兒,有人要自殺!”同事衝過來喊道。 好極了!古非差點兒笑出來,他簡單地收拾了一下,和同事直奔現場。 準備跳樓自殺者是一名農民工,因為被拖欠薪金沒辦法回家,希望用這個來引起重視。古非有些感慨,因為這招已經沒那麼管用了,別說他在樓頂,就算跳下來,也會被警察以破壞公共治安之類的罪名逮起來。開始的時候,老闆們還會有些忌憚,會還錢給你,但是在這個動不動礦難死幾十人、空難死上百人的年代,你一條命人家都來不及關注了。 話雖如此,古非依然在圍觀的人群中搜索著,失望的是根本沒有找到。古非有些懷疑,難道自己的推論是錯誤的?還是根本只是巧合罷了? 還沒想完,旁邊轟然一聲巨響。古非驚愕地看著地上的屍體,他覺得堵得慌。談判破裂,那人還是跳了下來,絕對沒有生還的可能了,古非站在原地,除了無奈,沒有別的想法。

眼神滑過,古非突然看到人群湧動的一角有個熟悉的影子。 那個黑衣女人? 對方冷冰冰地看著地上的屍體。 古非的身體禁不住顫抖起來,彷彿魔術一般。前一分鐘還不在現場的那個黑衣女人,在自殺者跳樓下來後就突然出現了。 古非想起了動物世界裡的食腐動物——禿鷲,只要出現屍體,不到幾分鐘禿鷲就會來飽餐一頓,眼前的這個女人不也是如此嗎?簡直和禿鷲沒有兩樣,不出現死傷和鮮血,她就不會出現。 古非放下攝像機,脫去衣服,他暗暗下決心,一定要揪出這個女人。 同事在身後喊著,古非充耳不聞地朝那女人走過去。 黑衣女人似乎察覺到了,身體一轉,立即朝旁邊的街道走去。古非緊緊尾隨其後,兩人保持著三十米的距離。 對方的步伐越來愈快了。古非有些吃力,但這里人還是很多,他也不便做些什麼,只能緊緊跟著,一直到最後兩人走到了一條人跡稀少的街道。古非知道前面左拐是一條死胡同,他決定在那裡堵住她,問個清楚。 “哎,帥哥,要不要看個魔術?”忽然一隻手拉住了自己。古非回頭一看,一個留著黑色一字胡的男人,穿著廉價的西服,手裡拿著一副撲克牌。 古非立即掙開,抬頭一看,那女人已經拐進了胡同。古非甩開煩人的街頭魔術師追趕過去,可是他看到胡同里空空如也,那女人就這樣不見了。 真見鬼了!這算什麼事啊?古非雙手抱頭,眼前的事讓他堅信,自己看到的就是事實。 “啊,看看魔術吧,很有意思哦。”那個魔術師居然不屈不撓地追了過來,古非沒好氣地趕他走。 “看你這麼不高興,看個魔術或許會開心些呢。”魔術師面對古非的不友好也不生氣,而是開始洗牌。 “要表演就快點,我還有事。”古非發現自己甩不開這個煩人的傢伙,索性看看就是了。 “那,我給你五張牌,你仔細看好,從裡面選出一張,全神貫注地想著這張牌,記住要集中精神哦。選好之後還給我,我再交給你,你就會明白了。”魔術師給了古非五張牌,古非一把拿過來。 “嗯,就選黑桃Q吧。”古非略微一思考,死死地盯著那張黑色的Q,忍不住想起了剛才的黑衣女人。 古非將撲克還給魔術師。魔術師只是點點頭,微笑著雙手將撲克收攏握緊。古非冷眼看著,心想一定要揭穿這種二流把戲。 “你要仔細看哦,我會將心底選好的那張牌拿掉,我可以通過特異功能猜出你看中了哪張牌。”魔術師笑嘻嘻地看著那五張牌,然後收攏,接著拿了四張牌給古非。 黑桃Q不見了? 古非有點驚訝。 “你無非是看我的表情來判斷吧,再說五張牌也有百分之二十的機會啊。”古非不認輸地回答。 “那再試幾次啊。”魔術師笑了笑。 古非不甘心地繼續和魔術師鬥起來,連續十五次。每次古非選中的牌,魔術師都會變沒了。古非數學不好,但他也深知這種概率有多小。 “就算你贏了。”古非將撲克還給魔術師,雙手插在口袋裡,打算返回。 “千萬別看不起魔術哦,有時候魔術就是現實,現實也可以是魔術。”魔術師在身後揮著手喊道。 不過是個二流街頭魔術師罷了,騙騙我這種外行人。古非沒有抓住黑衣女人,又在這裡受了氣,回到電台又被老總訓斥了一頓,他覺得實在是無聊透了。 為什麼,為什麼會讓她跑了呢?古非覺得自己實在窩囊,這下只能等下一次事故出現了。 連續兩個星期,什麼也沒發生。古非快要瘋了,他到處打聽,可是這個城市似乎一下子安全起來,友好起來。自殺、鬥毆、交通事故都沒了,甚至老人街頭暈倒也有人攙扶了!真是太不可思了。 可是如果什麼都不發生,那女人是不會出現的。古非將腦袋靠在硬邦邦的椅子上,苦苦思考著。他將幾張女人出現的畫面掃描打印成照片,製成了一本小冊子,沒事就拿著在街上發,希望有人見過她,但一無所獲。 “古非啊,我看你最近神魂顛倒的,要不去度個假吧?”總編走了過來,古非大吃一驚。 “我沒事啊,很有乾勁呢。” “別和我爭執,最近半個月你像丟了魂一樣。你看你拍出來、寫出來的都是些什麼東西,連實習生都不如!”總編重要憤怒了,將文件狠狠地摔在桌子上。古非沒辦法爭辯,這都是事實,自己畢竟精力有限,電視台的事只能敷衍過去了。 “那好吧,我出去走走。”古非只能同意了。 “對嘛,說不定回來的時候,我又能見到以前的那個小古了!”總編立即換了臉孔,慈愛得如佛像一般。 離開的時候,古非看到劉曉丹已經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了,古非苦笑兩聲回到了家。 沒有給朋友打電話,也沒有回父母的家。古非在家裡躺了兩天后,決定自己不能這麼下去,他決定按照總編說的出去走走,散散心。 幾天遊玩下來,古非的確舒服了很多,自然風景和人文風景觀讓他一下子回到了學生時代的意氣風發。假期的最後一天,他高興地買了回程的火車票。在車站的時候,他無聊地翻看著那黑衣女人的照片,感嘆自己怎麼那時候像著魔了一樣。 “哦,這女人好眼熟。”旁邊的一個胖子突然湊過來說。古非彷彿被點擊了一樣,立即撲過去大聲問起來。 “你看見過她?你看見過她?請告訴我在哪裡,好嗎?” 胖子嚇了一跳,指了指外面:“她好像上了一列火車。” 古非向胖子詢問了車號,然後急匆匆趕了過去。 就這一次,最後一次!如果再抓不到她,我就徹底放棄這件事,永遠都不再去想,安心當我的攝影記者,混吃等死! 古非跑到車站,車子已經準備發車了,他藉著送人溜了上去,等火車開動後,他才找到乘務員補了票。 現在該怎麼辦?這車子有那麼多車廂,這女人到底在哪裡啊?何況那胖子說得對不對呢?看那對小豆眼,說不定看花了吧?古非開始責怪自己過於衝動,搭上一張車票錢不說,這車開往哪裡,自己都不知道。 不過既然上來了,只好試試。古非一節車廂一節車廂地走過去,像乘務員查票似的看著車廂裡的人。有些人上廁所去了,他只好假裝看風景等他們回來。 他不想錯過任何一個人,一直走了十幾節車廂,腿都快斷了,前面就是最後一節了,看來這女人果然不在這列車上。 “哈,帥哥,又遇見你了啊?”剛剛走進最後一節車廂,古非就听到熟悉的聲音。 居然是那個街頭魔術師。古非忍不住搖著腦袋,自己想見的見不到,最不想看到的卻出現了。 “來來,我們真有緣,坐這裡吧,這裡正好有個座位。”魔術師拍拍身邊的座位,古非正好累了,也就坐了下去。 不知道為什麼,古非這才發現這節車廂非常安靜。乘客們都坐著看著車窗外的風景,比起前面幾節車廂的吵鬧騷動,這兒實在有些過於不同了。不過也好,古非不喜歡太鬧騰。 “上次的魔術,知道原理了嗎?”魔術師又拿出撲克問道。古非探著頭,他還沒有放棄,他想看看黑衣女人是不是在這裡。 “我怎麼知道,知道的話,我就去砸你的飯碗了。”古非嘲笑道。 “哈哈,你真幽默。”魔術師並不生氣,而是拿出五張牌放在桌子上。坐在對面的旅者緊緊閉著眼,對他們的對話並不關心。 “要不要我告訴給你聽呢?”魔術師依然很有興致。 “隨便,不過我可沒求你,我對你那破魔術根本不感興趣。”古非仍然超前看去,他發現最前面的那個腦袋有些眼熟,那黑色如化不開的濃墨般的頭髮似乎正是那個黑衣女人。古非慢慢探起身,像準備捕食的肉食動物接近獵物一般走過去,生怕驚醒了對方。 “其實,很簡單,我暗示你要仔細關注其中的一張牌,但人的注意力是有限的,你越是聽我的話,越是會關注某張特殊的牌。人就是這麼一種動物,當他們深陷進對某種人或者事物的誘惑中時,就會對旁邊顯而易見的東西視若無睹。比如走在街上,如果是一個人,你會注意到前面走過來的熟人,如果是陪著一個你喜歡的人的話,對面誰走過來都看不到了。” “嗯,說得好,繼續。”古非頭也不回,踮著腳朝那女人走過去,一定要抓住你!古非心底默念道。 “所以呢,其實真相很簡單,簡單得有些無語了。我讓你關註一張牌,當我給你四張牌的時候,你當然會第一時間尋找自己挑中的那一張,結果自然是沒有,為什麼呢?因為我在短暫的時間裡,只讓你去關註一張,而不是記下五張,五張和一張,哪一個比較適合記憶呢?大腦會自己選擇啊,所以我給你的時候,那五張牌都不是當初給你的了。當你把那五張牌還回來的時候,我只要用花色相近的同點數牌代替那五張給你,自然就達到目的了。該怎麼說呢,就好像你看到有人射了無數支箭,每一支都正中靶心,他真的是神箭手嗎?不是,他不過是先射箭,然後把每一個箭頭當做靶心來畫靶子而已。有些看上去是明擺著的先後因果順序,其實是可以改變的哦,尤其是當你的注意力集中在一個人身上的時候。” 古非突然停了下來。 他慢慢轉過頭,魔術師笑嘻嘻地看著自己,那笑容像面具一般凝固著。車廂裡充滿了燥熱和壓抑的氣息,只聽得到火車駛過鐵軌的咔嚓咔嚓聲。 車廂慢慢晃動著,像兒時的嬰兒床,古非站在車廂中間,他掏出隨身帶的照片,顫抖著拿在手上。 在那黑衣女人的旁邊,就站在一個留著一字胡的男人呢,笑嘻嘻的臉,穿著廉價的西服。 還有右邊,一個瘦高個兒的年輕孩子,戴著眼鏡。 這個人就在車廂的右邊中間,此刻正看著古非。 最右邊的胖子也站起來看著自己,正是告訴自己黑衣女人在這車上的傢伙。 以及一個中年大叔,總是瞇著眼睛,那個人現在也在車廂裡,就在古非的對面。 古非不停地抬頭,低頭,比對著,每一次都希望出現錯誤,就好像溺水者希望抓住稻草,但每次都是落空,他越來越絕望,最後終於跪了下來。 這節車廂裡,除了古非,每個人都在那些災難“看客”的照片上出現過。只是,他沒有註意,他真的沒有註意,因為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個黑衣女人,那個“黑桃Q”上了。 古非雙手撐著地,原本坐著的旅客慢慢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包括最前面的那個女人。她的黑色裙子幾乎拖到地上了,古非看到黑色裙子下那雙蒼白毫無血色的赤裸著的雙腳朝自己一步步走過來。 古非閉上了眼睛,一片黑暗。 “真可憐啊,車子滑出鐵軌,死了好幾十個人。”一個年輕人拿著報紙發出嘖嘖的感嘆。 “別發感嘆了,我們還要起現場報導呢。”一個漂亮的年輕女孩嗔怪道。 “嗯,死亡名單,喲,還有個是我們同行呢,叫古非,真可惜,那麼年輕。”對方依然看著報紙,連聲感嘆到。 “好了啦,走吧。”女孩將報紙拿下來折疊好,他們走出了辦公室。在身後的電視劇新聞裡,一位主持人正聲情並茂地報導這次重大交通事故,旁邊圍滿了人。 鏡頭慢慢移動著,一個低著頭面無表情的黑衣女人旁邊,站著一個神情漠然的年輕人。他戴著墨鏡,穿著黑色休閒短褲,嘴角叼著沒點著的香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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